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經歷
太子李弘,某天不知因為什麼事情逛到掖廷,“掖廷”就是宮裡的女子看守所,後來也泛指宮女和待選妃子居住的地方。忽然兩位大膽女子大聲向他呼救,就像等了他一百年似的。太子覺得兩位女子很面生,並不熟識。太子以為她們是因為犯罪而長期服牢役的宮女——誰知她們自稱是公主,太子李弘從來都不知道,在宮裡的女子看守所,有兩位跟他同父異母的姐姐!這兩個姐姐,歲數不小了。太子才二十出頭,她們看上去已年近四十了。
宮裡老一點的人都知道這兩位公主——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是死去的蕭淑妃的女兒。
太子弘是武則天的長子,他四歲時當上太子,當了快二十年,日子過得相當順利。他可不知道,這太子是他的娘用怎樣的刻苦、心機和殘忍才爭到的。武則天先後鬥敗王皇后和蕭淑妃。特別是蕭淑妃,受寵愛而且性子烈,或許她自認各方面不輸武則天,所以敢於跟武則天硬碰硬。其實若論綜合戰鬥力,蕭淑妃根本是雞蛋碰石頭。她臨死時發願下輩子變成貓,“阿武”(武則天)變成鼠,永遠受貓的撕扯齧咬。武則天命人將她剁去手腳,放在酒罈子裡,蕭淑妃不到幾天就死了。兩個女兒也被投到掖廷關押起來。
這兩位公主當時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或許已經定了親。父親唐高宗被武則天擺布得團團轉,有誰替她們做主呢?何況這種狀況也沒有敢娶她們。她們在女監里一呆就是十六七年,如今已三十多歲了。
這些黑暗的陳年往事,有的已經結束,有的還在繼續。母后都將之一股腦地掩埋了。太子弘從小身體孱弱,受不了刺激。在他面前,國家萬事稱意,一團欣欣向榮。不料,他此番掀開了黑幕一角,大為震驚。他做太子的年頭不短了,已經成年。多病而無用的父親唐高宗就讓他做監國——這有權利過渡的意思,讓他學著料理國事,將來接位。
太子弘很想辦幾樁有公德有口碑的事情,他決定釋放兩位公主,讓她們嫁人,過正常的生活。
某天,趁父母都在的時候,他提起義陽宣城兩位公主。
武則天表面平靜地聽著,內心卻大為驚駭:兒子竟然和自己當年的“情敵”站到一邊了!他完全不懂得母后正是為了他有太子地位才下此狠手,反而有責怪母親太過毒辣的意思。他為兩位公主請釋,顯然可以贏得人心,以便將來順利接替皇位,那母后從前一系列主政措施,不都一無是處了嗎?他如果當了皇上,把母后往哪裡擺?兩位公主的案子,顯然只是個開頭,看他的意思,還有大規模糾正冤假錯案的意圖。武則天怎能不震怒!
但是,唐高宗聽到太子提起兩位公主,很是惻然: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終於有人說句公道話啦!
表決結果是二比一,武則天不得不假裝寬懷大度,說:“是啊是啊,太子說得入情入理,不過兩位公主年歲不小了,嫁給誰好呢?……”
她正好看見階梯下一左一右站著兩個衛士,便隨手一指說:“就嫁給他們倆好啦!”
這兩個衛士,一個叫權毅,一個叫王勖(字遂古)。這一天恰好值班,站在那兒跟石雕一樣,沒想到被隨意一指,就當了駙馬。義陽公主嫁給權毅,宣城公主嫁給王遂古。
當了駙馬,就不好每天扛著刀戟去皇宮衛隊上班了,權駙馬和王駙馬都被封了地方小官,兩位公主也隨他們的丈夫遷出京城,被攆得遠遠的,讓武則天眼不見為淨。
太子弘因為替兩位公主申冤,被武則天忌恨。如果他順利即位,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就不存在了。
不久,太子弘在合璧宮暴斃身亡。宮裡宮外對其母子矛盾略為知情的人,都認為太子是被武則天毒死的。他死時不足二十四歲。
兩位駙馬的命運各有不同。權毅終究只有當衛士一級人物的素質,沒聽說他有更大作為。王遂古大約覺得自己既然是駙馬,就必須做些與駙馬身份相符的事業,他積極地往上爬,一直做到刺史。他並不感謝武則天當年的隨意指婚,可能是因為太太的不幸命運,他恨武則天,參加了反對武則天稱帝的集團。武則天一稱帝,就把王遂古殺了。
兩位公主的命運也各有不同,姐姐義陽公主大約十分老實,出嫁後在史書上就沒了音信。妹妹宣城公主大約十分能幹,武則天死後,她像個真正的唐朝公主,也開始置官署弄權。到唐玄宗時候才死,死時七十餘歲。
再說回太子弘,只因為替兩位公主說話,就被親生母親殺死。這是用正常人情完全不能解釋的。他的墓碑上,唐高宗“出庭做證”說:太子不是謀殺,而是因病死亡。“太子嬰沈瘵,朕須其痊復,將遜於位。弘性仁厚,既承命,因感結,疾日以加。宜申往命,謚為孝敬皇帝。”——用現代話說大意是:“太子從嬰孩起,就患了肺結核。正當要接位的時候,不幸死了。現在追認他孝敬皇帝的榮譽稱號。”
不過,唐高宗的證詞怎么做得準?還不是武則天說了算?太子生病不假,不過武則天趁著送湯藥慰問的時候灑些毒藥進去,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太子是怎么死的,終究是歷史疑案。
相關信息
義陽、宣城公主幽掖廷,幾四十不嫁,太子弘言於帝,後怒,酖殺弘。
——《新唐書·列傳第一后妃》
宣城公主,下嫁沈<立義>。
——《新唐書·諸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