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審員們聚集齊了,聖騎士示意每個人為審判官的入場起立。所有出席的男性和女性都站起,此時烏瑟爾光明使者進入大廳,走上裝飾華麗的誦經台。這位強大神聖的聖職者,也是白銀之手騎士團的主人,用那海洋暴風顏色的眼睛,帶著堅定不動搖的眼神,掃視著與會者們。他那華麗地蝕刻的銀質護甲看來好似反射著這巨大的大廳中的每個光源-使烏瑟爾沐浴在發微光的美麗光暈中。烏瑟爾是第一聖騎士,並且被認為是在聯盟的軍隊中最強的戰士。他也被認為是在所有神聖的聖騎士中最英明也最崇高的。室內的每個人都被他威風凜凜的風度所震懾。
提里奧的意識似在旋轉。到此時為止,他下定決心堅持他的決定,與榮譽一起接受他的命運。但是,抬頭看著他強大上司的嚴厲相貌,他的勇氣動搖了。也許阿爾頓是對的?他瘋狂地想。也許他該乞求法庭憐憫,並且忘了他曾經向一個有人性的敵人發誓?他的思想被打斷了,因為光明使者強有力而動聽的聲音灌進了他的耳朵。
“聖騎士領主弗丁,” 烏瑟爾開始說。“你被指控對抗聯盟之通敵罪,並且拒絕服從你的上司下達給你的直接命令。如你所知,這是一個可怕的指控。這些高尚的領主們聚集於此將聽取你的案情,然後相應地,在聖光之下對你下判決。你對針對你的指控作何辯護?”提里奧 握緊他的雙拳,保持它們不發抖。他幾乎發不出聲音來回答。
“我承認犯遭指控的罪名,大人。我為我的行為承擔全部責任,”提里奧說。
上百的憤怒的聲音立刻充斥了房間。明顯的,旁觀者中很多認為指控是過分誇張了,而且與實際不符。集會者們震驚於聽到提里奧 這么直截了當地承認他有罪。提里奧向他身後看,注視著人群喧鬧的反映。他看到阿爾頓坐在他右後邊。隊長那為難的表情看起來是在懇求提里奧重新考慮他的境況。提里奧不得不看向一邊。阿爾頓信任他並且總是忠誠地服務於他。但是隊長永遠不會明白……
烏瑟爾的聲音轟隆作響,強大的聖騎士要求集會者保持安靜。許多聚集一起的人們安靜下來,好像被閃電擊中一樣。提里奧幾乎能感覺到空氣中過電般的緊張。他穩住了一下自己。
“很好,”烏瑟爾平靜地說。“請記錄下來聖騎士領主弗丁已經提出了有罪的抗辯。”
提里奧注視著,四個陪審員相互間用簡短的一刻談論。普羅德摩爾領主結束了討論,示意烏瑟爾繼續。
“要求大領主賽伊達達索漢上前提供他的證詞,”烏瑟爾要求道。人群有點騷動,達索漢此時向台子的方向走。他停下,嚴肅地站到提里奧的椅子旁邊。兩個朋友轉瞬間交換了一下眼神。達索漢只能悲哀地向提里奧點頭。
“大領主達索漢,你以通敵罪指控這個人。請向法庭說明事件的發生,以及這個人暫被宣稱的違法行為的性質,”烏瑟爾說道。
達索漢清了一下他的喉嚨,略微直起腰。“我的領主們,我真心希望為筆錄作出陳述,提里奧弗丁一直是一個重榮譽而高尚的人。但我不能否認我親眼所見的事情。4天前,我帶領一隻分遣隊進入壁爐堡森林,尋找背棄的獸人。領主弗丁在那次行動中協助我,並且幫我追蹤到了那獸人,就是我們現在關在監獄準備處決的那個。當我下達命令逮捕那個生物的時候,領主弗丁突然攻擊我的人,並且企圖釋放那個獸人。我重複地要求他停止,但他沒有變緩和。我心情相當沉重,提供這樣的證詞,”達索漢說完了。再次地,低語聲和輕談聲流過大廳。陪審員們討論達索漢的話,同時烏瑟爾再次對法庭發話。
“這裡有人能對大領主達索漢的證詞提供信用嗎?”提里奧的整個身體都收緊了,他看見巴瑟拉斯從他的坐位上啪地彈起。
“我能,大人,”年輕的聖騎士激動地說道。“我當時在那裡,在達索漢大人的命令下,就在事件發生的時候。我可以為提里奧的背叛直接作證。”當他說到他上司的名字的時候,他聲音中的藐視是有目共睹的。 提里奧能聽到阿爾頓在他身後呻吟。
