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誼《過秦論》一書中提及徐尚。
另有史料記載:
且說南路戰場。徐尚、李牧, 領著大軍,開向懷地。兩人正並馬行著,探馬來報:“蒙恬、公孫衍先於我軍趕到懷地。此時,已建好營寨。”兩人聽罷,便談了起來。李牧問徐尚道:“今蒙恬、公孫衍,同來敵我。那公孫衍,身居大良造之職,位只在李斯、白起之下,大夫以為此人,才幹如何?”徐尚想了想道:“公孫衍本與呂不韋,一同反對新法。秦王嬴政, 用高官任他,以收其心。若依才而論,他不及張儀、蒙恬二人,但其才識,亦不可小看。”李牧點頭說:“我遍看秦國上下,不稱職者,也只公孫一人——嬴政用人,遠在我六王之上。”徐尚點頭道:“秦王用人,確是有法。只說蒙氏一家,三代皆屢建戰國,今之蒙恬,更深有才略;又有兩千鐵騎兵,行動敏捷,驍勇善戰,你我當小心對敵!”
李牧正要答言,忽見左側風塵大起。一千秦軍騎兵,飛奔而來。徐尚舉目看著,笑道:“鐵騎兵迎接來了。”李牧一顫大槍,縱馬而出。率左翼人馬,上前應戰。立時,人喊馬嘶,一場混戰。細看秦軍鐵騎,人人身強體壯,手用大刀,凶勇異常。這時,徐尚令旗一揮,大兵成包圍秦軍之勢。秦兵主將秦仲見狀,大喊一聲,率軍退出戰場, 回營交令。
此時,秦營之中,蒙恬、公孫衍眾人,正在等他。秦仲進得大帳,拱手報導:“李、徐果善用兵,我軍到時,敵兵毫無混亂。那李牧更是槍法純熟,勇不可擋。”蒙恬點了點頭,叫他一旁坐下休息。
李牧之勇,秦人無人不曉。此時,不免私下議論。公孫衍見眾將如此,心中略有不快,起身道:“蘇秦有才,他所用之人,自然不凡,但我大秦,順天應人,一統之勢,無人可阻!大家只需各展所長,必可破強敵,立大功,彪炳千古!”眾將聞聽,氣勢大振。
蒙恬亦起身道:“公孫大人之言極是。我已得六國大片土地,勝勢已成。李牧、徐尚此來,無非垂死之掙!我上有大王,英明仁惠;下有眾將,驍勇同心,一統之期,只在明日!”眾將聞聽,同起道:“願聽將令,死而不悔!”
——蒙恬在軍中,素有威望; 公孫衍又是高官,有此二人為首,軍心甚齊。
這時,徐尚、李牧,已在秦營以東五里,下好營寨。前已有言,這支人馬,皆是齊軍,而齊國老將軍田單,深知亂世之中,軍馬緊要,故齊與別國雖少有戰事,他卻日日練兵。自上次齊與趙燕交戰,田單重治齊軍以來,他見秦國對齊,百般勒索,知齊秦反目,只是遲早。那時兩國,必動刀兵。故而更是對人馬,加緊訓練,所以此支人馬,素質頗好。
而自此次聯軍抗秦以來,大軍隨蘇秦,每到一處,必是輕鬆而勝;這支人馬,自隨徐、李,也是所向披靡,故而此時,頗有銳氣。
——所以,這支人馬,可稱勁旅。
當日無話。第二日,蒙恬、公孫衍,出營挑戰。列成隊伍,嚴陣以待。大隊左右兩旁,各有一隊人馬,甚是惹眼:只見此處人馬,皆是騎兵。馬上將士,圓睜雙目,直視前方,躍躍欲試, 如虎待撲。若是久經戰陣之人,一眼便知,此支人馬勇猛異常!此為何?正是兩千鐵騎兵馬。
此時,聯軍營門開了。五千騎兵,當先殺出,分列左右陣角;兩萬長予手,隨後而出,亦分做兩陣,列於騎兵內側;兩萬短刀手,緊隨出營,亦為兩隊,列於長予手內側,——此時,兩隊短刀手之間,尚有丈余尺寸。聯軍眾將,便從此躍馬,魚貫而出,列於陣前。隨及兩人于帥旗之下,飛馬出營, 來至陣前,居中停住。
細看兩人,乃是一文一武:文者,長衣飄帶,如仙如神;武者,金盔素甲,驚敵驚鬼,正是徐尚、李牧。
