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百度隨即宣布將對此進行整改。11月19日,百度召開的分析師電話會議上,百度CEO李彥宏表示,百度已經緊急下撤了1000家沒有執照的關鍵字客戶公司。然而,“辭典”檔案顯示了分別在2008年10月17日、11月27日和12月14日利用爬蟲技術萃取出的百度關鍵字競價統計,這三個時間段中,醫療醫藥競價排名廣告分別占百度競價排名廣告的30.02%、27.50%和36.62%。顯然,百度的醫療廣告並沒有大幅減少。除此之外,值得注意的是,在起伏變化的數字後面,當百度的關鍵字將用戶導向了違規醫藥網站時,又是什麼原因讓這些網站繼續存活下去?事實上,由於多個環節的疏漏,一個按照“虛假註冊ICP—關鍵字改頭換面—搜尋引擎傳播—引誘患者”方式運作的地下網路醫療產業鏈正在悄然形成。
產業鏈入口:搜尋引擎
根據辭典的數據,2008年年10月17日,百度醫療醫藥類廣告條目數有322200條。在央視曝光後,11月27日,醫療醫藥類廣告剩下299320條。
然而隨後的幾個月,這些關鍵字又重拾升勢。12月14日,由於採用了更加完善的技術方式,醫藥醫療類廣告條目數為646639條,辭典稱,由於技術提升,12月的數據不能和前兩個月作比較。“但1月份採取的技術和12月相同,可以進行比較。”2009年2月18日,反流氓軟體聯盟創建者董海平告訴記者,1月份初步統計中,醫藥醫療類廣告條目數增加到69萬多條。
據董海平介紹,每個月都會萃取一次新的數據,萃取時採取了與搜尋引擎類似的爬蟲技術,每次萃取時間持續一周,萃取完成後的原始資料再通過人工整理成為報告, “還會對其他的搜尋引擎進行萃取,原計畫在1月份公布數據,但由於別的網站數據還沒有完成,因此公布時間定在三月。”
對於這份報告的數據,記者2月18日致電百度,百度方面表示對此不予置評。
“央視報導後,百度關鍵字競價上原來大量的癌症、腫瘤這樣的辭彙是沒有了,但是,更加隱蔽的辭彙照樣沒有撤,比如治療性病撤掉了,但是又做了其他許多變換詞,比如男性性病,女性性病,性病有哪些等等。”董海平說。
根據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衛生部、國家中醫藥管理局關於規範醫療廣告活動加強醫療廣告監管的通知中的規定,尖銳濕疣、梅毒、淋病、軟下疳等性病;牛皮癬(銀屑病);癲癇;B型肝炎;白癜風;紅斑狼瘡等嚴禁做任何形式推廣及廣告用語。
然而,根據12月14日的萃取結果中,性病類的競價排名廣告關鍵字就高達2071個。在百度投放“淋病”關鍵字廣告的廣告主數為211家,平均競價排名價格為25.93元,最高廣告出價達到38.57元。廣告主的地域分布中,北京、河南、上海、廣東、江蘇分列前五位。
不少業內人士對記者表示,百度的醫藥競價排名將可能出現回潮,由於缺乏外部監督,沒有足夠的數據,很難保證其後續效果。對此,一位記者熟悉的百度內部人士表示,並非所有的醫藥廣告都是非法的,百度目前選取的醫藥廣告都有合法證明。
然而,根據辭典的關鍵字表,記者看到,大量的涉性的名詞被隱藏在句子中,整個句子被用作關鍵字。關鍵字越來越長,是競價排名的新趨勢之一。在記者隨即選取測試的範圍內,該辭典提供的關鍵字在百度上都做過推廣。
改頭換面:3035個關鍵字的網站
在10月17日的萃取檔案中,一個叫做264mn.com的網站註冊了3035個關鍵字,每個關鍵字的價格從18.57元到0.3元不等,如果按這3000多關鍵字每天被點擊1次計算,該網站每天將向百度支付4716元。
然而,記者根據該檔案提供的關鍵字,通過百度關鍵字查詢系統對264mn.com網站進行查詢時,卻並沒有查詢到該網站。原來,該網站已經換了一個域名繼續出現。