烏瑟爾讓達索漢退回,示意巴瑟拉斯向前來。當他們從彼此身旁經過的時候,達索漢緊握了一下巴瑟拉斯 ,用灼痛的目光注視著他。明顯的,年輕人努力拚命爭取大領主的恩寵,不過沒有像巴瑟拉斯計畫的那樣一切順利。帶著意外的鎮定,巴瑟拉斯站到了提里奧的椅子旁邊。他的臉自豪而急切。
“陳述你的主張,年少的聖騎士巴瑟拉斯,”烏瑟爾冰冷冷地說。他明顯不滿於年輕的聖騎士對他的上司缺乏尊敬。有罪還是沒有,提里奧仍舊該被他人用他的頭銜稱呼。
巴瑟拉斯見未受阻,繼續道。“就如同大領主達索漢所說,大人,我看見弗丁為了讓那獸人不被俘虜大打出手。他說他和那生物有個約定,要是我們監禁它,他就會受詛咒,”巴瑟拉斯注重事實地說道。“你看,我知道他想搞陰謀幹壞事。甚至在我們啟程去抓捕那個獸人之前,我就有一種感覺,這個卑鄙的叛徒是靠不住的。”
“安靜!”烏瑟爾大喊,他的聲音如同雷鳴在室內迴響。他用壓倒性的注視目光誘導著現在正發抖的巴瑟拉斯。“你要學學控制你的語氣,年少的聖騎士。我了解這個人多年。不只一次我們救過彼此的命,我都記不清多少次了,我們在敵人面前堅持勝利。無論他做了什麼,他肯定不該被一個像你那樣的未經世事的孩子誇張地品頭論足。”巴瑟拉斯的臉變得像一張紙那樣白,看起來好像會暈倒。“已經聽取了你的證詞,會被法庭複審的。你退回去吧,”烏瑟爾說完了。難堪帶著臉紅,巴瑟拉斯快步回到自己坐位上。提里奧注視著,陪審員們又開始互相談話了。
4位領主結束了他們的商議,表示出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可以繼續。烏瑟爾轉身盯著下邊的提里奧。他的注視看來好像穿透了提里奧的心,尋找著對他朋友前所未有的行為的解釋。
“聖騎士弗丁大人,你有要為自己辯護的嗎?”烏瑟爾平靜地問提里奧。
提里奧站起來嚴肅地對法庭說。“大人,我明白這見解肯定是聽來荒謬可笑,但是那獸人救了我的命。作為回報,我發誓,作為一名聖騎士 我也會保護他的命。那獸人的名字是伊崔格,他和我以前面對過的對手一樣重視榮譽。”嘲弄聲和震驚的抽氣聲從聚集的旁觀者們中爆發出來。 提里奧沒有減弱,繼續道。“當我對你們講時,你們要明白-要是為了依循我的命令,作為一名聖騎士我就已經背棄了我的榮譽。那是我不能做的。就是說,我會接受你們認為合適的任何懲罰。”
烏瑟爾大步走到4個陪審員那裡,在他們旁邊跪下。他和他們爭論了一陣,他手指立著,好像強調一個要點。過了一會兒,看起來好像陪審員們變寬容了,然後烏瑟爾走回到誦經台,看著像勝利了一樣。
“聖騎士弗丁大人,”他開始說,“本法庭充分認識到你常年因洛丹倫和它的同盟王國的保衛工作取得的功勞。這裡的每個人都了解你的膽識和勇氣。儘管如此,與有人性的卻又不共戴天的敵人夥同,要是不考慮他們受猜測的榮譽感,這是很嚴重的罪行。為了給予那獸人特赦,你冒了個很大的險,憑個人任性賭上壁爐堡的安全。考慮到你的功勞,本法庭準備提供你一次完全的特赦,只要你推翻你對那生物的誓言並重申你對聯盟的義務。”
提里奧清了下喉嚨。簡單的讓步是如此的容易,然後回家去見老婆和兒子。他轉身看見阿爾頓雙手絞在一起期待著。
“求你,老爺。向他們作出保證吧,然後這事就完全結束了,”阿爾頓焦慮地低聲說。提里奧看見達索漢向前了一步,好像催促他忘了那獸人,洗刷自己的名譽。
“讓我們把這些胡鬧的事都拋棄掉吧,提里奧,”達索漢低聲而興奮地喊道。
“聖騎士弗丁大人?你的回答是什麼?”烏瑟爾看出了提里奧的躊躇,疑心重重地問。
提里奧穩定了一下自己,大膽地面對法庭成員們。“那獸人會怎么處置,大人?”這問題看來讓大聖騎士吃了一驚,不過看來反正回答一下也無不妥。
“它會被處決,就像其他有人性的敵人一樣。無論你和那生物有什麼個人往來,它都是野蠻的殺人的野獸,不能允許活著。”
提里奧低下了他的頭,想了一陣。他用他意識的眼睛,想像地看著泰蘭天真的臉龐。他想回家,非常地想……
