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簡介
吳兆騫,於明崇禎四年(1631)生於江蘇省吳江縣松陵鎮一個官宦之家,七世祖為孝子吳璋,叔祖為明末抗清將領吳易。兆騫少時穎異不凡,九歲即能作《膽賦》,十歲寫《京都賦》,見者驚異。博涉文籍,《今世說》言:“每鼻端有墨,則是日讀書必數寸矣。”後隨父宦遊楚地四年,因張獻忠起義,奉母歸里。
兆騫性情簡傲,不拘禮法,在塾中見人所脫帽,輒竊取溺之。其師計青轔責問,則曰:“居俗人頭,何如盛溺?”計青轔嘆曰:“此子異時必有盛名,然當不免於禍。”及長,與兄兆寬、兆宮並稱“延陵三鳳”,或又合幼弟兆宜,號為“吳四君”。順治六年(1649),宋德宜等結慎交社,兆騫兄弟為之眉目,自此益狂放。社事盛時,嘗對汪琬引古人語云:“江東無我,卿當獨秀”,以故人頗嫉妒之。順治十年(1653),江浙文社數次大會於虎丘、鴛湖,兆騫與吳偉業等前輩耆宿即席唱和,有踔厲騰越之概,四座傾動,因與宜興陳維崧、華亭彭師度博得“江左三鳳凰”之目,而與顧貞觀尤善。
順治十四年(1657)八月,兆騫參加江南闈鄉試,中式為舉人。十一月南闈科場案起,以仇家誣陷,奉旨入京參加複試。翌年初驅車北上時,嘗託名金陵女子王倩娘題詩百餘首於涿州驛壁,情詞淒斷,以自寓哀怨,三河兩輔之間和者頗多。四月複試於瀛台,武士林立,持刀挾兩旁,兆騫戰慄未能終卷,遭除名,責四十板,家產籍沒,並父母兄弟妻子流徙寧古塔(今黑龍江寧安)。
十六年(1659)閏三月,自京師出塞,送其出關之作遍於天下,就中吳偉業《悲歌贈吳季子》:“人生千里與萬里,黯然銷魂別而已。君獨何為至於此,山非山兮水非水。生非生兮死非死。十三學經並學史,生在江南長紈綺,詞賦翩翩眾莫比,白璧青蠅見排詆!一朝束縛去,上書難自理。絕塞千里斷行李,送吏淚不止,流人復何倚?彼尚愁不歸,我行定已矣。八月龍沙雪花起,橐駝垂腰馬沒耳,白骨皚皚經戰壘,黑河無船渡者幾?前憂猛虎後狼兕,土穴偷生若螻蟻,大魚如山不見尾,張鬢為風沫為雨,日月倒行入海底,白晝相逢半人鬼。噫嘻乎悲哉! 生男聰明慎莫喜,倉頡夜哭良有以,受患只從讀書始。君不見,吳季子! ”
七月兆騫抵戍所寧古塔舊城(今黑龍江海林舊街),城內外僅三百家,其地重冰積雪,非復人間,至此者九死一生。順治十八年(1661)吳兆騫在《上父母書》信中說,“寧古寒苦天下所無,自春初到四月中旬,大風如雷鳴電激咫尺皆迷,五月至七月陰雨接連,八月中旬即下大雪,九月初河水盡凍。雪才到地即成堅冰,一望千里皆茫茫白雪。”
康熙二年(1663年)吳兆騫之妻葛采真和妹吳文柔從蘇州來到關外,兆騫即教書為業,第一個教的是寧古塔第一個流人陳嘉猷的長子陳光召,生活漸有改善,生二女一子。康熙四年(1665)夏,與張縉彥、錢德惟等結七子詩會,為黑龍江首個詩社。分題角韻,月凡三集,後以戍役分攜而罷。朝鮮王朝節度使李雲龍以兵事路過寧古塔,吳兆騫作《高麗王京賦》,名震異邦。康熙十三年(1674年)秋,黑龍江將軍巴海聘吳兆騫為書記兼家庭教師,教其兩子額生、尹生讀書,禮遇甚重。
