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曉

張雲曉

張雲曉,1922年1月出生於四川省通江縣。1933年4月參加紅四方面軍。1938年11月加入中國共產黨。1983年離休。參加過長征、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歷任勤務兵、宣傳員、師宣傳科科長、軍政治部宣傳處處長、旅大警備區政治部宣傳部部長、外長山要塞區政治部副主任、瀋陽軍區政治部文化部部長、旅大警備區政治部副主任等職。曾獲共和國三級八一勳章、三級獨立自由勳章、三級解放勳章,1988年被中央軍委授予二級紅星勳章。

基本信息

簡介

長征途中,再險的惡浪都擋不住紅軍,再高的山峰也難不倒紅軍。老紅軍戰士張雲曉通過講述自身經歷,向我們展示了紅軍過雪山草地時的衣食住行等細節。

他認為,紅軍戰勝困難的動力之一,在於他們"希望的目光總是注視著勝利的明天"。

這支鋼鐵戰士組成的紅色鐵流,靠著義無反顧、一往無前的精神力量,化險為夷度過重重難關,告別了漫漫寒夜,最終走到了"旭日紅似火"的陝北革命根據地。

長詩憶長征

張雲曉 張雲曉

2006年5月25日上午 ,瀋陽軍區總醫院,病榻上的張雲曉老人正在修改自己的作品――反映紅軍長征歷史的敘事詩集《詩的紅飄帶》。看到記者來訪,這位84歲的老紅軍迅速起身,用低沉嘶啞的嗓音說:

"長征是一所精神寶庫的最高學府,是與時俱進的教科書。"

《詩的紅飄帶》已經不是張雲曉的第一部作品。多年來,這位被稱為"紅軍詩人"的長征親歷者用手中的筆作武器,用長詩的形式記錄著長征,宣傳著長征,歌頌著長征。他說:"這是從戰火硝煙中走過來的紅軍戰士的歷史責任。"

老人翻開詩集,向記者講起了當年參加革命的經歷。

1933年,川陝蘇區紅軍在川北通江縣建立了革命根據地。那年4月,11歲的放牛娃張雲曉失散多年的二哥張志成突然回來了:原來,二哥參加了中國工農紅軍。沒了父母,吃不上飯的張雲曉就跟著二哥跑到紅軍駐地,堅決要求跟著部隊走。由於他年紀太小,紅軍沒有答應。一心一意要參加革命隊伍的張雲曉就光著小腳丫拚命地跟著隊伍跑,足足跟了三天,終於感動了連長,成為連長的勤務兵。

紅四方面軍開始長征後,三次過草地、翻越多座雪山。部隊行進在冰天雪地、草地澤國,遇到了極端嚴重的、非常人所能忍受的重重困難。年僅13歲的紅軍宣傳隊員張雲曉雖然精疲力竭,但他仍咬緊牙關和戰友們一起戰勝了"如山似海的艱難困苦"。

"長徵令人難忘,長征精神更是永遠不會老。"講到這裡,張雲曉的思緒回到現實:"所以不管是在職時還是離休後,我都一直宣傳長征,教育後人不忘長征精神,弘揚長征精神。"

離休後,這位"紅軍詩人""在新長征中發揚長征精神",開始到社會上演講。在近20年的時間裡,他一共為社會各界作報告1300多場,聽眾超過150萬。2001年6月,他在演講中突然吐血,實在堅持不住了,到醫院一檢查,竟是肺癌。後來,他做了肺局部切除手術,聲帶受到影響,發聲困難。

雖然不能繼續演講,但張雲曉的"新長征"還在繼續。他加大了用筆書寫紅軍歷史的速度,用詩篇回憶、記錄長征。記者了解到,他已經完成四本詩集,《詩的紅飄帶》也即將出版發行。

紅軍過雪山草地,歷盡人世艱辛,為古今中外所罕見。雖然每行走一步要付出極大的毅力,但"雪山高不過腳面",紅軍戰士始終堅信"革命總有一天會勝利,黨是能夠領導我們走出雪山草地,過上好日子的",這個動力像奔騰的洪流一樣推動著紅軍戰士奮勇向前、生死與共,征服了雪山草地。張雲曉說,紅軍在雪山草地里如何生存,如何解決衣食住行是他記憶里最深刻的鏡頭。

