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十章

梅十章是十首詠梅詩。這十首詠梅詩意境優美，自喻的寫詩風格表現出了詩人的高尚情操，以及不趨炎附勢的端正的品德。

一 　本是瑤台第一枝(1)，謫來塵世具芳姿(2)。 　如何不遇林和靖? 飄泊天涯更水涯(3)。 　二 　桃姨杏妹嫁東風(1)，玉砌珠欄曉日籠(2)。 　可憐憔悴羅浮客(3)，獨立零霜利雨中。 　三 　舉世競言紅紫好(1)，縞農素袂豈相宜(2)? 　天涯淪落無人惜，憔悴欺霜傲雪姿(3)。 　四 　欲憑粉筆寫風神(1)，俠骨稜稜畫不真(2)。 　未見師雄來月下(3)，如何卻現女郎身? 　五 　難憑健步一枝安(1)，宋相端嚴見亦難(2)。 　調悵夜深風露冷，有誰同倚碧欄乾(3)? 　六 　東閣當年盛舊遊(1)，休言清福幾生修(2)。 　自憐風骨難諧俗(3)，到處逢迎百不售(4)。 　七 　漫勞江北憶江南(1)，淡泊由來分己甘(2)。 　吟得百花頭上句，又同霜雪斗春馣(3)。 　八 　回思何遜太風豪(1)，每遇花時折柬招(2)。 　留得琳琅千萬句(3)，錦函雙系碧絲縚(4)。 　九 　一度相逢(1)一度思(2)，最多情處最情痴。 　孤山林下三千樹，耐得寒霜是批枝 　十 　冰姿不怕雪霜侵(1)，羞傍瓊樓傍古岑(2)。 　標格原因獨立好(3)，肯教富貴負初心? 　[說明]這十首詠梅詩寄託了詩人高尚的情懷。詩中以梅自喻，借題發揮，表現了詩人端正的品德，清廉的情操。第一首說，梅是世上最美的花，但卻因不遇賞識者而淪落到天涯海角，多讓人痛惜啊!。第二首說，那些能逢迎春時的桃、李花都得到了“玉砌”、“曉日”的好處，然而梅花卻被冷落在零霜利雨中，這是何等的不公平啊!第三首說，世俗都喜愛濃妝艷抹的花朵，白梅哪裡能合世人的心意呢?但它縱然被冷落而憔悴了，卻仍一身硬骨敢於斗霜斗雪。第四首說，自己打算畫下梅花，但是它的一身俠骨卻難於畫出。第五首說，梅花不懼寒冷，一枝獨開，然而又有哪個不怕寒冷的人來欣賞它呢?第六首說，梅花不諧俗，故此縱使受到逢迎，也不為之一開。第七首說，梅花不與百花爭艷，卻勇於同霜雪比香。第八首說，何遜愛梅入狂，暗寫自己喜梅如痴。第九首說，自己愛梅如林和靖，並歌頌梅花耐寒冷的品質。第十首說，梅花不怕霜雪，喜歡自由，不苟求富貴。這十首詩寫於秋瑾出嫁後在湘潭時。 　[注釋] 　(一)(1)瑤台——見前《紅蓮》注。第一枝，最美的一枝。這裡指白梅。案：從第三首的“縞衣素袂豈相宜”。句可知此十首所詠的是白梅。(2)塵世——指人間。具芳姿，具備美好的姿容。(3)飄泊天涯更水涯——此句是自喻遠嫁他鄉。這首說，白梅本是天上最美的花，它從天上來到人間，具有美好的姿容，但為什麼竟因遇不到林和靖，而落得飄泊、流浪到天涯海角呢? 　(二)(1)桃姨杏妹——這裡將桃、杏、梅擬人化，說桃為梅之姨，杏為梅之妹。嫁，依託。謂桃，杏得東風之寵愛。(2)玉砌——白玉色的台階。以上兩句說：桃、杏在春風中開放，它們受到人和上天的寵愛，環繞它們的是玉砌、朱欄、曉日。(3)憔悴——形容梅花飽經風霜，衰弱不堪的樣子。羅浮客，見前《白梅》注。這裡指趙師雄在羅浮山遇到的梅花。零霜利雨，嚴霜疾雨。案：“利雨”，長沙本作“碎雨”。末兩句說：只可憐那衰弱不堪的白梅花，獨自在嚴霜疾雨中站立。案：此二句乃是自說之詞。 　(三)(1)舉世——整個社會中。舉，全。紅紫，指花的顏色濃重艷麗。(2)縞衣素袂——白衣白袖。相宜，適合。指到人們的愛戴，有迎合之意。以上兩句說：世上都認為顏色艷麗的花好看，而白梅素妝淡抹，怎能博得眾人的歡心呢。(3)欺霜——壓倒寒霜。傲雪，藐視冰雪。這裡“欺霜”、“傲雪”是說白梅不怕冷。