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概況
作品名稱:杳子創作年代:現代
作者:古井由吉
作品體裁:小說
內容概要
大學生S第一次遇見杳子,是在他登山歸來的溪谷間,耳聞瀑漏流水聲,眼前遇到了杳子。她正神情遲鈍地坐在路旁,那臉色令S吃驚,給S的印象是“一片空白,平板得幾乎失去了臉的輪廓,有生以來從來見到過這樣的面孔”。他注視片刻,發現這是一張病人的臉,便湧起一片憐恤之情,徑直地向她走去。杳子請求S,領她去山腳下。S扶起她來,向山麓方向走去,途中杳子不時地蹲下來。S崔促她,好容易才走上了去神社的吊橋。剛走上橋頭,她又蹲下了。S安慰她說,別怕。終於小心翼翼地走完了這段橋。走下橋頭的時候,S向她伸出雙手,說邁大步,可是杳子卻像一根木樁一樣倒在S的懷裡。S第二次遇見杳子也很偶然,是在登山那次的三個月以後。火車站內,人群熙熙攘攘。杳子發現S站在對面的站台上,便向他奔來。這次給S的印象是同登山那次判若兩人。待二人坐在咖啡店裡,杳子才告訴S,她患高山恐怖症,那次多虧S幫助了。杳子是S的同年級大學生,但看上去她年輕得多,還是個少女。從咖啡店出來,她邁著有力的步子,那苗條的身軀很富彈性。但她走到路口或人多的地方便停住腳步,用遲疑的目光端詳著周圍,好像要確認什麼。
S對她的這種神態著了迷,而杳子對S也滿懷好感,於是二人約會再見,待再見面時,杳子的神態、動作也是奇妙的。比如在咖啡店見面,如果他倆經常坐的位置被別人占了,杳子就會手足無措,不知該坐到哪個坐位上才好。還有時S早到,只見杳子在咖啡店門前轉來轉去,不能馬上進來。咖啡店玻璃門上的三個大字,她也不認識了。她說:“我只認識這三個字,而把這三個字連起來,看出這是咖啡店的店名,就非常困難。我從家裡出來,要經過哪些條街,這些街的名稱也要反覆地叨念。你上次說的這條街的名稱,也是同樣。”她對自己也感到苦惱,簡直是毫無辦法。S鼓勵她說:“慢慢地鍛鍊,就會好的。”“請你多幫助,就像吊橋上的那次一樣。”她回答說。又過了些時,二人不來咖啡店了,而是去逛公園。往往是上午,到約定的地方見面,然後決定去哪一個公園。去公園的路上,要記住經過的街名,杳子都很吃力。他倆逛了一個月的公園。三月末,是他倆最後一次去公園了,S讓杳子自己確定路線,自己去公園。那次,杳子在路上用了一個多小時才來到了公園。S說她是迷路了,但杳子不承認。杳子為了證明自己不會迷路,便決定一個人在公園內轉一圈,說著便消失在林蔭路的轉彎處。於是二人開始了追逐遊戲,他倆第一次在公園裡接了吻。公園逛膩了,二人又每周一次在咖啡店裡相會。有一天杳子突然說:“你領我去西餐館。”但是真地坐在西餐館裡,杳子卻只是看著S吃萊,她說:“我看作好像在吃刀子和叉子。”S教她拿起刀叉,她也想吃,但那神態卻使人感到她十分難受,她終於說出:“不行,這么難的事情,我完全做不了。”杳子患著精神病,最初出現的症狀是高山恐怖症,不敢站在高處。後來精神分裂的症狀越來越明顯。正常人可以無意識地去處理日常小事,她卻不能。比如吃飯,正常人可以無意地拿起刀叉,她卻不能。她拿著刀叉仔細地端詳,可以想像這可作兇器用。而杳子對所有的日常事物都要費這么大的力量。迷路也好,在門前轉來轉去也好,都因為她需要仔細端詳,對這些很平常的事物,她都需一個個地分辨,然後才能行動。她不會區分哪些事物需要分辨,哪些事物則不需要,她已經是一個不懂事理的人了,比如她上街也不知道怎樣分辨,於是便迷了路。S說,她“無判斷能力”。不僅對事物,就是對人我關係她也具有異常的感受。她說:“不是我的身體屬於別人,而是所有的人都屬於我,他們就是我自己。”
