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
你在何處,我們所戀慕的明天?
不論老少,貧富,衰弱或強健,
我們總是透過歡樂,透過憂煩,
無止休地尋覓你的笑顏——
但是在你的位置上,啊,可憐,
找到的總是我們所逃避的,今天。 文學作品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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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魯迅(1881—1936) 中國現代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和革命家。原名周樹人,字豫才,浙江紹興人。出身於破落的封建家庭。青年時代受進化論思想影響。1902年去日本留學,原學醫,後從事文藝工作,企圖用以改變國民精神。1905年至1907年,以孫中山為首的革命派和以康有為、梁啓超為首的改良派展開大規模的論戰時,魯迅站在革命派一邊,發表了《摩羅詩力說》、《文化偏至論》等重要論文。1909年回國,先後在杭州、紹興任教。辛亥革命後,曾任南京臨時政府和北京政府教育部部員、僉事等職,兼在北京大學、女子師範大學等校授課。1918年5月發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第一篇白話小說《狂人日記》,對人吃人的封建制度進行猛烈的揭露和抨擊,奠定了新文學運動的基石。
作品介紹
小說的開頭,說魯鎮有些古風:不上一更,大家都關門睡覺了,夜半三更沒睡、的只有兩家——鹹亨酒店和單四嫂子家。酒店做的是服務生意,按其職業性質,理應日落而作,日出而熄。唯這單四嫂子,夫喪子幼,只能靠紡紗來維生,日出而作,日落而續。所以,只有她家的燈光是突兀的,其它的門都關上了,唯她例外。 這當然不能用中國婦女最傳統的勤勞來詮釋。這正是魯迅先生的春秋筆法,這恰恰是特定社會環境下的淒象。這燈光不僅閃耀著一個貧苦人家的艱辛,更閃耀著鄰里人之間的冷漠與麻木、對貧弱者的袖手旁觀。他們冷漠於扶弱,導致不忍視弱,所以他們都早早地關上了家門,儘管未必真的睡覺。如同公車上不樂於讓座的年輕人,戴上耳機,閉上眼睛假裝睡覺,卻能在到達目的站的那一刻準時醒來,分秒不差。千載的文明進程,都沖不散那“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古風,真叫人心寒。 一個燈火輝煌的鹹亨酒店,一個燈光昏暗的破落之家,相映相照,更顯淒楚。那些處於經濟基礎上層的人們,社會倫理似乎從未賦予過他們向貧弱者布施的權利和責任。魯迅的時代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越是有錢越是吝嗇,越是吝嗇越是有錢。”譬如,鹹亨酒店的掌柜和食客們,他們更多地願意把閒錢花在吃喝玩樂上,而對貧弱者的救助卻不生一念。相反,他們還在貧弱者最悲痛欲絕的時候厚顏無恥地大加搜刮,在幫辦單四嫂子的兒子喪事時,他們銀兩照收,全不顧一個貧弱者的生死存亡。他們的冷眼旁觀和不露體恤,似乎純屬理所當然。 為了治好兒子的病,單四嫂子使盡渾身解數。求神、許願、吃單方,到最後一個“壓軸法子”——寄望於何醫生。但寶兒還是免不了畢命的厄運。這也許是司命之所屬,非醫藥所能挽救。但也不排除麻木庸醫視貧弱者的生命如草芥,用假方濫藥聊以塞責,以至夭折。據問及病情時何醫生的冷語回答,這是有可能的。至少有一點,是可以窺見社會的病灶的——連單四嫂子這樣一個粗女人也想到,何醫生、賈家藥店和自己,正是一個三角點關係。何醫生開的方單的藥材,非要在賈家的濟世老店才有,這說明何賈兩家在經濟利益上存在挫節連鎖關係,而單四嫂子便成了兩者之間下墜成弓形的帶水布條,待到水分被榨乾之後,便會變得死直。這是不折不扣的為富不仁。並非魯迅認為這個社會人心惟危,而是這個社會確實人心惟危,只是人們覺察不到而已。人們都在這惟危的氣氛中混沌地接受了這個社會麻木的生態環境。這正是作者要我們直面和憤擊的所在。 當整理完寶兒的裝殮後,王九媽陷指推敲,終而沒有想出缺少什麼了。但真的沒有缺少什麼了嗎?死者長已矣,而活著的人呢?這是先生留給我們思考的問題。 王九媽、藍皮阿五、抬棺木的腳夫,一干人等,在辦完寶兒的喪事以後,吃過晚飯便回去了。這足見人情如紙張張薄。 《藥》和《明天》算是同一主題的兩篇小說,其情節模式都是父母滿懷著希望將子女送上死路。雖然在實際情況里,是疾病奪去兩個小孩子的生命,但魯迅這樣確立因果關係,似乎有其自身認識的原因。魯迅在《吶喊·自序》里,用這兩篇的結尾做“不主張消極”的明證,實在很難以說服人。但也說明魯迅的消極也是有所保留的。 之所以要擬這么一個題目,我想硬要追溯起根柢來,那可能要算到高二時語文老師給我們講《紅樓夢》時賈雨村的名字的由來。