康熙十五年(1676),顧貞觀結識納蘭性德,為兆騫求援於容若,未即許。冬,貞觀寓居京師千佛寺,冰雪中憶及兆騫,賦《金縷曲》二闋以詞代書,容若見之泣下,應允五載為期,營救兆騫入關。康熙十七年(1678),清廷遣內大臣覺羅武默納、一等侍衛對奏賚敕封長白山之神。使臣視察寧古塔等地時,向兆騫索詩賦,於是有《長白山賦》數千言,詞采極其瑰麗,藉使臣歸獻天子。此賦雖經聖祖御覽,動容諮詢,然有作梗者,召還未果。
康熙二十年(1681),經納蘭容若、徐乾學、顧貞觀等諸多友人戮力營救,終醵金兩千,以認修內務府工程名義贖罪放還。七月底,還鄉詔下,十一月中抵京師。前後歷經二十三年。回程中,將軍巴海派兵護送,並撥給驛車驛馬和飲食。徐乾學於宴會即席有《喜吳漢槎南還》詩,和者後多至數十百人。王士禛句云:“太息梅村今宿草,不留老眼待君還”,最為人傳誦。此後遂館於容若家,為容若弟揆敘授讀。吳兆騫後因細故與顧貞觀有嫌隙,明珠將他延入書房,上書“顧梁汾為吳漢槎屈膝處”幾字,不由大慟,聲淚俱下。康熙二十二年(1683)返里省親,並在友人資助下,築屋三間,命名為“歸來草堂”。長期的嚴寒生活,兆騫已不適應江南水土氣候,大病數月,赴京治療。康熙二十三年十月十八日(1684年11月24日),因疾客死京邸,時年五十四歲。臨歿語其子曰:“吾欲與汝射雉白山之麓,釣尺鯉松花江,挈歸供膳,付汝母作羹,以佐晚餐,豈可得耶”,則於白山黑水亦有鄉愁矣。納蘭性德為其料理後事,出資送靈柩回吳江,
文學成就
吳兆騫著述甚多,然屢丁顛沛,存者無多,子吳桭臣所刊《秋笳集》詩文八卷,殆未及十之一二。今人王孟白輯有《吳兆騫集》。兆騫既身系清初文士痛史,一言一動,牽涉諸多層面人士之肺腑,其自身文章詩賦,亦能備一代之才。詩遠紹七子,近則瓣香陳子龍、吳偉業,而能自立幟,出塞後“胡笳羌管,獨奏邊音”,所作尤工,而以七言歌行最具代表性,為“梅村體”重要傳人。後人以為《秋笳》一集“悲涼抑塞,真有崩雲裂石之音”,因有“邊塞詩人”之譽。沈德潛在《清詩別裁集》中評論說:“詩歌悲壯,令讀者如相遇於丁零絕塞之間。……倘以老杜之沉鬱頓挫出之,必更有高一格者。”《四庫全書總目》則說:“兆騫詩天賦特高,風骨遒上。”
特殊境遇
吳兆騫與寧古塔
文人才子的特殊境遇
1658年(順治十五年)6月14日,清廷規定:挾仇誣告者流放寧古塔。寧安與海林就是當年“寧古塔”的所在地。清代,不少文人學子因文字獄或科場案被流放寧古塔。他們當中有鄭成功之父鄭芝龍,大文豪金聖歎的家屬,思想家呂留良的家屬,安徽方拱乾、方孝標家庭,浙江揚越、楊賓父子,著名詩人吳兆騫,佛學家函可,文人張縉彥等等。當他們歷經了人生的浩劫,生活進入常態,文化意識頑強復甦之後,這片相對蠻荒的土地便有了人文的色彩和真理的力量。佛學家函可傳授佛法,教授農耕和商賈;楊越傳播耕作技術,並教人改“掘地為屋”為“破木為屋”;方拱乾著《寧古塔志》;吳振臣著《寧古塔紀略》;張縉彥著《寧古塔山水記》;楊賓著《柳邊紀略》。而早在南宋時期,具有“宋代蘇武”之稱的南宋名臣洪皓,在出使東北,被金人扣留的時候,已經在曬乾的樺樹皮上默寫出《四書》,教村人子弟。
