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祥楷

孔祥楷

孔祥楷,男,漢族,一個被衢州男女老少尊稱為"老爺子"的孔家後人是孔子的第75代嫡長孫。1944年,年僅6周歲的孔祥楷,被當時的國民政府冊封為孔子南宗74代奉祀官,這也是中國歷史上最後一位南宗孔家奉祀官。 2017年12月28日,入選第五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傳承人推薦名單。

基本信息

簡介

孔祥楷 孔祥楷

解放後,一心想當建築工人的孔祥楷,到河北挖金礦,一挖20年,直至瀋陽黃金學院副院長。兩年後,孔祥楷回到了衢州從政,官至衢州市政協副主席。2000年起,孔祥楷重掌家廟,擔任孔廟南宗家廟管委會主任。

"老爺子"孔祥楷在衢州鼎鼎大名,他奔走恢復祭孔,但主張以"今禮祭孔",將孔子請下神壇,還以人的本來面目。老爺子掛在嘴邊最多的,就是孔子那句"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他喜歡上大排檔,經常用手抓了大塊肥肉就往嘴裡塞;可在家請客吃飯時,卻恪守規矩:吃飯、放碗筷、放酒杯、夾菜都不能出聲,否則就要罰酒。但這酒,第一瓶是送的,第二瓶得客人自己掏錢買,2塊6角6分,錢不找零。

另類的老爺子在祭孔大典上的樣子可是酷酷的,他曾對媒體感慨,自己挖金礦的時候,怎么也沒想到二十年後祭孔如此的盛況;老爺子挖金礦時,準保還有個沒想到的,就是在孔廟不遠的小巷子裡,住著個大眼睛、瘦下巴的小姑娘。二十年後,這個美麗的小鄰居,不僅成為衢州旅遊宣傳冊上的形象大使,而且紅遍大江南北,港台韓日,她叫周迅。

衢州宣傳部的工作人員如數家珍地與我介紹著,周迅這小妮子在衢州生活的故事,怎樣從衢州一中畢業,再到杭州讀書。衢州的旅遊宣傳冊上,不僅醒目地將周迅作為"封面女郎",還高調打出了"到周迅家鄉,看橘子紅了"的農家樂鄉村游口號。

好山好水好靈氣,好學好道好文章。衢州人說,沒有孔宗南渡,哪有朱熹理學,哪有江南800年厚德崇文的文統、學統、道統,衢州孕育著這背後儒家文化的根;衢州人還說,沒有衢州遍地的江山蜂蜜、常山胡柚,哪有周迅那么甜的笑,哪有衢州這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那么開懷的笑,衢州孕育著這背後更甜蜜的果。

2017年12月28日,入選第五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傳承人推薦名單。

尋根

2002年,日本“《論語》普及會”年高德劭的伊與田學監訪問杭州,偶然獲悉:在浙江省衢州市,不僅生活著孔氏嫡派子孫,不僅存有宋時規制的孔氏南宗家廟,而且,“掌門人”就是孔子第75世嫡長孫!這讓這位只知道曲阜孔氏的老人驚訝不已。他立即改變行程,赴衢州探訪,尋找其廟其人。

驚疑的何止外國人。

1993年,衢州市市長郭學煥在深圳招商會上介紹衢州有正宗的孔氏家廟,並指著身旁的孔祥楷先生說:“我身邊這位先生就是孔子75代嫡長孫。”頓時,見多識廣的記者們多有驚疑。

世人皆知,孔子的家廟在山東曲阜,衢州怎么會有?孔子嫡長孫怎會在衢州?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這裡有一段被湮沒的歷史,有一位值得稱道的人……

衢州孔廟

清朝兵部尚書李之芳《清康熙衢州重修孔氏家廟碑》雲:孔氏之家廟者遍行天下,唯曲阜衢州耳。

可是,浙江衢州怎么會有孔氏家廟?

