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水龍吟⑴
癸卯元夕⑵
淡雲籠月微黃，柳絲淺色東風緊。夜寒舊事，春期新恨，眉山碧遠。塵陌飄香，繡簾垂戶，趁時妝面。鈿車催去急，珠囊袖冷，愁如海、情一線。
猶記初來吳苑。未清霜、飛驚雙鬢⑶。嬉遊是處，風光無際，舞蔥歌倩⑷。陳跡征衫，老容華鏡⑸。歡悰都盡。向殘燈夢短，梅花曉角，為誰吟怨。
注釋譯文
⑴水龍吟：詞牌名。又名“龍吟曲”、“莊椿歲”、“小樓連苑”。《清真集》入“越調”，《夢窗詞》集入“無射商”。
⑵元夕：即元宵節，農曆正月十五。
⑶雙：一本作“霜”。
⑷倩：一本作“舊”。
⑸鏡：一本作“境”。
創作背景
“癸卯”年，及公元1243年（宋理宗淳祐三年），根據夏承燾《吳夢窗系年》，時詞人44歲，尚在蘇州。沈義父云：“壬寅始識靜翁於澤濱，癸卯識夢窗。”此詞似為詞人在公元1243年元宵節所寫的詠妓（有人認為是詠蘇姬）之作。
作品鑑賞
“淡雲”兩句，以景起興，觀察入微，刻畫逼真。此言夜晚淡雲遮月，使月亮略帶黃色，春氣雖然已經發動，柳芽也開始泛青。但是仍舊會覺得春寒料峭，東風逼人。“夜寒”三句。此言因為寒夜難眠，就追憶起舊日的情事，不禁撩動了春心。但是因是孤枕獨眠，故所以更添上一份“新恨”，宜詞人雙眉緊鎖矣。“塵陌”三句，憶從前。詞人說：想起從前在那掛著繡簾的閨房中，你正在刻意打扮，空氣中充斥著脂粉的香味。“鈿車”三句是說：迎接你的貼金鈿車，在催促你趕快前去赴宴。你珠囊隨身，錦袖飄飄，狀似仙子般的趕去參加宴會，但心底里卻是在為自己的前途擔憂而愁深如海。雖然你情有獨鍾，卻是身不由己，故所以更添了一重愁。
“猶記”兩句是說：我還記得你剛到“吳苑”的時候，尚是位年輕美貌的佳人，不像如今你已經是兩鬢“飛清霜”了。人事滄桑，如白駒過隙，不禁令人感嘆。“嬉遊”三句，再述當初。詞人說：你在當時的蘇州城中，到處逢場作戲，既是舞技飄灑，又是歌喉動人，正是風光蓋世啊！“陳跡”六句，敘目前。“悰”，即樂也。此處是說：如今一切成空，當時的舞衣，現在也已經成了陳跡；昔日的美貌面容，如今在花鏡之中已日見衰老。過去歡樂的賣笑生涯隨著年華的增長，已經逐漸消退。當你深夜裡從夢中驚醒之時，面對著殘燈，將一曲《梅花弄》直吹至拂曉。這究竟是在替哪一個人抒發怨恨呢？結句雖未說明是“為誰吟怨”，然而全詞已明白地告訴了讀者，她是在替自己今後的處境而吟怨。正所謂“人老珠黃不值錢”。
全詞情景交插，抒情、敘事、議論融合一道，刻畫了一位歌妓（有人直指其為夢窗蘇姬）今昔兩種強烈反差的可悲形象，從而間接地抨擊了那個不平等的社會現實。
作者簡介
吳文英，宋代詞人。字君特，號夢窗，晚號覺翁，四明（今浙江寧波）人。原出翁姓，後出嗣吳氏。一生未第，游幕終身。紹定（宋理宗年號，1228—1233）中入蘇州倉幕。曾任吳濳浙東安撫使幕僚，復為榮王府門客。出入賈似道、史宅之（史彌遠之子）之門。知音律，能自度曲。詞名極重，以綿麗為尚，思深語麗，多從李賀詩中來。有《夢窗甲乙丙丁稿》傳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