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背景
“潛龍之殤”的英文片名是“Tricks on the Dead”, 取自伏爾泰的“歷史不過是我們在死者身上玩弄的把戲”(History is nothing but a pack of tricks we play on the dead.)。對歷史重新探討,將過去與現實相聯一直是喬丹拍攝歷史紀錄片的切入點。“潛龍之殤”的敘事主角是一位來自山東大學的青年學者張岩。一百多年前,一位與他年齡相仿的青年學生顧杏卿與上萬名華工一起被送到歐洲西線戰場。這位青年學生寫了大量的日記,成為記錄歷史的寶貴資料。循著顧杏卿的日記,影片跟蹤張岩跨越三大洲,奔赴加拿大,中國,法國,英國,比利時等地,尋找勞工的墓地和後裔,還原被遺忘了一個多世紀的集體記憶。
劇情介紹
這是一段鮮為人知的歷史: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85,000名中國勞工被秘密地通過加拿大轉運,輸送到歐洲的前線戰場;這也是一段被忽視的歷史: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中國派遣了140,000勞工遠赴歐洲,為戰爭的進程和結果作出了決定性的貢獻。中加合拍史實紀錄片《潛龍之殤:一戰中的華工軍團》,不僅首次揭秘歷史真相,更努力從當代視角對過去作出新的詮釋。該片由中央電視台科教頻道、中國國際電視總公司與加拿大稀土媒體製作公司聯合拍攝,加拿大紀錄片製作人喬丹·帕特森(Jordan Paterson)擔任導演。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十四萬中國勞工被英法兩國招募,並送往炮火硝煙的西線戰場。數千人為了家庭生計,犧牲了他們的生命。
戰爭結束後,中國本以為憑藉著自己國民的鮮血和犧牲換來的戰勝國地位,終於可以將自身推上國際舞台,享有與其他戰勝國同等的權利。但是,十四萬中國勞工對協約國軍隊所做的貢獻被無視、遺忘。他們的故事早已被掩埋在歷史的塵沙中。
一戰期間,14萬華工支援歐洲戰場
一百年後,張岩——一個來自中國勞工家鄉的山東大學歷史系研究生,踏上了先輩曾經走過的旅程。為了撥開歷史的封塵,他遠赴加拿大和歐洲,了解探尋華工的個人經歷,並為他們在中國的後裔尋找遺失的墳墓。與此同時,張岩還仔細調查了勞工團中四位重要人物的日記,以從國際視角理解華工的心路歷程。
山東大學歷史系研究生張岩尋訪華工後人
他們是:來自上海的中文翻譯顧杏卿,山東博山的教師與華工孫乾,華工團的加拿大醫生哈里·利文斯通,以及英國軍官達里爾·克萊恩中尉。
中國勞工的歷史,不僅是一個時代的悲歡離合,更是那些為家、為國流血犧牲的普通中國人不懈地追求尊嚴和夢想的故事。
四集紀錄片《潛龍之殤:一戰中的華工軍團》將於8月13日起在中央電視台科教頻道《探索·發現》播出。
第一集 徵募華工
有人說:山東人身強體壯,熱情直率而又好客,而且就像孔夫子他老人家一樣,他們講起故事來坦率而直白。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山東故事。
1916年冬天,一位山東漢子在自己的村子裡娶了那個還不想嫁人的新娘。全村的人都簇擁著新娘,一路護送她去到新郎家裡。男人們渾身酒味,媒婆招搖過市,街道歡騰喧鬧。村裡的每個長者向這對新人送上祝福,期願他們能生一個男孩。女人要三從“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傳宗接代得由兒子來完成。這個兒子能讓父母光宗耀祖嗎?他會不會出人頭地?他能從海外帶回來金錢和禮物嗎?他要去哪兒?
