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中的孩子[伊恩·麥克尤恩創作的長篇小說]

時間中的孩子[伊恩·麥克尤恩創作的長篇小說]
時間中的孩子[伊恩·麥克尤恩創作的長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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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中的孩子》是英國作家伊恩·麥克尤恩創作的長篇小說。該故事從一個意外事件開始,主人公的女兒在超市失蹤,一個陌生的世界來到了史蒂芬夫婦的面前,猶如遮蔽的白紗被粗暴地扯去,生活的另一面猝不及防地暴露出來,猙獰又冷漠。女兒失蹤,平衡被打破後,甜美平靜的生活變了:忽然之間,他們的悲傷分開了,隔離了。他們之間不再有互相安慰、不再有愛了。麥克尤恩試圖拓寬讀者的眼界,不再拘泥於常識中的現實世界,而是深入到精神核心挖掘成長和自我對於個體和社會的深遠意義。就像人類無法避免生老病死一樣,人類也無法迴避成長過程中的痛苦和迷茫,無法逃避對真實自我的探索追尋。青少年如何才能完成從孩童到成人,從依附走向獨立,從天真走向成熟,從自我走向社會,從無知走向智慧的過程,就成為人類始終探尋的話題。該作品是20世紀背景下的一個縮影,向讀者展示了這一古老命題煥發的新生命,也提供了如何審視成長與自我主題的新視角。《時間中的孩子》獲得1987年慧特布雷德小說獎。

基本信息

內容簡介

一個百貨商店的女售貨員愛上了一個軍官,她懷孕了。像所有懼怕陷入醜聞、生活的壓力以及過早地從此喪失自由的年輕人一樣,軍官顯得憂心忡忡。他們在一家酒吧里商量打掉這個孩子時,她看見一張嬰兒的臉,在窗子上浮現,它那么白,白得像阿斯匹林,帶著懇求的神情。幾乎在一瞬間,她認定了那是她肚子中的自己的孩子,她決定生下他。

這個在幾秒中被改變命運的男孩長大了,他叫史蒂芬,他結了婚,有了幸福的家,和一個三歲的女兒。他帶著女兒去逛超市,卻在收銀台前,永遠地遺失了女兒。接下來女兒在記憶和冥想中的成長成為了時間的核心,在那些年齡相似的孩子的身上,他總是能找到女兒繼續存在的痕跡和理由。她將會畫畫,學會了閱讀,將乳牙藏在枕頭底下等著爸爸回家。

史蒂芬與妻子朱莉沉浸在遺失女兒的悲痛之中,原本幸福美滿的夫妻倆互相埋怨、責怪。他們倆不再相互安慰,而是採取極端的方式——分居。他們夫婦在一次同房時,朱莉又懷孕了。朱莉並沒有告訴丈夫。在該小說的結尾,史蒂芬親自為妻子接生,及時降生的孩子化解了史蒂芬與妻子的隔閡。他們都受到了新生兒的洗禮,擺脫了回憶的陰影。該作品共九章。

創作背景

童年記憶

《時間中的孩子》的第四章,主人公史蒂芬回憶的童年片段是作者麥克尤恩對自己生活的真實寫照。1948年6月麥克尤恩出生在英格蘭的一座軍營小城奧爾德肖特。他的父親戴維•麥克尤恩當年一直找不到工作,17歲就虛報年齡參了軍,後來隨部隊駐守新加坡、利比亞等地。麥克尤恩的父親和史蒂芬的父親一樣,通過自己的努力,從一個普通士兵升為軍官。麥克尤恩和史蒂芬都有童年隨父親在北非駐地成長的經歷,麥克尤恩的童年是跟隨父親在艾迪索特以及新加坡,利比亞等國外的軍事基地度過。1959年,11歲的小麥克尤恩被父母送回英國,進入寄宿學校讀書。突然進入陌生的環境,讓他很不習慣孤獨無助的他,有一種被遺棄的感覺。兩個同母異父的哥哥姐姐都比他大十幾歲,不可能成為親密的玩伴,因此,幼年麥克尤恩一直將自己視為家中唯一的小孩。四處遷移和沒有同伴使他從童年起就帶上了強烈的個體孤獨感。他把這種孤獨感以他特有的敏感加以擴大,反映在他作品中的主人公身上,他們總是在現實與幻想之間徘徊,游離於主流社會之外。過早地體味到孤獨,使得敏感的麥克尤恩較早地開始思考存在的問題。