野菜和水煮

"皮箱、皮包、皮鞋,槍帶、腰帶、褲帶,燒糊刮洗煮野菜,能吃的都往肚裡塞","把飢餓埋葬,讓困難倒台,這就是紅軍的能耐。"張雲曉回憶,紅軍過雪山草地前,儘管籌集了一些生糧、熟糧(乾糧)和牛羊,但數量很少。過了兩三天,就規定了嚴格的限制:早午晚三頓飯的用量,陸續由個人三、二、一、半兩逐漸地減少,直到米麵全無。

"我所說的''兩'',是用普通瓷碗量的,松松的一平碗,約三兩左右。"張雲曉說,糧多時,全隊(宣傳隊)把炒麵集中起來做飯,以分隊為單位打飯,各人吃多少盛多少,不夠再去打。大小人平均,可以或者基本可以吃飽。

部隊行進的路越來越長,糧食越來越少,到全部吃野菜時,紅軍就以分隊為單位做飯。張雲曉告訴記者:"當時鍋里煮的全是野菜,真想在裡面放點糧食,哪怕能聞點糧食味,也能增加食慾呀!"於是,大家把裝過炒麵或生面的袋子翻過來,一節一節地抖一遍,十幾條袋子可以抖出大半碗;用牙刷刷一遍,也可以弄一點面下來;最後用小刀把因雨水、汗水打濕粘在糧袋上的一層嘎兒,一塊一塊剔下來,放到碗裡用涼水泡開。這些辦法可以使野菜湯里有點糧食的味道。

紅軍吃飯基本上平均分配,適當照顧病號和"大肚漢"。每盆飯分到最後,儘管盆底只剩下一點湯了,也要由分隊長、值班員或者其他同志,用小羹匙一勺半勺給大家分完。

張雲曉說,紅軍吃過的野菜多達幾十種,像野蔥、灰灰菜、指甲菜、馬齒莧、豬毛菜、大黃葉、地木耳等,都是在行軍途中和到宿營地後自采自食的;榆樹葉、榆樹皮、野梨等,在當時屬於上品,視其多少由集體(以班為單位)採集,統一分配。

牛羊肉

光吃野菜不行,部隊才決定殺牛羊。一開始擔心有些戰士吃不慣牛羊肉,為了宣傳它的好處,紅軍專門寫了《吃牛肉歌》在部隊廣泛教唱。歌詞是:

"牛肉本是個好東西,吃了補養人身體。

骨頭可以熬湯喝,牛皮可以做新鞋。

尾巴腦袋並腳蹄,燒起吃了真安逸。

細心教育大師傅,辣子生薑味道齊。"

張雲曉告訴記者:"實際上,餓極了,根本不用動員,吃得比什麼都香"。

他回憶,牛身上的全部東西都是有用的――牛糞曬乾可以燒,牛毛可以捻線搓繩子,其餘的部分(包括骨頭)都要全部吃掉:牛蹄看起來不能吃,其實用火燒透,把外面的一層硬殼、裡面的一層軟殼敲掉,切開煮軟就可以吃了。有的人把一根骨頭背好幾天,先是用它熬湯、煮野菜,然後燒焦啃著吃;至於牛皮,不僅才剝下來的生皮要吃,就是牛皮製品如腰帶、鼓皮、鞋底、褥子、口袋、槍背帶等,也都要吃。吃的方法是:先燒一下,颳去焦層,再用水煮,軟即可食。

羊的吃法,大體和牛一樣。

喝鹽水

當一切能吃的東西都吃光後,紅軍就靠喝鹽水度日。張雲曉記得,一天中午,部隊在一塊靠近河邊的草地上休息,宣傳隊隊長吳立興通知:"各分隊燒火做飯。"可是,拿什麼做飯呢?大家都在忙,修灶、拾柴、架鍋、端水;大家都在幻想,假如有什麼神奇的力量,突然把糧食送到眼前多好。