在寧古塔眾多的流人中,文學造詣最高,名氣最大的是吳兆騫。他五十四年的生命中,在寧古塔生活了二十二年,寧古塔這個“塞外絕域”的山山水水,風土民情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記憶中,凝固於他的筆端,他將自己戍居塞外的不同思緒,寫成著名詩詞集《秋笳集》和《歸來草堂尺牘》流傳於後世,讓今天的人們有幸了解三百多年前的東北和寧古塔。
寧安市政協主席關治平,在《流人吳兆騫與“秋笳集”》一文中寫道:流人到寧古塔各旗,都分給住房、耕牛和土地。寧古塔的官吏及當地百姓十分敬重這些讀書人,高看一眼。流人在寧古塔,雖是刑餘之人,尚且自由,從大將軍到副都統、協領、佐領大都與交結為友好,而文人們還可經常相聚。吳兆騫雖有文才在身,但不會耕作,又無生存之道,初到之時意氣消沉。後來,吳兆騫就利用自己的長處開館授徒。他的文采被官方和同去的流人所看重,第一個教的是寧古塔第一個流人陳嘉猷的長子陳光召,他也是吳兆騫最鍾愛的弟子。後來,巴海將軍專門聘吳兆騫為書記兼家庭教師,教授他兩個兒子額生、尹生讀書。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流放在寧古塔的文人,時而相聚飲酒賦詩,時而又尋密探幽,登臨山水。他們都撰有寧古塔的記述,以山川風土人情為最多,還為寧古塔的名勝命名。吳兆騫、張縉彥在新城西門外的雞陵山下發現了著名的泉水,稱之為北國名泉。張縉彥為之命名“潑雪泉”,並請來石匠帥奮於此泉附近懸崖的石壁上勒石。游西山,探訪東山白石崖,到東京城(渤海上京城)去尋訪古蹟。寄情于山水之間,是流人的苦中之樂。
文武相融的和諧時代
吳兆騫等一批著名流人在寧古塔,受到了寧古塔將軍巴海、副都統安珠瑚、薩布素等人的優待。 史料記載:寧古塔將軍巴海身材魁梧,威風凜凜,濃眉亮眼,方口直鼻,稍見狹長的臉盤呈現松果籽般的紫銅色。當邊境發生戰事,這位英武的大將軍便披盔掛甲,頭頂紅纓。每臨戰陣,他都氣宇不凡,“左手按刀,右手執令旗”。巴海任寧古塔將軍25年,開基建設寧古塔新城,招撫團結滿洲各部,抗擊防禦沙俄入侵,重視融合滿漢文化。康熙大帝詩稱:“豐沛舊臣,疆場重寄,宣威布德,招徠遠人,朕甚嘉焉,爰賜篇章,以旌乃績。”寧古塔副都統,首任將軍薩布素,在寧古塔土生土長。據史料記載,薩布素氣宇軒昂,墩實得如半截黑塔,寬寬的額頭閃著亮光,向外突出的濃眉下,是一雙充滿智慧的虎眼。 他天資聰慧,性格樸素,幼年跟隨父親習練騎射,深得老將軍沙爾虎達的賞識,被選拔到寧古塔讀書。因為有著名的長白山、黑龍江和松花江,中國東北被稱為“白山黑水”。滿族人視長白山為發祥地,尊為神聖。長白山雄踞東北大地,綿延八千餘里。為朝拜自己的發祥地,康熙帝欽點內大臣愛新覺羅武默納到長白山瞻禮。薩布素帶著吳兆騫一同勘察長白山主峰,於是有了《長白山賦》。在呂永林編著的《寧古塔人物》中,有這樣一段話:月余返回,寧古塔將軍衙署設宴歡迎薩布素。吳兆騫感激薩布素,席間構思長白山賦構思,即興誦出,滿座皆驚。