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雙調〕折桂令·夜宴
博山銅細裊香風①,兩行紗籠②,燭影搖紅。
翠袖殷勤捧金鐘,半露春蔥③。
唱好是會受用文章鉅公④,綺羅叢醉眼朦朧⑤。
夜宴將終,十二簾櫳⑥,月轉梧桐。
注釋譯文
詞語注釋
①博山銅:銅製的博山香爐。博山,一種重疊山形的紋飾。
②紗籠:紗面的燈籠。
③春蔥:女子纖白的手指。
④唱好是:真正是。
⑤綺羅叢:美女聚集之處。
⑥簾櫳:簾幕與窗欞。
作品譯文
博山爐輕煙細裊,送來了異香滿室;兩行燈籠照亮了宴席,燭焰搖曳著紅色的影子。
年輕的侍女們捧著酒盅殷勤地勸酒,半露出纖美的玉指。
那些文章大家真是會行樂,睜著朦朧的醉眼,欣賞著美女的芳姿。
夜宴即將終止,看那一扇扇簾窗之外,月亮已繞著梧桐樹移動了位置。
作品鑑賞
宋代的晏殊評詩,曾認為像“老覺腰金重,慵便枕玉涼”這樣堆金砌玉的詩句,“未是富貴語。不如‘笙歌歸院落,燈火下樓台’,此善言富貴者也”。該曲可謂是這種“善言富貴”的例子。
作品描敘夜宴,先從宴會上的香爐、紗籠著手,香風細裊,燭影搖紅,從朦朧而可辨的感官印象中,設定了夜宴典雅和融的氛圍。更重要的是,以“兩行紗籠”的淡淡一筆,點現了宴會的高層次規格。原來以兩行侍女排立侑座,是古代貴官所特有的豪華排場,杜牧“忽發狂言驚四座,兩行紅粉一時回”(《兵部尚書席上》)、“弦管開雙調,花鈿坐兩行”(《早春贈軍事薛判官》),王建“未戴柘枝花帽子,兩行宮監在簾前”(《宮詞》),蘇軾“紫衫玉帶兩行全,琵琶一抹四十弦”(《約公擇飲是日大風》)等都是證明。這樣的宴座上自然是金碧輝煌,珍饈羅列,但作者對這一切都熟視無睹,至多對“兩行紗籠”的侍女們有所青睞。這固然出於他的情性,卻也是該篇“善言富貴”作風的成因。
“翠袖殷勤捧金鐘”,是承用宋人晏幾道《鷓鴣天》的“彩袖殷勤捧玉鍾”詞句,而“半露春蔥”的添寫,則形象地表現了席上侍女的姣好與多情。作者接著才提到夜宴上的另一特點,是與座者多為名噪天下的文章大家。但作者嘆羨他們的“會受用”,只在於他們能不失時機地在“綺羅叢”即美人堆中縱情歡飲。可見儘管這是一場高級宴會,但作者對其尊貴奢華的內容並不十分在心,倒是倒酒的女子給他留下了較為深刻的印象。《史記·滑稽列傳》記地方上的集會,“男女雜坐,行酒稽留”,“握手不罰,目眙不禁”,詩人欣賞的就是這種無拘無束的風流氣氛。
當然,作為客觀描寫,作者仍然不會忘記展現“夜宴”的與眾不同。曲末三句轉入夜宴將終的外景,本意是通過“月轉梧桐”來反映宴會行樂忘記了時間,但“十二簾櫳”也非苟作之筆。宋徐積《富貴篇》:“十二簾卷珠熒煌,雙姬扶起坐牙床。”可見這又是“善作富貴語”的一筆。
該篇還有個音律上的特點,就是在句中有意多用暗韻,如“博山銅”、“會受用”、“綺羅叢”等。據說虞集就是因為在京城同官的宴會上,聽歌女唱起了這支曲,感到新奇,才構思作出二字一韻的“短柱體”《折桂令》的。又鍾嗣成《錄鬼簿》有《凌波仙》曲讚揚作者:“唐卿劉老太原公,生在承平至德中。王左丞席上相陪奉,有歌兒舞女宗。詠‘博山銅細裊香風’。鶯花隊,綺羅叢,倚翠偎紅。”這一切都可見出該曲在元代廣為流傳的影響。
作者簡介
劉唐卿(約公元一二七九年前後在世)名不詳,太原人。生卒年均不詳,約元世祖至元中前後在世。曾任皮貨所提舉,善樂府,曾於集賢大學士王彥博(王約)右丞席上詠《博山銅細裊香風》曲。其主要活動範圍在雜劇繁榮的大都(現在的北京市)。其生活經歷為混跡於歌館樓台之中,是一個風流文人。所作雜劇今存《降桑椹蔡順奉母》,極平凡,並不似其小令那樣精彩。另有佚劇《李三娘麻地捧印》。據《寒山堂曲譜》注,著名的南戲《劉知遠白兔記》為“劉唐卿改過”,待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