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誠園聞笛

《奉誠園聞笛》是唐代詩人竇牟創作的一首七絕。此詩首句通過兩個典故,刻畫出一個目光遠大、胸次寬廣的人物形象;第二句直陳追慕先賢的心情,詠憑弔事兼寫出舊園遺址的荒涼;後兩句又用了兩個典故,寫出了詩人懷古傷今的悲痛。全詩多次用典,是為主要特色。

作品原文

奉誠園聞笛

曾絕朱纓吐錦茵 ,欲披荒草訪遺塵 。

秋風忽灑西園淚 ,滿目山陽笛里人 。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奉誠園:原是唐代中興名將馬燧(726—795)的園苑,在長安安邑坊內。此詩題註:園,馬侍中故宅。

⑵“曾絕”句:此句有兩處用典。一處為“絕朱纓”,用楚莊王典故。漢劉向《說苑·復恩》:楚莊王宴群臣,日暮酒酣,燈燭滅。有人引美人之衣。美人援絕其冠纓,以告王,命上火,欲得絕纓之人。王不從,令群臣盡絕纓而上火,盡歡而罷。另一處為“吐錦茵”,用丙吉典故。《漢書》卷七十四《魏相丙吉列傳·丙吉》:(丙吉)居相位,尚寬大,好禮讓。……吉馭吏嗜酒,嘗從吉出,醉嘔丞相車上。西曹主吏白欲斥之,吉曰:“以醉飽之失去士,使此人將復何所容?西曹但忍之,此不過污丞相車茵耳。”遂不去也。後遂用作寬厚待人之典。

⑶披:分開。遺塵:指前人行動所留的痕跡。《後漢書·黨錮傳序》:“蓋前哲之遺塵,有足求者。”

⑷西園:東漢末年曹植所建,故址在今河北臨漳。當時曹植建西園和建安諸詩友宴遊。經亂,曾參會的劉楨重至感懷乃至潸然淚下。

⑸山陽笛:晉向秀和嵇康、呂安友善,後嵇、呂皆被殺,向秀西歸過嵇康舊居,聽有人吹笛,聲嘹亮,因憶舊遊,作《思舊賦》,中有“經山陽之舊廬”。後成物是人非之典故。

白話譯文

馬燧就像楚莊王和丙吉那樣仁厚賢良,我撥開荒草前來尋訪這位先賢的遺蹟。

秋風中傳來的陣陣笛聲讓人留下淚水,此時的我不禁深深地懷念著先賢馬燧。

創作背景

奉誠園原是唐代中興名將馬燧的園苑。馬燧為唐德宗時期的重臣,不但是良將而且是有名的循吏。他少時攻兵書,多謀略,以功蓋一時封北平郡王,但也因功高而曾遭唐德宗猜忌。他死後,其家屢遭內廷權貴及豪門貴族侵漁,其子馬暢因懼禍而把園苑宅第獻給唐德宗,於是改園名為“奉誠園”。此詩是作者經過馬氏故園遺址時為追懷馬燧而作,抒發作者憑弔先賢的感慨。

作品鑑賞

整體賞析

馬燧立下戰功無數,但是詩人感懷的不是他的赫赫戰績,而是他的仁者之心。史載馬燧務勤教化,禁止橫徵暴斂,去除苛刻煩瑣;寬以待下,士眾臨陣“無不感慨用命,斗必決死”。馬氏一生大節,追述起來,足成一書。但作者運用典故,只一句就把這意思靈活表達出來了。“絕纓”事出《戰國策》:楚莊王有一次夜宴群臣,日暮酒酣,殿上燭滅,有人乘暗戲牽楚莊王所寵美人的衣裳,美人扯斷其冠纓(帽帶),以告王,命立即點燭,以便追查。楚莊王不欲因此處分人,遂命群臣皆絕纓而後燃燭,使得難以識別出先絕纓的那個人來。後來吳軍攻楚,那個戲牽美人衣襟的人臨陣特別賣命。“吐茵”事出《漢書》:西漢丞相丙吉寬待屬吏,他的車夫嗜酒,有一次喝多了嘔吐在車上,弄髒了華麗的車墊(錦茵),左右的人想斥逐這個車夫,而丙吉認為不過弄髒一張車茵(席),不為大過,無須大驚小怪,不至於趕走他。此詩首句就是通過這兩個典型的故事,刻畫出一個目光遠大、胸次寬廣的人物形象。一句中實用兩事,語言極為凝鍊。

