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起因
村中農民房被分隔成許多間出租給附近打工者。36歲的河南信陽打工者陳小龍在這裡租了一間屋子住,2012年底開始,他偷偷在出租屋裡挖地窖。陳小龍在嘉興市經濟技術開發區(國際商務區)玉都豪匯KTV門口,以拉客為由,將18歲安徽女孩郭某,用三輪電動車載到僻靜處,以水果刀、電棍威脅,將她雙手雙腳綁住,嘴巴封住。強行帶到出租屋地窖內,用鎖鏈鎖住。期間,陳小龍多次 強姦女孩 。女孩利用隨身攜帶的指甲刀,一點點將身上鎖鏈磨斷,6月23日,她掙脫鎖鏈,跑到氣窗大喊救命,周圍居民聞聲報警,女孩11天的地獄經歷才告結束。
案件解讀
陳小龍在出租屋外,自行又圍起一堵圍牆,安裝了一個門。圍牆上都是豎起的鐵釘,外面堆著土,鄰居猜是從地底挖出來的。
洞口就在床邊,0.5米見方,深約1.5米。洞口表面一塊紙板掩蓋,打開紙板跳入洞底,是一扇小木門,木門外有插銷,可以從外面鎖上。
打開木門,地窖就在眼前:目測3米長,1米寬,1.5米高。洞內四壁用水泥澆注,洞頂上蓋了棉被,底部有地毯。洞內還安裝了電燈、電風扇,最裡面放了一個桶,估計是大小便用的。洞內有一股污濁的氣息,凌亂地散放著康師傅速食麵,還有蘇菲衛生棉。牆壁上掛著《大秦帝國》的碟片。
租房房主與嫌疑人
70歲的戴阿婆是房子的主人,她和兒子住在樓上。
雖然樓上樓下,但她對陳小龍了解得也不多。她說,這間房子租給他每月150元,月結的,房租都是她女兒來收的。
陳小龍屋裡都貼著美女圖,地上滿是鋸子、榔頭等工具,牆壁上掛著把吉他。
戴阿婆說,剛來租房子時,陳小龍看起來人還不錯,“笑嘻嘻的,也和我說話的。”
可是隔了一段時間,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整個人都變了。他本來在工廠上班的,後來買了輛三輪電動車,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生意的。
“他整天板著臉,看起來很兇。”戴阿婆說,改變是從把房子封起來開始的。
“他找來木板做門,窗戶都用窗簾遮起來。”戴阿婆說,外人從外面是一點也看不出裡面的情況的,自從做第二層門開始,房間裡再也沒有其他人進去過。
戴阿婆說:“我想進去看一看,他到底把房子弄成什麼樣了,可房間四處都被他封死了。
說到陳小龍,周圍鄰居們說得最多的話就是,“人見過,但不熟。”
鄰居王阿婆說,陳小龍1.7米左右,偏瘦,見面從不打招呼。有次,王阿婆見陳小龍自己又加了道圍牆,就對他 說:“你這多此一舉啊,又弄一扇門,多麻煩。”
陳小龍非常惱怒地說:“你給我滾開!關你屁事!”
從此,王阿婆再也沒和他說過話。
受網路讀物犯案
據陳小龍交代,除兩次讓郭某走出地洞,在租房內洗澡,郭某一直被用鐵鏈鎖於地洞內,全身赤裸。
這期間,他以死亡、拍裸照威脅,強姦女孩。
但是,郭某一直用隨身攜帶的指甲鉗對鎖鏈進行剪磨。終於剪斷鎖鏈爬出地洞。
陳小龍說,囚禁並強姦女孩,是受了《十宗罪》、《帶著系統搶美女》等網路有聲小說啟發。
2013年7月25日,嘉興市秀洲區檢察院,對陳小龍作出批准逮捕決定。
《十宗罪》是作家蜘蛛寫的一部恐怖網路小說,此書根據真實案例改編而成。每本介紹十個恐怖兇殺案,案情恐怖離奇……
《帶著系統搶美女》是一部網遊科幻小說,一盞六魂燈,一卷上古文,九星連珠夜,天地格局變,深陷紅塵里,輪迴無盡時,今朝失意定,他日定稱神。 韋小寶:那是我老婆,你這個強盜。 令狐沖:謝謝你成全了我和小師妹。 寧采臣:愛情太過虛無縹緲,我決定認真讀書考取功名。 嫌疑人陳某交代,受到這兩部網路小說的不良影響,他作出了令人驚愕的犯罪行為。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所以”的關係,很大程度上,還取決於陳某的個性。
人物解讀
性格孤僻冷漠自我
首先,他身上似乎表現出一種可怕的冷漠和偏執,整個談話過程中,除了對受害人表示過歉意外,並沒有太多情感上的流露。
除了冷漠,他在行為模式上還表現狹隘的一面。比如他在嘉興做過不同工作,但始終沒有形成朋友圈,甚至沒有交到一個朋友;他在出租屋外增設一道門,還對房東阿婆惡語相向等,都是狹隘陰暗的表現。
