秋胡行其一

秋胡行其一

《秋胡行 其一》是魏晉時期詩人曹操的作品之一。

詩詞正文

晨上散關山,此道當何難。

晨上散關山,此道當何難。

牛頓不起,車墮谷間。

坐盤石之上,彈五弦之琴,

作為清角韻。意中迷煩,

歌以言志。晨上散關山(1)。

有何三老公,卒來在我傍,

有何三老公,卒來在我傍。

負揜被裘,似非恆人,

謂卿云何困苦以自怨?

徨徨所欲,來到此間?

歌以言志。有何三老公(2)。

我居崑崙山,所謂者真人。

我居崑崙山,所謂者真人。

道深有可得,名山歷觀。

遨遊八極,枕石嗽流飲泉。

沉吟不決,遂上升天,

歌以言志。我居崑崙山(3)。

去去不可追,長恨相牽攀,

去去不可追,長恨相牽攀。

夜夜安得寐,惆悵以自憐。

正而不譎,辭賦依因。

經傳所過,西來所傳。

歌以言志,去去不可追(4)。

注釋

(1)散關:即大散關。在陝西省寶雞市西南大散嶺上。當秦嶺咽喉,扼川陝間交通,為古代兵家必爭之地。當何難:應當多么艱難。頓:停頓。墮duò:掉下,墜落。盤石:似盤之石。即磐石。大石。喻穩定堅固。五弦之琴:五弦琴。古琴。清角韻:以清角曲的歌辭為韻腳。清角:角,古代五音之一。古人以為角音清,故曰清角。悲涼的樂調。雅曲名。意中:心意之中。迷煩:迷惑煩惱。言志:表明心志。

(2)有何:有什麼。三老公:三個老人。應是對道家的三天尊的戲稱。卒:突然。同“猝”。倉促,急速。負揜yǎn:背負著遮掩物。揜,弇,遮蔽,掩藏。應是指頭頂華蓋。被裘:披著裘衣。恆人:永恆的人,常人,一般的人。謂:說道。卿云:公卿說。何:什麼。多么。如此。以:而。自怨:自怨自艾。徨徨:彷徨貌。心驚不寧貌。所欲:有所欲求,想要點什麼。

(3)我:曹操自己。多被解為仙人。崑崙山:在新疆西藏之間,西接帕米爾高原,東延入青海境內。勢極高峻,多雪峰冰川。最高峰達七七一九米。古代神話傳說,崑崙山是仙人所居,上有瑤池、閬苑、增城、懸圃等仙境。者真人:真人者。是真人者。道深:道行深。有可得:有所得。有所得道。歷觀:遊歷觀看。逐一地看。八極:八方極遠之地。嗽流:用流水漱口。嗽,漱。沉吟:間斷地低聲自語,遲疑不決。遂:遂即。上:上騰。升天:升至天空。

(4)去去:去者已去。謂遠去。永別,死。長恨:長長的恨意。牽攀:牽扯羈攀。安得寐:哪得入睡。惆悵:因失意或失望而傷感懊惱。自憐:自我憐惜。不譎jué:不詭詐。辭賦:歌辭詩賦。依因:依從因襲。順應;利用。經傳:經典和傳記。儒家典籍經與傳的統稱。傳是闡釋經文的著作。指有權威性的著作。所過:所讀過。所研習過。西來所傳:西方所傳來。西,應指西面的周朝或西方的樂曲,如樂府里的西方曲子。

白話譯文

早晨,行進在散關山上,道路是多么地艱難!健牛因困頓倒下,傾刻間,車輛墜入山谷。坐在大石頭上,彈起五弦琴,心中有許多感慨。那音調悽怨的清角古曲啊,讓我感到迷亂和煩憂。早晨,我終於登上了散關山,寫下這首詩來表達我的心意。

有三位不知名的老翁,突然來到我的身旁。他們身穿狐裘,外披罩衣,看起來不像是平常人。問我為什麼會這樣地困苦和自我怨恨呢?為什麼會心神不安地來到這裡?心中有什麼欲求?三位不知名的老翁啊,我要用詩歌表達我的心意?

我們住在崑崙山,就是人們所說的神仙。雖然成仙之道深不可測,但是只要誠心追求,就一定會得到。我們遍觀名山,遨遊八方極遠之處,枕著石頭睡覺,用流水漱洗。喝著山泉水,正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三位老翁已經飛身上天了。用詩歌來表達我的心意,我們住在崑崙山。

仙人走了,已經很難再追回來。我真恨自己為世事牽絆,不能追隨他們而去。自從仙人走了以後,我每夜都不能安睡,惆悵哀怨啊,自我憐憫。齊桓公德行端正,從來沒有欺詐行為。因此,有德能的寧戚通過唱歌前去依附他。經傳記載了齊桓公西伐大夏的事情,這一功勞為後世傳頌。用詩歌來表達我的心意,仙人離去不可追。

