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松[遁入深山的北大教師]

王青松[遁入深山的北大教師]

王青松是北大國政系79級畢業學士、北大法律系83級畢業碩士。畢業留校任教數年後,放棄一切職務,和妻子張梅歸隱山林十年。2011年4月中旬,王青松為了兒子今後發展決定重新回歸社會。

基本信息

人物簡介

河南洛陽新安縣人

在上世紀80年代的北大,王青松是個主流意義上的好學生北大國政系79級學士、北大法律系83級碩士畢業留校任教。同學們也不理解,他怎么會把這一切都拋棄了。

在國政系79級的58人中,22歲的他以河南信陽機要幹部出身的“老大哥”形象出現,一來就被任命為團支書,在學校的形象也是一板一眼,西裝革履,哪怕從宿舍到教室幾步路,腳上還穿著皮鞋。小他6歲的唐師曾在《我鑽進了金字塔》中調侃:“他舉手投足透著重權在握的穩重,自然更讓我們敬重,乃至晚上我睡覺翻身都輕手輕腳心懷敬畏。”

進入信陽地委機要局是他改變命運的第一步。“機要局反而不要幹部子弟,怕社會關係多互相傳信息。一段古漢語沒標點讓你看一遍背下來,還有記電話號碼,我一天能把500個電話號碼對號入座。”機要幹部的訓練讓他應對北大的學習和考試易如反掌。

報考北大時,他猶豫是考國政還是法律,問當時同事,同事說:“你看是檢察院上我們這兒匯報工作,還是我們到他們那兒匯報工作?”王青松一下子恍然。不過本科畢業後,他發現法律系好找工作,又轉而報考了法律系研究生,後留校任教。

人生轉折

一次偶然的機會,讓王青松的人生轉了彎。因為老家離白馬寺不遠,他從小練過武,到北大後又愛讀老莊,在1985年“養生熱”時,開始在北大教授養生。其同學說,這是他一次極其成功的投機。

養生為王青松帶來了聲名,還有財富。他成了北大一協會的明星,後來法律系看他影響大了,讓他為系裡創收,在外開設一周養生班,每人收費10元。後來成為他妻子的張梅也是當時來養生班看熱鬧的學員之一,剛剛從北京外國語學院畢業,比他小12歲,他在人群里一眼看到她就說:“氣質好。”

1990年後,他一下子從頂峰跌落,在學校的境遇也急轉直下。“當時,我報考哲學系湯一介先生的博士生,單科和總分都考了第一名,學校竟然不予錄取。第二年轉考法律系,依然。”他說,那時候感覺自己像個風箏,被幾萬根線拉著,永遠也飛不高。另一方面,他覺得對養生已經研究透徹了,已經滿足不了他的內心需求。

“我後來也不斷問自己,如果讀了北大的博士,會不會後來的路就不同了?妻子張梅很堅定,‘你內心裡總會走到這一步的’。”王青松說。他覺得隱居的根本原因是自己對內心的關注,而現在的社會大方向則是向外看。他願意知行合一,把向內同時作為一種人生實踐,回到山裡看看古書,養個兒子。而驅使他們一步步遠離人群的一個引子,只是“為了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從‘文明’到‘蠻荒’,我們一步一步往後退,已經走得太遠了。就像鳥,越飛越遠,出自尋覓的本能。但現實中大部分人停在一處就不飛了。”王青松說。1994年,搬到北京與河北交界附近的山區,那裡有座岳父的老房子,租地10畝。去北大上一次課要坐5個多小時公車,耕地也無人照管,於是妻子張梅在1998年毅然辭職,而他則在2000年後脫離北大,承包荒山2500畝,從此與世隔絕。

隱居生活

張梅與孩子 張梅與孩子

兩個北大老師不教書反而到村里來種地,而且還有這么特殊的“潔癖”,村里人都覺得王青松夫妻是神經病。為了尋求更寧靜的棲息地,他們走向大山更深處。“有一天放羊到這片山溝裡面,覺得這兒真是為我們準備的。我們把這2500畝都租了下來,租50年還不到20萬元。”王青松說。

王青松說,這裡在1976年前曾經耕種過,當年有23戶,70多口人,還有一個國小老師帶著十來個年齡不一的孩子。他們承包後,耕地的輪廓還在,就在那基礎上開墾了40畝耕地,種上了玉米、高粱、小米、大豆、芹菜、白菜,還有一些桃樹、杏樹、棗樹、蘋果樹……主要是自己家的糧食需求。沿途還見三頭豬,幾十頭黃牛,幾頭騾子,數百隻黑山羊……這些牛、羊主要是為土地施肥,騾子耕地,雞下蛋,牛、羊、豬吃一些糧食,他們一家只吃一點羊肉和野雞肉。王青松說,這些作物、牲畜構成一個純天然的生態鏈。