張雲曉所在的三分隊做飯的鍋,是兩個中號搪瓷盆。它的外面早已燒得漆黑,裡面也掉了好幾塊瓷。洗臉、洗腳、燒水、做飯,都用它,是分隊12個人的寶貴財產。

水燒開了。鍋里沒有一粒米,沒有一把面,沒有一塊牛肉或牛皮,也沒有一根野菜,有的只是白開水。這時,不知誰說了一句:"在開水裡放鹽,(喝鹽開水)也能經餓。"於是,大家不約而同地掏出自己的小鹽口袋,小心翼翼地往開水碗裡放鹽。張雲曉的鹽口袋已經空了,翻過來抖了抖,水才有點鹹味。第二、三碗開水裡的鹽都是分隊長吳志讓給的。"每次他(分隊長)都是用兩個指尖拈一點給我,然後用舌頭舔幾下指尖,就把一碗水喝下去,自己的碗裡就不放鹽了。"

喝完鹽水,部隊繼續出發。走了一個多小時,飢餓的感覺再次襲來。"胃像一個裝滿東西的口袋又突然把東西倒出去那樣空得難受,心慌、頭暈、腿顫,每走一步,都要全力以赴。"

張雲曉告訴記者,臨出草地的一兩天,都主要靠鹽水充飢,有的部隊甚至連鹽開水也喝不上。他說:"在這種特定的環境下,維持人們生存的物質力量是很微薄的,主要依靠的是革命覺悟和一往無前、義無反顧的超人的精神力量。"

抵禦風寒

張雲曉回憶,過雪山草地時,"能暖身的都穿,能裹腳的都裹"。許多戰士還是穿的單衣、袷衣,條件好些的披被子、毯子。有人不得不用草編成"披肩"來禦寒。有的人用麻袋的粗布做褲子穿,身體被扎得疼痛難忍,也找不到一塊布墊,實在沒辦法,就找來重疊的樹葉、層層軟草來墊。

第一次過草地時,張雲曉有一個小包袱,裡面裝著參軍後打土豪分的衣服和鞋襪,穿在身上還不太冷。第三次過草地時,他的包袱里就只剩下一雙草鞋,太破的衣服都拆了補衣服用了,"每一件衣服都補丁摞補丁,顏色不一,成了''花''衣服。那時不穿這種''花''衣服的人,幾乎是沒有的。因為能找到一塊布,已經很不容易,至於是什麼顏色,什麼質地,不允許有選擇的餘地。有的衣服上,甚至還補著一張張皮子,一片片麻袋,一塊塊棉絮"。

張雲曉告訴記者,補丁摞補丁的衣服雖然增加了衣服的厚度,相對也就增加了保暖的程度。但是卻成為虱子跳蚤的庇護所,對付這些"吸血鬼"的辦法是捉、烤、燙、蒸。這樣的一身"花"衣服,他不分晝夜晴雨地穿在身上,換不能換,洗不能洗,在雨里淋,在泥里滾,或者讓風吹乾,或者讓太陽曬乾,或者靠體溫烘乾。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幹了又濕,濕了再乾。

紅軍戰士腳上穿的,同樣極為困難。不要說襪子了,就是鞋也很少。布鞋一般都是底穿幫脫,掌了又壞,壞了又掌,直到底不成底,幫不成幫,才帶著留戀的感情把它扔掉。即使這樣,有的人見到還想撿來設法補一補,湊合著穿幾天。

沒有布鞋,就穿草鞋:布草鞋、稻草鞋穿壞了,就做皮草鞋。有一天,張雲曉弄到一塊乾牛皮,比著腳畫了個樣子,再把它剪下來,割幾根皮線,把皮子疊成兩層,用錐子扎個眼,穿過去,費了半天勁,總算做成了一雙皮草鞋。開始穿上很新鮮,走起路來也比較舒服。但是一下雨,一進水,一打濕,皮草鞋就變得越走越長,越長越滑,不但容易摔跤,腳上還容易起泡。無奈何,只好不穿,但是還不能扔,還要把它背上,等到天晴、鞋縮、路乾,再繼續穿。

篝火夜雨睡夢寒

搭草棚

雪山草地,自古以來是天然的無人區,除極個別地方外,人不走,鳥不飛。因此,住宿成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張雲曉說,搭草棚,這是解決住宿困難的一個好辦法。在有樹有草的地方宿營時,一放下東西,戰士們砍樹、割草、選位、挖坑,各有分工,七手八腳幹起來。一般三五個人搭成一個草棚,用料不多,搭得快,休息得也早。四五個人擠在一個草棚里,也比較暖和。

