悽然[俞伯平創作的新詩]

悽然[俞伯平創作的新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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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悽然》是近代詩人俞平伯創作的一首新詩。全詩四節。第一節開始即發感嘆,千古名寺如此荒廢;第二節調入亮色,給寒山寺添了一點景色;第三節詩人以一連串冷色調的景物來襯托、抒寫自己的情懷;最後一節集中寫了寒山寺響徹千古的鐘聲,象徵歷史的久遠,鐘聲里有古代詩人們的魂魄在,這鐘聲也盪顫著又一顆年青的詩心。這首詩運用了凝鍊的口語入詩,詩句長短交錯,用韻也比較自由;全詩境界與情緒的變換,從韻味中也可感受出來。

作品原文

悽然

今年九月十四日我同長環到蘇州,買舟去游寒山寺。雖時值秋半,而因江南陰雨兼旬,故秋意已頗深矣。且是日雨意未消,游者闃然;瞻眺之餘,頓感寥廓!人在廢殿頹垣間,得聞清鍾,尤動悽愴懷戀之思,低回不能自已。夫寒山一荒寺耳,而搖盪性靈至於如此,豈非情緣境生而境隨情感耶?此詩之成,殆吾之結習使然。

那裡有寒山!那裡有拾得!

那裡去追尋詩人們的魂魄!

只憑著七七八八,

廊廊落落,

將倒未倒的破屋,

粘住失意的遊蹤。

三兩番的低回躑躅。

----

明艷的鳳仙花,

喜歡開到荒涼的野寺;

那帶路的姑娘,

又想染紅她的指甲,

向花叢去掐了一握。

他倆只隨隨便便的,

似乎就此可以過去了;

但這如何能,

在不可聊賴的情懷?

----

有剝落披離的粉牆,

欹斜宛轉的遊廊,

蹭蹬的陂陀路,

有風塵色的遊人一雙。

蕭蕭條條的樹梢頭,

迎那西風碎響。

他們可也有悲搖落的心腸?

----

鏜然起了,

嗡然遠了,

漸殷然散了;

楓離鎮上的人,

寒山寺里的僧,

九月秋風下痴著的我們,

都跟上沉凝的聲音依依盪顫。

是寒山寺的鐘么?

是舊時寒山寺的鐘聲么?

創作背景

這首詩作於1921年9月,是俞平伯攜新婚妻子同游姑蘇寒山寺有感而作。提到蘇州寒山寺,便會使人想起使寒山寺得名的唐初和尚詩人寒山子與他的朋友拾得。據說這兩位高僧被當時的人目為文殊和普賢兩菩薩的再世,但他們都匿住寺中當燒火僧人,後有一位地方官聞訊去訪問,他們“即走出寺歸寒岩,寒山子入穴而去,其穴自合”。提到寒山寺,又會使人憶起唐朝詩人張繼的詩篇:“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任何一個熟悉寒山寺這些歷史掌故的人,都會有一種詩的情緒、詩的境界先入為主地藏在心中。詩人與他新婚不久的妻子同游寒山寺之時,正值“秋意頗深”,且又“雨意未消”之時,遊人疏落,滿目是廢殿頹垣,但“得聞清鍾”,於是創作的這首新詩。

文學賞析

全詩四節。第一節開始即發感嘆:“那裡有寒山!那裡有拾得!”千載之後欲尋其人,自是發詩人之痴想。人去而千古名寺如此荒廢,只有“七七八八、廓廓落落,將倒未倒的破屋”,使今臼之遊客平添失落之感,只能在“低回躑躅”中想像那昔日寒山寺的景況,神遊古人詩中的寒山寺。第二節調入亮色:“明艷的鳳仙花,喜歡開到荒涼的野寺”,似乎給寒山寺添了一點景色。給詩人帶路的姑娘充溢著青春的生氣,但這也不能使懷古情深的詩人感到愉快,他“無可聊賴的情懷”不能自已。接著,詩人以一連串冷色調的景物來襯托、抒寫自己的情懷:粉牆是“剝落披離的”,遊廊是“欹斜宛轉的”,陂陀路是“蹭蹬的”,遊人一雙(即詩人夫婦)是“有風塵色的”,樹梢是“蕭蕭條條的”,而那西風也是“碎響的”,這些更加深了詩人悽然的心情。最後一節集中寫了寒山寺響徹千古的鐘聲:“鏜然起了,嗡然遠了,漸殷然散了”,這鐘聲使今天“楓橋鎮上的人,寒山寺里的僧,九月秋風下痴著的我們”,都隨著沉凝的鐘聲“依依盪顫”,只有這鐘聲,才使人有回到“舊時寒山寺”之感,這悠揚鐘聲,象徵歷史的久遠,鐘聲里有古代詩人們的魂魄在,這鐘聲也盪顫著又一顆年青的詩心。