次句直陳追慕先賢的心情,“欲披荒草訪遺塵”,詠憑弔事兼寫出舊園遺址的荒涼。“朱纓”“錦茵”與“荒草”“遺塵”的對照,突出了一種今昔盛衰之感。

緊接著,後兩句寫詩人懷古傷今的悲痛,又用了兩個典故。“西園”系建安詩人在鄴城的宴遊之所,為曹植所建,後經喪亂,曾與其會的劉楨舊地重遊,感懷為詩云:“步出北門寺,遙望西苑園。乖人易感動,涕下與衿連。”“西園淚”即謂此。“山陽”(今河南修武)為魏晉之際竹林七賢舊遊之地,七賢中的嵇康被司馬氏殺害後,向秀重過其舊居,聽到鄰人吹笛,因而想到昔日游宴之樂,作《思舊賦》。“山陽笛”即指此。用此二事寫物是人非之慨是很貼切的。但這兩句用典與前兩句有所不同,它是融合在寫景抒情之中的。秋風、園苑,是眼前景;聞笛、下淚,是眼前事。但謂之“山陽笛”、“西園淚”,就賦予笛、淚以特定感情內容,限制同時又豐富了詩意的內涵。三句的“忽”字值得玩味,“披荒草訪遺塵”,尚能自持,忽然灑淚,卻是“聞笛”的緣故。“聽鳴笛之慷慨兮,妙聲絕而復尋”(《思舊賦》),那如泣如訴的笛聲,一下把詩人推入向秀賦的意境,使他愴然涕下。所謂“山陽笛里人”,是向秀因聞笛而感傷懷念的逝者。《思舊賦》中還說:“惟(思念)古昔以懷人兮,心徘徊以躊躇。棟宇存而弗毀兮,形神逝其焉如(何往)”,正好借來作為“欲披荒草訪遺塵”到“滿目山陽笛里人”的註腳。但也不儘是懷舊而已,它包含一種不平之鳴,就是如沈德潛所說“傷馬氏以見德宗之薄”(《唐詩別裁》卷十九)。

如前所述,後兩句用典較虛(活),前兩句用典較實。其中道理,可用姜夔的“僻事實用,熟事虛用”(《白石道人詩說》)八字說明。僻事如用得太虛,則不易為人理會,故宜實用。“絕纓”“吐茵”之事,旁人罕用,就屬僻事之列。熟事如用得過實,則未免乏味,活用則耐人含咀。“山陽笛”為人所習用,就屬熟事之列。

與竇牟差不多同時代的詩人趙嘏有首《經汾陽舊宅》,詩云:“門前不改舊山河,破虜曾輕馬伏波。今日獨經歌舞地,古槐疏冷夕陽多。”是懷念唐朝中興元勛郭子儀之作,主題與竇牟這首《奉誠園聞笛》略近。兩詩對照,則趙詩見白描之工,而此詩擅用典之妙。

名家點評

明代唐汝詢《唐詩解》:此因笛聲興感,傷馬氏之微,見德宗待功臣之薄也。

明代高棅《唐詩正聲》:吳逸一評:感深知己,一字一淚。疊用故事,略無痕跡,更見爐錘之妙。論其聲調,又逼盛唐。

明代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末句喚起一章慨思,妙妙!

清代宋顧樂《唐人萬首絕句選評》:精警圓亮,絕調也。

作者簡介

竇牟(約749-822),字貽周,扶風平陵(今陝西鹹陽)人。貞元(唐德宗年號,785—805年)進士,歷任留守判官、尚書都官郎中、澤州刺史,終國子司業。原有集,已失散。有集十卷,《全唐詩》收其詩二十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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