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義
“暗喻”,是本體和喻體同時出現,它們之間在形式上是相合的關係,說甲(本體)是(喻詞)乙(喻體)。喻詞常由:是、就是、成了、成為、變成等表判斷的詞語來充當。
是一種隱晦的比喻。
暗喻種類
①本體和喻體是並列關係。例如:
從噴泉里噴出來的都是水,從血管里流出來的都是血。(從血管里流出來的都是血)
②本體和喻體是修飾關係。例如:
這裡是花的海洋(“花”修飾“海洋”)
③本體和喻體是注釋關係。例如:
我愛北京——祖國的心臟。(北京——祖國的心臟)
④本體和喻體是復指關係。例如:
讓我們對土地傾注更強烈的感情吧!因為大地母親的鐐銬解除了......(大地母親復指關係)
例句
①何等動人的一頁又一頁篇章!這是人類思維的花朵。(徐遲《哥德巴赫猜想》)
②她是夜明珠,暗夜裡,
放射出燦爛的光芒;
死,消滅不了她,
她是太陽,
離開了地平線,
卻閃耀在天上!
(雷抒雁《小草在歌唱》)
③十個被鮮血浸泡的手指頭腫得變成了大熊掌。(楊沫《青春之歌》)
④霎時間,東西長安街成了喧騰的大海。(袁鷹《十月長安街》)
偏正式暗喻
偏正式暗喻在國中接觸過,只是沒有當成一種具體的格式。例如魏巍《誰是最可愛的人》的開頭寫道:“我的思想感情的潮水,在放縱奔流著”。“思想感情的潮水”就是一個偏正式暗喻。所謂“偏正式暗喻”就是本體和喻體組成偏正短語,形成“本體+‘的’+喻體”的格式。(受古漢語的影響,有時人們不用“的”而用“之”來聯結本體和喻體,如“理想之花”。)為了檢驗某個偏正短語是不是偏正式暗喻,只要看能不能把它還原成典型的明喻格式就行了。例如上一句話,可以改寫為“我的思想感情像潮水一樣在放縱奔流”而意思不變,所以它確實是比喻的一種變形。
有的漢語或修辭著作談到暗喻的特徵時只是說:本體和喻體都出現,用“是、變成、成為、等於”等動詞來聯結本體和喻體。(黃伯榮、廖序東主編《現代漢語》下冊,甘肅人民出版社1983)國中教材也是這樣講暗喻的。這種關於暗喻的知識是不完全的。關於暗喻的內涵與外延的準確說法應當是:有本體和喻體,但不使用比喻詞(區別於明喻)。(以上內涵)可以分為:主謂式暗喻(包括用“是、變成、成為、等於”等動詞聯結的比喻),偏正式暗喻,同位式暗喻等。(以上外延)(參看鄭頤壽、林承璋主編《新編修辭學》,鷺江出版社1987;王德春、陳晨主編《現代修辭學》,江西教育出版社1989)其中偏正式暗喻非常活躍,在當代詩歌、散文中十分常見,是暗喻“家族”中的一支勁旅。馬丁·路德·金的演說,大量運用排比、比喻等修辭手法,“幾乎每一段都有大量形象的比喻”(高中語文第一冊《教師教學用書》),據統計,共使用了30處左右的比喻,其中絕大多數是偏正式暗喻。不能掌握本文的偏正式暗喻,就不能正確理解本文的比喻,也就無法認識本文“文采斐然”(《教師教學用書》用語)的特點。
對課文中出現的第一個比喻(明喻)“這一莊嚴宣言猶如燈塔的光芒”,高一學生能夠很輕易地指出什麼是本體,什麼是喻體;而對於接下來一句“給千百萬在那摧殘生命的不義之火中受煎熬的黑奴帶來了希望”中的比喻“不義之火”,他們則不能正確指出本體和喻體。其實“不義之火”就是一個偏正式暗喻。其本體是“不義”,喻體是“火”,用結構助詞“之”把本體和喻體聯結起來,組成偏正式暗喻。根據上下文,可以推知本體和喻體之間的相似點。種族歧視是一種“不義”,這種不義就像“火”一樣,可以摧殘生命,可以使黑奴在其中受煎熬,因此它們之間的相似點就是:對人的生命(抽象地說,也包括人的尊嚴)的摧殘。由於使用了偏正式暗喻,本體和喻體的關係非常密切,比喻的結構非常緊湊,作者的思想表達得非常鮮明。這種比喻,或者使語言更簡潔,或者可以騰出篇幅來,在比喻的基礎上談論或敘述更複雜的內容。這就是說,通過使用偏正式暗喻,可以把原本是一個比喻句的內容,化為一個短語,而後把它作為一個“詞語”,重組一個新的句子。這樣,句子的內涵豐富了,結構複雜了,表意含蓄了,語言華美了。而且,對於偏正式暗喻,與一般的明喻相比較,人們似乎可以不必十分計較本體和喻體的相似點(尤其是在外形上的相似點),從而為人們在說寫活動中組合成更多、更新鮮的比喻,開闢了更為廣闊的天地。