在2月17日記者的查詢中,另一家域名為264yy.com的網站位列其中。打開264mn和264yy兩個網站來看,均屬於一個叫做“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六四醫院”的地方,所留地址和健康熱線號碼也相同,這兩個網站實際上同屬於一個機構。根據記者調查,在264mn從百度競價排名撤銷後,又換上了264yy繼續做廣告,其所選關鍵字亦與原來完全一樣。
記者從工信部網站查詢系統www.miibeian.gov.cn/查詢獲知,264mn所註冊的ICP證在審核中,而264yy沒有記錄,這說明兩個網站都是非法網站,然而在百度審核程式下均通過了檢測。
此前,總後勤部衛生部的相關負責人曾明確告訴記者,任何軍隊醫院都不允許進行廣告宣傳,也就是說,任何網路上關於軍隊醫院的廣告都是假的。
根據2006年新聞出版總署、工商總局的通知,性病、人流、癲癇、白癜風、牛皮癬等12類廣告已經在傳統媒體上禁止,這在某種程度上導致該類廣告大幅向網際網路進軍。
如今,在搜尋引擎日趨嚴格時,網站開始了通過換域名復活並以此繼續作廣告。事實上,3035個關鍵字的網站仍然不是最多的,根據辭典上的統計,截至12月14日,一個網站最多做了5235個關鍵字廣告,包括了大量的流產、墮胎和涉性的廣告。
ICP備案漏洞
1個文化公司的11個醫療網站
在整個虛假銷售產業鏈中,搜尋引擎並不能承擔所有責任,因為雖然可以控制搜尋引擎的入口,但對網際網路上多如牛毛的虛假網站卻束手無策。
“許多網站伺服器都在國外,沒有辦法進行查找。”一位業內人士向記者表示。另外,由於許多虛假網站並沒有ICP註冊,更增加了查找的難度,如上述264yy就屬於沒有ICP備案過的網站。
根據2000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令第292號《網際網路信息服務管理辦法》,國家對提供網際網路信息服務的ICP實行許可證制度。ICP證是網站經營的許可證,經營性網站必須辦理經中華人民共和國增值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經營性ICP證),否則就屬於非法經營。
域名交易網站“尊米網”的創辦人王權鋒告訴記者,根據工信部的相關規定,所有的網站必須進行備份,屬於個人網站的也要領取免費的非經營性ICP證。
然而,在該“辭典”中的一些醫療網站卻擁有ICP備案號,即這些是經過政府機關認證的網站。
根據記者調查,一個在百度上作過廣告的域名為guoji120.cn的網站,註明著作權所有者為上海國濟男子醫院,然而通過工信部網站查詢系統進行查詢時,域名guoji120.cn實際上被註冊在了一家非醫療公司,上海慕美文化傳媒有限公司,ICP備案號碼為“滬ICP備07504198號”。在該備案號下,竟然赫然列出了一共11個醫療相關網站,這些網站的責任人都是趙某某。
“實際上,一個ICP備案號註冊多個域名是允許的,如果你願意,註冊上萬個都可以。”王權鋒向記者表示,但是這些網站必須與註冊經營的範圍相符,而對於醫藥類等特殊行業的網站註冊,則需要專門工信部的審批,像一個文化公司註冊多個醫藥類網站是不允許發生的。
根據國務院292號令第五條,從事新聞、出版、教育、醫療保健、藥品和醫療器械等網際網路信息服務,依照法律、行政法規以及國家有關規定須經有關主管部門審核同意,在申請經營許可或者履行備案手續前,應當依法經有關主管部門審核同意。
按照這十一個醫療類網站上各自宣稱,它們分屬於十一個公司和機構,分別是上海真美婦科醫院(無痛人流)、上海西郊骨科醫院、崑山朝陽醫院、上海南浦婦科醫院、上海九龍男子醫院、常熟廣仁醫院、崑山和平醫院、上海國際男子醫院、上海新千醫療有限公司、藏金堂等,大多數從事保健品、涉性醫療方面的服務。
在這樣的情況下,實際上,註冊ICP號防止偽冒網站的初衷在監管的漏洞中已經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