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滋患兒的雙重困境

2003年臘月廿七,張穎帶著燕子坐上了開往北京的列車。 當我逗她“粉紅的燕子真好看”時,她難得地笑了。 燕子格外想念16歲的二姐,她們在一起成長。


“燕子,乖,吃藥吧。”
“不吃,俺不吃那黑瓶子的藥。”
13歲的燕子坐在門前的小板凳上,將頭深埋在兩腿之間。她的嬸娘,已用量杯盛好了藥水,在一旁哄她。這藥,是阜陽市 愛滋病 貧困兒童救助協會聯繫美國一位做善事的老太定期寄來的,是目前國際上治療兒童愛滋病的一線藥物。她害怕“黑瓶子”,因為吃了會噁心、嘔吐,還頭疼,她已經有了條件反射。
一次流淚促成一個決定
北京地壇醫院愛滋病科的趙紅心大夫告訴記者:目前在中國,沒有治療兒童愛滋病患者的藥物劑型;此外,嚴重缺乏治療兒童愛滋病患者的臨床經驗。作為中國接觸愛滋病人最多的大夫之一,趙紅心也覺得面對兒童患者沒有把握。在“四免一關懷”政策落實之後,許多成人愛滋病感染者都能獲得政府免費發放的藥物,而孩子沒有。目前通常的做法是將成人藥劑量減半給孩子服用。許多 醫生 對13歲以下的農村患病兒童表示不樂觀:因為缺乏藥物和 營養不良 ,他們離死神更近。
8月16日,安徽阜陽,張穎帶著我們穿行3個村莊、探訪3個已得到救助的愛滋病患兒。張穎,阜陽人,從安徽大學畢業後,在北京外交學院學了3年外語。家境殷實,開過2年飯店,今年6月關門停業,因為她要全職投入另一宗事業:創辦阜陽市愛滋病貧困兒童救助協會
像大部分女人一樣,一次流淚可以促成一個決定,她們不需要深思熟慮。從2003年10月開始,張穎為創辦救助協會跑審批。12月,審批通過,資金由當地企業捐助。阜陽範圍內的患愛滋病兒童由此進入她的視野,燕子是第一個。據保守估計,當地受愛滋病影響的兒童有數百名,身患愛滋病的有幾十個。
2003年臘月廿七,張穎帶著燕子坐上了開往北京的列車。“一定要帶她去看大夫,否則挨不過春節”。幸運的是,她們找到了趙紅心。大年三十,她們坐上了返程的火車。那一刻,張穎有點想兒子。經過一段時間的住院治療,燕子的病情有所穩定,但她的肺部全是陰影,這是 肺結核 的前兆,也是她不斷咳嗽的原因。趙紅心說,就服藥而言,較之於成人,兒童的依從性更差。
有了她愛滋患兒笑了
現在,燕子每月能得到救助協會400元的生活費,由嬸娘代管;還能穿上張穎買的粉紅色的褲子和涼鞋,甚至吃上M&M花生豆。當我逗她“粉紅的燕子真好看”時,她難得地笑了。
燕子心中的愁苦自有原因。她的父母都在上世紀90年代初賣過血。燕子是老末,很受寵愛,吃奶到兩三歲,由此感染病毒。2002年10月,父親死於愛滋病,2個月後,母親也跟著去了。留下她和80歲的奶奶相依為命。燕子格外想念16歲的二姐,她們在一起成長。張穎告訴我,這個16歲的女孩據說已被帶到合肥,正在某處“坐檯”。這是殊途同歸的不幸。
8月20日,張穎帶燕子和另一個孩子小寶同去北京地壇醫院複查。小寶,2周歲半,有一顆大大的腦袋和非常突出的肚子,據說,他吃過好長一段時間當地臭名昭著的奶粉。2003年8月至9月間,小寶的娘沒了,一個有著13年賣血史的農村婦女就此辭別人世。小寶的父親曾把政府免費發給妻子的藥分出三分之一餵他,這似乎有點效果,因為除了發燒和 腹瀉 ,他暫時沒有其他併發症。
8月22日至23日,燕子和小寶登上了長城,還去了北京動物園。張穎說,他們“活”了。(文中未成年人均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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