麥克尤恩父親很嚴厲,在幼小的兒子心目中,父親是強有力的,是權威的,讓人敬畏。即使成年後,麥克尤恩回想父子關係,仍覺得他和父親之間缺乏溫情,他知道父親其實是愛兒子的,但做父親卻不知道怎么表露和體現對孩子的愛,因而父子之間的關係總體上是疏遠的。

外在影響

麥克尤恩出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當時帝國崩潰、民族矛盾加劇。戰後,由於本土勞動力緊缺,吸引了許多其他國家的居民向英國移民。因種族關係緊張,麥克尤恩嚴肅地思考著英國的前途和人類的命運。第二次世界大戰,對英國打擊沉重。英國在二戰前的經濟繁榮難以為繼,重溫帝國舊夢的幻想己經破滅,英國的民族自信心受到沉重打擊,但英國舊的傳統仍根深蒂固。英國是一個階級分野極其鮮明而壁壘森嚴的國度,具有注重門第出身的頑固傳統,人們的衣著、儀表、舉止、口音均可成為階級出身和教育程度的標識。

1900年,英國自由黨勞合·喬治上台執政,頒布了一系列教育改革法,開始改變等級森嚴的教育制度。隨著教育改革的發展,為合格的青年提供高等教育機會。出現了像麥克尤恩這樣的新的中間階級分子,出身低微但經濟地位和教育水平已經提高,一時之間尚難以獲得相應的社會地位,因而沒有得到足夠的機遇和尊重,難免要產生怨憤情緒。這就是“憤怒青年”運動的根源。

出生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麥克尤恩,他懷著眷戀鄉村田園生活的舊情,在作品中揭露戰爭的醜惡和工業化後城市的鄙陋、骯髒、喧囂和腐化墮落。

互文性

創作《時間中的孩子》的靈感部分來源於《理想的孩子三個世紀以來對孩子的好建議》一書。作者對該書進行了戲仿,通過強調幼稚無知的教育理念,來批判集權政治對社會的統治。英國物理學家大衛·波姆關於量子物理學的《整體性和內在秩序》和教育心理學家約瑟夫·希爾頓·皮爾斯的《神秘的孩子》也是麥克尤恩的靈感來源。

人物介紹

史蒂芬·劉易斯

主人公史蒂芬是一位兒童文學作家,他擁有一個幸福溫馨的家庭。結婚六年,他靠著智慧和能力贏得幸福——穩定的工作、和諧的婚姻、乖巧的女兒。女兒凱特在超市丟失了,女兒丟失後,史蒂芬消極度日。無論是工作還是獨自呆在家裡,他總是零碎地、任意地、幾乎是無意識地做著白日夢。現實的他仿佛只是一個木偶,完全受腦海里充斥的女兒的回憶支配。

朱莉

朱莉是史蒂芬的夫人,音樂家。女兒丟失後,朱莉也沉浸在悲痛之中,她開始跟丈夫不溝通、也不再相互安慰,而是採取極端的方式——分居,也許這樣他們能稍稍減輕彼此的痛楚。原本幸福美滿的夫妻倆互相埋怨、責怪。

