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經歷
吳甡入閣為相時,已是崇禎十五年(1642)。其時首輔是被明史列入奸臣傳的周延儒,首次二相政見相左,周、吳各成門戶。周延儒是宜興人,稱江南黨,吳甡則為江北黨。自萬曆四十一年(1613)中進士入仕以來,吳甡宦海沉浮,已經兩起兩落。
第一次是天啟七年(1627)。身為御史的吳甡剛正不阿,多次上表與閹黨針鋒相對,“乃積與魏忠賢忤,七年二月削其籍”(《明史》卷252),被罷官歸里。
第二次是在崇禎十一年(1638)。崇禎改元後“大治忠賢黨”,吳甡起復,先後巡按河南、陝西,又曾出任山西巡撫。十一年春改任兵部左侍郎,因病未能赴任,是年冬楊嗣昌請旨改用他人,“帝怒,落職閒住”。直至十三年(1640)方復職,以左侍郎協理戌政。
吳甡入閣之日,正是階級矛盾與民族矛盾日益激化之時。十六年(1643),李自成連克襄陽、荊州、承天,並於襄陽建立大順政權。崇禎焦頭爛額、涕淚俱下地命吳甡督師湖廣。吳甡遂請撥發精兵三萬“自金陵赴武昌”。誰知等了很長時間,無兵無餉,僅湊殘兵萬餘,難以果行。
是年四月,清兵入關,帝命周延儒督師北上。周延儒“朝受命、夕啟行”,離京後避敵不戰,虛報戰績。吳甡尷尬,只得答允五月南下。崇禎大喜,先一日出勞從騎,並晉吳甡為太子少保、戶部尚書兼兵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越宿忽下詔責其逗留”,削其官職,交法司議罪。其時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聞訊,馳書援救,不允。十一月,吳甡被遣戍雲南。十七年(1644)三月,充軍途中的吳甡聽到李自成進入北京、崇禎吊死煤山,肝膽俱摧。五月福王建弘光,下旨赦還。對前途完全無望的吳甡不再出仕,隱居邑中凡26年,著作等身,其《柴庵疏集》、《安危注》等入清後皆列為禁書。《明史》以十分惋惜的口氣對吳甡作了公道的評價:“抑時勢實難,非命世才,固罔知攸濟也。”
明史記載
吳甡,字鹿友,揚州興化人。萬曆四十一年進士。歷知邵武、晉江、濰縣。天啟二年征授御史。初入台,趙南星擬以年例出之,甡乃薦方震孺等,而追論崔文升、李可灼罪,遂得留。後又諫內操宜罷,請召還鄒元標、馮從吾、文震孟,乃積與魏忠賢忤。七年二月削其籍。
崇禎改元,起故官。溫體仁訐錢謙益,周延儒助之。甡恐帝即用二人,言枚卜大典當就廷推中簡用,事乃止。時大治忠賢黨,又值京察,甡言此輩罪惡非考功法所能盡,宜先定其罪,毋混察典。御史任贊化以劾體仁謫,甡論救,而力詆王永光媚璫,請罷黜。皆不納。出按河南。妖人聚徒劫村落,甡遍捕賊魁誅之。奉命振延綏飢,因諭散賊黨。帝聞,即命按陝西。劾大將杜文煥冒功,置之法。數為民請命,奏無不允。遷大理寺丞,進左通政。
七年九月,超擢右僉都御史,巡撫山西。甡歷陳防禦、邊寇、練兵、恤民四難,及議兵、議將、議餉、議用人四事。每歲暮扼河防秦、豫賊,連三歲,無一賊潛渡,以閒修築邊牆。八年四月上疏言:“晉民有三苦:一苦凶荒,無計餬口;一苦追呼,無力輸租;一苦殺掠,無策保全。由此悉為盜,請蠲最殘破地十州縣租。”帝即敕議行。戶部請稅間架,甡力爭,弗聽。其秋,我大清平察哈爾國,旋師略朔州,直抵忻、代,守將屢敗。總督楊嗣昌遣副將自代州往偵,亦敗走。甡鐫五級,嗣昌及大同巡撫葉廷桂鐫三級,俱戴罪視事。先是,定襄縣地震者再,甡曰:“此必有東師也。”飭有司繕守具,已而果入。定襄以有備,獨不被兵。山西大盜賀宗漢、劉浩然、高加計皆前巡撫戴君恩所撫,擁眾自恣。甡陽為撫慰,而密令參將虎大威、劉光祚等圖之,以次皆被殲。甡行軍樹二白旗,脅從及老弱婦女跪其下,即免死,全活甚眾。在晉四年,軍民戴若慈母。謝病歸。