過海拔4000多米的黨嶺山時,住的也是這種草棚。翻越雪山頭一天,張雲曉和戰友們在山的雪線以下宿營。開始住在草棚裡面還覺得不錯,因為疲勞,不一會就進入夢鄉。五月的雪山,仍是清冷清冷的。後半夜,大風從沒有蓋嚴的草棚縫隙里灌進來,涼氣徹骨。他們被凍醒了,便到背風的篝火旁烤火,再弄些草把漏風的地方堵住,用樹枝把草棚門擋上,兩個人的被子(一個被子不過一兩斤舊棉花)蓋在一起,共一個被窩,才又睡著。

土帳篷

架"帳篷",也是戰士們想出的一個法子。張雲曉解釋,所謂"帳篷",不是那種有門有窗的,可以住十幾人甚至上百人的帳篷,而是用被單圍成的"土帳篷"。在樹草皆無的情況下,戰士們便利用略微隆起的地方,四周挖一條小排水溝,當中頂一根木棍,把被單的四個角拴在地上的四個橛子上。睡覺時戰士們頭朝木棍,腳伸向四邊。有時候,把兩個被單連起來,找略有傾斜度的地方,在低的一頭支起一個一米多高的橫架,在高的一頭把被單挨地拴好,兩邊用東西遮起來,又擋風,又隔雨,睡的人也多。

大樹下安眠

大樹下也可安眠。張雲曉記得,走旱草地的一天下午,晴朗的天空突然陰下來,頓時風雨大作,夾著特大的冰雹,打得大家無處躲藏。戰士們紛紛把背包、包袱、衣被、臉盆頂到頭上。冰雹過後,大雨不停,單薄的衣服早已濕透。這時正好走到一個原始森林的邊緣,上級決定進林宿營,立時引起一片歡聲。

不一會兒,部隊都跑進了森林。進入森林,就像進到房子裡一樣。到處都有三五人合抱的大樹,樹下是厚厚的乾樹葉,乾柴也多。紅軍以班為單位挖一個火坑,架起柴禾同樹葉隔開,以防失火。不多時,一名同志從包里摸出一個油布包,取出一個火鐮子,一塊火石,一星茸棉。"當時,有多少雙眼睛注視著他,多少人圍著他,多少人都在靜聽打火聲"。過了一會兒,一個尖亮的嗓門喊道:"有火了!"隨之是一片歡呼。於是,柴堆一個接一個地點燃了。霧氣繚繞,煙氣刺鼻,熱氣暖人,整個林子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坐覺"

張雲曉回憶,過水草地時,解決住宿的辦法是"坐覺"。由於水草地是一片沼澤,河溝縱橫,積水漫地,根本沒有樹枝高草可以利用,也找不到架帳篷的地方。每次宿營,戰士們只好找個稍高的草墩,放下背包,四人一組,相靠取暖,相坐而眠。為了預防露打雨澆,就用一張被單頂在頭上。有時遇上下雨,就用手撐起頂的布單,讓水往下淌。就這樣坐著、睡著,睡著、坐著,通宵達旦。

爬雪山

張雲曉記得,翻黨嶺山前部隊動員說:上山不準說話,不準停留,更不準坐下休息,一定要堅持往前走,走不動的就是推著、拉著也要走。否則,一旦坐下,就可能永遠留在雪山。

開始翻越雪山了,走到雪線以上,雪越來越深。山頂積雪終年不化,在太陽照射下,發出的光照得眼睛又花又痛。部隊嚴格按規定執行,到山頂約走了三四個小時,走得口乾舌燥,心跳氣短,腰腿無力。但硬是一步未停,上了山頂,就連滾帶爬地往下走,到雪線以下才休息。

過草地

張雲曉告訴記者,長征途中最少安全感的是水草地,下面是深不可測的爛泥,表層是厚薄不均的草皮。草的下半部分泡在像碘酒那樣黑黃色的水裡,水深處沒膝,淺處淹腳。一眼望去,茫茫無涯。

行軍時,人畜分進(前面各有帶路的)。後面的人一定要踩在前面人走的腳印上,這也是動員時講的一條嚴格規定,如有違犯,輕者批評,重者處罰。之所以如此嚴厲,就是為力求避開"人陷不見頭,馬陷不見頸"的絕境。

開始沒有經驗,看到人馬陷入草地,戰士們心急火燎,束手無策。後來總結出了"桿拉繩拖"(發現有人陷進草地,陷者立即趴下,由其他同志伸出一根桿子或扔給一條繩子,迅速將其拉出,便可幸免於難)的經驗,陷人的問題就算解決了。但陷馬想不出什麼辦法,只好聽其自然。

張雲曉回憶,在過水草地的三天裡,雖然事先大家都帶好了水和乾柴,但不能燒火做飯,只能吃涼水拌的炒麵糊糊,加上成天在有毒的水裡泡著,走著,那些爛腿的、體弱病中的同志,真是苦不堪言。其中有些同志,就永遠告別了隊伍!