作品鑑賞

主題思想

《時間中的孩子》的主題思想之一:遲來的成長

《時間中的孩子》講述了主人公史蒂芬·劉易斯在走失女兒後經歷痛苦掙扎,最終懷著愛與希望重新展開生活的故事。

整個小說的起點是一個突發的不幸事件:主人公兒童文學作家史蒂芬在超市走失了三歲的女兒凱特,這成為一系列事件的導火索。幾經搜尋女兒還是下落不明,致使史蒂芬·劉易斯夫婦陷入婚姻危機。妻子音樂家朱莉因無法承受失女之痛而沉默寡言,進而離家出走獨自隱居;史蒂芬則選擇鍥而不捨地四處尋找女兒,卻始終無果,現實世界的煩悶壓力讓他苦不堪言。

與此同時,史蒂芬的好友查爾斯因為無法在世故的成人世界與天真的兒童世界之間找到平衡而感到痛苦萬分,瀕臨崩潰。全文終結在查爾斯的自殺以及朱莉生下一個新寶貝這個節點上,史蒂芬最終完成了成長曆程與自我追尋。以這一故事框架為基礎,作者展開了主人公們陣痛後實現“成長”的過程。

在該作品中,作者多次描寫了主人公們“孩子氣”的表現:史蒂芬常幻想自己還是胎兒時的情形,看到鐵路時表現出孩子般的喜悅與迷戀;朱莉選擇隱居的房子是“像小孩畫的”,和孩子一樣沉浸與砌沙灘城堡的快樂中;查爾斯常表現的像個“令人頭疼的孩子”,迷戀無拘無束的童年而耽於幻想。唯一看似理智冷靜的角色是查爾斯的妻子特爾瑪。

雖然給予史蒂芬和查爾斯母親般的安慰與呵護,但是這既沒能緩解史蒂芬的痛苦迷茫,也沒能挽救查爾斯的生命。史蒂芬和查爾斯選擇用不同的方法來化解內心世界裡孩童與成人的矛盾衝突:史蒂芬四處瘋狂尋找女兒,在遭遇了佚名的乞丐女孩和錯認的魯斯•萊爾後,打破心中的完美童年,“孩子”漸漸消失,擺脫傷痛,繼續生活;查爾斯則是始終徘徊在無拘無束的童年和利慾橫行的成人世界無法選擇,拒絕成長的陣痛,躲進幻想中的孩童時代,最後選擇自殺來終結日益尖銳的矛盾。

人類從兒童世界到成人世界經歷了成長的疼痛,從成人世界退回到兒童世界則反映了對家園的渴求。該作品中的主要人物實際上都是失敗的兒童,需要繼續學習、接受教育,才能真正地成長,尋回自我。

《時間中的孩子》的主題思想之二:自我的新生

如果說書中大量的“孩子”意象對應的是成長主題的話,那么“時間”意象則昭示著自我的新生主題。主人公經歷的一切和他的所思所想,打破了量的時間的限制,聯通了過去與當下。

與時間的分類相對,產生了對自我的兩種認識:即對於空間自我與心理自我即真正的自我的認識。

史蒂芬和查爾斯,都表現出了在兩種自我之間的較量。史蒂芬的空間自我表現是一些日常行為:他拜訪朋友查爾斯,與特爾瑪談心,參加會議,尋找女兒等。

史蒂芬對查爾斯的一些映像則是對查爾斯空間自我的反映。在心理自我即真實自我中,史蒂芬始終念念不忘女兒凱特和妻子朱莉。

對於另一個人物查爾斯,他的心理自我則是想回到他的童年時代,做個男孩。這在文中首先是通過他的妻子特爾瑪之口訴之於眾。這也讓讀者理解了為什麼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總是頹廢而矛盾,最後甚至選擇自殺。

查爾斯的空間自我渴望的是成人世界的功名利祿,而真實自我嚮往著回到無憂無慮的童年時代,因而產生了激烈不可調和的矛盾。

該小說不只是孩子的遺失,更是童年的遺失。丟失了女兒的史蒂芬和丟失了童年的查爾斯面臨的是同一個性質的問題:即如何找回自我。

史蒂芬在靜止了的真實時間裡苦苦掙扎,查爾斯則徘徊在幻想中的童年和世俗的成人世界之間。社會是規則組成的,真實自我在人步入社會之初就被隱藏在空間自我里。成功尋回自我的,是那些懂得如何在兩種自我間保持平衡來適應這個不完美的世界的人。