父母親說:“兒子,你要有出息,要光耀門庭,要好好乾。”
婚禮過後不久,年輕人收拾好行裝,祭拜叩別祖墳後踏上了旅途。兒子臨別前遞給父親一根菸捲,就此作別,動身前往威海衛的英國勞工徵募站。
他們腳下的路引領著他們,走向各自不同的命運。父親從此在乾旱的土地上終年勞作,兒子在死亡與毀滅的異國他鄉辛苦工作。人們再也沒有見過他。
歐洲的政治和領土局勢十分緊張。第一次世界大戰於1914年7月28日爆發,奧匈帝國向塞爾維亞宣戰。理由是塞爾維亞民族主義者加夫里洛·普林西普刺殺了奧匈帝國斐迪南大公,這一事件被稱為“震驚世界的槍聲”。兩個國家間,這一看似不大的衝突,卻將戰火燃遍歐洲。不久,德俄英法等世界其他國家都相繼被捲入戰爭。主要原因是它們簽署了條約,有義務捍衛其同盟國,世界進入面臨深刻變化的新紀元。因為帝國主義列強要保護其本土和海外領土的利益。
從1914年到1918年,這是人類歷史上最具毀滅性的戰爭。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軍隊和平民傷亡的總數超過三千七百萬。正是這個可怕的傷亡數目,特別是索姆戰役的巨大損失。最終,將中國拉入協約國一方參戰。協約國,法國、英國、俄國、義大利、日本和美國,聯手對抗同盟國,德國、奧匈帝國和土耳其。1918年11月11日,協約國一方最終取得了勝利。
1914年,大戰爆發。普通人和統治階層都被拖入戰爭,他們一路挖掘戰壕。直到這些戰壕慢慢地成為自己的墳墓。西線戰場北起比利時海岸,南至瑞士邊界,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決定性戰場。德國、法國和大英帝國,還有加拿大都在這裡激戰。世界被完全改變了,幾代人就此迷失。最終,西線戰爭淪為陣地戰,消耗戰,這種格局一直保持到1917年。德國計畫在凡爾登,讓法國軍隊流盡每一滴血,駐紮在基奇納的英國軍隊,在索姆進攻中成為待宰的羔羊。1916年7月,歷時141天的索姆戰役開始了,僅僅在一個月中,就有將近十八萬七千英軍士兵死傷或是失蹤。形勢是如此嚴峻,就連後來出任英國國防大臣的戴維·勞埃德·喬治也不禁私下嘀咕:“看來我們要戰敗了。”
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中國歷史,被很多知識界人士稱為:“恥辱的世紀”。
1914年8月,中國政府宣布其在歐洲戰爭中保持絕對中立,同時禁止任何外國勢力,在中國領土上從事敵對活動。然而,正是這些過去在很大程度上占據中國的外國勢力,以及他們的新盟友日本,最終將在戰爭結束時主宰中國的命運。
1911年,孫中山領導的革命推翻了滿清王朝。中國尋求新的國際地位和身份,中華民國誕生了。中國國民黨在中國南方成立。但是,滿清前官員袁世凱領導的北洋政府在北京成立,國民政府很快又陷入分裂。1915年,袁世凱稱帝。1916年,英國招募勞工,袁世凱政府成為代表中國談判的主要授權方,儘管在袁世凱精明的顧問梁士詒看來,中國應藉此尋求加入同盟國戰爭的時機。
饑荒和乾旱引致數百萬人喪生,迫使活著的男人們長途遷徙,遠走他鄉,只為尋求一份更好的收入。在山東全省,許多家庭把父子兄弟叔伯大爺都送往位於威海衛的英國勞工徵募站,這些男人們一到那兒,就會被送去參加體檢,包括脫光衣服,驅除虱子,剃鬚剪髮。很多人還留著自清朝統治以來的長辮子,然後他們穿上簡單的制服,手腕上戴著刻有他們名字和編號的銅環。這個銅環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摘下來。