成篇後,薩布素請武默帶回京城,康熙帝親閱《長白山賦》後,讚賞有加。與流人交情深厚的薩布素,是繼巴海之後總理新城軍政的又一位奠基人,正是因為他的文韜武略,成就了寧古塔兩個世紀的輝煌。他以自己非凡的智慧和壯舉贏得了寧古塔民眾的擁戴,因抗擊沙俄入侵功勳卓著,被譽為中華名將。吳兆騫以詩讚頌:“丹墀詔下拜輕車,千里雄藩獨建牙。共道伏波能許國,應知驃騎不為家。星門晝靜無烽火,雪海風清有戍笳。獨臂秋鷹飛(革空)出,指揮萬馬獵平沙。”
商業繁榮的文化因素
當流人來到寧古塔時,帶來了中原的先進文化,也帶來了先進的經營方式——“倡滿人耕而賈”。在這方面卓有建樹的當屬楊越。這位被描述為大個頭、大臉盤、大眼睛、大鬍子、大嗓門兒的人,任俠慷慨。他走街串戶,懷人們交談,提出見解,向滿人講述耕作技術,教人們經商。剛到寧古塔時沒米下鍋,他就在街頭擺上地攤,拿自己的物品與當地人換糧食。楊越的妻子烹飪技術出色,夫妻二人開了一座糕餅鋪,還製作紹興風味小吃,每天食客盈門。當有人求藝的時候,楊越與吳兆騫是鄰居,兩人交往密切,“談心夜夜入三更”,和其他流人也是“雪窖聯吟,冰天共酌”。當有人求藝的時候,他毫無保留。
他把從家鄉帶來的布帛、絲絮拿來與人交換,教當地人把人參、貂皮拿到市場上交易。因寧古塔盛產人參、貂皮,從北京、盛京(今瀋陽)等地來的商人多了起來,商業貿易活動繁榮起來,建立起了跨區域的貿易體系,並與圖門江對岸的朝鮮建立了貿易關係。《柳邊紀略》載:“寧古塔人每年一次,往高麗會寧府互市,亦以八月。然命下遣官監視,每年十一月方行。市會寧者,多以羊皮襖、布匹,往易牛、馬、紙、布、瓮,而書特貴。康熙初,姚琢以《明季遺聞》易牛一頭。” 商貿的繁榮,使寧古塔新城呈現出“商販大集,南產珍貨,十備六七,街市充溢,車轎照耀”的景象。
為了開發交通,以利通商,發展經濟,薩布素親自丈量寧古塔至吉林的里程,建立驛站,便有了商賈絡繹不絕的景象。楊彬在《柳邊紀略》載:“康熙十六年,寧古塔梅勒章京薩布素,以繩量道里,兩庹為丈,百八十丈為里。自寧古塔西關門始,至船廠東關門止,凡九萬八千丈,為五百五十里。今分八站,作六百三十餘里,然以中國之里較之,直千里之外矣。”薩布素對流人禮遇有加,“雅重文士待以殊禮”。受流人學者的影響,薩布素建起了藏書二百餘卷的書房,命名“經文緯武書房”,匾額高懸正堂,側幅為“萬里壯龍韜旌鼓生風氣自壯,三軍雄虎節笳角曉鳴天為高”。他在政治、經濟、軍事方面大膽啟用流人學者。當流人學者生活遇到困難時,官方長進行接濟。他們行動有一定的自由,耕種土地,也進行一些經商活動。吳兆騫在《歸來草堂尺牘》寫道:“寧古塔地方,鄉紳舉人俱照中國(內地)一樣優免。”
文化改變了生活和歷史