據《衢州孔氏南宗家廟志》記載,建炎二年(1128年),宋高宗趙構在揚州祭天,孔子第47代嫡長孫、衍聖公孔端友奉詔陪祭。此後,金兵大舉南侵,淮揚危急,高宗君臣倉皇南渡。建炎三年正月,高宗駐蹕臨安(杭州),因孔端友率近支族人扈蹕南渡有功,賜家衢州建家廟。

南宋時期,南宗孔氏有六代襲封為衍聖公,衢州也成了當時儒學的活動中心,朱熹的閩學、兩陸的心學和呂祖謙的浙東學派,如眾星捧月般圍繞著衢州。許多孔氏子孫走向民間,活躍於東南諸省,為儒學南漸貢獻聰明才智。

元世祖忽必烈統一中國後,令南宗孔子第52代嫡長孫孔洙從衢州北遷,載爵去曲阜奉祀。

接詔後,孔洙即進京見駕,向元世祖面陳兩難心境。他說,衢州已有5代墳墓,若遵皇上詔令北遷,自己實不忍離棄先祖的墳墓;若不離棄先祖廟墓,又將有違聖意。孔洙表示,願將自己的衍聖公爵位讓給他在曲阜的族弟世襲。元世祖不禁稱讚孔洙“寧違榮而不違道,真聖人之後也”。這樣,由衢州孔氏南宗的禮讓,曲阜孔治獲得“衍聖公”世襲爵位。

八百多年的風雨斜陽、戰火硝煙,孔氏家廟雖屢廢屢興,但衢州孔氏家廟的建制,一直按南渡家廟的規制,並一直保留著思魯閣,表達了強烈的思鄉之情,內容極為豐富。

有學者認為:衢州孔廟同時具有官廟和家廟兩種身份。它的官廟身份雖比不上曲阜孔廟顯赫、榮耀,但其家廟身份當不在曲阜的孔氏家廟之下。只是因讓去爵位後,南宗社會地位日衰,以至淪為平民,南宗孔廟也日漸衰敗,遠不如北宗保存完好,故世人後來只知北宗曲阜孔廟。

奉祀

從民國元年(1912年)南京臨時政府教育總長蔡孑民宣布停止祭孔,北京大學廢去經科,到20世紀中葉,國人慨嘆傳統頹敗,國學凋零,再到今天的國學漸熱,“讀經”似乎又恰逢其時。中國傳統道德和文化價值又迎來了一個變化巨大的百年輪迴。

歷史總會在特定時期尋找特定的代表人。

當一些著名城市競爭申報中國歷史文化名城時,衢州市並不被看好。但是到1992年,衢州成為浙江省歷史文化名城;兩年後,又成功申報為全國重點歷史文化名城。兩千年古郡衢州之所以能成功,孔氏南宗家廟是十分重要的原因。

曾任衢州市委副書記的童效武回憶說,儘速尋訪孔氏南宗後裔中的合適人士來管理家廟事務,以適應衢州對外開放的新形勢,成為當時市委、市政府領導經常議論的話題。

幾經打聽,孔子第74世嫡長孫、襲封於民國期間最後一任孔氏南宗奉祀官的孔祥楷先生,這個“國寶級”人物,不僅健在,還好端端地在河北省金廠峪金礦當他的礦長。1991年夏天,孔祥楷已調瀋陽黃金學院任副院長。趁家廟修葺之際,衢州市委邀請祥楷先生回衢專程探視家廟。

畢竟是名門之後。儒雅、睿智的孔院長給故鄉的人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而透過“聖人之後”的神秘面紗,其不經意間偶爾流露出的個性和自信,則更是令人印象深刻。

在與郭學煥市長閒聊時,孔祥楷說起一件軼事。有記者曾在報上稱他意欲拜會台灣孔德成先生。孔祥楷說:“我是74代嫡長孫,孔德成乃76代孫,論輩份,該誰拜會誰?”

