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裡,常會想起無數個那樣的夜晚,火嚕嚕地燎動著,幾乎一次次都能驅走心中的嚴寒。確切地說,那就是童年的歲月里,我童稚的心裡深埋著的故鄉壠上的篝火。曠野上,我們背著料峭的西北風,焚燒著拾揀來的枯草和麥稈,手拉著手,圍攏在火邊,緊緊地站成一個圓圈,一邊盯著那通紅的火焰在升騰,一邊純情地聆聽著直冒熱氣的柴禾的爆裂聲,那份得意簇擁的是一個又一個從火堆上一躍而過的愉悅。說真的,那時的火焰就那么眼睜睜地映照著我們的臉,在寂寞的冬夜裡靜悄悄地燃燒著,我們撅著嘴,捂著眼,好象生怕被頑固的煙塵嗆得悲喜交加,可誰又能忘記朔風從頭梢上一回回呼嘯而過的寒傖?那么凜冽,那么精瘦,惟有一點點小小的瘋狂在表達著年少的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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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中,當我忘情地推開虛掩的智慧之門,在心靈的深處咀嚼朗朗的星空和搖曳的燭光時,不知怎么還是一次又一次地想起我的遙遠的篝火,那么忽明忽暗,那么搖擺不定……星轉月移,伴隨著盛世的蓬勃,我總算執著地尋覓到了一方給人類乾裂的心田來打造智慧清泉的爐台。因而,想起篝火,再念起爐台,我慨然的心總是這般心跳,這般思辯。我知道,那篝火里孕育和培植的是我一去不再復返的青春的狂狷,那日子裡浸泡的不是日頭,而是年輪,而這爐台打造的卻是我成長的義無反顧的鏇律,歲月涮洗的都是紙紙風雨,串串長廊,可這是根啊!
如果說,冬夜裡最初點起的那束爐火是無比牽念的,那是因為爐火動人的燃燒里盛載著關懷和重造的陽光;如果說,如今堅守的這方文化的爐台里釀造的是片片熾熱,那是因為火種高置的擂台永遠沐浴在文明的洗禮中。那么,文明又是什麼呢?文明其實就是令人折服的文化的概括力、涵蓋力和穿透力。正如《尚書·舜典》上說:“經天緯地曰文,照臨四方曰明。”事實上,多年了,這方爐台靜靜地在崛起,只是格調的這方爐台呼喚的仍是人的精神的回歸。尤其,在物質喧囂的年代裡,一切一無所有的萎靡和無數寵物當道的媚俗常常把人們的精神總是向下導引,欣慰的是我們的身體不需要範本,那一次次執著的親近爐台,不都是為了在默然中編織一束束燦爛的文化奇葩?這么想時,我越來越覺得我們真實得永遠是這方爐台邊的歡樂英雄,不管是一段段悲情地呼渡,還是一程程天驕年華里的付出,也不都為了拉扯一個個追趕春天的旗幟。
爐台,誰曾為浮華而招搖?誰又曾為排行而焦灼?誰在為信守而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