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出處
白流蘇--張愛玲短篇小說《傾城之戀》里的女主人公
《傾城之戀》最後,張愛玲這么寫:“傳奇里的傾國傾城的人大抵如此.處處都是傳奇,可不見得有這么圓滿的收場.”而她給了流蘇一個尚算圓滿的收場.忽想,那不正如流蘇樹,繁茂風華轉眼逝,也只有退盡鉛華才可算找得一個終老的倚靠.紅塵之人大抵如此吧,總沒人願意做那至死方盡絲的春蠶.
人物形象
女主人公白流蘇這一人物形象,指出白流蘇是一個不受男人支配、擺布,具有強悍的自救精神的特殊女性,她以自己的老練與智慧主宰著自己的命運,.從她身上我們看到了舊時代的女性是如何在困境中"抗爭"命運,改變命運的.她的出現既是一種希望 ,也是那個時代女性改變自己弱勢地位的一個典範。
或許,曾經的她懷揣純真美好的少女情懷。
可是時間和現實在慢慢侵蝕吞噬這一切。
後來的她,在努力尋找幾近凋零的青春,試圖以最後的資本來跟生命博弈;
後來的她,只渴望得到一個肉體上的依靠,極盡曲意奉承之意來跟她心中的獵物玩“愛情遊戲”。
一個從東方傳統中緩緩走來的中國女性--白流蘇,但她不同於男性話語下描述下的賢良淑女,性感尤物。
一個向時代和潮流奔去的舊式女子--白流蘇,但她並聯沒有接受新文化,徹底走向社會或是投奔革命。
白流蘇作為一個已離異七八年的女人開始尋求她的第二次婚姻,這次尋找顯然帶有多重目的。她要逃離這個直到現在才分明地使她吃驚甚至有些絕望的古老家庭,逃離所有人鄙棄的目光。生活,埋葬了一代又一代的青春,毫不同情,也沒有一絲風趣的殘剩,空留下一種淒涼悲哀的情味。當這個大家庭都開始用“驅趕”的態度對待她時,一個可憐的女人能做的似乎只是出走、躲避。甚者,這樣的出走類似逃亡,這樣的躲避類似逃命......
“這屋子裡可住不得了!......住不得了!”白流蘇無奈的感慨承載了多少委屈的心情,她要去拼著接受罪惡的挑戰,在罪惡中跋涉,以她的最後的屬於女人的一些資本--三十歲左右的青春--再吃一次倒賬,去尋覓一些兒溫存、一些兒新鮮,最重要的是去尋覓一些兒切實的東西。女性在現實社會中始終是漂浮不定的,她們沒有自己穩定的“根”,對自己的遭遇無從把握,只能乘著命運的小舟隨波逐流。她們沒有經濟地位,沒有獨立生存的本領,就像白流蘇說的:“我又沒念過兩本書,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能做什麼事?”在她的潛意識裡,已經形成了一種不變的女性依賴於男性的思維定勢,她不敢也不想把自己從這種定勢中拉出來。正是這種懦弱的自我否定,讓她思考得最多的是如何抓住岸邊穩定堅固的岩石,或僅僅是一絲救命的小草,以求得暫時的庇護。
“一個女人,再好些,得不著異性的愛,也就得不著同性的尊重。女人們就是這點賤。”白流蘇絕對不甘心這輩子就如此渾渾噩噩地度過,不甘心沒有男人來作為她向同性炫耀的工具。現實教會了她虛榮,這樣的虛榮無法選擇,她開始憑藉最後一點反常的嬌嫩來孤注一擲,得到眾人虎視眈眈的目的物范柳原,出盡她胸中這一口惡氣。。。。。。
可以說,流蘇已經看清了自己被觀賞的地位,她並沒有痴痴幻想得到一份真愛,而是抱著以愛謀生的態度,第一次婚戀未能給她帶來預期的效果,相反的,加深了她生命的漂泊感和失固感。在如此孱弱的生存方式下,她沒有放棄,她直面這種悲劇命運,以都市女性特有的生存智慧屈抑而又堅韌地活著。她的智慧和老練讓她清楚地知道範柳原要的是什麼,但還是願意接受他、靠近他,以致嫁給他。或者此時在白流蘇心裡瀰漫的儘是些欲望,她不奢求職他人、也不奢求自己拿出哪怕一點點真心。