課文中使用的偏正式暗喻還有:種族隔離的鐐銬/種族歧視的枷鎖/物質充裕的海洋/窮困的孤島/“資金不足”的戳子/正義的銀行/機會之庫/漸進主義的鎮靜劑/種族隔離的……深谷/種族平等的光明大道/種族不平等的流沙/兄弟情誼的磐石/自由和平等的爽朗秋天/義憤填膺的酷暑/叛亂的鏇風/敵對和仇恨之杯/警察暴行的鏇風/絕望之嶺/希望之石……
我們應當指導學生討論,在這些偏正式暗喻中,本體和喻體的相似點各是什麼。試舉幾個例子:“‘資金不足’的戳子”較難理解,這“戳子”是承接上文“空頭支票”的比喻(借喻)而來。空頭支票是比喻虛假的承諾、不能兌現的空話,這裡是指美國政府曾經草擬的種族平等的宣言。而蓋在空頭支票上的“戳子”,是表示不能兌現的理由;當時公開說出來的理由是“資金不足”。這種理由顯然是站不住腳的。“理由”支撐謊言,“戳子”裝點“支票”。因此,美國政府所說的“資金不足”的“理由”,和蓋在“空頭支票”上的戳子一樣,只是一個藉口、託辭而已。為什麼把“自由和平等”比作“爽朗的秋天”,而把“義憤填膺”比作“酷暑”?能不能把兩個“季節”的喻體彼此顛倒呢?這就要考慮馬丁·路德·金的非暴力主義思想。金的理想是實現白人與黑人之間的平等,在那個理想社會裡,人人享受自由和平等,那種社會對任何人的生存都是適宜的,社會也能得到迅速的發展,那種社會形態,可不正像“爽朗的秋天”一樣嗎?而美國政府如果無視黑人的自由平等的權利,低估了黑人的決心,激怒了廣大黑人民眾,使所有黑人都“義憤填膺”,那么這樣的社會空氣是非常緊張的,對美國是“致命”的,就蘊藏著暴力反抗的可能,種族之間的流血衝突就會一觸即發,這種社會局面,馬丁·路德·金把它比作“酷暑”。“敵對和仇恨之杯”是比喻兼借代,“杯”顯然要理解成“酒”(借代)。馬丁·路德·金反對訴諸暴力,主張和平反抗,他認為敵對和仇恨的情緒就像充滿著酒精的烈酒一樣,一旦痛飲了這“杯”酒,一個人就會為圖一時痛快,而做出對國家對社會帶來嚴重破壞的行動,參與抗議的人群的行為,就會失去理智,就會失控,這不是馬丁·路德·金所願意看到的。
我們發現,作者使用這些比喻時,還十分注意它們的互相配合,互相照應,將修辭手法貫徹到底。如“歡樂的黎明”與“漫漫長夜”,“物質充裕的海洋”與“窮困的孤島”,“空頭支票”與“‘資金不足’的戳子”,“流沙”與“磐石”,“爽朗的秋天”與“酷暑”,“絕望之嶺”與“希望之石”,等等。這些比喻兩兩組合,前呼後應,互相補充,相得益彰。不僅在內容上升華了其中每一個比喻,而且在形式上構成了對偶或對比,語言也更加優美、整飭,達到了“文采斐然”的效果。
當然作者在文中使用的比喻形式是多種多樣的,除了大量使用偏正式暗喻以外,也還有其他格式的比喻,如明喻、借喻、主謂式暗喻等。特別是“意識到自己是故土家園中的流亡者”這個主謂式暗喻,非常恰當地說明了當時(上世紀60年代)美國黑人的處境:他們生活在自己的祖國——美國,但是處處受到歧視和排斥,沒有安全感和歸宿感,就像一個流浪者。作者發表這個演說以後的40年來,美國社會的某些領域確實取得了進步,但種族歧視的陰霾並未完全消散,據報導,在美國仍然存在包括日常生活中的歧視在內的五種“隱形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