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詞[紅樓夢詩詞]

柳絮詞[紅樓夢詩詞]
柳絮詞[紅樓夢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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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詞是清代著名文學家曹雪芹在《紅樓夢》中為眾人所作的一組詞,共五首。

作品出處

《紅樓夢》第七十回,時值暮春之際,史湘雲因見柳絮飄舞,偶成小令。於是詩社眾人以柳絮為題,以各色小調作成柳絮詞。

作品原文

史湘雲

如夢令

豈是繡絨殘吐,捲起半簾香霧,縴手自拈來,空使鵑啼燕妒。且住,且住!莫放春光別去。

林黛玉

唐多令

粉墮百花洲,香殘燕子樓。一團團逐對成球。飄泊亦如人命薄,空繾綣,說風流。

草木也知愁,韶華竟白頭!嘆今生,誰舍誰收?嫁與東風春不管,憑爾去,忍淹留。

薛寶釵

臨江仙

白玉堂前春解舞,東風卷得均勻。蜂團蝶陣亂紛紛。幾曾隨逝水,豈必委芳塵。

萬縷千絲終不改,任他隨聚隨分。韶華休笑本無根,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

賈探春(上闕),賈寶玉(下闕)

南柯子

空掛纖纖縷,徒垂絡絡絲,也難綰系也難羈,一任東西南北各分離。

落去君休惜,飛來我自知。鶯愁蝶倦晚芳時,縱是明春再見應隔期。

薛寶琴

西江月

漢苑零星有限,隋堤點綴無窮。三春事業付東風,明月梅花一夢。

幾處落紅庭院,誰家香雪簾櫳?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離人恨重!

作品注釋

1.繡絨——喻柳花。殘吐——因殘而離。詞寫春光尚在,柳花乃手自拈來,所以說“豈是殘吐”。後人不曉詞意,妄改“殘吐”為“才吐”(程高本),變新枝為衰柳,與全首境界不合。明代楊基《春繡絕句》:“笑嚼紅絨唾碧窗”。
香霧——喻飛絮蒙蒙。
拈——用手指頭拿東西。鵑鳴燕妒——以拈柳絮代表占得了春光,所以說使春鳥產生妒忌。
莫放——庚辰本作“莫使”,與前句“空使”用字重複,且拈絮是想留住春天,以“莫放”為好。從戚序本。南宋詞人辛棄疾《摸魚兒》詞:“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怨春不語,算只有殷勤畫檐蛛網,盡日惹飛絮。”寫蛛網沾住飛絮,希望留住春光,為這幾句所取意。

2.“粉墮”二句——粉墮、香殘,指柳絮墮枝飄殘;粉,指柳絮的花粉。百花洲,《大清一統志》:“百花洲在姑蘇山上,姚廣孝詩:‘水灩接橫塘,花多礙舟路。’”林黛玉是姑蘇人,藉以自況。燕子樓,典用白居易《燕子樓三首並序》中唐代女子關盼盼居住燕子樓懷念舊情的事。後多用以泛說女子孤獨悲愁。又蘇軾《永遇樂》詞:“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故也用以說女子亡去。
逐對成球——形容柳絮與柳絮碰到時黏在一起。“球”諧音“速”;逑,配偶。這句是雙關語。戚序、程高本“對”作“隊”,則只就景物說。從己卯、庚辰本。
繾綣——纏綿,情好而難分。風流,因柳絮隨風飄流而用此詞,說才華風度。小說中多稱黛玉風流靈巧。
誰拾誰收——以柳絮飄落無人收拾自比。戚序、程高本“拾”作“舍”,誤。以柳絮說,“舍”它的是柳枝;若作自況看,寶玉亦未曾“舍”棄黛玉。今從己卯、庚辰本。
“嫁與東風”句——亦以柳絮被東風吹落,春天不管,自喻無家可依,青春將逝而沒有人同情。用唐人“可憐日暮嫣香落,嫁與春風不用媒”詩意。
忍淹留——忍心看柳絮漂泊在外,久留不歸。