為改變當地人“耕者絕少,彌望無廬舍”的狀況,積極傳播中原地區先進耕作技術,並教人們“破木為屋,覆以其皮(獸皮)”。在自己家中設立“讀書草堂”,把《五經》、《史記》、《漢書》、《李太白全集》作為教材, 義務教書育人。巴海將軍請楊越到自己家中給兩個兒子講授漢學,受到啟發後,辦起了龍城書院——寧古塔第一所官學。寧古塔時期,流人可以不當差,不納糧,生活困難時,還能得到救濟;流人們常常是官吏們的座上客,經常陪宴、陪飲,每當將軍、副都統有重要差事,如巡邊、作戰、進京朝見出行之前,吳兆騫都要做詩相贈。在《秋笳集》中有許多這樣的詩,《陪諸公飲巴大將軍宅》、《奉送大將軍安部海東》、《送阿佐領奉使黑斤》,描寫的大都是為官吏送行,也看出彼此間相交濃厚。在謫戍寧古塔的二十多年中,吳兆騫看到這裡物產富庶,有許多特產,多年之後,他都不能忘懷,如人參,飲人參水可以強體。各種動植物都常常出現在吳兆騫的筆下。在《寧古塔紀略》中有這樣一段,吳兆騫南歸之後,病重之時,仍想用他在寧古塔所居的寒舍外采的蘑菇來熬湯喝。同時,他也看到當地滿族人有著十分純樸的民風民俗。關治平在文章里寫道:“苦寒絕地的山山水水和風土民情,都收入到詩人的筆下,讀他的《秋笳集》,你會感到那漫天白雪中的金戈鐵馬,大河日落的壯麗圖景,仰望萬古悲涼中的豪邁,審視一枝一葉的情結。”歷史以殘酷的方式做出了多情的選擇。流人們對這塊土地進行了文化的啟蒙,並延續了綿綿不絕的靈脈。正如余秋雨先生所說:“東北這塊土地,為什麼總是顯得坦坦蕩蕩而不遮遮蓋蓋?為什麼沒有多少豐厚的歷史卻快速進入到一個開化的狀態?至少有一部分,來自流放者心底的那份高貴。”
人物年表
明崇禎四年 辛未(1631) 一歲
十一月某日,兆騫生。父吳晉錫,母李氏,為晉錫側室。徐釚《南州草堂集》卷二十九《孝廉漢槎吳君墓志銘》,吳晉錫《半生自紀》。
崇禎十一年 戊寅(1638) 八歲
是年前後,入塾就讀。塾師為計名。汪琬《說鈴》、胡思敬《九朝新語》。
崇禎十二年 己卯(1639) 九歲
作《膽賦》數千餘言,見者驚異。翁廣平《松陵四子傳·吳漢槎傳》,見《秋笳餘韻》附錄,轉引自李興盛《江南才子塞北流人吳兆騫年譜》,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少時簡傲,不拘禮法,不諧於俗。同學無不被其狎侮,嘗溺人所脫巾冠,其師計名懲之。汪琬《說鈴》、胡思敬《九朝新語》。
崇禎十六年 癸未(1643)十三歲
自吳江入楚,途中寫有《金陵》等六詩,為兄兆寬所激賞。《吳兆騫集·秋笳前集》卷五。
是年作賦,始命題為《出塞賦》,兆寬以為讖語。《吳江詩粹》卷二十。
清順治六年 己丑(1649) 十九歲
冬,宋德宜、宋實穎、彭瓏等發起慎交社,兆騫三兄弟佐之。不久,同聲社繼起,二者隱若敵國。同治《蘇州府志》卷一四八引《震澤縣誌》。
順治十年 癸巳(1653) 二十三歲
吳偉業等欲講求二社和局,於本年多次舉行各郡大會。吳氏兄弟聯翩入座,如隋珠玉樹,一座盡傾。兆騫尤踔厲騰越,與吳偉業等前輩耆宿即席唱和,名噪吳下。梅村以其與陽羨陳維崧其年、華亭彭師度古晉並稱為“江左三鳳凰”。《王隨庵自定年譜》、杜登春《社事始末》、王家禎《研堂見聞雜錄》等、陳維崧《五哀詩·吳漢槎》、楊鍾羲《雪橋詩話》卷三。
順治十一年 甲午(1654)年 二十四歲
與顧貞觀相識,過從甚密。《秋笳餘韻》卷上顧貞觀壬寅十月與兆騫書。
順治十四年 丁酉(1657) 二十七歲