王青松說,這山里唯一的污染,是偶爾飛過的飛機,還有外來者。他雇了十來個工人幫他幹活,絕不能晚上住在裡面,平時不能抽菸,吃過、用過的東西每天要全帶出去。他甚至覺得:“工人第一年在裡面工作是帶入污染的,應該給我錢。前3年我們互不相欠,我應該3年後再給他們工錢。”

鄉間生活 鄉間生活

每一擔物資都是他和工人們挑進挑出的。王青松說,他們要挑磚進入,再擔羊糞出來,每擔100斤,他這10年也差不多挑了5000擔了。他曾試過,普通工人挑完全程是35~40分鐘,而他的紀錄是27分鐘,妻子張梅則創下了拉磨最快的紀錄。這種將身體運用到極點的純體力勞作讓他們體會到快樂。“我們用10年踐行斯巴達克式的人生實驗。”

隱居原因

張梅說,當年促使他們徹底離開人群是因為孩子。他們想給孩子創造一個無污染的成長環境。王青松7歲大的兒子王小宇興奮地呼喊著飛奔過來。“我跑得像風一樣,跟羊一樣快!”他拉我們去看羊,100多隻羊呼啦圍上來。他說,這些羊每隻都有名字,他就是“山羊司令”。他從3歲起就每天放羊。

張梅迎上來,一看她年輕時就是個美女。她正在晾曬唐師曾媽媽送的舊衣服。洗衣服、洗手、刷牙,都不用洗衣粉、肥皂、牙膏,而用草木灰、皂莢等替代。她端來自己做的桑葚汁、玉米餅充飢,筷子是用秸稈制的一次性筷子。吃飯就在屋外石磨邊平台上,除了他們一家,任何其他人都沒有進過他們住的屋子,因為“污染太嚴重,三天散不盡”。

“因為學校評職稱,我5年沒評上講師。後來要求教師學電腦,我最反感機器,乾脆就不幹了。”不過她還記得學生當年對她溫柔的心意。“一個女孩子整天黏著我。我離開學校,她還折了紙鶴給我,‘祝願老師能生一個男孩’。”這些關係都要切斷,包括父母想進山來看她,也不讓,“現在想想太殘酷了。當時覺得,在精神上也是為他們在做好事”。至今父母面子上仍過不去,別人問起她,就說:“出國了。”

張梅說,當年促使他們徹底離開人群是因為孩子,想給孩子創造一個無污染的成長環境。張梅不想去醫院生產,懷孕遮掩不住後,他們要求進來幹活的工人們保密,不說出去年終多給100塊錢。“因為議論多了會污染孩子。”最後王青松自己接生,母子平安。

回歸社會

現在準備回歸社會的最重要原因,為兒子開設一個與社會交往的綠色通道。

2011年,兒子7歲了,張梅拿“人大版”的國小一年級課本教他,每天三節課,語文、數學,英語。“單位時間內的學習效率,可達城裡學校兒童的1~3倍。美術音樂因為沒老師,比城裡孩子差點。”張梅說,他半耕半讀,上午學習,下午放羊,智力之外,體能也比城裡孩子強。他們重視國學教育,讓他大量背誦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幼學瓊林……“孩子應該像一朵花一樣綻開,而不是拿愛去捆綁他。”張梅說。

不過,王小宇生下來基本沒出過山,只有收音機接收信息。看到兒子見到外人的興奮勁,王青松說,他作為父親覺得很內疚。孩子的教育怎么辦?是不是該回歸社會教育?王青松覺得,這也是兒子的權利,以後的路,要由他自己選擇。這成為王青松現在準備回歸社會的最重要原因。

另一個原因,是現實的經濟制約。從當年進山,他們大約花去350萬元,來源有張梅講GRE的報酬、編教材的收入,王青松在社會上講課的積蓄等。到現在,基本只有支出沒有收入,要維持正常運轉,至少需10名農工,每年費用25萬~30萬元。王青松希望把他們的無污染農產品推銷出去,“不過,至少是市場價的10倍以上”。他還想要寫本書,“衝著諾貝爾獎去的”。

這次出山來唐師曾家,王青松感受到網路的神奇,通過校友錄與20年前的同學們交流。“我是多年來停在一個地方不動的人,他是週遊世界的人。”王青松將唐師曾作為重回現實世界的入口。“不過,回歸社會3年應該夠了。”王青松說,這次回歸也是為了以後還能繼續“桃花源”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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