風趣、在理而不乏個性的話語,讓市長笑了,他向鄉音已改、鬢毛未衰的孔院長發出邀請:能回老家嗎?作為聖人嫡後,孔祥楷在衢州能起到任何人都起不到的作用。

這邀請來得太突然了!這一刻,孔祥楷感慨萬千,百感交集!

1989年,孔祥楷到山東出差,中國黃金協會副會長呂文元特意邀他去曲阜孔廟看看。這是他第一次到北孔。呂文元還特意向曲阜孔廟管委會負責人孔祥林引薦。孔祥林大為驚喜,興奮出迎,表示久仰孔祥楷先生的大名,相見恨晚。代表著北宗、南宗孔氏後人的兩雙手,竟以這么一種意外的方式,跨越了800年的歷史長河,第一次緊緊相握。

兄弟倆相談良久。祥楷感慨、動情地說:“‘泗浙同源’,在孔子家族裡,兄弟不應‘鬩牆’。方無愧於列祖列宗!”

這一夜,孔祥楷失眠了。在對北孔孔廟、孔林的規模和氣勢充滿讚嘆、敬畏之餘,也不免觸景生情——南宗家廟今如何?

孔洙讓爵後,南宗的正宗地位被淡化。為免日後南宗子孫與北宗奪嫡,當時朝廷專門制訂了衢州孔氏家規,言明曲阜北宗襲封千年不易,如南宗妄起爭端,將被“置之重典,永不敘錄”。這樣,南宗地位一落千丈,逐漸衰敗。豈不知爵位可讓,而嫡長孫的血脈是無法移讓的。幸好明朝時衢州知府曾上奏:“衢州聖裔自孔洙讓爵後,衣冠禮儀同氓庶。”請朝廷重新授爵。

“思魯閣”還在,家廟還在,廟階前那百年松柏還在,但南宗孔廟如今卻已成居民雜住之地,紅牆斑駁,年久失修……家廟裡的銀杏葉還綠嗎?大成殿檐角的風鈴還在晨風中響起嗎?畢竟身體裡流淌著聖祖的血液,家族之榮耀,他雖不曾向人誇耀,但這潛藏於靈魂之中的心理從未消失過,從未忘記自己作為“生民未有”後人的責任,也使他多次萌發回衢州重振家廟的念頭。

此時此刻,面對家鄉的盛邀,已遠離家鄉多年的遊子再次發現自己對家鄉、對家廟的懷念是那樣的刻骨銘心,“不思量,自難忘!”

然而,“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又有幾多人能真正理解他呢?

“老孔,北方幾十年,不說習慣了,你也是不小的官員了,你真的能撇得下嗎?”有人勸說:都這把年紀了,還回去“捧”什麼場?

面對勸阻、挽留,孔祥楷也曾猶豫過。北國的風土人情,北方的妻子,曾給他這位遊子多少溫暖,多少慰藉……這么多年來,他雖不失隱遁有道,但即使隱遁,也何嘗不希望“以在野之身應在朝之命”。得其時則鳴,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當童年記憶的心弦和振興家族、家廟的潛意識被撩撥起來,他就知道自己已無法放棄,更迴避不了。

清人袁枚詩云:“七十猶種樹,旁人莫笑痴。”“我決不是想借先祖之光回來戴官帽的!”孔祥楷特彆強調說,“如果說官帽,我自己也是戴官帽回來的。”身為瀋陽黃金學院副院長,他早已是副廳級。

也有人替孔祥楷鳴不平。

鑒於孔子後裔中的“嫡長世系”(即嫡長孫)在衢州鮮為人知的現實,一位知名學者,國內某著名博物館館長在上海召開的首屆儒學研討會上,對孔祥楷說:曲阜的衍聖公及後之奉祀官是孔洙讓爵後,源於元明清三代皇帝的封授,今天享受著很高的政治待遇,而在衢州的孔子嫡長系子孫卻一度被歷史遺忘,後雖復爵,政治待遇卻大相逕庭。因此,他鄭重地建議孔祥楷,將孔氏南宗的歷史及自己履歷寫成一份書面材料,他可以送交全國政協。

孔祥楷淡然一笑,說:“謝謝了!人當有所為,有所不為!”