八月,參加江南闈鄉試,中式為舉人。徐釚《南州草堂集》卷二十九《孝廉漢槎吳君墓志銘》。
十一月,南闈科場案起。《清世祖實錄》卷一百一十三順治十四年十一月癸亥。
十二月,兆騫被仇人誣陷得罪,奉命入京參加複試。葉舒穎《葉學山先生詩稿》卷六甲子稿《吳漢槎於十月十八日客死京邸,詩以哭之》自注。
順治十五年 戊戌(1658) 二十八歲
年初驅車北上時,嘗託名金陵女子王倩娘題詩百餘首於涿州驛壁,情詞淒斷,以自寓哀怨,三河兩輔之間和者頗多。徐釚《續本事詩》卷十二,計東《改亭集》卷五《秋興十二首》之三自注。
四月十三日,複試於瀛台,武士林立,持刀挾兩旁,兆騫戰慄未能終卷。見本文《考異》。
十一月二十八日,南闈科場案定案,兆騫與方章鉞等八人遭除名,責四十板,家產籍沒,並父母兄弟妻子流徙寧古塔(今黑龍江寧安)。《清世祖實錄》卷一百二十一戊戌十一月辛酉。
順治十六年 己亥(1659) 二十九歲
閏三月初三日,自京師出塞,送其出關之作遍於天下。詳見李興盛《江南才子塞北名人吳兆騫資料彙編》,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閏三月末,行抵瀋陽,居二十餘日,與前大學士海寧陳之遴頗有交接。《秋笳集》卷八《與計甫草書》。
七月十一日抵戍所寧古塔舊城(今黑龍江海林舊街),城內外僅三百家,其地重冰積雪,非復人間,至此者九死一生。吳晗《朝鮮李朝實錄中的中國史料》第九冊(順治十二年四月)、王家禎《研堂見聞雜錄》、《清世祖實錄》卷八十八順治十二年正月癸丑魏裔介奏言等。
順治十七年 庚子(1660) 三十歲
約是年秋,吳晉錫受兆騫事牽累至京師,將流徙塞外。翌年正月父母兄弟全家遇赦,殆以世祖駕崩、聖祖登極之故也。詳見李興盛考證,《江南才子塞北名人吳兆騫年譜》順治十八年,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順治十八年 辛丑(1661) 三十一歲
十一月,同徙之方拱乾父子遇赦南歸。拱乾臨行,托許爾安照拂兆騫,從此館於許氏。《歸來草堂尺牘》家書第七壬寅正月上父母書。
康熙四年 乙巳(1665) 三十五歲
夏,與張縉彥、錢德惟等結七子詩會。分題角韻,月凡三集,後以戍役分攜而罷。《秋笳集》卷八《寄顧舍人書》。
康熙六年 丁未(1667) 三十七歲
正月初五日,將軍巴海臥病,副都統某令兆騫遷往烏喇,次日動身,行至三日,險葬身雪海,幸巴海發覺,命飛騎追回,始免於難。《歸來草堂尺牘》家書第九丁未七月廿一日上母書。
康熙七年 戊申(1668) 三十八歲
二月二十一日,朝廷特許優復紳袍,遂得為塞外散人。《秋笳集》卷八《寄顧舍人書》。
康熙十四年 乙卯(1675) 四十五歲
察哈爾之亂,都統唐公限合城滿漢兵三日內俱遷往必兒汀避難。倉卒中兆騫詩文稿遺失百餘篇。吳桭臣《秋笳集跋》。
康熙十五年 丙辰(1676) 四十六歲
春,寧古塔將軍移鎮烏喇,兆騫遂失館職。雖受業者猶不乏人,然日漸搖落,雙鬢星星,妻復多病,頗覺悲辛。《秋笳集》卷八《寄顧舍人書》。