接下來就要簽契約了,規定的條款包括,每人每天的報酬是1法郎,每天工作10個小時,每周乾7天,而且他們不會被安置到靠近前線有危險的地方。很多人都是文盲,只能用按手印來代替簽名。接下來的三年中,他們的編號就是他們的名字。
一旦完成和中國政府的交涉,英法就開始著手建立徵募站。1916年,英國主要在山東省設立了勞工徵募機構。為了保持中國的中立,1915年,在退役中校喬治·推普提勒的領導下,法國啟用私人公司在天津、上海、江蘇和廣東開始招募華工。在山東,英國的徵募工作主要沿膠濟鐵路一線進行。因為那些外國傳教士,已經在這裡生活多年。通過他們與村民聯繫是最好的途徑。山東的徵募站包括濟南、威海、青島、濰坊和淄博。戰爭結束前,法國募集到近四萬人。英國僅在山東一地就已募集到九萬五千多人。
第二集 漫漫征途
在東方,1914年,日本意欲打敗德國,志在奪取德國在青島的租界,強占山東大部分地區,並且掠奪中國北方的資源。中國支持協約國的條件是:德國在山東半島的租界要交還給中國。
由於船上擁擠,天津和山東鄉民間的緊張氣氛難以化解。還好,被扔進海里的華工被救了上來。最終,這些華工們克服了彼此間的障礙,成為了兄弟。
將中國勞工運往法國成本不小。1917年2月,德國潛艇擊沉了從中國廣東運送勞工前往法國的船隻“阿索斯”號。船上的所有543名中國勞工遇難了。這一事件迫使當時的中國政府斷絕了與德國的外交關係,並最終於1917年8月14號參戰。
在阿索斯號被擊沉之後,再也沒有赴歐洲的船隻穿越蘇伊士運河和地中海。替代方案是勞工們被用船通過太平洋秘密運往加拿大,然後他們乘坐上鎖的火車橫跨北美大陸,再運送跨過大西洋。另外一條線路是途經新加坡,經過印度洋,繞過好望角,抵達馬賽港。
位於加拿大西海岸溫哥華島威廉姆·海德的監獄,歷史上曾被當做檢疫所。二十位被遺忘的一戰華工的墳塋就在這裡。在前往西線途中,他們因傷病而去世,世界已經忘記了他們的名字。
1917年超過8萬5千名華工在這裡入境,乘坐上鎖的火車,開始了他們橫越加拿大的秘密之旅。其後,他們又坐船橫跨大西洋。
2013年11月6日,華裔加拿大二戰退伍軍人首次來到威廉姆·海德,緬懷這些被遺忘的在一戰中犧牲的華工。張岩是近一百年來首次到訪華工墓地的中國人,他試圖幫助那些仍在中國的華工後裔,找到埋葬在加拿大的親人。
1917年3月,八萬五千名中國勞工被秘密地轉運,橫跨加拿大。這是加拿大歷史上最大的一宗移民案例。當時的加拿大總理羅伯特·博登接到英國的請求,希望加拿大能幫助轉運中國勞工。加拿大已經通過了戰爭法案,對英國表示支持。該法案有權審查國內的所有新聞媒體。中校歐內斯特·錢伯斯被任命為加拿大歷史上第一位首席監察員,不惜一切代價保守這個頂天的機密。責成電報公司密切監視加拿大境內所有華裔人士的通訊往來。
從中國抵達的勞工將通過加拿大太平洋鐵路被轉運。每節火車車廂都有四名警衛駐守。為了避免繳交人頭稅,中國勞工被鎖在火車車廂內從溫哥華運往哈利法克斯。1903年,加拿大政府向每位中國移民收取加幣五百元的人頭稅。按照中國人移民法案規定,華裔被剝奪了加拿大公民權,最終被排除在加拿大之外。但是,仍然有三百名華裔在與同盟國軍隊並肩作戰的加拿大步兵服役。