正如該小說借《權威育兒手冊》說到:成長是一個緩慢而且困難的康復過程,而時間終將治癒所有傷痛。

永恆的意義

該小說的成功之處在於糅合了兩種主題,同時表達了更深遠的意義。人作為組成社會的個體,既要完成痛苦地成長過程來適應社會,改造社會,也要適當保持自我,尋求平衡。作為大背景的社會也有責任給予每個個體更好的生存生活環境。而該小說就深刻地反映並諷刺了整個社會存在的諸多問題首先,社會中存在許多不安全因素。故事伊始,凱特莫名的失蹤就是印證。不知何時將爆發的戰爭使人們的心底充滿恐懼,焦慮和痛苦。其次,錯誤的育兒觀念大行其道,政府據此編寫了《權威育兒手冊》,主張通過體罰來要求孩子的絕對服從,無視孩子的創造性和自主性。在這種錯誤觀念下成長起來的一批人童年缺失,自我迷失,整個社會冷漠無情。同時,作為社會規則制定者和維護者的政府腐敗無能,對街上大批流離失所的兒童視而不見,卻大張旗鼓的編纂意在限制民眾的創造性和自主性的《權威育兒手冊》。然而,麥克尤恩給出了解決方案:回歸愛的世界。

在該作品的結尾部分,史蒂芬與妻子團聚,共同期待新生命的降臨,心中開始有了對於明天的期待。人作為社會的產物,始終無法擺脫社會而存在。既然外部環境如此惡劣,人們應該回歸本心,從自己開始改變,進而改變這個社會。

藝術特色

寫作手法

1、意識流技巧

文本的片段不呈現線性結構而呈現共時性布局,所敘述的事件在某一時間點可能同時發生。查爾斯進史蒂芬家時,史蒂芬正在街上和乞丐女孩攀談首相讓史蒂芬開會時,他卻因幻想女兒出現而跑去找女兒。

讀者一直被限制在史蒂芬過去的時間裡,丟失凱特後的兩年似乎並不存在,因為這兩年毫無意義,生命中出現了一個時間黑洞。麥克尤恩使用意識流的技巧,通過回憶將過去、現在和預期的未來進行的共時拼貼混合。“他感到的只有空洞的時間,缺乏意義和目標”。他意興闌珊,心不在焉,對地球上的生活是否繼續一點也不在意。即使史蒂芬的生活仍在繼續,但他所擁有的“現在”也仍然十分脆弱和空虛,時常被不堪回首的“過去”撕成碎片。那個冬日的周末,“將要成為永遠困擾他的回憶”。丟失了女兒,也就丟失了目標,因為“沒有關於她繼續存在的幻想,他就迷失了,時間也將停止”。史蒂芬不停地抹去現在與將來,使得讀者每次都要注意調整自己的位置,加強了讀者積極參與閱讀的過程。

2、寫實與虛構相結合

在尋找女兒的過程中,史蒂芬魔幻地穿越時空,在洪鐘酒吧外看到自己父母。史蒂芬與母親對視,仿佛看到幾十年前自己出生前的情景。百貨商店女店員克萊爾愛上了年輕的軍人道格拉斯,當她滿心喜歡地告訴未婚夫她已懷孕時,像所有具白醜聞和生活壓力的年輕人一樣,他沉默了、害怕了、退縮了。這讓克萊爾非常失望和傷心,她決心打掉這個不受歡迎的孩子。然而當他們坐在酒吧里時,克萊爾看到在窗子上浮現出一張小孩的臉。“它正朝酒吧里看,帶著懇求的表情。它那么白,白得像阿斯匹林,帶著懇求的神情。”頓時,克萊爾心裡的母愛油然而生。“‘我’肯定,‘我’知道,‘我’看見的是‘我’自己的孩子。”這個正在孕育中的嬰兒,突然變成活生生的了。“她第一次意識到它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意識到她必須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它。”這個受到保護並出生的嬰兒就是該小說主人公史蒂芬。奇妙的是,四十年後史蒂芬仿佛目睹了當年洪鐘酒吧里的動人情景,這穿越時空、似真卻幻的一幕表現了嬰兒對母親的渴望,孩子對父母的尋求。

