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在無數個被黑暗籠罩的深夜裡，我常常蜷縮在冰冷的被子中，一遍又一遍地捫心自問：月，當我明白這一切時是不是太晚了？直到分離才明白我們曾經是如此深刻地相愛過，這，會不會太晚了？
每每想到這裡，胸膛里那顆蒼老的千瘡百孔的心，竟然沒有任何徵兆的撕裂疼痛起來，仿佛流動的血液不再受到控制，獊狂狼狽地逃離隱藏在心臟深處的無盡深淵。
一顆沒有血液的心臟在掙扎著……無聲的慘叫……
內容介紹
——那個時候，你還是你，我還是我，我們孤獨漫步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從不互相凝望。我們只是兩個陌生人。
鋪著暗紅色地毯的大禮堂里充斥著嚴肅又興奮的氣息，秋日明媚的陽光透過兩旁潔淨的落地玻璃窗灑落在我腳邊，將我的黑色皮鞋照得鋥亮。清徐微風吹動著黑色褶皺裙擺和白襯衫的衣角，我相信，此刻自己臉上的笑容，燦爛而自信。
站上演講台那刻，禮堂里升騰起不大不小的驚嘆聲。
“下面請高一（2）班的楚寧同學代表這屆的新生髮表一下入學感想。”年過半百的校長慈祥地微笑著，將演講台讓給我。
……
“她就是楚寧，第一名啊！”
“沒想到這么漂亮，太不公平了……不是說智商和美貌是反比嗎？”
“爽呆了！沒想到重點高中也有如此的極品。”
……
台下形形色色激動，興奮，茫然，嫉妒的表情，在我眼裡化作一灘泥水，流進骯髒的下水溝。用好聽的國語緩緩演說著昨天晚宴上班主任塞給我的稿子，腦子卻依舊鑽在凌晨苦苦未能打破的遊戲關卡上。
突然台下一片雷鳴般的掌聲打斷了我的思考，原來演講已經結束了！校長老師們滿意的笑容讓我倍感陰冷，微微一笑便快步走下演講台。一路上時不時迎面飛來一些男生好奇好色的眼神，我依然面帶笑容，心思卻早已經飛回遊戲上去了。
“啊！……”一個半跪在地上的人影突兀地從一旁的座位中爬出擋在我腳下，害我完全失去重心，狠狠向前倒去。慘，開學第一天就要丟死人了……
只是瞬間，一支有力的手不知從何處伸來，牢牢抓住即將親吻地面的我。好痛！我那頭烏黑亮麗的美發竟然因為慣性狠狠抽在臉上，嗚……誰叫我早上丟了發圈。
“你沒事吧？”那隻手依舊抓著我的臂膀不放，手的主人兩眼滿是關心得注視我。
“噢，沒事……”你可以放手了吧！
“那你怎么好像要哭的樣子？真的沒事？”
我努力臉上堆出最燦爛的笑容，拚命壓制著怒火，對著眼前陌生清秀的男孩和聲細語的答道：“我真的沒事。謝謝你。”順便巧妙掙脫出他的“魔爪”。
這個年紀的男生都是這樣，表面上裝的靦腆清高，背地裡都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這不，剛才“英雄救美”的男孩一回到座位上，就開始眉飛色舞向周圍湊近的耳朵們滔滔不絕，仿佛他剛剛妙遊仙境一般。
“呃，對不起，你能讓，讓一下嗎？我，我在找東西。”
一個低弱卻好聽的聲音從腳邊傳來，微微顫抖，夾雜著一絲不安的語氣。
我這才注視到匍匐在地上的人影。同樣是潔白的襯衫，嶄新的黑色褶皺裙，卻包容著一個瘦削的身軀，袖口露出的蒼白的雙手，此時正細緻地摸索地面，一個一個角落。
“在找什麼？我來幫你。”說出這句話時，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面前趴在地上如此不起眼的一個女生，我怎么會生出幫助她之心？這些年，我素來對別人的事不聞不問。也許……是這裡人太多，所以我才沒辦法對她援助一下？恩，應該是這樣。
“我的隱性眼鏡不見了，應該就在附近。應該在這裡……”女生細長的雙手依舊不甘心地在地上沒有方向地亂摸。
只是輕輕一撇，我便發現躲在一邊椅腳旁那個透明的小東西。“是這個嗎？”我拿起她按在地上的手，輕輕將小東西放在手心。碰觸的剎那，她手心的冰涼如劍般竄進我體內，讓我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天啊，怎么會這樣？我到底怎么了？
“謝謝你！”女生感激得抬起頭，細碎的短髮垂落下來，遮住了部分臉龐。
我根本沒有心思注意她的長相，心情被方才的瞬間冰冷攪得壞透了，就隨便敷衍她一下，趕緊小跑離開禮堂。
這所學校的林蔭大道是本市遠富盛名的，兩旁高大蒼老的法國梧桐，在迷人的秋季散落著金黃的葉片，陽光就從這些空隙中趁虛而入，在水泥地上留下斑駁的印記。
將自己的右手高高舉起，放在陽光充足的地方久久注視，心底有些許不安：怎么會，我的手怎么會到現在依舊殘留著那個女生身上的冰涼？真的好奇怪……
——什麼是宿命？就是，原本兩個陌生人，忽然在某時某刻，抬起頭，互相凝望了……
