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閘限電

拉閘限電:是指在電力系統中拉開供電線路斷路器,強行停止供電的措施。在特定的用電環境無法達到滿負荷運載需求時,中斷一個區域或部分地方的電力供應。一般多發於夏季!(具體行為就是:在供電源頭斷開某一區域的供電開關。直至到需要供電時再行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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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國務院規定,12月15日是“十一五”規劃各項指標上報的大限之日,如果地方政府未能完成“十一五”規劃期間的節能減排任務,相關主管領導將被問責,甚至直接予以免職 。

然而,以石家莊市為代表的河北省,卻與南方省市的拉閘限電方式不同。《中國經營報》記者調查顯示,作為河北省省會的石家莊市,各區縣的民營企業正在成為拉閘限電的“重災區”。相比之下,石家莊範圍內的菸草企業、上市公司、醫藥化工以及外資企業,都不在限電之列。

限電亂象

“菸草企業不限電是因為它是利稅大戶;上市公司不限電是因為它是公眾公司,涉及股民利益;醫藥企業和化工企業均需連續生產,限電後對企業損失過大,也不限電;而外資企業不限電是考慮到國際影響”。石家莊某縣縣長向記者解釋了區別限電的緣由。

相比唐山、滄州等重工業城市,石家莊市經濟布局可謂河北省經濟布局的縮影。石家莊市的幾個轄區中,藁城市、鹿泉市以工業為主,正定縣以物流、商貿流通業為主,高邑縣、元氏縣、贊皇縣等地以農業為主,各市縣支柱經濟區分明顯,這給石家莊市各下屬政府節能指標分解提出壓力的同時,也造成了各地拉閘限電的側重點不同,亂象環生。

11月10日是個晴天,但“連續兩年節能減排考核全市第一”的鹿泉市天空卻霧蒙蒙一片。

當日上午,記者在鹿泉市的大型民營企業曲寨集團看到,旗下的建材廠和造紙廠,生產線正停產檢修,工人們三三兩兩,並無生產時的秩序井然。進入9月份以來,這裡已經開始被拉閘限電了。

來自鹿泉市相關政府部門的人士稱,曲寨集團確實是該市被拉閘限電最嚴重的企業之一。而相應地,珠江啤酒河北公司因生產步入淡季,基本沒有接到過停電命令。

記者了解到,在鹿泉被拉閘限電的企業達到了當地企業總量的70%以上,而此輪限電潮中民營企業為多數。“企業規模不同,接到的要求也不相同。像河北鋼鐵集團這樣的企業,引入了先進的環保設備,能耗降低,就不太可能被拉閘限電。”河北鋼鐵集團相關人士表示。

記者了解到的情況則是,從9月初開始,為完成節能降耗任務,將用電量控制在指標範圍內,石家莊各縣開始實行拉閘限電。據了解,石家莊市的電力供應方案都由石家莊市發改委制定;具體停電方案,亦由石家莊市發改委下達。

當然,拉閘限電現象在整個河北省都有,工業發達的市縣主要限制工業用電;工業不發達的一些市縣則連農電也進行限制,越貧困地區限制農電的現象越嚴重。

各縣拉閘限電的招數也各不相同。正定縣以商貿流通產業為主,與工業為主的市縣相比,節能壓力稍微小一些,正定拉閘限電時採取的策略也相對靈活,不搞“一刀切”,而是視企業情況拉閘限電。比如,利稅大戶不限電;需要連續生產的製藥、化工企業不限電;出於維穩考慮,勞動密集型企業,如服裝加工廠商不限電。除此以外,其他類別工業企業均被拉閘限電。

再比如工業欠發達的高邑、元氏等縣,只給工業企業限電根本無法完成節能指標,無奈之下,當地居民用電也被限制。

“從9月份以後,中午做飯再沒用過電磁爐,因為上午總停電,一停就是半天。”元氏縣一村民對記者表示。

當然,也有農戶屬於被無辜波及。

“有些高能耗企業不接專用線路和變壓器,和居民用電線路連線在一起。”河北省某電力部門工作人員說,電力部門的線路不可能分管到每一戶,有可能在停那些高能耗企業電的同時,將居民用電也停掉了。

但不管怎樣,此次拉閘限電中,實力較弱的民營企業再次“舅舅不疼、姥姥不愛”,成為被拉閘限電的重點對象。

一位石家莊市發改委官員告訴記者,河北省衡水市某地,一家外貿加工企業被限電後,企業主曾幾番去當地政府求情,但都被拒絕了。無奈之下,這位企業主當眾給地方政府官員下跪。因為年底這家企業的海外訂單要完成,在限電的情況下無法繼續生產,訂單完成無望,企業可能面臨高額賠償。