流蘇源於女性自身的卑弱和虛榮走向了庸俗,她那西式的外殼包裹著的是充滿了典型的封建式的對金錢的依附。可范柳原要的卻是普通的對“花瓶”的欣賞和把玩。男女主人公就這樣在極其反差和矛盾的戀愛觀衝突下開始調情。這一場關於愛情的較量進行得十分“和諧”。兩個人都是那么精刮,那么算計,雙方都拿出了百分百的智慧和精力去攻守“愛情之戰”。流蘇的看似不露聲色且又被動的態度是她的一個“致命武器”,內心和外表的關於不是好女人的落差是她的“殺手鐧”。在“愛情攻堅戰”中,儘管充滿了痛苦、無奈和最深沉的擔憂。但從一般意義上來看,白流蘇是成功駕馭了。只不過這樣的駕馭似乎太渺茫而已。或許,當時白流蘇正在設計一個可以讓他們之間關係更近的計畫,她總是個這么聰明的女人。
幸好,香港的淪陷幫了白流蘇,也可以說是讓兩顆自私的心走到了一起。自私者,原是有所依靠,故可以矯情地作些姿態,可是這都城一傾,個人主義者無處容身。“他們開始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僅僅是一剎那的徹底的諒解,然而這一剎那夠他們在一起和諧地活個十年八年。”當人看透了世事幻象,就可明白誰是誰的唯一依靠,這樣的依靠可以讓靈魂沉澱下來。對於愛遲疑的男人和女人恰似在圍城外觀望的人,應可以卸下身上這一點自私,這厚重的桎梏,在荒涼里給自己一點溫潤。
白流蘇是幸運的, 關於卑弱、關於虛榮、關於做作;
一種無奈、一種依託、一種藉助。
一個美麗假面下的人性卑瑣;
一個美麗假面下的女性悲哀。
但不可否認的,她成功做到了!
一個用青春去賭博並最終獲勝的女人--白流蘇!死生契闊,與子相悅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詩經》原文為“與子成說”,非“與子相悅”。)
嘗盡冷暖的流蘇只是看透了人間的那些熱鬧的浮華,她懂得生命的本底是什麼。所以她敢於用自己的名聲做代價去換取那份虛幻的愛情,當愛情遠去時,她能泰然自若地活成她自己。
人物性格
柔弱
守舊的“老屋”,柔弱的白流蘇。
“‘我們家用的是老鍾。’他們的十點鐘是人家的十一點。他們歌唱走了板,跟不上生命的胡。”①就像這一段話,白府,一個跟不上時代的敗落家族,守著古老的鐘,就意味著守著傳統的思想。而白老太太就是這傳統思想的代表者,同時也是執行者。他們的所作所為也必然是與外面的世界脫節。例如,他們死死地守著敗落家僅剩的遺產過日子,過得要讓人家看著有面子。兩個男丁,卻像待嫁的姑娘,足不出門,畏畏縮縮。外面的花花世界根本就不會有他們的足跡。
跟當時的大多女性一樣,白流蘇,是一個守舊的卻是有知識的女性。她順從老母接受了家裡所謂的門當戶對,成就了自己的第一段婚姻。白太太,這個經歷了歲月的磨難的老母,即使白家已經是敗落了,仍然是固執地守著原有的書香之家的風味,一切都按照古老的規矩,把人死死地掌握在這些規矩中。本來女兒遭受欺凌了,作為老母的她應該出面為女兒做主的,然而,她總是只會給白流蘇灌輸這樣的一種傳統思想:作為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只猴子滿山走。她認為作為女人,受點氣,吃點苦都是不在話下的。
而家中的哥嫂,更是自私自利,只會向著錢靠攏,只要有錢,就算是把妹妹給賣了也值得。她們恨不得有多幾個這樣的妹妹,好讓他們白家繼續撐下去。所以,白流蘇是更加不可能依靠他們找到立足點。
強悍
柔弱女子為自己撐起柔弱背後的強悍。
本為柔弱的書香之家的小女子,連老母都不能為自己做主,她也就只能自己站起來,為自己做主。這樣,白流蘇就從軟弱地一面勇敢地站起來,撐起強悍的一面。為自己做主,強硬地離了婚。儘管在這個走出丈夫家門的過程中夾雜著太多痛苦和無奈,可是她仍要堅持。卻表明流蘇不再是傳統意義上恪守“三從四德”、凡事逆來順受的懦弱女子了,她已經懂得用法律來保護自己的人格和權利。這裡可以看出,白流蘇是有種新時期的新派思想的白家人,她是第一個從“三從四德”走出來的人。
