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春草碧
幾番風雨西城陌,不見海棠紅、梨花白。底事勝賞匆匆,正自天付酒腸窄。更笑老東君,人間客。
賴有玉管新翻,羅襟醉墨。望中倚欄人,如曾識。舊夢回首何堪,故苑春光又陳跡。落盡後庭花,春草碧。
作者
完顏璹
(1172-1232)本名壽孫,字仲實,一字子瑜,號樗軒老人。金世宗孫,越王完顏永功長子。“天資雅重,薄於世味”(《中州集》卷五),累封密國公。天興元年蒙古軍攻金者汴梁,圍城中以疾卒,年六十一。《金史》卷八五附傳永功。博學有俊才,喜為詩。平生詩文甚多,自刪其詩存三百首,樂府一百首,號《如庵小稿》詩詞賴《中州集》以傳。周泳先《唐宋金元詞鉤沉》輯為《如庵小稿》一卷,凡九首。元好問推為“百年以來,宗室中第一流人也”(《中州集》卷五)。多寫隨緣忘機、蕭散淡泊意緒。況周頤稱其“姜史、辛劉兩派,兼而有之”(《惠風詞話》卷三)。
賞析
乍看,這似是一首傷春的詞,細玩,則不難看出這實則是一首借傷春入筆,抒發詞人對“故苑春光”無限懷念的抒情詞。他的傷春,不僅僅是感嘆春光的流逝,而是寄寓了詞作者對往日政通人和,國泰民安、昌明盛世的深切懷念。
金後期,受蒙古壓迫,不得不遷都於汴梁,往日繁華的故都燕京,已變得荒涼蕭條,昔日的歌舞昇平,繁華似錦,正成過眼煙雲,只有留存在記憶中了,這才是詞作者傷春的真正用意。他雖然在政治上不得志,但依然有一顆拳拳的愛國之心,雖然他為國家的前途而憂心如焚,但迫於形勢及朝廷的猜忌,卻也不敢直白地表露自己的心跡,只好以傷春為引,寄寓自己的無限感慨。了解了以上背景,再看這首《春草碧》,自當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了。
上片抒發傷春的情感。首句十五個字,寫出了幾番風雨過後,白花洞,春色逝的淒涼景象,詞人觸景傷情,思緒聯翩,無限悵惘湧上心頭,由春光的流逝,想到了美好歲月的不再,不禁悲從中來,不能自己。起句“幾番風雨”,點出春光不再的原因,“不見”二字,道出詞人對春光的尋覓與留戀,當那嫣紅的海棠與如雪的梨花確實已“不見”時,無限的惘悵便自然而然地湧上了詞人的心頭。他是多么希望仍然能夠看到那“萬紫千紅總是春”的生機盎然的景象啊,但卻終是“不見”。因此才有了後面“底事勝賞匆匆”的問句和“酒腸窄”的自怨之詞。“更笑老東君,人間客”。因春之消逝而嘲笑司春的老東君象是匆匆來去人間的過客,轉瞬即逝。明明是無盡的惘悵與留戀,卻偏偏用了一個“笑”字來傳達,所謂強顏歡笑,讀來更是讓人心酸。
下片,轉為剖示詞人的心理情態。雖然是胸中愁腸百結,但幸有新翻的笛曲,酩酊大醉後的信手揮毫,以及那醉望中的“倚欄人”,似還可以幫助詞人盪除心中的煩惱與憂愁。然而,“倚欄人”卻只是“如曾識”,似曾相識的“倚欄人”怎能看做是知音,長夜對話,以慰愁懷呢?值此春色已逝之時,詞人心中那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被失望之水熄滅了。
“舊夢回首何堪,故苑春光又陣跡。落盡後庭花,春草碧。”則是點晴之筆。道出了昔日燕京的繁華與故苑後宮此時的荒涼蕭條。句式淒絕哀婉,道出作者的國勢不振,國家的衰亡而無限感傷。在國家危難之時,詞人追憶往日的繁榮昌盛,感嘆盛世的不再,心中不禁悲涼無限。這也是他傷春的真實用意。
全詞意境清幽,語言淺近,雖淡淡著筆,言外卻有無限感愴,讀來意韻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