在整個事件過程中我們還可以看出他的極端自我。他說他過去有過三個女人,但最終都離他而去了,但他在說起這些時並沒有談及自己的責任;談話過程中,也並沒有談及自己對父母、對孩子的責任和懺悔;甚至當記者問及,做這件事有沒有考慮後果時,他都說沒有。這些,都能體現出他的自我封閉,以為自己想像中的世界就是現實世界了。
我們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會選擇這些小說去看去聽,說明小說里的內容是符合他的心理需求和幻想的。綜上,陳小龍的性格、個人經歷、小說等,可能都對這個事件的形成有一定影響,但他應該還是在犯罪念頭的驅使下,去著手做這件事情的。
情感缺失不信任別人
嘉興市第一醫院心理科主任醫師 周敏娟
從他平時孤僻、寡言、不和鄰居打招呼、沒有朋友等行為上看,陳小龍不信任他人,不願意和人交流,從多加一扇門也可以看出,實際上他真正的內心是不願意暴露的。
換句話說,這個人情感是缺失的,對人是無情感反應的,如果有情感的話,也不會變得這么扭曲。
外來民工如果是一個人出來打工,情感空虛,他情感缺失,追求的只是肉體上的滿足,對人無情感上的需求。囚禁女孩強姦,他僅僅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滿足私慾的極端例子,喪失人性。
另外,外來民工整日為生計奔走,娛樂少。很多人迷戀網路,因為無法在現實中獲取情感,只能在網上尋找安慰。但網路中泥沙俱下,色情暴力類的內容很多,陳小龍就是迷戀上這樣的網路內容,但如果人自身比較健康、身邊又有家人朋友相伴的話,也不會深陷其中。
記者對話
記:你租的房子是事先選定的嗎?為什麼要挖地窖?
陳:隨便找的。挖了半年挖成的。
記:為什麼把房子封閉起來又多加了一扇門?
陳:租房那邊很亂,有很多小偷。
記:你是什麼時候接觸這些小說的?書里什麼內容讓你有了壞念頭?
陳:我是網上下的,哪一部分我也記不起來了。
記:地窖挖好後,你就綁架了郭某嗎?為什麼選擇綁架她?是一直在等時機嗎?
陳:也不是,我拉了半個多月三輪車,那天晚上正巧遇到她。
記:你是怎么把女孩帶到地窖的?
陳:電棍是事前準備好的,鐵鎖鏈是很早以前買的,就嚇唬她。用電棍打了兩次火,她就害怕了。
記:11天裡,還有你挖地窖期間,有沒有人問起過你在乾什麼啊?有沒有被人發現過?
陳:沒有。都是上班前、下班後挖一下,有時候白天也挖,沒事的時候挖一下,一般是星期天。用一個很小的鏟子挖,泥都扔在了廢墟場(垃圾場)。
記:11天裡,郭某有沒有求你?你有沒有害怕或者動搖過?
陳:有的,我和她說了,關兩個月,就把她放了。
記:為什麼要關兩個月?
陳:因為當時身上沒有錢,打算掙到錢,有了路費,就把她放了。
記:你有沒有和女孩聊過?
陳:有的,聊我生活方面的情況。
記:你生活有什麼問題?
陳:說不清楚。平時性格比較孤僻。
記:前面三個女朋友是因為你性格孤僻才和你分開的嗎?
陳:也不是。他們父母不同意,嫌我窮。
記:想結婚嗎?
陳:想的,但對方父母不同意。我有個女兒在老家,8歲。一年回去一次看她。覺得挺對不起孩子的。
記:你是因為平時身邊沒女人,才弄一個女人過來?
陳:不好說。
記:和前一個女朋友分開多久了?
陳:八九年了,這期間也有過偶爾接觸的。
記:你租了一年多時間了,和鄰居、工友什麼的接觸多嗎?
陳:沒怎么接觸,我沒有朋友,基本和他們沒有走動。
記:你對於自己的行為,你現在怎么想的?
陳:挺後悔的。
記:你覺得是小說害你的嗎?
陳:(不說話)
記:有什麼想對這個女孩說的嗎?
陳:挺後悔的,挺對不起她的。
記:你有沒有考慮過後果?
陳:沒有。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抓起來。
社會啟發
其實,受網路不良信息污染而鑄錯犯罪的人,又何止陳某一人。但尷尬的現實是,暴力與色情等不良信息,在網路空間不可能被完全淨化,於是,合理約束網路空間自由表達,使不良信息藏身之處越來越少是當務之急。
傳統意義上的著書立說,尚有相關部門的審核把關,網路則不然,自由度越大,受約束就越小。我們必須看到,沒有邊界的自由,恰恰是對自由的踐踏。
對政府而言,對網際網路表達自由的限制只能通過法律途徑來實現。政府應當在充分保障網際網路表達自由的原則下,通過完善的制度設計,尋求國家利益、公共利益、公民利益三者的平衡,而不能僅僅依靠網民的自律。因為人性有差異,接受和過濾信息的能力也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