他說,賈雨村實則“假語存”,說明了人物性格的某一側面。推而論之,文學作品中的人物的取名也都是很有講究的,一個優秀的文學家總是力圖通過其作品中人物的名字為讀者提供一定的信息,如果他/她能夠慧眼識珠的話。單四嫂子是一個寡婦。寡婦,顧名思義,身單影只也。故又以一單姓冠之,甚是妙也(雖然單在表姓氏時讀音為shan)。為什麼要用單四嫂子,而不用其他的諸如單一、單二乃至單三嫂子呢?剛開始時我以為是四音同死,但若確究起來這點也是說不通的。讀者會問,單四嫂子為何同死聯繫在一起了?僅僅是因為她死了寶兒么?或由此推之她的心也死了;她的生活也死了么?我們不能沒有根據地妄自推測,雖然作品留給我們的想像空間很大。我以為,四音近“痴”,所以單四嫂子又音單痴嫂子,這樣一來好像稍微說得通了。魯迅不是在作品中反覆強調:“我早說過她是一人粗笨女人”么?如果單憑這一點還不能將她的性格拘囿於痴的話,那么,請問,為什麼她反反覆覆地像祥林嫂一樣傻傻地認為她的寶兒會有一天復活呢?你要說她神經錯亂么?這好像有點一棒子打得太狠了。持此種說法的人,會認為她的紡紗養子,抱子求醫是出於母性的本質使然。這,也說點通。但這毫無疑問對我們作品本身的研究無意義,倒有點鑽牛角尖的嫌疑。另外,單四嫂子的“單”又音近善良的“善”,說明她是一個善良但不失愚笨的女人。我想到了一句話,麻木不仁,這是魯迅作品中眾多看客(《明天》中單四嫂子也是一個看客,對腐糜生活的一種無助的表態)性格中最集中的點。麻木不體,具體到單四嫂子身上就是痴,死守婦道,迷信權威,反應遲緩,都表現了她的痴。不是情痴而是對強大生活洪流無力抗掙的一種近乎絕望的姿態。
再看看紅鼻子老拱和藍皮阿五,這兩個在作品中占據一定份量的人物。有印象的人一定記得在《藥》中有一個紅眼睛阿義。我們農村講人的嫉妒心理,就說到某某某紅了眼睛,例如,一個女人對於另外一個搶走了她老公的比她飄亮的女人是狠到了骨子裡,那背地裡就有人說她“紅了眼”。阿義是一介監獄小卒,也那么放肆,不僅剝光了夏瑜的最後資產,還可能起了挖她的骨,扒她的皮子的毒妒心理。魯迅就是魯迅,不僅文風特立獨行,而且給作品中人物取綽號也別具一套。紅眼睛的人我見過,紅鼻子的人當然就更多了。大凡有紅鼻子的人,都是長相粗陋、談吐不端之人。且那紅鼻子奇醜極大。我們要想:老拱為什麼是紅鼻子?魯迅是當過醫的,雖然在皮膚科上不曾涉及,但亦頗通。我認為這是一種典型的酒槽鼻。酒槽鼻鼻尖碩大,毛孔粗放,膿胞叢生,和今天我們講的粉刺有點相通,或胞疹。這是由於作習不規律,又加以抽菸酗酒,放浪形骸所致。所以當一個人挺著一個大紅鼻子,滿臉膿胞在你面前時,你有八成的把握推測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了。另外,老拱,他的鼻子由於極端扭曲變形,色素渣滓沉澱於鼻尖,使得從某一側面看,成了拱形,這是畫家的任務。更妙的是魯迅,通過這些看客的外形醜進而鞭撻他們的內心醜。有讀者會問,在單四嫂子死了寶兒以後,他和藍皮阿五還幫了她呢!其實這在本質上不能說是幫助,他們充其量只能是一具俠客形象的舊時充當者。通過這種扭曲異化的憐憫達到使自己地位高尚起來的庸俗目的。而何況他們兩個單身漢還想揩單四嫂子的油水呢!誰會保證四五十多歲的封建社會中的單身漢子沒有變態性心理呢?至於藍皮阿五,為什麼是藍皮,我想也是作者有意而為之。藍皮的人我沒有見過。大概作者通過描摹這些外表奇形怪狀的人物來影射那個畸形的社會罷。我還想插一句的是,農村的小孩子都知道長者嚇唬他們的手法,說鬼來了,要說“阿唔”來了,真的字我不會寫,但讀音是沒得錯的。阿唔不是音同阿五么?說阿五是鬼,在寶兒看來,大概是能將他綁起來放進麻皮袋子裡去的鬼吧;而單四嫂子方面,卻是貨真價實的色鬼。最後,我聽說被鬼打傷的人皮膚是藍的,我祖太爺(算第幾代?)就見過,那么,鬼的皮膚也就差不多是藍的了。藍皮這皮膚標本可在作者另一部重著《中國不說史略》中得見。再說這何不他與濟世老店的夥計。何小他大概不是他的本名,而是因為他大概也救活了幾個半死不活的人的性命,別人認為他醫術高超,妙手回春,才加上小他之名冠上的。他本是姓何卻可確定。作者撰何小他有何寓意?小仙!小仙?有詰問諷刺之意。留著長指甲、漫不經心地開處方的醫生有幾外醫術高明的?更不必說醫德了,於他們就不配。作者大概是用筆指著這何醫師的頭向讀者罵道:這算什麼呀?還說是妙手回春。什麼鳥神仙!連半個狗屁都不抵。濟世老店不妨讀作擠世老店;或者更甚者讀為“欺世老店”也妙。作者在散文《父親的病》中早就對中醫絕望了。最後一個道士般的人物:王九媽。單憑單四嫂子顫慄著像敬菩薩一樣問她:你老見多識廣,給看看孩子吧。她那兩聲半屁響半敷衍的“唔”,就足以將她打成“忘救”派,那“唔”實在是連鳥語都不如,後來又不許阿五抬棺材,還掰著手指頭計算收斂的程式,也是足以有理由將她定為道統的衛道士的。至於後面她也給單四嫂子煮飯,那是小節,可略去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