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沈道士館詩

《游沈道士館詩》是南朝詩人沈約創作的一首五言詩。這首詩前十句寫秦皇漢武奢侈無極,貪慾無厭,其求仙並非好道,是其情慾的延伸;暗諷梁武帝耽溺佛教的心跡,並為下段旁襯。中間八句寫自身宿願,只在玄道。山嶂竹樹,寒水清風,清新曠遠,一無塵穢,是沈道士館的真景,也是詩人息心棲志的佳境。最後十句寫與俗世決絕與仙人接遇的情志,表達了詩人自甘淡泊的願望。全詩以古喻今,先後相襯,夾敘夾議,諷喻與遊仙統一,顯出構思之妙。

詩詞正文

秦皇御宇宙,漢帝恢武功。

歡娛人事盡,情性猶未充。

銳意三山上,托慕九霄中。

既表祈年觀,復立望仙宮。

寧為心好道?直由意無窮!

曰余知止足,是願不須豐。

遇可淹留處,便欲息微躬。

山嶂遠重疊,竹樹近蒙籠。

開衿濯寒水,解帶臨清風。

所累非外物,為念在玄空。

朋來握石髓,賓至駕輕鴻。

都令人徑絕,唯使雲路通。

一舉凌倒景,無事適華嵩。

寄言賞心客,歲暮爾來同。

作品賞析

按語意,全詩二十八句可分為三層。前十句為第一層,秦皇漢武事。首二句極寫秦皇漢武的顯赫功績。賈誼《過秦論》:“及至始皇,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執敲扑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此則所謂“御宇宙”。“恢武功”,漢武帝先後發動三次大規模的對匈奴戰爭,“征討四夷,銳志武功”(《漢書·禮樂志》)。“御宇宙”、“恢武功”後接以“歡娛人事盡,情性猶未充”,先揚後抑。在詩人看來御宇恢武,拓邊開土,也不過是一己之歡娛而已。一“盡”字,點明秦皇漢武凡屬人事之娛無所不為,無所不盡其極。譚元春曰:“‘情性’二字,有許多天子氣,英雄在內,非‘性情’之謂也”(《古詩歸》卷十三)。以一國之至尊,盡人世之歡娛,仍不滿足,因而“銳意三山上,托慕九霄中”。三山九霄,傳說為神仙所居。秦始皇求不死之藥,派遣徐巿發童男女數千人入海求不死之藥,並令博士作《仙真人詩》。漢武帝“益發船,令言海中神山者數千人求蓬萊神人”,甚至親自“東至海上望,冀遇蓬萊”,並在建章宮北治大池,“命曰太液池,中有蓬萊、方丈、瀛洲、壺梁,象海中神山龜魚之屬”。他還仰慕黃帝得道升天,說:“嗟乎!吾誠得如黃帝,吾視去妻子如脫躧耳”(並見《史記·封禪書》)。如此種種,皆二主“銳意”、“托慕”之事。“既表祈年觀,復立望仙宮”,亦承“銳意”、“托慕”而來。善注引《廟記》:“祈年宮在城外,秦穆公所造。望仙宮在華陰,漢武帝所造。”秦皇且不論,即如武帝而言,《三輔黃圖》載:“集靈宮、集仙宮、存仙殿、望仙台、望仙觀,俱在華陰縣界,皆武帝宮觀名也。”真是不一而足。可知此二句乃以一總多,並非秦表祈年、漢立望仙而已!“寧為心好道?直由意無窮!”上句反問,下句感嘆。他們不是真心好道,只不過是歡娛欲望無窮而已。

次八句為第二層,落筆己身,先敘不須豐願,隨處淹留,徜徉山水,自得其樂,游沈館亦在其內。“止足”,即知止知足,淡於名利,並能急流勇退。《老子》云:“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據《梁書·止足傳》,從魚豢的《魏略》起就有史家為止足者立傳。漢代功成身退的張良,去就以禮的薛廣德、疏廣和疏受等,就是知止足者的代表人物。沈約自己也說過:“出守東陽,意在止足”(《梁書》本傳)。詩中說,自己也是知止足者,其願不多。“不須豐”與上文“意無窮”對照十分鮮明。因此,“遇可淹留處,便欲息微躬”,能淹留處且淹留,不必強圖進取。“淹留”,出《楚辭·招隱士》“攀桂枝兮聊淹留”,除隨遇而安一義而外,多少還含有避世義。“息微躬”,暗點游沈館。“山嶂”四句具體寫游。遠山橫黛,疊嶂重巒;近館翠竹綠樹,枝葉扶疏,一片蒼鬱。水出山澗,清澈寒涼,宜於濯去身上的塵滓;風來谷底,涼爽清新,又可滌盪胸中的陰霾。曰“開衿”,曰“解帶”,有說不盡的輕鬆和愉快。

作者簡介

沈約(441-513)南朝文學家、史學家。字休文。吳興武康(今浙江德清武康鎮)人。宋征虜將軍沈林子之孫、淮南太守沈璞之子。歷仕南朝宋、齊、梁三代。助梁武帝登位,為尚書僕射,封建昌縣侯,官至尚書令。公元494年(齊隆昌元年)任東陽郡(陳代改為金華郡)太守時,建軍台玄暢樓(後改名八詠樓)。他提出詩歌創作“四聲八病”之說,是齊、梁文壇領袖。作詩精密工整,尤注重聲律、對仗。詩文之外,又長史學。其據舊版增改所撰《宋書》百卷,資料翔實,傳記評論,頗有識見。著有《齊記》、《四聲譜》、《梁武紀》、《梁儀注》、《沈約集》等。死後謚隱。明人張溥輯有《沈隱侯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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