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有延師教其子者，師至，主人日：“家貧多失禮於先生，奈何？”
先生日：“何言之謙？仆固無不可者。”主人日：“蔬食可乎？”
日：“可。”
主人日：“家無臧獲，凡灑掃庭除，啟閉門戶，勞先生為之，可乎？”
日：“可。”
主人曰：“或家人婦子欲買零星什物，屈先生一行，可乎？”
日：“可。”
主人日：“如此幸甚！”
先生日：“仆亦有一言，願主人勿訝焉。”
主人問：“何言？”
先生日：“自愧幼時不學耳！”
主人日：“何言之謙？”
先生日：“不敢欺，仆實不識一字。” 選自 清.俞樾《一笑》
翻譯
有一個人聘請一位老師來教自己的孩子讀書。老師到了他們家，主人說：“我家很窮，對先生招呼不周，實在沒辦法！”老師說：“你這話也太謙虛了，我本來就不在乎這些。”主人問：“粗茶淡飯，可以嗎？”老師說：“可以。”主人又問：“家裡沒有奴僕，凡是打掃庭院，台階，打開關上門窗，都要有勞先生去做，可以嗎？”老師說：“可以。”主人又問：“有時我的家人妻子孩子要上街買一些東西，也委屈先生一起去，可以嗎？”老師說：“可以。”主人說：“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老師說：“我也有一句話要對主人說，希望主人不要對此感到驚訝。”主人問：“什麼話？”老師說：“我對自己兒時從沒有讀過書而感到慚愧！”主人說：“你這話也太謙虛了！”老師說：“不敢欺騙您，我確實一個字也不認識。”
注釋
延：引進，聘請
奈何：怎么辦，用反問的方式表示沒有辦法
固：原本，本來
臧獲：古代對奴婢的賤稱
庭除：庭前階下
婦子：婦人孩子
幸甚：好極了，好得很。幸，好。
為什麼說“自愧幼時不學耳”？
這位老師是一位有真才實學的老師，之所以對主人說“自愧幼時不學耳！”“不敢欺，仆實不識一字。”這些話，是因為主人不把他當先生看，而把他當奴僕使喚，他說這句話，委婉地拒絕了主人的聘請，還體現出他的聰明才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