蒙恬不由點頭道:“敵國戰陣,轉瞬即成。其治軍有法,由此可見。”想到此,看看眾將,高聲道:“今敵軍正有士氣,哪位將軍願上陣殺敵,挫其銳氣?”一人應聲道:“小弟願往。”蒙恬一看,正是親弟蒙毅。這蒙毅,自幼受祖父教導,亦有所成。蒙恬點頭同意。
他催馬而出,倒提長槍,大罵挑戰。田分想著秦國對齊,屢屢勒索,深恨秦人,討令出戰。徐尚點頭。田分舞刀來至蒙毅近前。蒙毅認的田分,知他是齊人,破口大罵齊國不仁,背棄盟友。田分更罵秦國,橫徵暴斂, 貪得無厭。兩人罵著,各舉兵器。戰在一處。二十餘合,尚未分出上下。
李牧按捺不住,縱馬而出,來戰蒙毅。秦將魏章,躍馬出陣,敵住李牧。但他哪是李牧對手?未五合,李牧大槍,橫掃魏章腰部。魏章豎槍攔擋。不想李牧力量甚大,竟將魏章之槍桿應聲掃斷!魏章大驚,撒手扔槍,正要走時,李牧大槍一擺,正中胸膛,魏章當即斃命。
李牧抽出大槍,繼續向前,敵住蒙毅。田分自回。戰不十合,蒙毅抵擋不住。秦將孟說,討令而出,替下蒙毅。只兩合,被李牧一槍,刺中右腿,逃回陣去。
秦軍連敗三陣,一時無人出戰。徐尚令旗一搖,三軍同聲吶喊:“李牧將軍,所向無敵。”李牧橫槍大笑。那匹戰馬,也一陣嘶鳴。
蒙恬知要敵李牧,只有自己出馬。便請公孫衍,暫掌三軍。他左手提刀,右手抖韁,緩緩而出。李牧見是蒙恬,冷冷一笑,問道:“蒙將軍秦國上將,可知今日天下,形勢如何?”蒙恬亦冷冷一笑,應道:“今我大秦,兵鋒東指,所到之處,無堅不摧——只用一月,已得六國大片土地,一統在即!此天人共知之事,何必多問?”李牧哈哈一陣大笑道:“棄大片土地,乃我六國國相蘇秦之計。你國中計,卻還自以為功,好不知羞恥!今我數國聯合, 六王同心,君臣協力,人才廣聚,兵馬無數。不足十日,已收復二十餘城,入函谷、破暴秦, 指日可待,此才是事實!”蒙恬亦是大笑,道:“主帥無能,軍馬必敗;君主無能,國家必亡!今六王朽腐已甚,還想勝我大秦,真笑殺人也!”
李牧大怒,擺槍就刺,蒙恬舞刀相迎。這兩人多次交戰,互知底細,故而皆是攻多守少,但見槍舞如梨花,刀走如飛雪,果然好看!
這戰場本是輕風拂面,兩人這一交手,狂風忽起,塵土飛揚, 旌旗獵獵;又有兩方大軍,各執刀槍,吶喊助威,正顯出虎將勇武。
再看兩方眾人:徐尚自認在此戰場之上,無論生出何事,都可應對,故而神態自若。田分盯著交戰之人,不肯眨眼,有時為李牧擔心;有時見兩人,打的精彩,又暗自稱好。公孫衍只盼蒙恬取勝。秦仲緊握大刀: 蒙恬但有不測,便上前援助。蒙毅為兄擔心,已出了熱汗。
此時交戰,已過四十合。兩人皆已疲乏,但因未分出高下,均不肯罷手,咬牙而戰。又十合,兩人都是大汗淋漓。蒙恬刀法,有些慢了。
公孫衍恐再戰有失,急令鳴金。蒙恬回到隊中,已甚是疲乏,難穩坐馬鞍。公孫衍傳令,將其抬上軟床。
徐尚見蒙恬,不能指揮,令旗搖動。田分、申縛,各率左右兩軍,直衝秦陣!公孫衍一時慌了手腳,不知如何處理!好在秦軍訓練有素,未有將令,無人亂動。衍隨即清醒過來,忙命迎戰。但聯軍已占了優勢。兩軍混戰一場,秦軍小敗。兩方各自收兵。
蒙恬向回行著,心中暗道:“徐尚頭腦敏捷,不失時機,果然不凡!”到了大帳,眾人略作休息,蒙恬、公孫衍,聚齊眾將,商議戰事。
蒙恬知軍中,無人可勝李牧,便問:“李牧善戰,與之斗將無益。眾位有何妙計,以破敵軍?”公孫衍思想片刻,拍手一笑,說:“我看可以如此如此。”蒙恬低頭,略作思索道:“大人之計雖好,但徐尚有才,此計恐難奏效。” 公孫衍頗為不快道:“此等妙計,豈會不成?”蒙恬覺的,計縱不成,也無大失,便點頭同意。
