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信息
宋代,儒學又恢復了統治地位,科舉制更為完善,山林士風漸漸衰微,中國古代教育發展進入了一個關鍵階段,學校和書院兩種辦學形式都趨向成熟。
北宋時期有過4次興辦官學運動。第一次是天聖、景(1023-1037)時期州縣學校的大量興辦。這一時期湖南見於史籍的縣學有衡陽縣令唐燁始建的衡陽縣學等。第二次是慶曆、嘉(1041-1063)時期由范仲淹領導的興建太學運動。1043年范仲淹參知政事,疏奏《上十事札》,提出興學建議,為仁宗所採納。
次年正式下調各州縣設立學校,並由本道使者選屬部官為教授,潭州的地方官學也正於此時開始恢復建立,湘陰的笙竹書院於1044年(慶曆四年)改成了縣學。第三次是熙寧、元豐(1068-1085)時期王安石創立的太學三舍法的推行。1069年王安石以參知政事實行變法,著手改革科舉,興辦學校,創立了太學“三舍法”。“三舍法”,即把太學分為外舍、內舍、上舍3等。初人太學者為外捨生,年科考試成績優良者升為內舍;內捨生經考試成績優良者再升為上舍;上捨生學行成績優良者即可授官。以後太學的三舍法又推廣到地方的州縣學。尤其值得長沙教育史大書一筆的是,王安石的重教思想直接影響到了潭州。還是在實行變法的前幾年,王安石就以滿腔熱情寫下了《潭州新學詩並序》。序中說:“治平元年(1064年),天章閣待制興國(今湖北陽新)吳公治潭州,之明年正月改築廟學於城東南,越五月告成。”這是有關長沙城興辦官學的最早記載。王安石在詩中還讚揚“潭之士子,古之讀書,凡以為己,躬行孝弟,由義而仕,神聽汝助”,並告誡長沙士子不要“無實而華,非聖自是”。序中“吳公”指吳中復。吳中復,宇仲庶,仁宗時進士及第,是王安石的好友。他曾任潭州通判,居官廉正。這次興學是他第二次來潭州任長沙守之時。王安石還作過《送吳仲庶守潭州》的詩。第四次是崇寧(1102-l106)以後由蔡京發起的興學運動,主要措施是將三舍法推廣至州縣,以學校考選代替科舉,而成為取士的主要途徑。1102年蔡京下令全國興學,此後學校不斷擴充和發展。著名的“潭州三學”即是這次興學運動的結果。
北宋4次興學運動大大發展了官學,特別是“三舍法”以升舍的方式代替科舉考試,提高了官學的地位,促進了官學的勃興。北宋末南宋初,由於時局的動盪,各州縣官學有過一段衰落歷程。到紹興(1131-1162)末,漕司設辟學官之職,又刺激了州縣學的發展。一些名學者先後充任長沙地方官,他們致力於興學,使長沙學校再次得到發展。如1194年(紹熙五年),朱熹知潭州,“所至興學校,明教化”。1222年(嘉定十五年),真德秀知潭州,作《潭州勸學文》,要求“自今以始,學校庠塾之士,宜先刻意於二先生(朱熹、張)之書,俟其浹洽貫通,然後博求周程(周敦頤、程頤)以來諸論著”。理宗(1225-1264)時,又有汪立信知潭州,任內大“興學校,習士為變”。1273年(鹹淳九年),著名抗元將領文天祥來長沙任湖南提刑使,曾為潭州學宮題寫了“整、齊、嚴、肅”4個大字,以示對長沙教育的重視。1992年長沙有關方面在原明清長沙學宮遺址(今長沙師範附屬國小校址)發現了清代嘉慶年間摹刻的“宋文天祥書”“整、齊”二字碑。
其他信息
潭州官學的發達使潭州士子通過“進士制科”和“三學造補”走上仕途的人數比唐代大增。清光緒《湖南通志·人物誌》按“縣以上官吏,學術有所成就,忠孝氣節聞名於當世”為標準,收入湘籍進士179人,其中潭州52人,占去近30%。北宋有長沙縣舉人王世則中進士第一,南宋有寧鄉縣舉人易祓中狀元。這些進士中,北宋多於南宋。南宋湖湘學興起,相當一批知識分子遵循湖湘學“不汲汲於利祿”的宗旨,沒有走向科舉之路,而通過另一條途徑成為了出類拔苹的人物。