3.白玉堂——參見《護官符》注。這裡形容柳絮所處高貴。春解舞——說柳花被春風吹散,像翩翩起舞。
均勻——指舞姿柔美,緩急有度。
“蜂圍”句——意思是成群蜂蝶紛紛追隨柳絮。有人以為是以蜂蝶之紛亂比飛絮,亦通。
隨逝水——落於水中,隨波流去。喻虛度年華。以逝水比光陰。
委芳塵——落於泥土中。喻處於卑賤的地位。
“萬縷”二句——意謂不管柳絮是否從枝上離去,柳樹依舊長條飄拂。喻不因別人對我的親疏而改變自己固有的姿態。
青雲——高天。也用以說名位極高。如《史記.伯夷列傳》:“閭巷之人慾砥行立名,非附青雲之士,惡能施於後世哉?”

4.纖纖縷、絡絡絲——喻柳條。雖然如縷如絲,卻難系住柳絮,所以說“空掛”、“徒垂”。
綰系——打成結把東西栓住。
我自知——等於說“人莫知”、“世莫知”。植物抽葉開花都是在不知不覺中進行的。
隔年期——相隔一年才見一次。宋代王禹偁《中秋月》詩:“莫辭終夕看,動是隔年期。”其實這是從古樂府《七日夜牛女歌》“婉孌(親愛)不終夕,二別周年期”化出來的。原本是說牛郎織女的。

5.漢苑——漢代皇家的園林。漢有三十六苑,長安東南的宜春苑(即曲江池)水邊多植楊柳,後因柳成行列如排衙,但遠不及隋堤規模,故曰“有限”。
隋堤——參見《廣陵懷古》注。
明月梅花一夢——後人以為“梅花”不合飛絮季節,就改成“梨花”(程高本),殊不知這是用“夢斷羅浮”的典故(參見《賦得紅梅花》詩注),本取其意而不拘於時。《龍城錄》記趙師雄從梅花樹下一覺醒來時,見“月落參橫,但惆悵而已。”此所以用“明月”二字。又小說中說寶琴是嫁給梅翰林之子的,用“梅花”二字或有隱意。
落紅——落花。表示春去。用“幾處”,可見衰落的不止一家。
香雪——喻柳絮,暗示景物引起的愁恨。簾櫳,說閨中人。
一般同——都是一樣的。
“偏是”句——古人以折柳贈別。又柳絮漂泊不歸,也易勾起離別者的愁緒。

作品賞析

《柳絮詞》是每個人未來的自況。

我們知道,史湘雲後來與衛若蘭結合,新婚是美滿的,所以史湘雲的《如夢令》中不承認用以寄情的柳絮是衰殘景象。對於她的幸福,有人可能會觸痛傷感,有人可能會羨慕妒忌,這也是很自然的。她父母雙亡,寄居賈府,關心她終身大事的人可能少些,她自詡“縴手自拈來”,總是憑某種見面機會以“金麒麟”為信物而湊成的。十四回寫官客為秦氏送殯時曾介紹衛若蘭是“諸王孫公子”,可見所謂“才貌仙郎”也必須以爵祿門第為先決條件,不能想像如史湘雲那樣的公侯千金會單憑才貌選擇一個地位卑賤的人作為自己的丈夫。詞中從占春一轉而為惜春、留春,而且情緒上是那樣地無可奈何,這正預示著她的所謂美滿婚姻也是好景不長的。

林黛玉的這首的《唐多令》充滿了“纏綿悲感”。她從飄遊無定的柳絮,聯想到自己孤苦無依的身世,預感到薄命的結局,把一腔哀惋纏綿的思緒寫到詞中去。曾游百花洲的西施,居住燕子樓的關盼盼,都是薄命的女子,似乎是信手引來,實際是有意自喻。下闋詩人以草木自喻,年紀輕輕,竟愁到了白頭。柳絮任東風擺布,正是象徵黛玉在命運面前無能為力。是對黛玉處境的寫照,也是對悲慘結局的暗示。李紈等人看了這首詩,都點頭感嘆:“太作悲了。”除了這類悲戚語外,這個無父無母、寄居賈府的柔弱少女還能說出什麼更樂觀的話呢?