第二日,兩軍各列戰陣。秦仲拍馬而出,單要李牧。李牧縱馬出迎。只兩合,秦仲敗走。蒙毅又出。三合時,兩人撒開戰馬,蒙毅並不撥馬回戰,直回秦軍。
李牧回馬,見蒙毅走了,正要再行挑戰,秦軍陣中,閃出弓弩射手,對李牧便射。李牧大笑,催馬舞槍,迎箭而進。那大槍舞的,風雨不透。弓弩手見李牧將至,慌忙退了。這時,李牧已到秦軍陣中。但聞殘叫不斷,轉眼之間,數十人已死槍下。秦軍大亂。
正此時,卻聽聯軍鳴金。李牧無奈,只得回來。到了陣中,便問徐尚:“敵軍大亂,大夫不命軍馬進攻,卻叫我回來,是何原因?”徐尚笑道:“將軍若大破秦軍, 豈不奪了我之大功?”李牧自知,徐尚絕非那等小人,又一思想,問:“莫非秦軍有詐?”徐尚道:“蒙恬治軍有法,但有不測,陣形不亂。今將軍剛入敵軍,秦兵就亂,其中定有蹊蹺。”
正說著, 探馬來報:“左右皆見秦軍。”李牧知方才,聯軍若真的進攻,這時必已被秦軍圍了,不由深感有愧。
公孫衍見計不成,沒了辦法。蒙恬就令收兵。徐李亦收兵。蒙恬、公孫衍,率眾將回到大帳。公孫衍苦笑,向蒙恬拱手道:“將軍料事,勝我多多。衍不自量力,妄用拙計,致使無功而返,真感羞愧!”蒙恬亦拱手,微笑解勸道:“大人,你我皆出於公心, 欲為大王出力,縱然有失,也可原諒。何況今日,只是不勝。”眾將都說“正是。”公孫衍這才慢慢,有了笑容。
於是眾人圍坐,又議軍事。眾人想到李牧之勇,多無辦法。蒙恬果是帥才,他道:“兩方交戰,當以已之長,攻彼之短,方可取勝。此次兩戰未果,皆因只注意李牧,以已之短,對彼之長,有失乃是必然。我有鐵騎兵,敏而善戰;且有多兵之利,此乃我軍優勢,正當用之。”眾人有的點頭稱是,有的便相互議論。
公孫衍問:“將軍可有勝敵之法?”蒙恬道:“我可用鐵騎兵,擾敵糧道,迫其分重兵守之。我軍於此,可占多兵之勢。至於如何破敵,一時還無計策。”
於是蒙恬就命秦仲,依言而行。徐尚果派兩萬人馬,增防糧道,以保暢通。蒙毅起身對蒙恬道:“我軍既眾於彼,正可斗兵。”幾員將佐,跟著贊同。蒙恬道:“徐尚多謀,恐不肯斗,但明日一試,也無不可。”
次日,蒙恬、公孫衍點大兵七萬出戰。徐尚、李牧聞報,只點兩萬人馬而出。兩軍列成陣勢。李牧縱馬而出。蒙恬就命大軍進攻,李牧大笑而回。秦軍趕來,徐尚令旗一揮,兩萬聯軍已退入大營。隨即營門關閉。卻見寨門之上,兩面大旗,迎風升起,各有文字:左者書:“公孫無能,臨敵大慌”;右者書“蒙恬有才,不惜人命”。
公孫衍一見大怒。就要攻寨。蒙恬勸住,收兵。思道:“徐尚用兵如此,其才不在我下。我當思妙計,方可勝之。”徐尚、李牧, 也思破敵之計,兩方半月未戰。
這日,士卒來報徐李:“秦軍在其正北二里,又新建一寨。”兩人本在坐談,聞聽此報,都知其中,必有蹊蹺。李牧站起身來,踱了兩步,問徐尚道:“大夫可知蒙恬用意?”徐尚思想著道:“我思有此可能:他分兵兩處,尋機迫我分兵守之,使我犯‘兵少而分’之忌。”李牧點頭道:“大夫之言有理,但蒙恬有才,他另有謀策, 也未可知。”徐尚站起身來,一邊向前踱著,一邊說著:“將軍之言,極有可能。不過我思敵駐紮兩寨,蒙恬只能居其中之一。”說著轉過身來,看著李牧道:“而公孫之才,在你我之下。我與將軍分兵對敵,先用計探明,蒙恬居處,後伺機而動,可於另一處取勝。”李牧稱好。
於是聯軍,也分兵兩處:徐尚仍居舊寨;李牧面對秦軍新營,又建一營寨。四座大營,兩兩相對。