他抬起他的頭看見達索漢 給了他一個高興的微笑;大領主看起來確信提里奧會作出正確的決定。提里奧淡泊地看著他的法庭。他會作出榮譽所允許的唯一決定。
“我會仍舊向聯盟盡忠,直到我死的那天。對此,沒有疑問,”提里奧 自信地說。“但我不能推翻我發的誓言。這樣做,就是背叛我的一切以及一切我們,作為有榮譽感的人,所珍愛的。”
此時,整個聚集的人群爆發出憤怒和震驚。沒人能相信提里奧厚顏而強硬的決定。甚至貴族陪審員們也對著提里奧目瞪口呆。疲倦的聖騎士覺得他聽見他身後的阿爾頓在哭,他的心更加消沉了。達索漢重重地坐在了他的椅子上,沮喪地搖著他的頭。巴瑟拉斯看起來馬上就要從他的坐位上歡呼雀躍了。很多聚集的戰士們都開始向提里奧喊出猥褻的言語,稱他是一個叛徒。一些人向他吐痰,他則一動不動地站在台子前面。
疲倦地摩擦著他的眼睛,烏瑟爾示意法庭再次安靜下來。他因為苦惱於他不得不做的事而有點發狂了,但是提里奧已經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態度。
“既然如此,”烏瑟爾不吉利地說道。“提里奧弗丁,從今以後,在白銀之手騎士團中,你將不再受到歡迎。你不再適合沐浴在聖光的恩惠中。我特此將你逐出我們的隊伍。”
觀眾們對烏瑟爾的話倒抽了一口氣。逐出聖光隊伍是罕見而嚴酷的懲罰,這會奪取聖騎士聖光賜予的力量。儘管只被用過幾次,每個聖騎士都像活人怕死那樣對此恐懼。提里奧無法徹底明白會發生什麼。在他還沒能說出一個字時,烏瑟爾用手做了一個席捲的動作。立刻,提里奧感到一隻暗影從他身上經過,撲滅了聖光的神聖力量。驚惶威脅著淹沒了他,聖光的恩惠和強化的力量從他的身體轉瞬間消失。祝福的能量,這么久以來,已經是這樣一個對於他不可缺的部分,衰落消失了,就好像從來沒有過那樣。儘管大廳的光沒有閃爍過,提里奧 感到好像他被黑暗包裹,投下去落入湮滅中。無法經受住肆虐著一波一波地走遍全身的絕望與失落,提里奧在悽苦的絕望中低下頭。
烏瑟爾繼續道。“所有我們組織的護甲服飾都要從你那裡卸下,”他說著,2個聖騎士上前,懷著敵意樣的從提里奧痛苦的身體上剝扯下銀質的護甲,“還有個人的頭銜和把持的權利。”
提里奧與絕望鬥爭著。他這一生從來沒感到如此空無和軟弱。泰蘭和卡蘭達拉的形象飄落進入他受折磨的意識里。他不得不緊緊抓住自己。他不得不考慮他的尊嚴。撐著搖晃的雙腿,他再度站著面對法庭。
“你將被從這些王國流放,在世界的荒野中度過你的餘生。願聖光憐憫你的靈魂,”烏瑟爾說完了。
提里奧感到頭暈眼花。他的頭眩暈,同時焦慮壓倒了他。他幾乎不能清醒地聽清烏瑟爾接下來對全體與會者的話:
“儘管和我的較好的判決相反,這是本法庭的意志,聖騎士巴瑟拉斯接管作為壁爐堡的攝政官員,立刻生效。巴瑟拉斯仍舊留守在此監視早上的絞刑,然後回鄉去履行他的職務。至於流放,提里奧弗丁,要被護送回瑪登霍爾德城堡。在那裡,他將接走他的家人,然後被護送到聯盟領土的邊疆。訴訟程式現在結束,”烏瑟爾說著,用他那帶著護甲的拳頭猛擊誦經台。他帶著失敗感注視著提里奧 ,明顯對審判的結局感到厭惡。
“大人,我有最後一個問題,”提里奧勉勉強強地擠出字來。烏瑟爾停頓下來傾聽-一個為他的前同志結束尊敬與友情的姿勢。“我的妻子和兒子……他們也要被流放?我的罪會毀掉他們的生活就如同他們也犯了罪一樣?”提里奧顫抖地問道。
烏瑟爾悲傷地低下了頭。在他前面的男人是個好人。這不是該對待一個英雄的方式。
“不會,提里奧。他們可以留在洛丹倫 ,如果他們這么想的話。這是你的罪行,而不是他們的。他們不該因你的傲慢受懲罰,”烏瑟爾說。然後他轉回身背對著提里奧離開了。失落於一股絕望與悲傷,提里奧幾乎無法意識到守衛們正把他拖曳出裁判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