詩人道“情緣境生,而境隨情感”。其悽然之情全由寒山寺今日之荒涼破敗而生,再加上又是秋風蕭瑟之時,廢殿頹垣更加深對逝去詩人的懷念,這眼前的境界一開始就搖盪詩人敏感的性靈。當他的感情一旦進入這境界,又不能“只隨隨便便的,似乎就此可以過去了”,反是“三兩番的低回躑躅”,對寒山寺破敗景象感觸愈深,心中之情也從“失意”而至“無可聊賴”,再而生悲愁搖落之心腸;隨著寺鐘鳴起,那悽然之情似乎亦有歷史的久遠,籠罩、擴散於鐘聲所及之處。由一個寒山寺而發出如此盪顫的思古之幽情,也的確有點文人之“結習使然”。在《冬夜自序》中,詩人說自己做詩,“還不免沾染貴族的習氣”,但是,詩是詩人靈魂的自白,只要是真境界,真感情,便是好詩,所以聞一多說,這首詩有“神妙的‘興趣’,是不可言詮的”,不必因“文人結習”而病之。

二十年代初,有的新詩只是白話而顯得散漫,有的新詩,在音節方面有濃重的舊詩格調韻味。而《悽然》則不然。《悽然》是自由體詩,運用了凝鍊的口語入詩,詩句長短交錯,用韻也比較自由,第一節換韻,第二節不用韻,第三節基本一韻貫通,第四節兩次重複語尾詞,似有韻又似無韻,全詩境界與情緒的變換,從韻味中也可感受出來。

名家點評

近代散文家、詩人朱自清:他雖作過幾首純寫景詩,但近來很反對這種詩;他說純寫景詩正如攝影。沒有作者底情性流露在裡面,所以不好。其實景致寫到詩里,便已通過了作者底性格,與攝影的全有物理作用不同;不過沒有迫切的人的情感罷了。平伯要求這迫切的人的情感,所以主張作寫景詩,必用情景相融地寫法;《悽然》便是一個成功的例子。(《冬夜·序》)

近代詩人、文學家聞一多:《悽然》一首,為全集最佳的音節舉隅,不滑不澀,恰到好處,兼有自然與藝術之美的音節,再沒有能超過這一首的了。(《現代中國文學作品選評(1918-2003) A卷》)

南開大學教授李瑞山、李新宇:詩歌開始即發感嘆:“那裡有寒山!那裡有拾得!”千載之下追尋古人,然人去而古剎破敗,平添今人失落之感,就是“明艷的水仙花”也難以排遣這份“無可聊賴的情懷”。於是詩人很快就以一連串冷色調的景物襯托、抒寫自己的情懷,而這些景物又進一步加深詩人的悽然心情。(《現代中國文學作品選評(1918-2003) A卷》)

現代詩人鄭敏:他的另一首游寒山寺的詩《悽然》,是一首絕妙的吸收古典元曲的節奏,和詞的字詞,詩的杳渺意境的新詩,不但讀來有音樂性,而且讀完後那鐘聲的餘音裊繞和詩的意境完全同步,形成一個開放的時空,遺留下無窮的韻味。詩人在雙聲疊韻的運用上自然完全繼承了古典詞曲,如“七七八八”、“廓廓落落”、“隨隨便便”、“蕭蕭條條”。再就是辭彙上絕對突破白話口語的局限,用詞的古香古色與所寫的寒山寺的建築的古老落魄的狀態很諧調。(《世紀末的回顧:漢語語言變革與中國新詩創作》,文學評論,1993年第3期)

作者簡介

俞平伯(1900-1990),詩人、散文家、古典文學研究家。原名銘衡,字平伯。浙江德清人。系經學家俞樾重孫。早年在北京大學讀書時,參加過“五四”運動。1919年畢業後在杭州浙江一師任教,後赴英美考察教育。回國後加入文學研究會。1924年後,歷任北京大學、清華大學教授。1954年起任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學部委員。1918年開始寫詩,曾與朱自清等創辦中國第一個新詩月刊《詩》。對《紅樓夢》研究有獨特貢獻,著有《紅樓夢辨》《紅樓夢簡論》《紅樓夢研究》《脂硯齋(紅樓夢)輯評》《紅樓夢八十回校本》等。還致力於古典詩詞研究,其著述已輯為《論詩詞曲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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