真是個清靜的上午，為什麼？嘿嘿，因為……因為……班裡一個男生的影子都看不見！男女分班，這就是為什麼在眾多重點高中里我唯獨選了這所學校的原因。
但是這種清靜，在我發現班裡有她存在的時候，徹底打破了。
半夢半醒的午睡中，一個似曾聽過的聲音遙遠傳來：“謝謝你在禮堂幫了我。我叫宋月。”
要理她嗎？不要……不要……迷茫中，一個聲音不停叮囑我。她只不過是你偶爾釋放愛心的產物，你們原本無需相遇。
於是我依舊安靜的枕在手臂上睡著午覺，似乎心安理得的閉著眼睛。她的腳步漸漸遠去，遠去，而我的心卻始終沒有平靜下來。也許這樣，我和她就沒有交集了吧。
但事實是，我錯了……
下午政治課，我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那個叫宋月的女生。她安靜地坐在角落裡，一片沒有陽光的陰暗中。這使她原本就瘦削的身架顯得更加細弱，她是個平凡的女生，根本談不上漂亮，最多只能算是清秀而已。她正低頭玩弄著手中的筆，並沒有認真聽課。我竟然注意一個平凡的女生，楚寧，看來你的確沒事情幹了！
正打算收回目光，宋月忽然抬起頭，直直向我這邊望來。一霎那，居然覺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並不是因為自己偷看她被發現而產生的窘迫，而是被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絲毫沒有遮掩、目光鎮定的眼睛深深吸引住了。如此的坦白，如此的從容，如此的……一時間竟然詞窮，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這雙眼睛。它們讓宋月原本平凡無奇的臉變得矚目起來。仿佛，這個女生，不再平凡了！
我無法收回自己的目光，就這樣，老師的講課變得越來越模糊，而她的眼睛，卻愈加清晰的呈現在我面前。這分明是……天使的眼睛！
“楚寧。”
“……”
“楚寧同學！”
“？？？”政治老太太的聲音終於救我與水深火熱之中，好讓我擺脫了宋月。
“楚寧，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去醫務室躺一會兒？身體很重要啊！”老太太非常非常誠懇地說。惹得其他同學非常鬱悶……這個出了名的暴力老太今天中邪了，居然溫柔起來。
“不用。我很好。老師您想問什麼問題？”
“喔，沒什麼，楚寧你快坐下，好好休息下，不要太勉強！”老太太褶皺的笑臉很恐怖。
現在，全班的女生應該都是滿臉黑線了吧……
放學的時候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氣溫一下子變得不像話的陰冷。我緊了緊身後的背包，在走廊里悲情地望著天空，同時一上一下跳著腳下的台階。好冷啊……我的小腿……從對面男生樓里不時跑來幾個土豆臉的男生，有嬉皮笑臉硬把傘塞進我手裡的，也有害羞的望我一眼，將傘小心翼翼放在一旁台階上的。總之，我身邊的傘，害我招來許多女生毒箭般的目光。
“那個XXX，你沒有帶傘嗎？這個借你吧！路上小心喔！”
“XX，這傘給你，聽說你家遠，這傘你用得到。”
“XXX，借你傘。我？我會有人來接的，用不著傘！”
“別和我客氣，XX，我和你是什麼關係啊，拿著！”
……
搞定，那些煩人的傘消失了，身邊原先準備排隊輪流放我毒箭的女生們此刻帶著感激的眼神消失在雨幕中。嘿嘿，我是誰啊，帶著美貌存活到現在，沒點本事是不行的！不過，這雨你別下了行不行？
“你怎么回家？”
“我？我會有人來……”回頭對上那雙“天使的眼睛”，到了嘴邊的話一下子被生硬硬憋了回去。
宋月揚了揚手中檸檬黃色的傘，眼底里的真誠一目了然：“我們，一起回家吧。”
“……不用了，我自己會解決。”對著她，我竟然連說謊都變得不自然，心中的鬱悶不是用語言可以描述的。
“一起回家吧。”
“你煩不煩！走開，我不想見到你！”平日裡的禮貌文雅在此刻都離家出走了，我忍不住對著她大聲叫嚷。為什麼在她面前，我變得不像平時的我了。
宋月沒有生氣，一點也沒有，相反地似乎還有些高興，她眼睛裡清清楚楚的寫著這一切。宋月輕輕挽起我的胳膊，撐開傘，安靜得靠近，說：“寧，我們回家吧！”
很多年以後我曾想過，如果當時沒有跟著月走，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
當時的我，第一次用木訥的眼神看著另一個人，身邊這個既想靠近又想逃離的人。
也許是上天的安排，在那樣的一天，下那樣一場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