顧貞觀結識納蘭性德,為兆騫求援於容若,未即許。冬,貞觀寓居京師千佛寺,冰雪中憶及兆騫,賦《金縷曲》二闋以詞代書,容若見之泣下,答詞有“絕塞生還吳季子,算眼前、此外皆閒事”之語,應允五載為期,營救兆騫入關。顧貞觀《彈指詞》卷下《金縷曲·寄吳漢槎寧古塔以詞代書時丙辰冬寓京師千佛寺冰雪中作》。容若賦《金縷曲》,表明漢槎歸計,一身任之之決心。《納蘭詞》卷四《金縷曲·簡梁汾時方為吳漢槎作歸計》。
康熙十七年 戊午(1678) 四十八歲
正月十八日,清廷遣內大臣覺羅武默納、一等侍衛對奏賚敕封長白山之神,祀典如五嶽。《清聖祖實錄》卷七十一正月庚寅。
夏,武默納、對奏等封祀長白山後,於視察寧古塔等地時,向兆騫索詩賦。兆騫有《封祀長白山》、《奉贈封山使侍中對公》等詩贈之。並賦《長白山賦》數千言,詞極瑰麗,藉使臣歸獻天子。此賦經聖祖御覽,動容諮詢,然有作梗者,召還未果。詩賦見《秋笳集》,事見《歸來草堂尺牘·奉吳耕方書》、徐釚《孝廉漢槎吳君墓志銘》。
康熙十八年 己未(1679) 四十九歲
冬,兆騫將徐釚《菊莊詞》、顧貞觀《彈指詞》、性德《側帽詞》三冊交驍騎校某帶至朝鮮會寧府,該國官員仇元吉、徐良崎以餅金購去,並各題絕句交驍騎校某帶回中國。仇題《菊莊詞》云:“中朝寄得菊莊詞,讀罷煙霞照海湄。北宋風流何處是,一聲鐵笛起相思。”徐題《彈指》、《側帽》二詞云:“使車昨渡海東邊,攜得新詞二妙傳。誰料曉風殘月後,而今重見柳屯田”。見徐釚《菊莊詞紀事》、阮葵生《茶餘客話》。按:此事徐釚《菊莊詞紀事》繫於康熙十七年,李興盛先生以為不確,是,故繫於此。見《江南才子塞北名人吳兆騫年譜》,頁145。
約是年,朝鮮使臣李雲龍以事至寧古塔,兆騫應邀為撰《高麗王京賦》數千言,其國頗以兆騫為重。徐釚《續本事詩》卷十二。
康熙二十年 辛酉(1681) 五十一歲
經納蘭容若、徐乾學、徐元文、宋德宜、顧貞觀、徐釚等戮力營救,醵金兩千,以認修工程名義贖罪放還。徐釚《孝廉漢槎吳君墓志銘》。
七月底,還鄉詔下。九月二十日起行,十一月中抵京師。吳桭臣《寧古塔紀略》。
先是,顧貞觀以奔母喪倉卒南歸,寫有書信告兆騫。至京,容若急欲晤對,一見即祈入城。
徐乾學設宴歡迎,即席有《喜吳漢槎南還》詩,和者後多至數十百人。詳見李興盛《江南才子塞北名人吳兆騫資料彙編》,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館於容若家,為容若弟揆敘授讀。徐釚《孝廉漢槎吳君墓志銘》、查慎行《人海集敘》。
康熙二十一年 壬戌(1682) 五十二歲
上元燈夕,與陳維崧、嚴繩孫、朱彝尊、姜宸英及返京不久之顧貞觀聚飲於花間草堂。姜宸英《蔣退庵遺稿·詞稿序》、《湛園未定稿》卷八《跋同集書後》。
向顧貞觀言及塞外多暴骨,貞觀即商之於留都當事者,募多金,延關東僧心月,率徒遍歷興京、老城、薩爾滸、鐵嶺等古戰場,為之掩埋無算。鄒升恆《梁汾公傳》,《顧梁汾先生詩詞集》卷首。按:留都指入關前之都城盛京,李興盛先生於《吳兆騫交遊考·顧貞觀》中以為“商諸京師當事”,誤。