作品鑑賞

《秋胡行》是樂府題,按題意,是寫魯國男子秋胡戲妻的故事,誇獎秋胡妻堅貞的情操。但曹操只是利用《秋胡行》的樂調,內容卻是寫遊仙。要說遊仙,也是漢樂府中常見的題材。但曹操這詩,卻又不是真正的遊仙詩,而是借了遊仙的虛構,表達了一種人生失落的情緒。所以說,這是一篇比較特別的作品。全詩各分為四解。“解”是音樂的段落,詩意也依此劃分。

眾所周知,建安文人詩是在漢樂府民歌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曹操現存的作品,都是用樂府題,而且都是當日供給倡優演唱的。但是,樂府中的民歌,原本是社會性、民眾性的創作,表達的是社會中許多人的共同情緒和觀念,而作為文人,他們的創作具有更多的個性因素。曹操是文學史上第一個大量寫作樂府歌辭的詩人,他的創作,標示出樂府詩從社會性作品轉變為個人性作品的軌跡。像《短歌行》、《步出夏門行》等直抒英雄懷抱的詩篇,當然與傳統的樂府詩已經相距甚遠;而類似《秋胡行》這樣貌似而神非的詩篇,讀來更覺得微妙。且這首詩語言雖粗略,境界卻是相當優美,顯示了曹操個性中不常展露的一面。因原詩較長,且有逐漸開展的故事情節,為便於閱讀理解,下面再逐節引錄,加以分析。

“晨上散關山,此道當何難。晨上散關山,此道當何難。牛頓不起,車墮谷間。坐盤石之上,彈五弦之琴,作清角韻,心中迷煩。歌以言志,晨上散關山。“(一解)  散關山,當是指大散嶺,在今陝西寶雞市西南。嶺上有關,稱“散關”或“大散關”(陸游詩“鐵馬秋風大散關”,即此),當秦嶺咽喉,扼川陝交通孔道,為古代軍事必爭要地。曹操曾於公元215年(建安二十年)四月自陳倉出散關,時年六十一歲,一生功業,大體成就,但距他的死,也只有五年之期了。寫此詩,當更在經歷散關以後,為曹操晚年的作品。

開頭二句重複詠唱,大約是為了適應曲調的需要而有意拉長的。(說明:每一“解”的末二句,是演唱時的和聲,無實義。)但從實際效果來說,這一重複,使得感嘆的情緒顯得格外沉重。這裡,詩人不會真是感嘆道路之艱難。無論以曹操的英雄性格,還是以他的丞相地位所享有的條件,都不會把道路的艱難當作一回事。這一唱三嘆的調子,只是借道路的艱難,表達人生艱難的感慨罷了。下面寫牛困車墮,獨坐盤石之上,彈琴奏清角之韻(悲涼的樂調),更是從經歷散關的見聞中,激發起來的想像和虛構。以曹操的身份,他給自己虛構這樣一種艱難跋涉、困頓山谷、獨坐無侶、心中煩苦的遭遇,這是很有趣的事情。

在常人的目光中,曹操要么是一個奸詐險惡的野心家,要么是一個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英雄。但從曹操自己來說,事情遠不是那么簡單。當他從漢末的動亂中突拔而起時,並沒有預料到後來的成功。只是在與各支政治和軍事力量的激烈衝突中,有進無退,不擊潰敵手便無以自存,才漸漸成為北方的實際統治者。在這個過程中,是充滿了艱辛、充滿了危險的。關於他與內外敵人反覆苦鬥、多次僅因僥俸才得脫離危險的經歷,大家都很熟悉,不必多說了。就在曹操寫這詩前不久,還發生過漢獻帝伏皇后與父親伏完謀殺他的事件,皇帝本人,恐怕也牽涉在內。這種危機四伏、如履薄凍的環境,難免令他產生一旦失足的憂慮吧。再說,理想永遠高於現實,任何已經得到的東西都不能滿足人的心理需要。甚至,愈是功業輝煌的人物,愈是容易感覺到個人不過是歷史實現其自身目的的工具,感覺到個人本質上的渺小。一個人拿他的生命做成了偉大的事業,而這事業歸根結蒂是與生命本身相分離的。在這個境地上,英雄更深刻地體會到生命的孤獨。曹操臨死之際,並無功成名就的滿足,卻安排了許多瑣瑣碎碎的日常小事,似乎與他的英雄氣質不符;其實,這正反映了曹操對生命本身的留戀和迷惘。從以上的心理來理解《秋胡行》首節所表現的境界,就不覺得奇怪了。