1993年春,衢州市委經與國家冶金部、中國黃金總公司多次協商,終於將闊別家鄉38年的“南宗末代奉祀官”孔祥楷迎回故里。

聖道

孔祥楷回來了。為中興南宗、弘揚儒學、效力家鄉、振興家鄉,已過“知天命”之年回衢的孔祥楷,先後擔任衢州市市長助理、市委統戰部部長、市政協副主席,現任孔氏南宗家廟管委會主任。

曾有人認為孔祥楷回歸於南孔而言,只是多了一個象徵性符號而已。而富有思想和才情的孔祥楷注定不願意也絕不可能被符號化。

正是他的歸來,使歷屆衢州市委市政府更加重視孔氏南宗家廟的建設。1996年,孔氏南宗家廟被列為第四批全國重點保護文物單位。1998年,衢州對孔府遺址進行了發掘清理,搞清了明清兩代家廟西軸線及孔府各建築的規模、規制及變遷。隨即,孔氏南宗家廟西軸線及南宗孔府復建工程正式動工,同時恢復孔府後花園。如今占地達14000平方米、位於市中心的孔氏南宗家廟及孔府孔園,令人嘆為觀止。

回故里就是為了圓一個夢。最大的“夢”,當然也包括恢復中斷了半個多世紀的孔氏南宗家廟祭孔大典。

2004年9月28日,孔子誕辰2555周年紀念日這一天,經過三年的精心籌備,衢州市成功舉辦了首屆“中國衢州國際孔子文化節暨祭孔大典”。此次“祭孔”,市委市政府採納了孔祥楷建議,確定“當代人祭孔”作為孔氏南宗家廟祭禮的定位,由社會各界公祭。孔祥楷深思熟慮,精心設計整個“公祭”議程:改“太牢”為五穀;採摘家廟裡的古銀杏葉和古柏樹葉系以黃絲帶,取代貴賓胸簽上的鮮花;以字斟句酌的《祭文》和他親自作曲的《大同頌》為結束;節徽、胸牌、紀念郵冊等都由他親自設計。難怪中國孔子基金會常務副會長劉蔚華教授說,祥楷,你開創了一個祭祀新儀式。

美國學者司馬黛蘭女士代表海外儒學界專門致信祥楷先生:“在祭孔改革這個歷史大課題前,你們的行動最有權威性,你們的行動最有影響力,你們的行動最有示範性……你們排除了華麗的服飾和舞蹈,刪去了孔子牌位上‘神位’二字,堪稱大手筆。孔子是人,不是神!現在是還孔子人本位的時候了。”

時隔一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國際儒聯、中華民族文化促進會、華夏文化紐帶工程組委會等團體共同主辦了“2005年全球聯合祭孔”活動,世界各地的三十餘家孔廟一起參與,盛況空前,影響至巨。中央電視台用三個小時的特別節目向全球直播……

隨著幾屆祭孔大典的成功舉行,隨著南宗知名度的擴大,孔氏南宗迎來了“中興”盛況。

1993年,山東曲阜市黨政代表團來了,遠在香港的孔氏北宗第76世孫孔德墉先生來了,日本大阪企業界《論語》普及會一行25人也來了。

1994年1月,曲阜文管會孔祥林陪同日本儒學學者山浦啟榮先生首次訪問衢州孔氏家廟。這次重逢,與孔祥楷“泗浙同源”的思想更是產生強烈共鳴,他揮毫題詞:“南北一脈”。