十二月底,歸省吳江,多人為詩贈行。蔣景祁《吳漢槎孝廉自徙塞外二十五年矣,既許贖還,更蒙恩復南還拜母,人有贈言,率成四首》。《秋笳餘韻》附錄。顧汧《送吳漢槎先生南鏇》,《鳳池園詩集》卷四。李振裕《送吳漢槎歸吳江》,《白石山房稿》。
康熙二十二年 癸亥(1683) 五十三歲
春,至家,與生母李氏上觴稱壽,相見如夢寐。構屋三楹,讀書其中,故人汪琬之子汪士鋐題曰“歸來草堂”。吳治謨《漢槎友札跋》,轉引自李興盛《江南才子塞北名人吳兆騫年譜》(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頁166。
與顧有孝、蔣以敏合編《名家絕句鈔》,選明清兩朝名家絕句。納蘭性德《通志堂集》卷十三《名家絕句鈔序》,又見李興盛《江南才子塞北名人吳兆騫年譜》(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頁167之考證。
夏,得疾臥床累月,以此延歸期。性德問訊數寄書信,速其返京。納蘭性德《通志堂集》卷十四《祭吳漢槎文》。
康熙二十三年 甲子(1684)五十四歲
春二月北上,三月中旬至京,重館於性德家,為揆敘授讀。見葉舒穎《葉學山先生詩稿》卷六《吳漢槎於十月十八日客死京邸,詩以哭之,即用徐學士舊韻》末句自注及《歸來草堂尺牘·致卜令書》。
十月十八日(公曆11月24日),客死京邸。見上。
臨歿語其子曰:“吾欲與汝射雉白山之麓,釣尺鯉松花江,挈歸供膳,付汝母作羹,以佐晚餐,豈可得耶?”徐珂《清稗類鈔》第二十七冊《吳漢槎為師於塞外》。
代表作品
詩作
【長白山】
長白雄東北,嵯峨俯塞州。 迥臨泛海曙,獨峙大荒秋。
白雪橫千嶂,青天瀉二流。 登封如可作,應待翠華游。
【出關】
邊樓回首削嶙峋,篳篥喧喧驛騎塵。敢望餘生還故國,獨憐多難累衰親。
雲陰不散黃龍雪,柳色初開紫塞春。姜女石前頻駐馬,傍關猶是漢家人。
【帳夜】
穹帳連山落月斜,夢回孤客尚天涯。雁飛白草年年雪,人老黃榆夜夜笳。
驛路幾通南國使,風雲不斷北庭沙。春衣少婦空相寄,五月邊城未著花。
【夜行】
驚沙莽莽颯風飆,赤燒連天夜氣遙。雪嶺三更人尚獵,冰河四月凍初消。
客同屬國思傳雁,地是陰山學射鵰。忽憶吳趨歌吹地,楊花樓閣玉驄驕。
【黑林】
黑林天險削難平,唐將曾傳此駐兵。形勝萬年雄北極,勛名異代想東征。
廢營秋郁風雲氣,大磧霄聞劍戟聲。歷歷山川攻戰地,只今旌甲偃邊城。
【 秋夜師次松花江大將軍以牙兵先濟竊於道旁寓目即成口號示同觀諸子】
落日千騎大野平,回濤百丈棹歌行。江深不動黿鼉窟,塞迥先驅驃騎營。
火照鐵衣分萬幕,霜寒金柝遍孤城。斷流明發諸軍渡,龍水滔滔看洗兵。
詞作
【念奴嬌·家信至有感】
牧羝沙磧。待風鬟,喚作雨工行雨。不是垂虹亭子上,休盼綠楊煙縷。
白葦燒殘,黃榆吹落,也算相思樹。空題裂帛,迢迢南北無路。
消受水驛山程,燈昏被冷,夢裡偏叨絮。兒女心腸英雄淚,
抵死偏縈離緒。錦字閏中,瓊枝海上,辛苦隨窮戍。柴車冰雪,七香金犢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