這一節寫遇仙。正當虛構的主人公彈琴抒發內心煩苦之際,忽然有三位老人來到他的身旁。“負揜”不易解,“被裘”即披著裘衣。這句同下句,大概是說三位老人遮掩在寬大的裘衣之下,看上去不像是平常人。他們問主人公:你為何如此困苦,自怨自艾?你惶惶然(“徨”通“惶”)來到這裡,是想尋求什麼?這個情節,使故事向神異的方向發展,形成幻想性的趣味,並便於作象徵的抒情表現。“三老公”的發問,一方面從旁觀者的眼光,進一步強化前一節所說“心中迷煩”的困苦氣氛,一方面,又在不知不覺之中,把事不得已的失足(牛頓車墮)情節,轉變為似有所求而來到此間的情節。就字面來說,因是不知情者的發問,所以與前文並無牴牾;但從抒情的需要來說,作者正是要表達一種試圖擺脫現實矛盾、探求某種新的人生出路的欲望。這一節文字雖不很講究,卻相當巧妙地完成了一種過渡。

“我居崑崙山,所謂者真人。我居崑崙山,所謂者真人。道深有可得,名山歷觀行,遨遊八極,枕石漱流飲泉。沉吟不決,遂上升天。歌以言志,我居崑崙山。”(三解)這一節從開頭到“枕石”一句止,是仙人自述。他們本來似乎也是常人,修道既深,乃能得道,於是擺脫了凡人所遭受的束縛,自由自在地遊歷名山,飄飄然行於天地之間。他們的生活是簡樸而無所求的,倦了便睡在石頭上,饑渴時只需喝一點泉水,因此決沒有常人因貪慾而造成的無數困苦。

有各種資料可以證明,曹操實際是不相信神仙的。那么,這一節虛構就有較深的意味。從大處說,即使一個不相信神仙的人,也並不能擺脫人生短暫所帶來的煩憂,和對永恆存在的嚮往,而神仙的形象,正是永恆的象徵。從小處說,神仙也可以比喻從世俗矛盾中解脫的境界。權勢名位,物慾情慾,是導致人類相互競爭、引發無數衝突與煩惱的根本原因。倘能捨棄這一切,也就超越了現實生活的痛苦。“枕石漱流飲泉”,與世無爭,就不會有什麼麻煩。至於整個這一節,到底是從哪一方面說,還是兼而有之,無法加以確定。文學形象的意義,總是很寬泛的,讀者只需將它理解為一種超越和自由的象徵就行了。

如果主人公聽了“真人”即仙人的話,便跟著走了,這詩就變成了真正的遊仙詩,也就沒有多少味道了。在曹操的筆下,主人公對“真人”的陳述,反應卻是“沉吟不決”;而正在他猶豫之間,“真人”已棄他而去,“遂上升天”。這也許意味著,所謂永恆自由是一個抓不住的幻影,它只是擾人心煩而已;也許還意味著:所謂從現實中解脫,也只是一種幻想,事實上不可能作出這樣的抉擇。確實,如果說從曹操臨死時對種種瑣碎後事的安排中,可以看出他懂得一切輝煌的事業都是生命以外的東西,卻也必須知道相反的一面:像他這樣一個豪傑之士,若無不凡的成就,生命的欲望更不能得到滿足。人本質上是一個矛盾的存在:他必須在某個對象上建立自我,但這對象到頭來仍舊不是自我;然而反過來說,沒有對象,卻又根本沒有自我。

“去去不可追,長恨相牽攀。去去不可追,長恨相牽攀。夜夜安得寐,惆悵以自憐。正而不譎,乃賦依因,經傳所過,西來所傳。歌以言志,去去不可追。”(四解)  這一節自“正而不譎”以下,文字已無法理解,也許是流傳中產生了訛誤。但從開頭到“惆悵以自憐”,意思是清楚的。主人公正“沉吟不決”,“真人”已“遂上升天”,他忽然驚覺,想要追上前去,卻已經根本追趕不上。失去這樣一個機緣,從此抱恨不已,夜夜難寐,惆悵自憐。這一節在視覺形象的描繪上,顯得十分優美動人。似乎可以看到:三位仙人冉冉升空,駕著風雲悠悠而去,漸漸消逝在天邊,而山谷間那個凡夫俗子,一面仰首呼喊,一面踉蹌奔逐,不時被葛藤、岩石絆倒,直到什麼也看不到的時候,終於落下痛悔的眼淚。

這裡寫的人生情緒,應該就是人對完美的人生理想的追逐。這種理想是人們自己創造出來的,卻永遠高於人們的生活現實;人們想要追上它,卻永遠也追不上。就是在永無止境的追逐中,人們走完了自己的人生之途。對於安於現狀、容易滿足的人說來,大概未必會感覺到人生有這一種痛苦;但任何一個具有強烈的人生欲望的人,最終都將明白:無論他走過多長的路,有過多少成功,他也終究要絆倒在追逐的路途上。

作者簡介

曹操(155年-220年3月15日[1]),字孟德,一名吉利,小字阿瞞,沛國譙縣(今安徽亳州)人。東漢末年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文學家、書法家[2],三國中曹魏政權的奠基人。

曹操曾擔任東漢丞相,後加封魏王,奠定了曹魏立國的基礎。去世後諡號為武王。其子曹丕稱帝後,追尊為武皇帝,廟號太祖。

相關詞條

熱門詞條

聯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