自從西餐館那次幽會,二人的心結合在一起了。他倆反覆地幽會,在創造著只有他們兩個人的世界。在S眼裡,沓子身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性感魅力。夏天,一次他倆從海上回來,杳子第一次請S在她家裡打電話。S第一次給杳子打電話,他才第一次認識到他倆之間只靠語言是不起什麼作用的。一次S給杳子打電話,是她姐姐接的。姐姐說,杳子的情況不好。當夜,S又一次給杳子打電話,杳子第一次這S到她家裡來。七年前,杳子失去雙親,住到姐姐的家裡來,姐姐年輕時也患精神病,症狀同後來的杳子一樣。姐姐已全愈,身邊有兩個孩子,過著正常的家庭生活,她把自己過去的病全忘了,埋頭於平凡的家庭日常瑣事,而且厭惡起杳子的病態來,因此杳子恨自己的姐姐。S一到杳子的家,姐姐首先迎出來,說杳子整天閉著窗簾,連澡也不洗,情況越來越不好。姐姐請S勸勸杳子,讓她去住院。S在二樓見了杳子,姐姐端上來咖啡和冰點心。杳子端詳著姐姐的動作,並請S也注意觀察。只見姐姐神經質地把茶碗和冰點心盒規整地擺成一個長方形,恰好同桌子的形狀相同。杳子說,姐姐生活中的諸多事物都是如此,她在無意中作得規規整整,她就是這樣過著呆板的生活。杳子對姐姐這一套感到厭惡,但她毫無辦法。杳子只是覺得如果自己恢復了健康,也會同姐姐一樣,那反倒是自己的不幸。杳子把一些空茶碗和冰點心盒堆在桌子中央,有的碗把兒朝著天。杳子站起身來,把窗簾拉開一道縫隙,她望著鮮紅的落日對S說:“我決定了,去住院。”
作品賞析
小說女主人公杳子患著精神分裂症,但作家的動機不是為描述一個精神異常的人,而是要通過病態心理與健康人心理的對立的描述,追求隱蔽在日常生活背後的幻想的世界。這一主題思想是通過男主人公S的心理變化過程表現出來的。起初,S不理解杳子對事物的感受和她的想法,只是出於憐恤之心,處處去幫助他。但是S漸漸發現了杳子之美,這種美只見於人的幼年,或者說人進入日常生活之前的那個階段,即人保持著人的本來面目。由於S迷戀杳子的這種美,最後發展到想分擔她的病痛,而並不盼望她恢復健康。這時男女主人公的關係,並不是社會上的人與人的關係,而是一種內心共鳴、彼此相互滲透的關係。杳子一旦恢復健康,這種關係就要結束,而變成一種社會上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而在現實社會中這種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過於複雜,其中有爾虞我詐、鈎心鬥角,令人厭惡。
小說在結尾處,寫了杳子決定去住院。這裡反映了女主人公沓子乃至作者的無可奈何的被動心態。女主人公一旦恢復健康,就要失去上述的一切,因而她的損失是巨大的。至於恢復健康以後,正如杳子對S所說的:“你是健康人,因而不知道不健康的人生活的可怕。”然而,杳子又不能總停留在病態中,即總停留在人生的幼年時期。人要成長,這個規律又是不可違的。小說的景物描寫是很出色的。如結尾處寫道:杳子凝眸望著紅色的夕陽。他走到她身邊,右臂抱在沓子肩上,並肩站立窗前,一同望著眼前的景色。在幾幢房屋之間,一條小路向遠方伸延,秋陽泛著深紅的餘輝,在瘦削的樹枝間往下沉。大地上的一切,向陽面染得深紅,背陰面拖著濃重的影子。這奇怪的景象在大自然中顯得十分寥寞寂靜。“啊,太美了。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刻了。”杳子的聲音微弱而又清澈,她像是自言自語。在S來說,這也是他向這段生活投下的最後一瞥,他此刻懷著深沉的感情。小說用夕陽烘托人物留戀的心情,杳子把這段生活看成是她生命的頂點,即使明天升起的太陽光芒四射,她也會持否定的態度。這段景物描寫有力地渲染了主題,緊密地為主題思想服務。秋陽餘輝、瘦削的樹枝、濃重的影子、奇怪的景象、寥寞寂靜等,字字都是作者用心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