這條途徑便是南宋潭州教育更具特色的書院中興之路。潭州書院興起在北宋,昌盛卻在南宋。書院起源於唐代,其時有官立書院(官方藏書、校書、儲才之處)和私立書院(私人讀書、講學之所)之分。唐代潭州書院大致有衡山南嶽書院、韋宙書院、盧藩書院3所,但多為士大夫隱居讀書之處,並非士子肄業之所,基本上還屬於唐五代士林學風的一部分。潭州真正的書院是976年(北宋開寶九年)潭州太守朱洞創建的嶽麓書院。在北宋官學的衝擊之下,嶽麓書院雖有過衰微之時,但一直延續了下來。到南宋,學風為之一變,大批理學名家雲集潭州。長沙成為東西學者聚會振發學風之重鎮,長沙的書院則成為溝通福建、四川兩個學術中心的走廊和傳遞兩地學術信息的樞紐。湖湘學風的特點是書院教學體系與理學的有機結合。書院和理學也就成為宋代湖湘文化的兩大奇觀和最高成就。書院是多功能、制度化的私學機構,在中國封建社會後期成為與官學平衡發展的主要教育組織,但它在文化創造與傳播上的功績卻為官學所不能比。書院與理學互相依存,書院成為傳授理學的載體,理學則為書院的授業內容。開啟宋代理學與書院一體化的是來潭州的一批理學家和書院教育家。湖湘學派的創始人胡安國、胡宏父子創辦湘潭碧泉書院、衡山文定書院;湖湘學派的主要代表張、程朱理學的集大成者朱熹講學於長沙嶽麓書院;金華學派的主要代表呂祖謙講學於醴陵東萊書院;胡宏、張還在寧鄉靈峰書院講過學。還有程頤高足瀏陽令楊時創辦的文靖書院、朱熹高足鍾震創建的湘潭主一書院等等。而這些書院全都集中在潭州境內。南宋號稱“東南三賢”的朱熹、張、呂祖謙都到潭州講學,不能不說是中國教育史上的蔚然奇觀。
談南宋潭州書院之興,首先要記述碧泉書院。碧泉書院由福建崇安人胡安國、胡宏創建。南宋初,胡安國避難荊楚,來到位於潭州湘潭縣西南的碧泉。碧泉“色如拖藍,投物於水中皆碧”,胡氏父子深為這裡“蒼然群木之下,翠綠澄靜,藻荇交映”的自然景色所吸引,流連忘返,遂與弟子們在此開荒芟草,植松竹,結廬舍,是為碧泉書堂。胡宏師承父學,修建和擴大學堂,講學授徒,並更名為碧泉書院。他親撰《碧泉書院上樑文》,號召同仁與生徒以此為開端,振興書院。文稱:“伏願上樑以後,遠邦朋至,近地風從。襲稷下之紛芳,繼吉壇而蹌濟。”後來胡宏還在衡山創辦了文定書院,從游者更盛。胡氏父子以書院為陣地,研究傳播心性之學,培養弟子,形成了自己經邦濟世的學術風格,開創了湖湘學派。湖湘學派的第三代大師張即是胡宏的弟子。胡宏還培養了彪居正、韓璜、吳翌、孫蒙正、楊大異、趙孟、趙棠等一批造詣頗深的學生。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碧泉書院實際上成為了湖湘學派的發源地。
如果說碧泉書院是湖湘學派的發源地,那么,張、彪居正等主教過的嶽麓書院則是湖湘學派的大本營,是南宋四大書院中最早形成的理學中心。明清之際思想家黃宗羲所指“湖南一派,當時最盛”,說的就是嶽麓書院。嶽麓書院所揄揚的學風也因之積澱為一種相對穩定的區域學風。在嶽麓書院的帶動下,南宋整個湖南的書院發達至極。據有關資料統計,南宋湖南書院的建制數目僅次於江西、浙江,全境有51所,分布在近30個縣內。除前述潭州各縣的書院外,著名書院還有:成為南宋四大書院之一的衡陽石鼓書院,曾為周必大讀書之處的安仁玉峰書院,朱熹弟子劉子澄創辦的寧遠九嶷山書院,朱熹門人吳雄創建的平江陽坪書院,魏了翁創辦的靖州鶴山書院等等。總之,湖南書院以嶽麓為龍頭,以潭州為中心,書院教育遍及各地,爭放異彩。
宋代潭州教育之興的另一個特點是州學與書院很好的結合和銜接,到北宋後期已形成了一個完備的教育體制——“潭州三學”。所謂三學,是指潭州州學、湘西書院和嶽麓書院三位一體,分成3個等級。學生通過考試,以積分高低逐級安排升舍。官辦的州學學生考試成績優良者可升入湘西書院,湘西書院學生考試成績優良者方可再到嶽麓書院深造。可見,“三學”中,嶽麓書院為最高學府。這種仿“三舍法”的潭州“三學”形式,其實就是元符(1098-1100)以後潭州推行“三舍法”的結果。《宋史·尹谷傳》云:“初,潭士以居學肄業為重。州學生月試積分高等,升湘西嶽麓書院生;又積分高等,升嶽麓精捨生。潭人號為三學生。兵興時,三學生聚居州學,猶不廢業。”據楊慎初等先生考證,文中“湘西嶽麓書院”指湘西書院,為1001年(鹹平四年)潭州知州李允則請賜國子監經籍時所建;“嶽麓精舍”即指嶽麓書院;“州學”建於北宋寶元(1038-1040)之後;“潭州三學”的教育體制則完成於1105年(崇寧四年)。兩宋之交,潭州三學毀於兵,南宋理宗時恢復。南宋末期,元兵南侵,位於河西的湘西學院和嶽麓書院經常遭元兵騷擾,因此,“三學”學生才聚居城內的州學繼續習業,以致有城破時數百“嶽麓諸生荷戈登陴,死者什九”的悲壯史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