1995年9月,中國孔廟保護協會在衢州舉行“成立大會暨首屆年會”。全國17個省市孔廟代表,以及“越南赴中國參觀孔廟團”成員參加了會議。

1997年,國務院公布衢州市孔氏南宗家廟為全國文物重點保護單位。

青青竹林,散落著諸賢的身影。海內外各界知名人士慕名來到衢州,在孔氏南宗留下了足跡。

嫡傳

對南宗家廟來說,孔祥楷的歸來,其意義今天看來怎么說也不過分。尤其是時下的國學熱,他的回歸已變成另外一個符號,使南孔迅速清晰起來,也讓“聖人之後”的嫡傳形象清晰起來。

有件事情或許值得載入史冊:修繕後的家廟大成殿,孔夫子像前的牌位如何題寫?許多人的意見是按舊例,即“大成至聖先師之神位”。沉思良久,孔祥楷說:“夫子說‘祭神如神在’,可見孔夫子並不認為有‘神’,連孔夫子都不認為有神,那他自己會是神么?所以,此處牌位不應寫‘神’字。”這可不是一件小事,這樣一改,就恢復了孔子凡人的身份,孔子是人不是神。事後,一些著名儒學家交口稱讚。孔祥楷之所以這么改,當然不是即興之作,他說,我前後思量了三年!因為他從思想深處反對把儒學說成儒教。

早在家廟復建的開放之日,香港孔教學院院長湯恩加前來拜廟,孔祥楷就對儒教學院的“儒教”二字甚為不快。他一直認為“孔子不是神,儒學不是教”,說:“東周社會動盪怎么辦?當時,有各種學說。孔子集諸家之大成,創立了儒家學說,初衷是治世治人,以和為的,以仁、義、忠、信、恕為徑,求得社會和諧,進而達到‘大同’。聖祖並沒有去解釋那些當時無法解釋的自然現象。他只是解釋了人和社會。儒家學說主張修身,要求‘克己’以成‘君子’。故孔子的思想是入世的,追求社會的和諧安定,不像宗教那樣去‘贖罪’,去祈禱,去追求來世的幸福。”正是本著這一看法,孔祥楷在歷次演講中再三強調孔子思想的現實意義。

在浙江師範大學,他對大學生講“學而時習之”,講“君子有九思”;在浙江第一監獄,他對在押犯講“己所不欲,勿施與人”,講“克己以成仁”;在曲阜,他對孔氏族人講“傳播聖祖思想”,講“勿拿祖宗招牌換飯吃”;在香港,他對眾儒學家講“孔子是人不是神”,講“孔子思想生命無限”;在東瀛,他對異國群儒講“大道之行、天下為公”,講“孔子與世界文明”……每年多次的演講,他都是圍繞一個中心,那就是“孔子是人不是神,孔子思想是做人的準繩”。

重新接續中斷了半個多世紀的祀廟職守,他在孔府開設“少兒讀經班”。他戲稱,讓我們的學生學會包粽子,遠遠強於學做比薩餅,接受傳統國學教化的意義,也遠大於其他名目繁多的補習班。

對如何開發老祖宗留下的文化遺產,他認為當是重振孔氏南宗聲名的題中應有之義。但他說:只講經濟,盲目開發,搞得銅臭十足,有違先祖聖人的古訓。因此,自他接手管理孔廟以來,一直致力於挖掘孔氏南宗深厚的文化底蘊,弘揚儒家德治愛民、孝悌和親、施教黽勉的傳統精神。從這個意義上說,孔夫子的第75世嫡長孫、曾任南宗奉祀官的孔祥楷先生是一位名副其實的孔子思想傳播者。

風采

1999年海峽兩岸關係協會會長汪道涵來訪,問及當年奉祀官的收入。孔祥楷說,國民政府任命的奉祀官,月俸是430塊大洋。但他從來沒見過這筆錢。他戲言求汪老:“下次見到辜振甫先生時,能否把我的工資要回來?我是1983年入黨的,入黨以後的就不要了。”言畢,兩人相視而笑。

