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伊恩·麥克尤恩,1948年6月21日出生於倫敦西南的小城愛德肖特(Aldershot)。父親戴維·麥克尤恩(David McEwan)出身於蘇格蘭勞工家庭,十分聰慧,可是在貧困的壓力下,不得不在14歲離開學校自食其力。老麥克尤恩吃苦耐勞,畢生保留著淳樸的“格拉斯哥勞工階層新教徒”的習慣。他在敦刻爾克戰役中負傷,部隊給了他上大學的機會,可是他拒絕了,此後一直以低級職業軍官身份在海軍服役,65歲退休。麥克尤恩的母親羅絲·麥克尤恩(Rose McEwan)出生於愛爾蘭血統的勞工家庭,同樣是在14歲離開學校。在嫁給老麥克尤恩之前,她有過一次婚姻,前夫是泥瓦工歐內斯特·沃特(Ernest Wort),與前夫育有一子吉姆(Jim)和一女瑪戈(Margy)。
就像每個家庭都有不便告人的小秘密一樣,麥克尤恩的父母也有“壁櫥里的骷髏”。直到2002年,麥氏家族的秘密曝光。原來,麥克尤恩父母的婚姻始於一場“婚外情”,大約在1941年,沃特還在北非作戰,羅絲與老麥克尤恩陷入愛河。1942年,羅絲生下了他們的兒子。戰爭年代,一個士兵與另一個士兵的妻子通姦,是要被軍法從事的。於是,他們在當地報紙上登了一則只有三行的廣告:“尋找收養家庭,一個滿月男嬰。完全放棄。”就這樣,男孩被送給了第一對應徵的夫婦,取名戴維·夏普(David Sharp),後來成為一名磚瓦工。1944年,沃特陣亡,1947年羅絲嫁給了老麥克尤恩,並於次年生下了伊恩·麥克尤恩。由於老麥克尤恩不喜歡與繼子繼女一起生活,吉姆由沃特的母親撫養長大,瑪戈則在一所收容戰爭孤兒的寄宿學校中成人,兩個孩子與這個家庭相當疏遠。
麥克尤恩認為,這個“家庭秘密”足以解釋為什麼父母畢生“自我放逐”于海外——他們希望掩埋那不堪的過去。父母雖然不喜歡異域生活,卻又不願意回國,像無根的飄蓬一樣輾轉於一個又一個駐紮海外的海軍基地,麥克尤恩童年便隨父母在利比亞長駐。在麥克尤恩看來,父母的婚姻很糟糕,“總有些流亡和無聊的意味”。父親酒癮很大,男權思想嚴重,有暴力傾向,而母親永遠憂心忡忡。與母親一樣,幼時的麥克尤恩被父親的粗魯嚇壞了,他從來沒有想過反抗,是個好脾氣並愛做白日夢的孩子,“無可救藥地害羞”。麥克尤恩調侃說,自己的文學基因來自母親,因為母親是個“偉大的擔憂家”,擔憂是需要想像力的。麥克尤恩自己也想像力驚人,一度父母打算另外收養一個男孩,作為給7歲的麥克尤恩的聖誕禮物。此事終於未果,失望的麥克尤恩在白日夢中收養了這個弟弟,給他取名“伯納德”,與伯納德玩耍交談是他童年的小秘密。
尤其令麥克尤恩發瘋的是,家中幾乎沒有書本。如果他在家中讀書讀到一半、出去後再回來,總是先要詢問母親,“我的書在哪兒?”——海軍家庭的特殊習慣,擦得光可鑑人的桌子上如果放了書本,似乎有礙觀瞻。麥克尤恩說,他小時候一直喜歡那種完全沒有成人蹤影的兒童書,他還說,“我一直夢想著某一天我的父母沒有任何痛苦地融化掉,不是說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我不是希望他們死,我只是希望打掃乾淨場地,你知道,那樣我才可以單獨面對這個世界。”
自由的機會終於到來,在他11歲的時候,父母將他從北非駐地送回英國,進了薩福克一間名叫伍爾弗斯頓·霍爾(Woolverstone Hall School)的寄宿學校。該學校的大多數學生都是工人子弟,都超過11歲,都來自破碎的家庭,粗魯而殘暴。害羞而敏感的麥克尤恩經過了一個心理震盪期,追憶這段時光時有意無意地使用過一個詞“性地獄”(sexual hell),研究者指出,這種“震驚”在他的早期作品中有著冗長的餘波。