薛寶釵的《臨江仙》可以說是通部小說中最著名的一首詞作。因為這首詞的最後一句話——“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寶釵沒少受到擁林派紅學家的攻擊。一般的“紅色紅學家”,都喜歡抓住這句話如獲至寶般地大做文章,聲稱此為寶釵如何如何“有野心”的證據。不是嗎?在現代漢語,乃至歷來的俗語中,“青雲”、“青雲直上”指的都是高官顯爵。因此那些聲稱寶釵如何如何“野心勃勃”,如何如何“醉心於功名富貴”的說法,似乎也言之鑿鑿。然而,筆者卻不能不說,這實在是一種缺乏古漢語常識的說法。因為在最初的古詩文中,“青雲”、“上青雲”不僅指的不是高官顯爵、功名富貴這些東西,反而指的是不與權勢集團同流合污的隱士情操!

探春後來遠嫁不歸的意思已盡於《南柯子》前半闋四句之中,所謂白白掛縷垂絲,正好用以說親人不必徒然對她牽掛懸念,即《紅樓夢曲·分骨肉》中說的“告爹娘,休把兒懸念……奴去也,莫牽連。”這些話當然都不是對她所瞧不起也不肯承認的生母趙姨娘而說的。作者安排探春只寫了半首,正因為該說的已經說完。同時,探春的四句,如果用來說寶玉將來棄家為僧,不是也同樣適合嗎?是的。唯其如此,寶玉才“見沒完時,反倒動了興”,提筆將它續完。這一續,全首就都像是說寶玉的了:去休惜,來自知,所謂隨緣而化,蹤跡難尋;夫妻相見之期猶如牛郎織女,不是說他做了和尚又是什麼?書中說寶玉自己該做的詞倒做不出來,這正是因為作者覺得沒有再另做的必要了。

如果把薛寶琴這首《西江月》與她以前所作的《賦得紅梅花》詩、她口述的《真真國女兒詩》對照起來看,就不難相信朱樓夢殘、“離人恨重”正是她未來的命運。就連異鄉思親,月夜傷感,在詞中也可以找到暗示。此外,從寶琴的個人蕭索前景中也反映出當時的一些大家族已到了風飄殘絮、落紅遍地的沒落境地了。“三春事業付東風,明月梅花一夢。”這是寶琴的惆悵,同時也是作者的嘆息。

作者簡介

曹雪芹,清代小說家。名沾,字夢阮,雪芹是其號,又號芹圃、芹溪。祖籍遼寧遼陽,先世原是漢族,後為滿洲正白旗“包衣”。曹雪芹一生正好經歷了曹家盛極而衰的過程。少年時期曾經在南京過了一段“錦衣紈絝”、“飫甘饜肥”的生活。十三歲遷居北京。雍正(1722—1735)初年,曹家遭受一系列打擊,家產抄沒。公元1750年(乾隆十五年)左右遷居北京西郊黃葉村(現為曹雪芹紀念館),“蓬牖茅椽、繩床瓦灶”,貧病交加,又加上幼子夭折,生活非常悲涼。最後因貧病無醫而逝世。曹雪芹性格傲岸,憤世嫉俗,豪放不羈,嗜酒,才氣縱橫,善談吐。能詩善畫。其詩立意新奇,風格近唐代詩人李賀。他最大的貢獻在於小說創作,他所創作的長篇小說《紅樓夢》代表了中國古典小說的最高成就,在世界文壇上享有崇高聲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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