有士大夫“名士風流”縱橫才氣的孔老爺子,偶爾也會“狂一狂”,發出驚世駭俗之說。

當年,在一次全國性黃金採礦選礦研討會上,這位來自山溝的礦長說:“採礦是什麼?採礦就是讓石頭掉下來,選礦就是把石頭漂上去。”他似狂似痴的話語讓與會的教授們舉座皆驚。與會的黑龍江省黃金公司工會主席扈國鈞說:“一語道出採礦選礦業真諦。”

如今,無論有的人把孔子看成是一個負面“聖人”——導致中華民族發展的停滯也好;還是正面的“聖人”——為中國文明的發展奠基也罷,但孔祥楷眼裡看到的只是祖先平凡普通的一面,只是一個沒有權力的小人物試圖讓時代和未來理解他深邃的思想和精神。

他還感悟到先祖兩千五百多年前遇到的問題和今天人們所遇到的問題是何等相似:世界都處在一個價值觀轉型和生活劇變造成的問題和危機比較嚴重的時刻,孔子那種尋找答案的執著正是今天的中國所需要的。

對時下盛興國學,孔子似乎又被有些人當成一種符號,被當成當今最值錢的商品,孔祥楷也頗不以為然。他說,沒有必要把《論語》講得那么高深複雜。“修、齊、治、平”,在他看來,著重一個“修”字。它既是萬事的起點,也是做人的根本。他說:大家分別把自己管好了,世事就順了,和諧了。

然而,“不按牌路出牌”,雖然孔祥楷有時會得罪人,讓一些人或尷尬,或哭笑不得,但許多人仍然樂意和他交往。或許正是他笑談間亦莊亦諧,似乎有點無厘頭似的纏夾不清,一番攪合,回頭看時又似滷水點豆腐,暗合“衍聖弘道”的自由的舉止,豪放的情懷,對人是一種非常有益的補充。跟孔祥楷在一起,是真正的輕鬆快樂,而決非淺表性的,快餐式的開心。

“孔部長”、“孔主席”、“老爺子”、“孔大人”、“孔主任”、“爺”、“孔兄”、“老孔”,甚至“孔哥”——南孔家廟最後的“奉祀官”在衢州竟有如此之多的稱呼,足可以想像他的社交之廣泛,入世和出世在他身上竟然是如此奇妙的結合。這或許是北方三十多年礦上生活,已使他具有濃厚的草根意識和做派,這也正凸顯了他的可親可愛之處。

人生

精彩

鑒於孔祥楷對孔氏南宗“中興”的貢獻,更因他的身世、經歷背後是一座家廟、一座城市、一段歷史、一支文脈,衢州市決定請先生昔日的老同學、老同事、老朋友從不同視角談“老爺子”,給“老爺子”出個“傳”,好好宣傳一下。出乎意料的是,天南海北,國內國外只要和“老爺子”有過交往,有點淵源的人,上至部長、著名導演、畫家、作家、音樂家,下至礦工、普通幹部,都很快交出了充滿真摯情感的文章。

1996年10月,孔祥楷回到礦山參加建礦30周年慶典。在紀念大會上,當礦長念到他的名字時,全場兩次歡聲雷動,掌聲不絕。全場員工起立致意。礦工們說:他們永遠忘不了這位老礦長當年說在嘴上,掛在心上的一句話——“井下是四塊石頭夾一塊肉,安全責任重過泰山,不搞好職工生活死不瞑目!”足見他當年在礦山與員工的感情。

求學、務礦、從政、祀廟……“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孔祥楷人生經歷迴腸盪氣,無不精彩。

令人難以置信又羨慕不已的是,孔祥楷大學主修土木建築專業,屬“凝固的音樂”,但他能寫小說、散文,還擅作曲、書法、繪畫,甚至還會雕塑。

2004年,在衢州市首屆“祭孔”大典上,他既是話劇《大宗南渡》的編劇兼導演,又是大合唱《東南闕里》的作曲兼指揮。其氣勢之恢弘,鏇律之悠揚,歌聲之圓潤,指揮之大氣,讓文化部副部長陳曉光、名導演謝晉等認為他一定系統地學過聲樂。北京軍區戰友歌舞團原副團長、著名男低音歌唱家、少將馬子躍說:“作曲、配器、排練、指揮全攬了,孔先生膽子也真大。可光膽子大不行,那也得會啊!這個沒有專修過音樂的人真神了!”