雖然她有著白家一樣的守舊思想,但是她卻又是白家唯一可以接受新思潮、新思想的,並且有著自己的思想的“白家另類人”。她不想把大好的青春浪費在這一段沒有幸福的愛情,受盡凌辱,於是選擇自己的路——離婚。柔弱的她只能是接受白家一家人對她回娘家的冷眼與侮辱,接受家裡的一切老規矩。柔弱的性格讓她剛開始時逆來順受。然而,柔弱並不是她性格的所有,在柔弱的極限中,她憤而挺出堅強的一面。這樣的堅強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的,只有范柳原。在白家看來,白流蘇再堅強她還是需要一個家,一個只要有金錢的家。白公館認為“三從四德”、“三綱五常”是所有女性的宿命,也理所當然是她白流蘇的宿命。就像白老夫人,一輩子就是為了堅守這些“三綱五常”,不得有半點差錯。而白流蘇卻認為,女人也有自己做主的權利,這正是新時期新思想。她之所以柔弱,是因為她還沒完全脫離封建社會的傳統約束,特別是成長在白公館這樣一個森嚴“封建社會”里。她骨子裡還是一直留著“封建社會的血”,婚姻的殘酷就像是她受傷換血的機會,她的堅強就是“新血”,柔弱就是“舊血”。“新血”給她堅強的力量,而“舊血”是約束她生命的琴弦。這就形成了白流蘇堅強背後的軟弱的矛盾性格。
倔強
不相信命運的安排,成為名副其實的“賭徒”。
我認為白流蘇的第二個突出的矛盾性格是既不相信命運卻又要將自己交給了命運,因為她選擇了當一名“賭徒”。
山東大學文學院博士生高娟在《張愛玲〈傾城之戀〉解讀》中寫道:“對於流蘇,很多人將她視作情場的賭徒,是個以婚姻為職業,借“謀愛”來“謀生”的惡俗女人。”
(一)抗拒命運的安排選擇離婚,拒絕為前夫奔喪。
當徐太太來報喪要請白流蘇回去奔喪時,幾個哥嫂就七嘴八舌地要逼著她回去。“三爺用扇子柄颳了刮頭皮道:‘照說呢,倒也是應該的……’”③這裡看到的是白流蘇的哥哥是要撇開妹妹不管,只要有人收留她以減輕自己的家庭負擔。再看白流蘇的態度:“這時她便淡淡地道:‘離過婚了,又去做他的寡婦,讓人家笑掉了牙齒!’她若無其事地繼續做她的鞋子,可是手指頭上直冒冷汗,針澀了,再也拔不過去。”④可知白流蘇是知道既然離了婚了她自己就是自由的了,再回去當一個死人的寡婦,那是等於把自己重新判了死刑。所以她說這樣別人會笑話,怕別人笑是假的,離婚都不怕別人笑難道她害怕別人笑她給自己的丈夫奔喪?很明顯,她是精明的,她知道既然自己是從圍城裡逃了出來就不會再次從新陷進去。她開始害怕她的哥嫂為了錢再次把她賣了,但是她又不能讓人看見她內心的害怕,她用力地掩蓋著,手心就冒汗了,這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離婚她自己拿了主,怕是這次回不回去守寡就由不得她決定了。三哥,字字咄咄逼人,不管白流蘇拿法律還是人身自由嚇唬,他始終是堅持白家傳統的“三綱五常”。他明吼妹妹生是別人家的人,死是別人家的鬼,樹高千丈,落葉歸根,明擺著要趕著妹妹離開這家。而白流蘇也不是好欺負的人,她明知自己的親哥哥明擺著是花完了她的錢,現在又是時機那她去取錢了,他哪會那么容易放棄。所以自己是不可以認輸的,一旦輸了就等於輸了自己,輸了自己的一輩子。於是跟哥哥吵起來,但是,白家的守舊人物不止是一個,而是一群,白流蘇就一個人跟一群眼中只有錢人的親人搶自己,她是想不到的,自己竟然是變成了家人的搖錢樹。
不接受舊思想的“三綱五常”,選擇自己站起來憤抗正是她不相信命運的安排的性格表現。
(二)抗拒命運的同時,她選擇相信命運——把自己交給了一個個“賭注”。
受了委屈,再次想到了自己的親生母親,於是再次向母親求救,要求一個公平的待遇。可是,生活對白流蘇來說總是那么的殘酷,自己的母親再次拒絕她的苦苦哀求。在這樣的情況下,柔弱的白流蘇站了起來,她唯一能做的是,堅強地為自己做主,為自己下一個“賭注”。
