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行路難·瀉水置平地

擬行路難·瀉水置平地

《擬行路難·瀉水置平地》是南朝傑出詩人鮑照創作的樂府詩。詩人以往平地上倒水,水向不同方向流散,來比喻人生貴賤窮達的不齊。詩中充滿了一種不敢申訴的內心痛苦,欲以“人生有命,富貴在天”的道理自寬,又以飲酒高歌自遣,但卻都不能排除自己的愁苦。此詩頭上六句正是巧妙地運用了五七言句式的交錯,建構起一短一長、一張一弛的節奏形式,給人以半吐半吞、欲說還休的語感。而到了結尾處,則又改為連用七言長調,有如洪水滔滔汩汩地湧出閘門,形成了情感的高潮。

作品原文

擬行路難

瀉水置平地①,各自東西南北流。

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嘆復坐愁?

酌酒以自寬,舉杯斷絕歌路難②。

心非木石豈無感!吞聲躑躅不敢言③。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①瀉:傾,倒。

②斷絕:停止。這句是說因要飲酒而中斷了《行路難》的歌唱。

③躑躅(zhízhú直竹):徘徊不進。

白話譯文

往平地上倒水,水會向不同方向流散一樣,人生貴賤窮達是不一致的。
人生是既定的,怎么能成天自怨自哀。
喝點酒來寬慰自己,歌唱《行路難》,歌唱聲因舉杯飲酒而中斷。
人心又不是草木,怎么會沒有感情?欲說還休,欲行又止,不再多說什麼。

創作背景

南北朝時期,群雄割據,社會動盪。當時實行的是士族門閥制度,而鮑照出身貧寒,他雖然渴望能以自己的才能實現個人價值,卻受到社會現實的壓制和世俗偏見的阻礙。於是常借詩歌來抒發他建功立業的願望,表現寒門志士備遭壓抑的痛苦,傳達出寒士們慷慨不平的呼聲,充滿了對門閥社會的不滿情緒和抗爭精神。這種憂憤的情感發於作品之中,形成他詩歌的獨特風格。

作品鑑賞

作品賞析

作為詠嘆人生苦悶的抒情組詩,《擬行路難十八首》在抒述角度上有兩個不同的類型:一是作者自己出面直抒胸臆,另一是作者不露面,假借詩中特定人物角色來抒發情感。前兩首以思婦身分出現的言情之作,屬於後一類型。此篇則屬前一類型,著重表現詩人在門閥制度壓抑下懷才不遇的憤懣與不平。

詩歌開首兩句由瀉水於地起興,以水流方向的不一,來喻指人生窮達的各殊。這是一個很有名的比喻,它能夠從平凡的日常生活現象中揭示深刻的哲理,耐人咀嚼,叫人感悟。”用“瀉水置地”打比方,在當時的玄學清談中早已出現,並非鮑照首創。

次二句承接上文:既然人的貴賤窮達就好比水流的東西南北一樣,是命運注定、不可勉強的,那就不必煩愁苦怨、長吁短嘆不已了。表面上,這是叫人們放寬心胸,承認現實,其實內里蘊蓄著無限的酸辛與憤慨。把社會生活中一切不正常的現象歸之於“命”,這本身就包含著無言的控訴。

再往下,詩思的發展仍然循著原來的路。認了“命”,就應設法自我寬解,而喝酒正是消愁解悶的好辦法。詩人於是斟滿美酒,舉起杯盞,大口大口地喝將起來,連歌唱《行路難》也暫時中斷了,更不用說其餘的牢騷和感嘆。

最後,矛盾解決了。“心非木石豈無感”一句陡然翻轉,用反詰語氣強調指出:活著的心靈不同於無知的樹木、石塊,怎么可能沒有感慨不平!簡簡單單七個字,把前面諸種自寬自解、認命聽命的說法一筆抹倒,讓久久掩抑在心底的悲憤之情如火山般噴射出來,其熱度和力度足以令人震顫。“不敢言”三字蘊藏著無窮的含意,表明詩人所悲、所感、所憤激不平的並非一般小事,而有著重要的社會政治內容;愈是不敢言說,愈見出感憤的深切。經過詩篇結末兩句這樣一縱一收、一揚一抑,就把詩人內心悲憤難忍、起伏頓宕的情緒,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了。套用一句老話,謂之“筆力足以扛鼎”。

這首詩在音節上也有它獨到的地方。它不像前面第一、第三首詩採用純七言句,而是用的長短相間的雜言體。雜言似乎不及七言整齊,但有個好處,就是能靈活組織句子,便於選擇合適的聲腔,以配合文情的傳遞。此詩頭上六句正是巧妙地運用了五七言句式的交錯,建構起一短一長、一張一弛的節奏形式,給人以半吐半吞、欲說還休的語感。而到了結尾處,則又改為連用七言長調,有如洪水滔滔汩汩地湧出閘門,形成了情感的高潮。聲情並茂,可以說是鮑照樂府歌行的一大特點,它對唐人歌行體詩篇也產生過極其深遠的影響。

名家點評

明代王夫子評論此詩說:“先破除,後申理,一俯一仰,神情無限。”

清代沈德潛評價說:“妙在不曾說破。”準確地指明了這首詩的藝術特點。伴隨感情曲折婉轉的流露,五言、七言詩句錯落有致地相互搭配,韻腳由“流”、“愁”到“難”、“言”的靈活變換,這一切,便自然形成了全詩起伏跌宕的氣勢格調。

沈得潛說,此詩“妙在不曾說破,讀之自然生愁。”

作者簡介

鮑照像 鮑照像

鮑照(約414~466)南朝宋文學家。字明遠。本籍東海(治所在今山東郯城);一說上黨(今屬山西)。他的青少年時代,大約是在京口一帶度過的。26歲時曾謁見臨川王劉義慶,毛遂自薦,初不得重視,後終得賞識,獲封臨川國侍郎,後來也做過太學博士、中書舍人之類的官。後因宮廷內部鬥爭,死於亂兵之中。鮑照一生沉淪下僚,很不得志,但他的詩文,在生前就頗負盛名。詩、賦、駢文都不乏名篇,而成就最高的則是詩歌,其中樂府詩所占的比重很大,且多名篇。還擅長寫七言歌行,能吸收民歌的精華。感情豐沛,形象鮮明,並具有濃厚的浪漫主義色彩,對唐代的李白、高適、岑參等人的創作有一定的影響。他與謝靈運、顏延之合稱“元嘉三大家”。有《鮑氏集》、《鮑參軍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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