史蒂芬在窗外目睹年輕時的父母約會並決定是否生下自己的過程。他變成了一個還在母體中的嬰兒,靜靜地等待著自己被宣判生或著死的結果。他的凝視仿佛也讓母親覺察到體內胎兒的跳動、感受到他的存在時。母親的講述自己曾在酒吧窗戶上看見嬰兒的臉與史蒂芬的魔幻經歷重合,因此當他再次路過洪鐘酒吧時,“他才明白他在這裡的經歷,不僅與父母的經歷相互作用,而且還是一種繼續,一種重複。”正如一位幾乎已經失去了信仰的教徒目睹了一場及時發生的聖跡,史蒂芬在這找到了母親對他的關愛,他的生命開始復甦。

這一次的時空交錯,暗示著史蒂芬回憶並尋找女兒的過程也是他尋找自我價值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史蒂芬重新在母親那裡認識自己,並重新認識生命的意義。該小說中的另外一次魔幻的經歷,則暗示著新生命即將到來。在史蒂芬前往鄉下的路上,他開車魔幻地穿過一個神秘的六英尺寬的缺口,仿佛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並奇幻地解救了一名被壓在車下的司機。

“它頭從鋼片上一個豎直的裂口伸了出來。旁邊還有光手臂,夾在頭下面,緊緊抵著臉,遮住了嘴巴,那人蜷著身子,沒有血。他小心避開千斤頂,一隻手抓住那人的肩膀,另一隻手抬著她的下巴,把他往外拉,雙手插在他腋下,把他整個拉了出來。”當史蒂芬為朱莉接生時,不禁回想到解救卡車司機的經歷,過去與現在交織在一起。空間的魔幻轉移幫助史蒂芬更好地認識現實生活的存在,讓他認識到“這才是‘我們’真正所有的東西,繁殖這一生命熱愛自身的事例,‘我們’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它。”

作者用豐富的想像和藝術誇張的手法,對現實生活進行“特殊表現”,把現實變成一種“神奇現實”。

《時間中的孩子》在整體情節的真實之下,把現實與魔幻雜揉在一起。時空的交叉將史蒂芬引入一個追尋自我真實的旅程他看到並感受到母親在艱難的條件下,仍舊決定生下自己的毅力。體會到來自母親的關愛,這是他第一次確認了自己的價值。當他穿越時空,解救出被壓在卡車下的司機,使他理解妻子在生產時的痛苦和掙扎,明白了新生命的降生之不易。

3、互文性

《時間中的孩子》隱藏著三個文本。《權威育兒手冊》是第一個隱藏的互文本,是麥克尤恩在《時間中的孩子》小說中設計的一部反映年代時代精神的育兒手冊。《權威育兒手冊》看似是由育兒專家討論編寫的,其實是在英國首相的監督下由部長查爾斯一手完成的。通過這部反映國家、社會、家庭對兒童的理想培育的方法手冊,麥克尤恩解說了社會是如何在教育中壓抑兒童的本性,抹殺兒童的本真。在這種高壓政策下,童真必然會失去。《權威育兒手冊》中指出“兒童的本性是自私的”“童年和疾病相似,是社會賦予兒童的特權,成長是一個緩慢的康復過程”。手冊提醒父母應該建立起自己的權威。作者在對政府武斷地處理兒童問題的方式及其教育理論進行嘲諷的同時,也是對柴契爾式的專制和高壓統治的一種政治諷刺。

