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架岩

“白龍囤□縈□橫,表里河山勢□京。 “千宗同坐岩岩上,百子共營代代安”。 “五車詩書實肚腹,萬民男女共營中”。

碗架岩摩崖位於石阡城西70公里本庄鎮白龍山。其山主峰西側石壁寬廣陡懸,高崖之間有一道天然長廊,長約2千米,寬約5-30餘米,南低北高達於主峰,蔚為壯觀。上下僅有三條險道可入其中,崖間自有源泉流出,可容上千人聚居,為歷史上人們穴居野處躲避兵災匪患較為集中、隱秘、安全、高廣而宏敞的棲居之地。長廊中又壘石設卡,分段稱為“上卡”、“中卡”、“下卡”、“牛卡”等。其長廊歷史上有:“夜郎古殿”、天廊、岩廊、白龍古囤等稱。長廊中遺有元、明、清時期的摩崖詩詞、墨書題詞、家居“香火”、賜名留名等近百條(處)。反映了居屯避亂者的切身感受,也反映了騷人墨客的不同體會,從而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古營囤文化,為一處不可多得的民族文化遺產。2006年6月,貴州省人民政府黔府發[2006]16號檔案公布“碗架岩摩崖石刻”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由於碗架岩所處高險,平常間人跡罕至,其中的摩崖石刻和自然景觀鮮為人知。雖有本庄鎮的鄉村公路通於白龍山頂和碗架岩下,但還是一個“養在深閨人未識”的旅遊開發“處女地。其摩崖石刻由於風雨剝蝕、漫漶損毀,保護任務繁重,所以有很必要進行清理和考釋。
田氏摩崖:
在碗架岩中卡壁間,楷書豎刻6行,計58字。大多數字跡清析,個別字漫漶,其文云:
“聚入岩,人化為血;
石壁損壞,諸蠻絕滅。
至順二年十二月建。
思州顯□世孫中順大□州八萬軍民總管□知思州宣撫司事 田。
工匠提領 任管 刊。
(元)至順二年為公元1331年。此摩崖為碗架岩中註明年代最早的。漫漶的字可能是:顯祖的“祖”,大思州的“思”,總管府的“府”。整個落款是:“思州顯祖世孫中順,大思州八萬軍民總管府知思州軍民宣撫司事 田”(標點為筆者所加,下同)。
從而可知:題詞人名叫田中順,是思州軍民宣撫司的世襲長官。當時的思州軍民宣撫司,擁有鎮遠、思州(今黔東南岑鞏)、玉屏、萬山、銅仁、松桃、江口、石阡、思南、印江、鳳岡、德江、沿河、務川等縣地。所以號稱“八萬軍民部管府”。
這位思州宣撫司長官為什麼在碗架岩製作如此危言聳聽的摩崖石刻呢?一方面由於元朝統治者歧視南方各族人民,習稱之為“下等人”。下等人常被抓丁派款,生殺予奪,逆來順受,因而激起了風起雲湧的抗元鬥爭。就貴州而言,先後有“八百媳婦”起義、宋龍濟、蛇節、雄挫、阿馬、盧奔、洛應起義,1324年思州楊大車起義等。這些起義雖然被元朝大軍鎮壓下去了,但加劇了統治階級與各族人民之間的矛盾鬥爭。另一方面,由於碗架岩是雄偉的夜郎古殿,有著極為濃厚的民族文化歷史,如唐史載牂牁“僚”人“巢居岩谷,因險憑高”,“走險如履平地”等,因而田中順見了害怕,題刻其摩崖一面頌揚其“顯祖”田佑恭,南宋紹興間(1131年—1162年)以武功封為思州刺史,後舉土降元,重領思州之地的豐功偉績,說明當時的思州是田氏的天下;另一面對其碗架進行詆毀,對人民進行恐嚇;切勿有恃無恐,犯上作亂!從而暴露了田氏統治者在古蹟和人民面前的惶恐與空虛。
譚梅嶺賦詩
在田氏摩崖左側,有明代譚梅嶺的摩崖詩,楷書豎刻15行,計124個字。字跡略顯模糊,通過擦洗辯認,尚能全識。全文如下:
“播州宣慰楊應龍叛逆,朝廷調兵征伐,避亂於此,因題白龍囤古蹟:
白岩萬仞接雲霄,回日龍名在半腰。
十里城長誠地設,一虹高拂似天橋。
夜郎振古揮三捷,監總曾今困九苗。
治民古今原有論,天成龍腹御夷僚。
大明萬曆二十八年庚子歲仲春月。
原任四川銅梁縣丞、升雲南北安府經歷深溪鄉宦譚梅嶺題刊人 賴有國”