這個“賭注”她是下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她就輸掉了所有。所以當徐太太給她介紹對象時,她是看對方是否能給她一個安穩的家,貧窮富裕都無所謂了,只要是個安穩的家。然而,這場賭博,賭注每個人都下得太小心,以致一直白流蘇都沒法找到合適的。
甚至一直到了遇上范柳原,她比之前都要謹慎。因為她知道,范柳原要的是愛情而非婚姻,而恰恰相反,自己要的是婚姻而不是愛情。當確定范柳原要的是愛情時,她全身而退,很顯然,她害怕,她是無法再次接受傷害了。於是她就選擇了放棄這次的“賭注”。
本來我們都以為,她和范柳原之間就再也不會有交點了,而出人意料的是,范柳原暗地裡就給了白流蘇一個平台。於是“流蘇的手沒有沾過骨牌和骰子,然而她也是喜歡賭的。她決定用她的前途來下注。如果她輸了,她聲名掃地,沒有資格做五個孩子的後母。如果贏了,她可以得到眾人的虎視眈眈的目的物范柳原,出淨她胸中的這一口惡氣。”⑤這裡就把白流蘇的“賭徒”性格表露得透徹了。去香港是給她一個更大的賭坊,如果好運,她便會得到范柳原的愛,如果有什麼差錯,她就會聲名掃地。再次選擇賭,是她相信命運的安排的性格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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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數版“白流蘇”風靡港台
日前,香港亞視播出由陳數領銜主演的張愛玲經典小說改編的同名電視劇《傾城之戀》(粵語版),當周收視飄紅。自2009年該劇在央視黃金檔播出後,觀眾反響強烈,陳數通過對“白流蘇”的完美詮釋,被大眾譽為“中國的旗袍女皇”。向來以演技出眾、外形優雅而著稱的陳數,此次讓存在於文字間的白流蘇躍然復活在螢屏之上。她的表演不僅獲得眾多內地觀眾及“張迷”們的青睞,在寶島台灣播出時,也獲得了本土觀眾的一致褒獎。2009,陳數更是憑藉《傾城之戀》提名首爾國際電視節最佳女主角,成功邁出了進軍國際市場的第一步。
陳數曾在去年成功出演曹禺名劇《日出》中“陳白露”一角,被媒體譽為“史上最美陳白露”。通過“白流蘇”、“陳白露”等一系列精緻女人的角色,陳數穩坐影視界海派青衣的頭把交椅。今年適逢曹禺誕辰100周年,陳數再次受邀《日出》於今年下半年的二輪巡演,在劇中將延續其海派戲路,將“陳白露”這一經典人物再度搬上話劇舞台。
然而,陳數在表演上的可能性卻不止於此,由陳數領銜主演的最新長篇年代大戲《鐵梨花》也以登上銀幕。堪稱一個女人史詩的《鐵梨花》改編自嚴歌苓同名新作,該劇中陳數一改《傾城之戀》里婉約精緻的上海女人形象,變身性格堅強、命運多舛的亂世奇女子。此劇網羅了巍子、張少華、史可等一大批實力派演員,自開拍就倍受關注。據了解,此次陳數飾演的女一號“鐵梨花”年齡跨度極大,戲路和造型較以往堪稱顛覆。對此,陳數也表示,為塑造這個角色她付出了很多心血和努力,三個月的磨練使這個新角色的內心極富張力,在表演層面與《傾城之戀》里的“白流蘇”大相逕庭,讓觀眾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八十歲不明事理——《香港的白流蘇》
在這本《香港的白流蘇》一書里,我們看到了白流蘇在傾城之戀之後,多少有點心如止水,然後以一種讓人奇特又羨慕的方式一路活到了老年。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回憶猛然展開來,大有不可遏制的趨勢。確實,無論是誰,只要展開了專業的回憶,那么內容一定有如滔滔江水。更何況,白流蘇是一個奇特的女人,更是一個被寄託著某種微妙希望的女人
。
回憶從四月開始。香港的四月,是最糯濕的季節。人在這個季節里百般不是。想休息,沒有理由,一年還沒有過幾天呢?想幹下去,又沒有盡頭,連老天都給你攪纏著,你還能信那沒有光亮的明天?更何況,詩人們是稱四月為死亡的季節。