對於該種情形,記者無從考證真假,亦無法獲知此類情況在被限電企業中的確切比例。

前松後緊

“現在誰還保GDP、財政收入啊,先保烏紗帽吧,完成節能減排目標就保住了烏紗帽。”石家莊市某縣常務副縣長說。而與節能減排指標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政府官員主要是各級市長、常務副市長、發改委主任這三個職位。

據記者多方了解,多個市縣在意識到節能減排任務的利害後,關乎節能減排的緊急會議都不分晝夜。

“我的手機24小時開機,精神處於高度緊張狀態,天天要下鄉督導,近期常常是凌晨開緊急會議,有時候有緊急情況,半夜4點還要去縣政府開會。”前述石家莊市某縣常務副縣長說。

這位副縣長感覺自己現在很受罪,一面要承受被限電企業主的壓力,另一面還要承受節能指標的壓力。

但來自企業主的聲音則認為,政府在單位GDP節能降耗上的管理不力,組織混亂,才出現前松後緊的狀況,企業則成了地方官員保住烏紗帽的犧牲品。

“節能減排指標都是‘十一五’初期就制定了,這完全可以分計畫、分季度、分步驟地組織完成節能降耗,而現在卻是來一腳急剎車,那么到‘十二五’時,是不是也拉幾個月的電就完成任務了,那還搞什麼調結構促進企業升級。”一位企業主頗為氣憤。

顯然,在沒有任何法理依據的情況下,地方政府的“粗暴”限電惹怒了企業主。

在上述企業主看來,此次限電的多數企業都是各項手續齊全,環保達標,企業的損失誰來埋單?

從現在來看,距離最終“交賬”的12月15日大限已經進入倒計時,各地方官員壓力極大,拉閘限電還要繼續,否則根本完不成任務。於是,在石家莊,許多縣的官員開始跑主管節能的發改委等機關,希望自己的用電量能多一些。

“我們都希望自己轄區的用電量多點,不然壓力太大。石家莊某縣的用電量在9月份時還離其完成節電指標差1億度。”石家莊市發改委一位人士稱。該縣年用電量在20億度左右,這也意味著,要完成1億度的節能指標,該縣在接下來的3個月中,大約要有18天時間一度電都不能用。而如果將指標分攤到有限的企業節能上,有的企業可能要處於半停產甚至停產狀態。

11月10日,石家莊市召開了節能減排方面的相關會議,此次會議的重要內容之一便是重新分配節能指標中的用電量。此次指標重新分配也可看做是各市縣不斷“叫苦”之下的利益重構,每個市縣都希望自己在達標範圍下,儘量多分一些用電量。

制度拷問

就此種種,中國社會科學院城市發展與環境研究所所長潘家華分析指出,我國節能減排的政策實施主要通過行政監管和利益導向的激勵手段兩種方式來執行,而就當下來看,行政手段執行中主要存在三個方面問題:政策是否可持續、效果能否得到持續保障以及經濟代價能否更小。

“拉閘限電可以暫時完成任務,但這種行為本身不可持續,所以其降低能耗的效果也就不可持續。而且,採取這類行政手段還涉及企業合法經營因限電利益受損的賠償責任認定問題,與中央大力推行節能降耗根本是為了調結構、促轉型、提水平初衷相違背的問題。”潘家華說。

一位不願具名的河北發改委官員分析稱,地方政府的“突擊限電”行為和督導不力、組織不力有關。

“減排方面由環保系統負責,節能方面由發改委負責,環保有執法權,但發改委負責節能的能源辦則沒有執法權。”上述不願具名的河北發改委官員說,“國內在節能方面的技術很成熟,很多人都看好這個市場,但在推廣中卻並不順利。”

上述不願具名的河北發改委官員介紹,節能減排使用產品一般都是政府組織招標,之所以環保系統主抓的線上監測設備賣得好,也和環保系統的執法權有關,而發改委沒有對企業的執法權,對企業說話的力度可想而知,更別說用行政手段強制企業安裝了。

“雖然‘十二五’節能目標受國際壓力、我國現行發展模式的資源瓶頸、居民對於生活品質需求三種合力的影響,國家制定的相應目標也一定要適度考慮國內各地經濟發展不平衡的現狀,建立綠色、循環、低碳、生態、環境友好、資源集約發展模式的同時,確定合理、公平和更具可操作性的考核目標。”潘家華表示。

中央黨校某教授從當前幹部考核的體制上分析了節能減排存在的弊端。他說,當前,節能減排的形勢之所以依然十分嚴峻,主要原因就是科學的幹部政績考核體系尚未完全建立,科學的企業發展理念尚未真正確立。一些地方對幹部的考核仍將GDP增長作為硬任務,而把節能減排作為軟指標;一些企業仍然只注重經濟效益的獲取,而忽視了環境成本的控制和資源能源的損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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