察譚梅嶺題刻其詩的背景是:(明)萬曆二十七年(1599年),播州(今遵義)宣慰司長官楊應龍,以其祖輩經營播州的雄厚根基,頭腦膨脹,想當西南王,打著“勤王剿叛”的旗號發兵北上,一舉攻下綦江,直逼重慶,成都震動。明王朝急調陝西、甘肅、浙江、湖南、廣西之兵,協同雲、貴、川三省兵力,號稱“五十萬大軍”,四面進行圍剿。明軍先後突破烏江防線,攻破婁山關,占領遵義城,將楊應龍父子圍困於其老巢海龍囤中。萬曆二十八年六月五日囤被攻破,楊應龍自焚而死。
據《明史》:當時播州所轄的“五司七姓”,是參與楊應龍叛亂的。“五司”即:真州、餘慶、白泥、容山、重安五個長官司;“七姓”為:“田、張、袁、盧、譚、羅、吳”。平播後,明王朝將播州及所屬的部分地區,劃屬貴州行省管轄。
因此,早在萬曆二十八年(1600年)二月,譚梅嶺預感楊應龍情況不妙,怕將來禍及自身,於是從深溪村移居於碗架岩中以避亂,並題刻其摩崖詩以紀其事。
詩中有“夜郎振古揮三捷”的名句,說的是古夜郎國振興時揮師三捷,包括伐楚、征服旁小邑等。
詩中“監總曾今困九苗”,說的是楊應龍曾為當今王朝制約或者管理“九苗”等少數民族,有功於明王朝,從而表明譚梅嶺還是同情播州楊氏的。“治民古今原有論”,是批評萬曆皇帝不按古訓今策治理國家,使人民生活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因而釀成了楊應龍之亂,是負有一定責任的。“天成龍腹御夷僚”表明作者也屬於“夷僚”民族成分。這首詩題刻於元代田氏摩崖的旁邊,從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無名氏贊硝
在譚氏摩崖詩北百餘米處,有摩崖一幅,楷書豎刻10行,約90餘字。由於崖壁滲水。漫漶嚴重。經過清洗辯認,大部分字尚能認識,卻是一首具有時代氣息和愛國熱情的詩作,值得搶救性記錄。試補其缺失的詩句,以供鑑賞。
原文實錄:
“壬寅歲小陽月,偶至此,大英夷叛,須硝。昔有人在此煉硝,即口沾一律:
□□□□□山游,此地登臨訝□□。
□□雲飛供坐嘯,千村□□題□□。
相攜戚友尋岩腹,為看硝官上洞頭。
更有一般堪異處,泥傾絕壁擬泉流。
硝□金玉。贊硝□□□”
考釋:
“任寅歲小陽月”,為(清)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即公元1842年11月。
“大英夷叛”(摩崖的“英”字加了一個“口”旁,表示是個譯音),指英帝國主義發動的侵 華戰爭,即“鴉片戰爭”。
“須硝”即國家須用大量的火硝製造搶炮彈藥,以消滅侵略者。
“昔有人在此煉硝”,說的是碗架岩長廊之上的高崖間,有一個“蘭天大洞”,洞口呈縫形,極險峻。當地人傳,從前有一位姓覃的硝匠,從山頂吊繩而入,提煉火硝,為一時的壯舉。所以詩人在親友的陪同下登上碗架岩察看,即興賦詩並製作其摩崖。現據詩意填補其缺如下:
“巍巍碗架壯山游,此地登臨訝景幽。
萬里雲飛供坐嘯,千村日暖題金秋。
相攜戚友尋岩腹,為看硝官上洞頭。
更有一般堪異處,泥傾絕壁擬泉流。
硝勝金玉。
贊硝人:×××題”。
“硝勝金玉”為全詩的點題,意為此時火硝的價值,當比金子、美玉還要寶貴。
此外,碗架岩下某處估計曾發生土石流,故有“泥傾絕壁擬泉流”之說。
安夢羆杯古
在無名氏摩崖附近,另有一首摩崖詩,漫漶嚴重,經過清洗辯認,無一句完整的句子,但詩意明白,乃是一首讚頌古夜郎的好詩。
原詩實錄:
“白龍囤□縈□橫,表里河山勢□京。
一字陣長疑□道,十□壁立勝春城。
威名本壯□難載,地步天高□自□。
到此安居真別□,天開奇眉衛□生。
後學石阡郡生員 安夢羆題。”
察安夢羆為今河壩場鄉安家寨人。(清)光緒間學位癢生。光緒七年(1881年)續修《安氏族譜》,亡故時僅三十七歲。
看得出這首詩是安夢羆游碗架岩時,受譚梅嶺摩崖詩的啟迪而作。現按其詩意和格律,將漫漶的字填補如下:
“白龍囤古縈崖橫,表里河山勢帝京。
一字陣長疑棧道,十岍(qiān)壁立勝春城。
威名本壯史難載,地步天高賦自成。
到此安居真別致,天開奇眉衛蒼生。”