《權威育兒手冊》反映的是成人的偏見和自以為是它所定義的孩子是自私的、不知感激的,童年被視為一種疾病狀態,因而成長是一個緩慢而且困難的康復過程。而它指點父母應該堅定、有尊嚴、嚴厲、冷靜,尤其是做父親的,應該準備好同孩子的分離。兒童被認為是不成熟不完美的,需要由成人來進行教育。麥克尤恩在嘲諷育兒手冊的同時,表達了成人是失敗的兒童,沒有盡到成人的職責,所以成人同樣需要學習和受教育的觀點。

另外,英國物理學家大衛•波姆關於量子物理學的《整體性和內在秩序》和教育心理學家約瑟夫•希爾頓•皮爾斯的《神秘的孩子》也是麥克尤恩創作《時間中的孩子》小說的靈感來源。

4、反諷手法

查爾斯——對成人世界的反諷:該小說中的查爾斯,早先是位成功商人,棄商從政後,經過三年的鍛鍊又成為一名年輕的政府部長,正當事業風生水起時,他居然放棄這一切,和妻子一同辭職,賣掉了房子搬到鄉下小屋去。最終因為無法解決理想和現實的錯位問題而選擇自殺。與此相對應的是:成人世界貌似嚴肅的景象下面充滿了做作、虛偽、自以為是、荒謬以及瘋狂。開會時,史蒂芬眼中看到了會議主持者的可笑:“他說話派頭不小,圓滑而巧妙,說的全是老一套。他那眼袋下垂、毫無光彩的眼睛,眨巴著骨碌一轉,便是向指定的發言人示意了,只有他身上那件黑色雙排扣西服才顯示他類似於人的起源。帕門特說著那些陳詞濫調,態度倨傲而毫無顧忌。這是在表明如果一個人舉足輕重、無懈可擊,那么他是無須在意自己的話有多么愚蠢的。”史蒂芬還看到奧林匹克運動比賽中的一點小衝突居然引發了兩個大國之間的仇恨,以至要調動核力量準備較量一番。他對這種荒唐的鬧劇氛圍漠然視之,心底里對這一切感到不屑和厭惡。

該小說設定查爾斯這個人物與史蒂芬形成並行的兩條敘事線,它們有時會交叉,兩個人都渴望孩子歸來,對孩子的需要在他們那裡分別以一虛一實的形式出現,充分顯示了作者對孩子這一意象的深刻把握,使文本的意蘊更加豐厚。一個外表看事業、生活都頗為得意的成年人竟然是一名“孩子”在違心地表演,他的選擇較之於正常人可能的選擇產生了強烈的反諷效果。查爾斯感受到成人世界的荒謬,把希望寄托在人類的原初狀態——孩子身上。他承受著人格分裂的痛苦,他想要童年的安全感、無權、服從以及隨之而來的自由,遠離金錢、決定、計畫和要求。他永遠也沒辦法把那些孩子般的品質帶任何一點進入公眾生活。

史蒂芬的小說把兩個原本平行的人物命運聯繫在一起,查爾斯視史蒂芬為知己,他對史蒂芬說,你的小說,是你向從未停止存在的原先的自我發去的訊息。無獨有偶,在查爾斯死後,查爾斯的妻子也告訴史蒂芬,史蒂芬的小說是讓查爾斯自己的一部分對另一部分說話。作者伊恩•麥克尤恩借查爾斯之口說出了他自己對人類在某些方面倒退的悲哀:“讀你的小說,他們意識到自己做兒童的時間是有限的。雖然你並沒有直接告訴他們這一點,他們卻真的懂得了童年不會延續,不可能延續,遲早都會結束,完蛋,他們的童年不會持續到永遠。你向他們展現了成人——那些不再是孩子的人——悲哀的、觸目驚心的一面,那種乾癟、無能、厭煩和想當然。”查爾斯成功的外表下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情結——做一名真正的孩子。他表面上進行了轟轟烈烈的人生表演,可靈魂卻久與天性不和之事物周旋。這個人物促使讀者以全新的角度去看待那莊嚴有序的成人世界。被默認的成人世界的秩序面臨另一種眼光的審視,評判的標準也面臨著新思路的衝擊。查爾斯在春風得意時從成人世界中逃離出來這一行為引人深思,首相、各類大小官員、官方育兒委員會的委員們是成人世界中與查爾斯對立的人物,查爾斯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一次對上述人們生存狀態的質詢。