送走麥克尤恩之後,父母從1961年到1981年一直生活在德國,每天晚上看電視,儘管一個德文單詞都不懂。“我的母親一天到晚都在忙著給家族裡甚至關係最遠的人購買、包裝、郵寄生日和聖誕禮物,為從來不會見到的嬰兒編織東西。”可憐的母親為了丈夫的意願送走了4個孩子,家庭四分五裂,只好藉此滿足自己的情感需要。
英國歷來是一個等級制度森嚴的國度,語言和文學是劃分等級制度的工具之一。出身寒微的母親像對待炸彈一樣小心翼翼地對待語言,這種態度給了麥克尤恩很大影響,他養成了錘鍊字句的好習慣。不幸的是,由於幼年輾轉于海外的7所學校,他的語法相當糟糕,因此不得不請好友嚴加糾正。在孤寂的中學時代,他讀了不少阿加莎·克里斯蒂、格雷厄姆·格林、艾瑞斯·默多克的作品,卻對“更高級”的古典名作興趣不大,比如說,他沒有讀過《麥克白》。中學畢業之際,他曾寄希望於獲得劍橋大學的獎學金,但在面試中因考官問及《麥克白》而張口結舌、羞憤莫名。在倫敦閒了一年的時光,有時充當臨時的垃圾搬運工,1967年,麥克尤恩終於進入薩塞克斯大學(University of Sussex),主修英語和法語。這所新興大學是英國六七十年代面向平民子弟的“平板玻璃大學”(plate-glass universities)的代表。此時的麥克尤恩成績中下,少言寡語,瘦而矮,穿有增高墊的皮鞋,戴厚厚的眼鏡。但是在大學的最後一年,他發展了兩項愛好:讀弗洛伊德,寫小說。
1970年獲得英語文學學士學位後,恰逢東英吉利大學(University of East Anglia)課程改革,著名批評家馬爾科姆·布雷德伯里(Malcolm Bradbury)開設了首期“創造性寫作課程”(creative writing course),學生無需提交畢業論文,只要交上一定數量的文學作品,合格者即可戴上碩士帽。這簡直是量身度造的絕佳機會,麥克尤恩即刻報名,並於1971年獲得文學創作碩士學位。迄今為止,東英格蘭大學創造性寫作班最成功的畢業生,依然是麥克尤恩,緊隨其後的是日裔英語作家石黑一雄(Kazuo Ishiguru)。
在雜誌上陸續發表了一些短篇小說之後,1975年,他的“碩士畢業論文”終於在英美兩地同時出版了,這就是短篇小說集《最初的愛、最後的儀式》。書很薄,只有8個短篇,175頁,但是它所激起的反響卻是空前的,《時代周刊》、《華盛頓郵報》、《芝加哥論壇報》、《新政治家》、《大西洋月刊》、《旁觀者》、《泰晤士報》等重要媒體皆有評論,並在1976年勇奪“毛姆獎”(Somerset Maugham Award)。對於這部處女作,欣賞者讚許麥克尤恩那讓人眼花繚亂的敘事能力,把他視為貝克特和卡夫卡的文學繼承人。好事者關心的是“人性陰暗面”、“道德禁忌區”和“題材敏感帶”。青少年讀者們入迷於那血腥加荷爾蒙的氣息,感受到反社會運動的時代脈動。當然,也有反對者出現,麥克尤恩的罪名是“以文驚世”。
一舉成名的麥克尤恩得到了馬丁·艾米斯(Martin Amis)、菲利普·羅斯(Philip Roth