後兩句說：雖然憔悴的白梅淪落到天邊，也沒有人憐惜，但是白梅依然有壓倒嚴霜，藐視冰雪的氣概。 　(四)(1)憑——依仗。粉筆，沾上白色的畫筆。風神，風采，神態。本是形容白梅的神態，這裡以形容詞代名詞，指白梅。(2)俠骨——比喻有氣節的樣子。俠，凡仗義幫助弱者的行為為俠，此處指白梅有骨氣。稜稜，有稜有角的樣子。此處形容梅花剛正不阿、品格端莊。真，照實物畫為“寫真”。也謂之“傳真”，這裡“畫不真”是說畫不出梅的真正神態來。以上兩句說：我打算用白色筆畫出白梅的風采神態，但它剛正不阿的神態，使人難於畫出。(3)見前《白梅》注。末兩句說：為什麼白梅沒有見到趙師雄在月下來臨，卻幻化出女子的模樣? 　(五)(1)健步——善行走謂之健步，這裡指善於營生。一枝，《莊子·逍遙遊》：“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杜甫濤《宿府》有“已忍伶俜(奔波、流離)，十年事，強移棲息一枝安”句。一枝安，即指找到一個安身之處。(2)宋相——指唐朝宋璟。宋璟為武則天時御史中丞，玄宗時為相，他以守文持正聞名，端嚴，端正、嚴勵、不苟且。這裡形容為人正直。此二句說：無處安身的梅花不善鑽營即使正直的宋璟，也難見它一開。(3)末兩句說，我只愁寒風冷露夜半來臨，因為那樣，有誰還會同我一起倚欄賞梅呢! 　(六)(1)東閣——南朝梁代詩人何遜八歲能賦詩文，在他為揚州法曹時，舍內有梅花一株，他常常在梅下吟詠(有《詠早梅》詩)，後來他居洛陽想念梅花，請求再去揚州，等到了揚州，梅花立刻盛開了。何遜對梅徬徨終日。杜甫詩有“東閣官梅動詩興，還如何遜在揚州”句。東閣指揚州何遜故宅。(2)清福——清靜之福。見前《題松鶴圖》四注。幾生修，前幾世造下的好處。這兩句說：當年何遜曾在梅花盛開的東閣遊玩，休說他那清福是前世修下的。(3)自憐——自愛。風骨，風格、骨氣。諧俗，同流於世俗。(4)逢迎——指梅受到諂媚的歡迎。售，賣，這裡是開花之意。末兩句說：梅自愛高尚的風格、骨氣，難於同流世俗，因此它縱受到逢迎，也不為之開放。 　(七)(1)漫勞——空勞，白白地花費。江北憶江南，《荊州記》：“宋陸凱與范曄相好，陸凱自江南寄給范曄梅花一枝，並且贈詩曰：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寄一枝春。”這句說，不要在江北徒勞地想念江南的梅花。(2)淡泊——指無功名利祿的清高心胸。分己甘，把自己的甘甜分與人。這句說：清高的梅花從來是把自己的甘美分給別人的。(3)吟得——吟罷。(4)春馣——春天的花香。馣，音an，香氣。三、四句說：梅花為春天裡盛開的百花歌罷，又來同霜雪比清香。 　(八) (1)見第六首(1)注。(2)折柬——裁紙為書。柬，音jian，即簡。這兩句說：想那何遜的行為實在是流風豪放，每遇到梅花開放，他總裁紙寫詩詠梅。這句說，何遜寫下了千萬句美麗的詩，並把它放在錦匣中，再用碧綠的絲繩兩邊系好。 　(九)(1)一度——一年一度。(2)一度，一番。前二句說：一年一度，我每見到梅花時，思緒總涌動一番，我對花的愛一向是一往情深的。(3)末兩句說：孤山樹木有千萬，但是真能耐得寒霜的，只有梅花。案：此處作者以梅自喻。 　(十)(1)冰姿——指白梅純潔透明的樣子。侵，壓。(2)羞傍——恥於陪襯。瓊樓，美麗如玉的樓閣，指富貴之家。古岑，古老的小山。這裡指林和靖一類清高人所居之地。前二句說：白梅花純潔美好不怕雪霜欺凌，它恥於陪襯在富貴之家的樓旁，而願種在品德高雅人居住的小山上。(3)標格——原指人的風範，這裡指梅的風韻氣質。末兩句說，梅花氣質好在不依傍勢利和不肯讓富貴損傷它素來的高貴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