在這個四月,白流蘇忽然喜歡上了去麻油地里吃小吃,她覺得蘿蔔糕在胃裡墊底,她就有了回家的感覺。就算她是一個沒有家的人,那么,過去可以是家,而過去,只存在於具體的食物和景觀中。像年輕的人在春節感到情慾澎湃一樣,白流蘇在那個四月里,感到自己老了,總想往事的人,才是老人。於是故事在她的看不見的、猶如籠罩著薄霧的思緒中展開,我們看到一些輕微的情節,才能感中嗅出淡淡的時光的味道。幾年前?兩年?三年?都記不得了。流蘇不止一次地發現,她就有這個本事,凡是她不想記的東西,也就是她不喜歡的東西,她都能把一整遭的事情全部忘記。一點兒也不記得。就像現在,老了老了,想要回憶一下曾經與她有過關係的兩個男人,也就是第一任和第二任丈夫,她居然都記不起他們的模樣來。
人離不開自我安慰式的總結和判斷。八十歲的白流蘇對自己有一個總結,這是她與致遠在情深的時候難得的一次自我解剖。她說,她的一生,就像一隻待在角落裡靜靜觀望世事的小動物,最喜歡的也最適合的就是待在一邊不引人注目地觀望世界。
所謂總結,其實不一次精心篩選的過程,和真實相比,自我滿足、自我舒適才是真的意圖。白流蘇似乎為了抵制范柳原的始亂終棄,她在回憶中,盡情地把思維的觸角落在和自己之間沒有愛情,而只有親情的丈夫齊致遠身上。
在致遠和流蘇之間,都是這樣沒有稱呼地相互表達自己的意思。在外人看來,有些不敬,但仔細品味,會感覺出他們之間的一種信任感。就是說,他們不在乎對方是否會為此不快,換句話說,他們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對方的感覺。黃昏時的香港最給人以溫柔。打拚了一天的人們腰板也軟了下來。金色的夕陽好像要安撫疲憊了一天的塵世之人,熱度也退卻了,只留下了燦爛的影像讓人格外地憐惜自己。但是刻骨銘心的事情是繞不過去的事情。白流蘇逐漸發現自己的內心深處有一種陰冷和惡毒。這是因為愛之深,因為狠之切。她本質上不是一個陰毒的女人。如果有條件,她是一個很有品位的仁慈女人。後來與致遠的婚姻也證實了這一點。但從范柳原離家出走後,流蘇讀到了自己內心的那份漸漸滲出的陰冷。白流蘇的眼前像過電影一樣地往下急翻,翻到了范柳原這一章時,就像電影機出了故障一樣,從頭到尾亂成一片。亂得無法收拾,那是流蘇心中的一段隱痛。但生活還是要持續的。流蘇離開了誰,首要的問題都是要活下去……看看,到了這一步,我們都明白所有的回憶,所有總結的辭彙和自我鼓勵的分析,其實都沒有意義,活下去是重要的,因此,不明不白地活下去,也是重要的。流蘇和柳原的一生糾葛也在晚風中被吹得無影無蹤了。剩下的,只是一輪千百萬年燃燒著的太陽。今天它將要熄滅了,但明天,太陽照樣在東方升起。可以這樣說,白流蘇腦海中思緒如電光閃爍,一刻也不停息,她下的結論和所得的感悟多如牛毛。但是,八十歲的她還是什麼都不懂,她還是在猶豫徘徊中。而在這個徘徊的同時,原本客觀的往事,也開始在動搖,逐漸它和夢境混為一談,就算當事人,也無從斷定往事的界限。連往事都在漂浮不定,那么,她還能懂得什麼呢。有些人生來就是不懂事的,而且永遠不懂,這樣的人會遇到很多的事情,似乎事情在玩笑似地證實她的“不懂事”。當然世上也有懂事的人,隱士或者死人們。不懂事的人,在事情中,除了離去就沒有結束。這是本書一個最有可能的結局:沒有結局、甚至沒有過程,更沒有開始。浮華世界的一陣煙火,或者說世界只是你我眼裡的浮光掠影。從來就沒有一本續寫的書能寫得超越原著,這似乎是因為,原著,就是原本的愛,斷了之後結束之後,所有的事情都已經陷入虛空。無論是續以離奇的情節,還是固執地任心思蔓延,原來的,都不復存在了。這本《香港的白流蘇》,自然也不能例外。但是它寫出了原著的氣味,也告訴我們無數可能的結局中,最無奈的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