當晚,李牧偷攻敵寨。但距秦營尚遠,已被發覺。李牧傳令進攻。頓時殺聲大起。秦營警戒人馬,萬箭齊發。其主力大軍,轉眼集合已畢,各按軍令,奔到寨牆,嚴密防守。
李牧令人馬,分左右兩路。先命左路猛攻,右路虛張聲勢;又令右路猛攻,左路虛攻;忽又令左路猛攻;忽又令兩路同攻,如此變化。秦軍卻防守得法,秩序井然。
李牧目的已達,就命收兵。到了大帳,自思道:“秦營別人,絕無此才,這當是蒙恬。”但覺此時就下結論,為時尚早。
第二日,為防萬一,李牧又施一計:寫封書信,激蒙恬出戰,若果有蒙恬出營,自是最好;他縱不出,看如何應對,也可知蒙恬是否在此。
副將申縛,拿了書信,來秦營下書。副將孟說接進營中,問明來意,叫申縛在外等著,他拿著書信,自入大帳。不多時出來,對申縛道:“我家主將有信,請你帶回。如何答覆,都在信中。”申縛接了書信,告辭回來。見到李牧,說明經過。
李牧接過書信看了,喜道:“這定是蒙恬無疑了!”申縛忙問原因。李牧指著書信,笑說:“書中有‘昨, 李牧只以兩萬人馬,便攻我寨,愚昧之極,不足與戰’ 之句。黑夜混戰,能估出我軍人馬數目,公孫衍等絕無此才!”申縛大喜稱是。李牧命人,急報徐尚,請他馬上行動,以除蒙恬偷回舊寨之可能。
徐尚聞報,心中高興。傳令準備千套秦軍衣物。不多時,有人來報:“齊秦多年不戰,秦軍衣服難找,只找到七百餘套好的。”徐尚問:“壞的多少?”“那倒有數千套。”徐尚一笑說:“只把壞的取來。”那人一愣, 下去準備。
徐尚叫千名士卒,穿了秦軍衣服,道:“你們去秦軍營寨,如此而行。”這千人領命出了東寨門,繞到秦營之外,都喊:“快開寨門,叫我們進去。白起不敵蘇秦,已被打敗。我們是逃回來的。秦軍十有八九都死了,白起也死了。”秦軍士卒聞聽,飛報大帳。
大營之中,主將果是公孫衍。他正與眾將議事。士卒進來,報了此事。卻說各處戰場,都有信息往來。公孫衍眾人,知白起與蘇秦戰了兩場,但皆無勝負,便知這千人,必是聯軍。眾將都說:“這千人定是敵軍裝扮,來此亂我軍心。大人當速速派人,將其擒了。”公孫衍卻知蒙恬妙計將成,面露喜色道:“敵軍既來,自當破之。蒙毅將軍,速率一萬人馬,出營殺敵。”蒙毅領命,剛要出帳,公孫衍將他叫住,道:“切記!但有不測,需向北而去,不可回營!”蒙毅答應著,引軍殺出。這千人一見, 回頭就跑。蒙毅緊追。忽人報:“左右皆發現敵軍!”
蒙毅大驚,情知上當。忽想起公孫之言,向北便走。田分引著三萬大軍,包圍過來。秦軍腿腳慢的,轉眼死了千餘。蒙毅拚命北逃。田分引軍緊追。
跑了半個時辰,兩軍皆是疲乏。蒙毅正不知如何是好,忽一支騎軍,迎面殺來。蒙毅喜不自勝——原來正是鐵騎兵馬!
秦仲引鐵騎兵,讓過蒙毅,猛攻聯軍。聯軍皆是步卒,奔了許久,疲乏不甚,哪裡敵的?被鐵騎兵一衝,頓時死屍連倒!
幸好徐尚很快得報,急引軍親至。公孫衍知非徐尚對手,未敢擴大戰事,傳命收兵。徐尚查點人馬,死者不下五千,傷者更有一萬。
蒙恬見計策已成,恐再分兵有失,引軍迴轉舊寨。李牧亦引軍急回。見了徐尚, 忙問經過。徐尚細細說了,又嘆口氣道:“蒙恬分兵,果然妙計:他將舊寨,安排妥當,守之有法,知我攻時必用詐計。他卻將計就計,亦用詐計迎之。我一時疏忽,中他計策,有負蘇兄重託,自當作書請罰。”李牧勸道:“我雖傷了幾千人馬,但元氣尚存。大夫與我,依法守之,伺機而動,尚有勝算。”田分眾人,跟著也勸。徐尚嘆了口氣,自去作書。書罷, 命人送往邯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