)等文學同道的接納和友誼。他搬到倫敦,成為布魯姆斯伯里星期五午餐會的常客,經常與青年作家們喝點小酒,曬曬太陽,談談詩歌。在1976年的一頁日記里,他如此記述沸騰的生活:“我們吃致幻蘑菇,服古柯鹼,在電擊一樣冷的水裡裸泳,洗桑拿,玩排球,喝紅酒,並且談論吉米·卡特和埃茲拉·龐德。”不過,麥克尤恩依然置身於主流社會之外,不想被任何團體、任何流派、任何風格貼上標籤。整個70年代,是麥克尤恩不受約束的實驗期。他入迷於弗洛伊德和無意識理論,妻子彭妮所崇拜的神秘主義先驗論給了他很大影響,或許還有毒品的“幫助”,使得介於意識和無意識深處的魍魎魅影,以種種複雜的變體在文字中獲得了生命。1978年,麥克尤恩發表了他的第二部短篇小說集《床笫之間》,正是這部作品使他贏得了“恐怖伊恩”(Ian Macabre)的綽號。這個“恐怖”,不是妖夜幽魂的心理恐怖,不是尖聲驚叫的感官恐怖,是揭開石頭、發現下面有蟲子、並發現蟲子活潑潑地蠕動著、那種形而下無法轉換為形而上的、生命本身的恐怖。小說集包括7個作品。
作品列表
短篇小說集《先愛後禮》(又譯《最初的愛情,最後的儀式》)(First Love, Last Rites,1975) |
短篇小說集《床笫之間》(In Between the Sheets,1978) |
小說《水泥花園》(The Cement Garden,1978) |
小說《只愛陌生人》(又譯《陌生人的慰藉》)(The Comfort of Strangers,1981) |
劇本《模仿遊戲:電視劇三部》(The Imitation Game: Three Plays for Television,1981) |
劇本《或者,我們去死?》(Or Shall We Die?,1983) |
劇本《犁田者的午餐》(The Ploughman's Lunch,1985) |
小說《時間中的孩子》(The Child In Time,1987) |
劇本《酸甜》(Sour Sweet,1988) |
小說《無辜者》(The Innocent,1990) |
小說《黑犬》(The Black Dogs,1992) |
小說《夢想家彼得》(The Daydreamer,1994) |
小說《愛無可忍》(Enduring Love,1997) |
小說《阿姆斯特丹》(Amsterdam,1998) |
小說《贖罪》(Atonement,2001) |
小說《星期六》(Saturday,2005) |
小說《在切瑟爾海灘上》(On Chesil Beach,2007) |
劇本《為了你》(For You,2008) |
小說《追日》(Solar,2010) |
小說《甜牙》(Sweet Tooth, 2012) 小說《兒童法案》(The Children Act, 2014) 小說《堅果殼》(Nutshell,2016) |
人物影響
從1974年開始,麥克尤恩在倫敦定居,次年發表的第一部中短篇集就得到了毛姆文學獎。此後他的創作生涯便與各類獎項的入圍名單互相交織,其中《阿姆斯特丹》獲布克獎,《時間的孩子》獲惠特布萊德獎,《贖罪》獲全美書評人大獎,改編的同名電影榮膺2008年金球獎最佳影片獎,獲2011年耶路撒冷文學獎。隨著麥克尤恩在主流文學圈獲得越來越高的評價,在圖書市場上創造越來越可觀的銷售記錄。
人物評論
中國作家余華曾高度評價麥克尤恩:“這就是伊恩·麥克尤恩,他的敘述似乎永遠行走在邊界上,那些分隔了希望和失望、恐怖和安慰、寒冷和溫暖、荒誕和逼真、暴力和柔弱、理智和情感等等的邊界上,然後他的敘述兩者皆有。就像國王擁有幅員遼闊的疆土一樣,麥克尤恩的邊界敘述讓他擁有了廣袤的生活感受。他在寫下希望的時候也寫下了失望,寫下恐怖的時候也寫下了安慰,寫下寒冷的時候也寫下了溫暖,寫下荒誕的時候也寫下了逼真,寫下暴力的時候也寫下了柔弱,寫下理智冷靜的時候也寫下了情感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