十一年二月,起兵部左侍郎。其冬,尚書楊嗣昌言邊關戒嚴,甡及添注侍郎惠世楊久不至,請改推。帝怒,落職閒住。十三年冬起故官,明年命協理戎政。帝嘗問京營軍何以使練者盡精,汰者不嘩,甡對曰:“京營邊勇營萬二千專練騎射,壯丁二萬專練火器,廩給厚而技與散兵無異。宜行分練法,技精者,散兵拔為邊勇,否則邊勇降為散兵,壯丁亦然。老弱者汰補,革弊當以漸,不可使知有汰兵意。”帝然之。又問別立戰營,能得堪戰者五萬否,甡對:“京營兵合堪戰。承平日久,發兵剿賊,輒沿途雇充。將領利月餉,遊民利剽敚,歸營則本軍復充伍。今練兵法要在選將,有戰將自有戰兵,五萬非難。但法忌紛更,不必別立戰營也。”帝顧兵部尚書陳新甲,令速選將,而諭甡具疏以聞。賜果餌,拜謝出。
十五年六月,擢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周延儒再相,馮銓力為多,延儒許復其冠帶。銓果以捐資振飢屬撫按題敘,延儒擬優旨下戶部。公議大沸,延儒患之。馮元飆為甡謀,說延儒引甡共為銓地,延儒默援之,甡遂得柄用。及延儒語銓事,甡唯唯,退召戶部尚書傅淑訓,告以逆案不可翻,寢其疏不覆。延儒始悟為甡紿。延儒欲起張捷為南京右都御史,甡力尼之。甡居江北,延儒居江南,各樹黨。延儒引用錦衣都督駱養性,甡持不可。後帝論諸司弊竇,甡言錦衣尤甚,延儒亦言緹騎之害,帝並納之。
十六年三月,帝以襄陽、荊州、承天連陷,召對廷臣,隕涕謂甡曰:“卿向歷岩疆,可往督湖廣師。”甡具疏請得精兵三萬,自金陵趨武昌,扼賊南下。帝方念湖北,覽疏不悅,留中。甡請面對,帝御昭文閣,諭以所需兵多,猝難集。南京隔遠,不必退守。甡奏:“左良玉跋扈甚,督師嗣昌九檄徵兵,一旅不發。臣不如嗣昌,而良玉踞江、漢甚於曩時,臣節制不行,徒損威重。南京從襄陽順流下,窺伺甚易,宜兼顧,非退守。”大學士陳演言:“督師出,則督、撫兵皆其兵。”甡言:“臣請兵,正為督、撫無兵耳。使臣束手待賊,事機一失,有不忍言者。”帝乃令兵部速議發兵。尚書張國維請以總兵唐通、馬科及京營兵共一萬畀甡,又言此兵方北征,俟敵退始可調。帝命姑俟之。甡屢請,帝曰:“徐之,敵退兵自集,卿獨往何益?”逾月,延儒出督師,朝受命,夕啟行。蔣德璟謂倪元璐曰:“上欲吳公速行,緩言相慰者,試之耳,觀首輔疾趨可見。”甡卒遲回不肯行。部所撥唐通兵,演又請留,雲關門不可無備。甡不得已,以五月辭朝。先一日出勞從騎,帝猶命中官賜銀牌給賞,越宿忽下詔責其逗遛,命輟行入直。甡惶恐,兩疏引罪,遂許致仕。既行,演及駱養性交構之,帝益怒。至七月,親鞫吳昌時,作色曰:“兩輔臣負朕,朕待延儒厚,乃納賄行私,罔知國法。命甡督師,百方延緩,為委卸地。延儒被糾,甡何獨無?”既而曰:“朕雖言,終必無糾者,錦衣衛可宣甡候旨。”甡入都,敕法司議罪。十一月,遣戍金齒。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馳疏救,不從。
明年,行次南康,聞都城變。未幾,福王立於南京,赦還,復故秩。吏部尚書張慎言議召用甡,為勛臣劉孔昭等所阻。國變後,久之,卒於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