互幫互助

雖然面對重重艱難險阻,但紅軍戰士都有一個念頭:"走出草地、翻過雪山才有出路,走出去的人越多,出路越大。"他們堅信不疑,"只有跟著共產黨走。黨是能夠領導我們走出雪山草地,過上好日子的。"張雲曉告訴記者,在那些穿越草地、攀登雪山的特殊日子裡,紅軍戰士們"希望的目光總是注視著勝利的明天",他們生死與共,情同手足,終於將困難甩在身後。

張雲曉回憶,為了迎接紅一、二方面軍,除了有組織地籌集糧食外,紅四方面軍的每個戰士都從自己所剩無幾的乾糧袋裡,勻出一兩半兩、三兩五兩給兄弟部隊。他的戰友郭天保,年齡不過13歲,身高也就一米二,在松潘給紅一方面軍勻糧時,背的乾糧也不多,隊長不讓他拿。但是郭天保說,他們走了那么遠的路,比我們苦多了,我們每個人多拿一把,他們一個人就多吃一頓。這名"紅小鬼"打開了乾糧袋,從不到兩碗的炒麵中勻出了半碗給了兄弟部隊。

為了讓後面的部隊有吃的,前衛部隊除有組織地留送糧食、牛羊,還把不便攜帶的頭蹄、下水、皮子、骨頭埋起來,讓後續部隊上來取用。張雲曉記得,進入旱草地的頭一天,剛到宿營地,他們看到地上到處都是新土包、新土坑。大家扒看一看,"唉呀,真是意外之福!"每個有新土的地方,都有牛身上的東西:心、肝、肺、腸、肚、頭、腿、蹄、皮、骨。

在土坑裡得到的一塊肺,成為張雲曉以後幾天裡的糧食。他回憶:"我把它煮熟,切成指頭大的小塊,裝起來當乾糧。當夜一塊也不捨得吃,只喝了幾碗湯。在以後的行軍中,實在餓得不行了才吃一塊。這一塊也不是嚼幾口就咽下去,而是一直嚼得連末兒都沒有了為止。這樣可以多咽幾口唾液,使飢餓感減輕一些。""儘管吃到最後,這塊肺有些變味了,但感覺還是那么香。每吃一口,我都會想:多謝你呀,給我留下這塊肺的好同志。"

為了把有傷帶病的同志帶出草地,紅軍上下竭盡全力。大家懂得,多救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一把炒麵幾人吃,一碗野菜幾人分;沒有西藥,就到處找中草藥;傷病員想喝米湯,找不到米,就用炒麵做成糊糊,一口一口地餵;傷病員的行李、武器,大家分著帶;走不動了,就扶著、背著、抬著他們走;跟隊極困難的,就送到"收容隊"照料。總之,大家都自覺地強幫弱,大幫小,多幫少,有幫無。

過水草地的第二天,張雲曉得了急性腸炎,上吐下瀉,一天十來次。宣傳隊隊長吳立興和大個子戰友馬少武,輪流背著他往前走。下雨了,隊長把僅有的一塊小油布解下來披在他身上。宿營時,戰友找了一塊能睡四五個人的草墩,把他夾在中間最暖和的地方睡。半夜張雲曉被凍醒,渾身直哆嗦,隊長把他抱起來,用體溫溫暖這名“紅小鬼”。天一亮,隊長四處尋找,終於弄到了一點止瀉藥,救了張雲曉一命。

不知不覺,整整一上午的時間已經在採訪中過去了。張雲曉最後告訴記者:"在長征中,如果誰要離開了部隊,離開了集體,無論如何是生存不下去的”,“紅軍是英雄好漢,天大的困難也難不倒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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