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齊侯至自田,晏子侍於遄台,子猶馳而造焉。公曰:“唯據與我和夫!”晏子對曰:“據亦同也,焉得為和?”公曰:“和與同異乎?”對曰:“異。和如羹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泄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乾,民無爭心。故《詩》曰:‘亦有和羹,既戒既平。鬷嘏無言,時靡有爭。’先王之濟五味,和五聲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聲亦如味,一氣,二體,三類,四物,五聲,六律,七音,八風,九歌,以相成也。清濁,小大,短長,疾徐,哀樂,剛柔,遲速,高下,出入,周疏,以相濟也。君子聽之,以平其心。心平,德和。故《詩》曰:‘德音不瑕。’今據不然。君所謂可,據亦曰可;君所謂否,據亦曰否。若以水濟水。誰能食之?若琴瑟之專一,誰能聽之?同之不可也如是。”
譯文
景公從打獵的地方回來,晏子在遄台隨侍,梁丘據也駕著車趕來了。景公說:“只有梁丘據與我和諧啊!”晏子回答說:“梁丘據也不過是相同而已,哪裡能說是和諧呢?”景公說:“和諧與相同有差別嗎?”晏子回答說:“有差別。和諧就像做肉羹,用水、火、醋、醬、鹽、梅來烹調魚和肉,用柴火燒煮。廚工調配味道,使各種味道恰到好處;味道不夠就增加調料,味道太重就減少調料。君子吃了這種肉羹,用來平和心性。國君和臣下的關係也是這樣。國君認為可以的,其中也包含了不可以,臣下進言指出不可以的,使可以的更加完備;國君認為不可以的,其中也包含了可以的,臣下進言指出其中可以的。去掉不可以的。因此。政事平和而不違背禮丁,百姓沒有爭鬥之心。所以《詩·商頌·烈祖》中說:‘還有調和的好羹湯,五味備又適中。敬獻神明來享用,上下和睦不爭鬥。’先王使五味相互調和,使五聲和諧動聽,用來平和心性,成就政事。音樂的道理也像味道一樣,由一氣。二體、三類、四物、五聲、六律、七音、八風、九歌各方面相配合而成,由清濁、小大、短長、疾徐、哀樂、剛柔、迅速、高下、出入、周疏各方面相調節而成。君子聽了這樣的音樂,可以平和心性。心性平和,德行就協調。所以,《詩·豳風·狼跋》說:‘美好音樂沒瑕疵。’現在梁丘據不是這樣。國君認為可以的,他也說可以;國君認為不可以的,他也說不可以。如果用水來調和水,誰能吃一下去?如果用琴瑟老彈一個音調,誰聽得下去?不應當相同的道理,就像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