1917年,雷偉庭和雷偉康兄弟都加入了軍隊,為這個拒絕給予他們公民權的國家而戰。
1916年8月,第一批中國勞工抵達馬賽港,聽從法國人的調遣。英國人帶領下的中國勞工被派至比利時和法國前線,為火線上的軍隊服務。與此不同的是法國人調派的中國勞工則被遣往法國各地。在許多工廠、建築工地和造船廠工作。
不是所有華工軍團的軍官們都虐待華工。實際上,有些人和華工們成為好友,尊重並樂於分享彼此的文化。1917年,西線成了世界上種族和文化最多元的地方,也是最嚴酷的地方。
第三集 身在異鄉
英國治下華工的工作非常艱難困苦。他們修建戰壕,鋪設道路,修理鐵路,挖掘防空洞,火車卸貨,修復各種被摧毀的基礎設施,以及裝填了成千上萬的沙袋。為了獲得每日一到三法郎的微薄收入,有些人在兵工廠內工作,另外一些在海軍造船廠幹活。在戰爭結束前,他們還被派去清理戰場上的炸彈、瓦礫和屍體。
對很多歐洲人來說,在戰爭期間他們唯一見過的非歐裔人群,就是在戰爭剛結束時見到的這些華工。因為他們和當地人完全不同,因為他們沒法和當地人溝通,因此所有的壞事都被算在了這些華工頭上。一旦有盜竊行為,華工們就會被錯怪。就因為他們是中國人,因此格外引人注意。華工們成為了“替罪羔羊”,承受著所有的不公,和比利時人在戰後經歷的苦難。
在法國和比利時,張岩看到了華工曾經勞動過的戰壕和戰場。他與還記得這些勞工的村民後裔以及當地歷史學家會面。通過親歷者的視角,也藉助那些試圖發掘這段不為人知的史實的人們的努力,重現這段複雜而獨特的歷史。
在門寧門紀念儀式上,張岩宣讀了三十位華工的名字。這些華工的家庭地址剛剛在歷史檔案中被發現。他藉此緬懷那些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幫助過比利時的華工們。他們或不為人知,或已被遺忘。就像張岩一樣,人們從世界各地來到門寧門緬懷那些從他們的家鄉參戰犧牲後卻不知埋葬何處的戰士。他們用紙做的罌粟花裝飾門寧門,這些花兒就像生長在弗蘭德斯當地的紅罌粟花一樣。
第四集 國之榮辱
戰爭就快結束時,華工們被派去法國北部及比利時更靠近前線的地方。英法治下的中國勞工在1916至1918年間的很多重要戰役,包括阿拉斯和維米嶺戰役中,都在前線扮演支援角色,在很多德國人打到後方的炮彈和轟炸下犧牲了生命。1917年11月15日,在比利時波珀靈厄,一位中國勞工在夜晚點燃了一根香菸,導致十三名華工在德國人的轟炸中喪生。他們被埋葬在比利時布思本村,之後被移葬在法國巴約勒一戰公墓。
一戰期間,中國不僅是協約國中派遣勞工人數最多的,而且他們工作時間也最長。在1916年中國勞工到達,他們中的一些人直到1922年才得以返鄉。換句話說,當西方的人們享受和平之時,中國勞工還在犧牲自己的生命。
張岩回到中國,見到了華工後裔,告知他們死於一戰、長眠歐洲的父輩們墓地的現狀。這段心路旅程,深刻解讀了中國如何首次贏得國際身份與認同,正是中國近年來的崛起和發展,才能讓這個故事在當今時代引起更多人如此深刻的共鳴。
一百年後的今天,中國勞工的後人理應了解他們的親人在海外安息於何處。在與他們站在一起時,我們緬懷十四萬中國勞工,追憶他們的海外經歷,並向他們帶給其家庭和他們民族的榮耀致敬。他們決定中國命運的故事應在我們的記憶中長存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