其中:有兩句詩值得特別重視:一句是:“表里河山勢帝京”,表明碗架岩為“夜郎古殿”,其所在的表里河山,氣勢磅礴,乃是上古時的夜郎京都。安氏族譜《木本水源·庭訓詩》說:“塗山一取傳千載,萬古江山識夜郎”。當地民間亦有“京都”、“皇城”之說。《譜》載“葛彰十景·飛鳳朝陽”詩云:“飛翔帶露朝金闞,獄旅⑤隨斑謁帝鄉”。所以填入“表里河山勢帝京”的“帝”字。
另一句“威名本壯史難載”,說的是這座上古時期的夜郎京都,威名本壯,壯得史志郡冊皆難以記載,殊為千古憾事。所以,詩人地步天高,詩賦自然生成,以此讚頌白龍古囤罷了。安夢羆雖學位不高,但受著當地民族民間文化的薰陶,能夠在詩中直書胸意,實在是難能可貴的。
居屯者留跡
在碗架岩長廊中,除了上述摩崖詩詞之外,尚有題詞、留名、賜名等若干條(處),可謂琳琅滿目,不勝枚舉。茲分類歸納述下:
“香火”連排。這是當地人民較長時間居屯避亂所形成的家庭神龕,集中分布於碗架岩“上卡”壁間,約數十個,這便是田氏摩崖所謂的“聚入岩”現象。此香火一般墨書有:“天地群親師位”及若干條幅、對聯。典型的如杜氏香火,中間大書“杜氏昭穆神祖”,小條幅有:“觀音大士”、“關聖帝君”,“灶王府君”、“救苦天尊”等。對聯為土紅色而略顯模糊,細看則為:
“千宗同坐岩岩上,百子共營代代安”。
特殊題詞。散見於中、下卡壁間,一般為墨書,對偶句,字數不等:
“男女同心,福祿攸關”;
“隱居求志,石處保全”;
“惟惡莫作,見善奉行”;
“山馳百十里,石藏千萬家”;
“身在雲中坐,眼觀山外青”;
“身在岩處樂,心在營中安”;
“鐵銃永不壞,鋼刀也難休”;
“五車詩書實肚腹,萬民男女共營中”。
這類題詞無具名,早遲難考。它反映了居屯者的艱辛、壓抑,有志難伸,厭惡戰爭、嚮往和合的心情。
井邊題詞。在碗架岩長廊中,有四處細水長流形成的水井,以供居屯者飲用。水是生命之源,無水便不能久居,所以在井邊崖壁上書有:“甘露長泉”、“永古長流”、“滴水救民”、“水晶宮處”、“食水長壽”的句子。
留名與賜名。在杜氏香火旁邊,有集體簽名:“石如祥、石如順”等,其餘名字漫漶不清。據說,碗架岩本是八擔光石家寨石姓的基業。
賜名有“文敬關”、“鬼門關”、“杜氏學堂”、“眾姓議廳”等,都沒有署名誰書寫的。作為活動中心,有一條石梯險路通往岩下的村寨。
此外,有土紅色筆書的“杜澤藩”四處,和中卡壁間有一首土紅色筆書的“打油詩”,比較顯眼,其詩全文如下:
“貴州一省全是坡,乾坤生定是山河。
眼宮(觀)黃河不得見,千存(層)石頭萬層坡。
八十公公庚(耕)田地,三歲孩兒也上坡。
孔孟詩書都不識,遲唱山中百鳥歌。道光二十二年”
其詩作無具名。從其鮮艷的土紅色和較為工整的楷書字型來看,與幾處“杜澤藩”之名相同,可以斷定杜澤藩為其詩的作者。杜澤藩是什麼人?調查當地村民得知:杜澤藩不是本地人,乃是晚清時期流落到碗架岩下的外鄉人。當時他遍體是傷,骨瘦如柴、被一位姓杜的老人救起,他自稱“劉和尚”,但不說是何方人氏。老人給他飯吃,又給他療傷,他便自願給老人作兒,從此改名杜澤藩。人們懷疑他是一位“號軍”,清同治年間,印把山與泗寨屯被清軍久困並攻破後,他順山逃到到碗架岩下來。大家都心照不宣,反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那時候兵荒馬亂的,人們日夜躲藏於碗架岩中,生活條件極為艱苦。正如打油詩說:“八十公公耕田地,三歲孩兒也上坡”,男女勞動力都不敢下地耕種,他們帶著三歲的孩兒也躲到岩上去了。杜澤潘便在碗架岩教小孩讀書寫字。他生性幽默,愛和人們開玩笑,大家給他一個外號叫“好玩意”。這首打油詩就是他的戲作,是用教學的紅筆書寫的。“道光二十二年”也是一種假託。按他到碗架岩的時間,當在同治末年。由於其詩已與田氏摩崖、譚氏詩作一起,載入1982年版的《石阡縣誌·文物名勝》之中,故作如是考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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