孔祥楷還有更神的。他臨摹范曾畫的“達摩”神妙獨到秋毫顛。中國美院教授孔仲起嘖嘖稱奇,題字評價:“傳神。祥楷偶興之作,范兄諒必首肯。”

孔祥楷可謂是個全才,怪才,奇才!這位想必得益於先祖遺傳基因的孔氏南宗“中興祖”,真是精彩人生!人生無憾!

遺憾

然而,人生固然精彩,但豈能真的無憾!

曾在南宗孔氏家廟安放的孔府最珍貴的祖傳瑰寶,歷代都正視為國寶的孔子及亓官夫人楷木像,相傳為子貢在老師去世後,六年守墓期間所刻。當年衍聖公孔端友背負兩尊祖宗聖像,率家人南渡。從此楷木雕像在南宗孔廟歷經整整27代,躲過無數次劫難,860多年來,一直珍藏在衢州孔氏家廟中。

1959年國慶10周年時,這一瑰寶被曲阜文管會借走了,至今未得歸還。此乃南宗孔廟之大憾也!

豈能無憾?

無疑,孔祥楷是有極高的天分的。但眼見自己一生成就不在學術,只在事功,他何嘗不知道也有人說他是“雕蟲小技”、“附庸風雅”?孔祥楷少年就學之時,正是新式學堂興起之際。孔氏家族私塾改成了國小,用的是新式課本。他幼時在家雖仍有嚴格的家庭教師,習文練字,打下了較紮實的文化基礎,但聖祖《論語》,竟然還是調任瀋陽黃金學院時,才能偶得空閒開始認真誦讀研究的。一生中只是在晚年,才得以以自己的天賦,順自己的興趣,從從容容地展開自己的才華。他的基因、天賦和勤奮,尤其是他的藝術天分,本應該也完全可以更為卓越。

豈能無憾?

考慮未來南宗家廟的掌門人,也有人希望孔祥楷在寧波經商的兒子能回衢州;也有人甚至提出讓他的子孫世襲奉祀官身份。其實,對他而言,就像他的聖祖並沒有奢想到自己的身後會帶出一個文脈綿延的家族一樣,他也決沒有想過讓孔管會主任的職務世襲。他說:誰有能力就誰來做,不一定非得孔姓不可。至於最終誰來接班,他多次表示由組織上來決定。

孔祥楷的執著使他不放棄,他的靈活又使他能夠找到理想的空間和適宜生存的環境。這是“老爺子”的幸運。更何況能趕上一個大好時代,十多年來,衢州市歷屆市委市政府對老先生極為尊敬、仰重,作為孔氏後人,能夠守望在“東南闕里”,實踐一個後代子孫對祖先精神的傳承;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還應衢州學院之邀長年開設“文化漫談”課程,向工科學生傳授中篇小說寫作、散文寫作、話劇及導演、合唱與指揮、音樂欣賞與作曲、傳統思想與儒家學說、美術,以及思辯能力提高等等。其知識面之博大,見識之精深,深得師生歡迎。能在自己最後“奉祀官”的黃昏之旅,回歸聖祖精神源頭,追尋聖祖,杏壇設學,教化育人,誨人不倦,這何嘗不是孔祥楷最大的幸運!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在逝去的光陰面前,祝願孔先生繼續有所希望,有所夢想,藉此來照亮漫漫未來,迢迢前路。(本文照片由南孔家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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