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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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在人類的一切智慧型活動里,沒有比做價值判斷更簡單的事了。 ”今天我想,我應該愛別人,不然我就毀了。 我呀,堅信每一個人看到的世界都不該是眼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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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一位知識分子來說,成為思維的精英,比成為道德精英更為重要。

我認為低智、偏執、思想貧乏是最大的邪惡。當然我不想把這個標準推薦給別人,但我認為,聰明、達觀、多知的人,比之別樣的人更堪信任。

我認為,在人類的一切智慧型活動里,沒有比做價值判斷更簡單的事了。假如你是只公兔子,就有做出價值判斷的能力——大灰狼壞,母兔子好;然而兔子就不知道九九表。此種事實說明,一些缺乏其他能力的人,為什麼特別熱愛價值的領域。倘若對自己做價值判斷,還要付出一些代價;對別人做價值判斷,那就太簡單、太舒服了。講出這樣粗暴的話來,我的確感到羞愧,但我並不感到抱歉。因為這種人士帶給我們的痛苦實在太多了。

智慧本身就是好的。有一天我們都會死去,追求智慧的道路還會有人在走著。死掉以後的事我看不到,但在我活著的時候,想到這件事,心裡就很高興。

人在寫作時,總是孤身一人。作品實際上是個人的獨白,是一些發出的信。我覺得自己太缺少與人交流的機會——我相信,這是寫嚴肅文學的人共同的體會。但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有自己,還有別人;除了身邊的人,還有整個人類。寫作的意義,就在於與人交流。因為這個緣故,我一直在寫。

在冥想中長大以後,我開始喜歡詩。我讀過很多詩,其中有一些是真正的好詩。好詩描述過的事情各不相同,韻律也變化無常,但是都有一點相同的東西。它有一種水晶般的光輝,好像來自星星……真希望能永遠讀下去,打破這個寂寞的大海。我希望自己能寫這樣的詩。我希望自己也是一顆星星。

我說:“妖妖,你看那水銀燈的燈光像什麼?

大團的蒲公英浮在街道的河流上,吞吐著柔軟的針一樣的光。”

妖妖說:“好,那么我們在人行道上走呢?這昏黃的路燈呢?”

我抬頭看看路燈,它把昏黃的燈光隔著霧蒙蒙的霧氣一直投向地面。

我說:“我們好像在池塘的水底。從一個月亮走向另一個月亮。”

妖妖忽然大驚小怪地叫起來:“陳輝,你是詩人呢!你有真正的詩人氣質!”

今天我想,我應該愛別人,不然我就毀了。家兄告訴我,說我寫的東西里,每一個人都長了一雙魔鬼的眼睛。就像《肖像》里形容那一位畫家給教堂畫的畫的評語一樣的無情。我想了想,事情恐怕就是這樣。

我呀,堅信每一個人看到的世界都不該是眼前的世界。眼前的世界無非是些吃喝拉撒睡,難道這就夠了嗎?還有,我看見有人在製造一些污辱人們智慧的粗糙的東西就憤怒,看見人們在鼓吹動物性的狂歡就要發狂。

我總以為,有過雨果的博愛,蕭伯納的智慧,羅曼羅蘭又把什麼是美說得那么清楚,人無論如何也不該再是愚昧的了。肉麻的東西無論如何也不應該被讚美了。人們沒有一點深沉的智慧無論如何也不成了。

你知道嗎,郊外的一條大路認得我呢。有時候,天藍得發暗,天上的雲彩白得好像一個凸出來的拳頭。那時候這條路上就走來一個虎頭虎腦、傻乎乎的孩子,他長得就像我給你那張相片上一樣。後來又走過來一個又黑又瘦的少年。後來又走過來一個又高又瘦又醜的傢伙,渙散的要命,出奇的喜歡幻想。後來,再過幾十年,他就永遠不會走上這條路了。你喜歡他的故事嗎?

智慧本身就是好的,有一天我們都會死去,追求智慧的道路還會有人在走著。死掉以後的事我看不到。但在我活著的時候,想到這件事,心裡就高興。

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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