敘事技巧

多角度敘事:史蒂芬作為敘述自我,在自己的話語中講述著女兒凱特的一切。隨著他視角的推進,讀者可以看到可愛的凱特失蹤後,“我”的痛苦和焦慮。人物的聲音和作者或敘述人的聲音融合在一起,使得讀者追隨著人物的思緒,深入而充分地進入人物的內心世界,同時感受人物強烈搏動著的情感。為“我”的回憶而喜,為“我”的痛苦而悲。因為允許讀者的參與和創造,使整個故事讀起來發人深省、耐人尋味。在這裡,敘述行為本身便是與自我體驗相聯繫的,可以說是自我體驗的總結和完成。史蒂芬自我認識的獲得,也有賴於敘述行為的完成。史蒂芬創作的兒童讀物《檸檬汽水》間接表達了他的世界觀。“不僅敘述者,甚至敘述行為本身也參與了作品意義的創造”。

《時間中的孩子》一開始就抹去了凱特的存在,她只是被主人公史蒂芬言說的對象,她存在於史蒂芬的記憶里。所以,史蒂芬的意識跳躍到哪裡,凱特就出現在哪裡。有時候,讀者甚至分不清凱特是否真實存在過。作者模糊了凱特的形象,讓她一直徘徊在記憶里,否定了現實的確定性。在虛擬的記憶里生存,史蒂芬不能面對現實。

史蒂芬的時間並非只從過去指向未來,而是指向過去、未來、現在多個方向。在尋找女兒的過程中,史蒂芬的時間變得可以伸縮,因為他的思念時間從停滯變得倏忽而過,乃至時間被彎曲變形,過去與現在並存。史蒂芬因為回憶的延續而存在,在整部小說中,史蒂芬的固執尋找和內心掙扎在時間的螢幕上展開:五月末、六月中旬、夏天、九月下旬、十月中旬、臨近聖誕節、年初、三月。字裡行間,讀者都能清晰地看到指針在轉動,聽到時光在流逝。雖然物理時間在行進,史蒂芬的意識活動卻沒有線性敘述結構。史蒂芬糾纏在回憶里,把他自己從現實中剝離。

作品評價

在《時間中的孩子》故事中,時間是生活的精髓,是一種難以解釋的實體。時間既是一種載體,記錄著人們的生命歷程,又是生命本身的一部分,生命的一種形式。時間與生命聯繫在一起時具有深刻的含義,它可以讓童年永恆存活在每個成年人的心靈當中。

——董俊峰(浙江萬里學院外語學院教授)

在該文本中,“文學”與“科學”都是隱射缺失的象徵:即自由意志脫離終極價值後無忌狂奔的產物,故而傲慢、孤獨、毫無方向。那些所謂最偉大的童書,一定是既針對成人又面向孩子的,是為孩子心中早期的成人,以及成人心中被遺忘的孩子寫的。

——文一茗(四川外國語大學英語學院副教授)

作者簡介

伊恩·麥克尤恩伊恩·麥克尤恩
伊恩·麥克尤恩(IanMcEwan),英國作家。於1948年出生於英格蘭漢普郡的奧爾德肖特,畢業於布萊頓的薩賽克斯大學,後在東安吉利大學獲碩士學位。

麥克尤恩擅長以細膩、犀利而又疏冷的文筆勾繪現代人內在的種種不安和恐懼,探討暴力、死亡、愛欲和善惡的問題。

代表作品:《最初的愛情,最後的儀式》、《水泥花園》、《只愛陌生人》、《時間中的孩子》、《黑犬》、《夢想家彼得》、《阿姆斯特丹》、《星期六》、《追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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