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南充“5·23”球迷事件始末
1988年5月23日下午，南充市發生震驚全國的球迷騷亂事件。事件發生時，恰逢南充舉辦的全國青年足球聯賽最後一場比賽結束。此次事件的發生，正與這場比賽相關。
事件發生後，南充有關方面採取果斷措施，迅速平息事件，將不法分子繩之以法。今天，我們重提這段歷史，目的是為了讓我們汲取歷史的教訓，更好地推動南充體育事業大發展。
南充首次迎來足球盛會
1988年3月，經國家體委同意，將於當年5月舉行的全國青年足球聯賽在南充市設立賽區。喜訊傳來，南充各界為之一振。
此前，南充市體育場在文化路中段落成。呈環形狀的該體育場建成後，一度招致批評。有領導認為，此工程“貪大求洋”，建起後閒置，無疑是一種浪費。據原南充地區體委一名知情者透露，當年，南充市體委為給體育場找“出路”，想方設法爭取賽事活動，並費盡心思。全國青年足球聯賽在南充市設立賽區，正是基於這一背景。
全國青年足球聯賽屬國家大型體育賽事活動，當年此聯賽能在位於川北縣級市的南充市開賽，實為不易。據原南充市體委主任劉永貴回憶，當年全國共設了5個賽區，天津、青島、廣東、山東、安徽、甘肅、雲南、四川共8支球隊分在南充賽區比賽。其他4個賽區分別設於江蘇南京、湖北孝感、遼寧阜新、河北張家口。因此，此次賽事活動堪稱南充一大盛事。
比賽開幕前3天，8省（市）的參賽球隊陸續抵達南充。當天晚上，南充賽區組委會專門在北湖公園娛樂廳舉行了歡迎茶話會。
據當年在北湖公園該娛樂廳工作的王東回憶，茶話會上，南充賽區組委會副主任、南充市副市長鬍亨霖致歡迎詞，組委會副主任、省體委競賽處副處長張昌炎和運動員代表、天津隊領隊張貴來先後講話。為展示東道主的好客之情，南充市青少年宮的少年演員們還給客人們獻上了精彩的節目。
當年5月9日，距開賽還有兩天時間，南充市公安局專門就此次賽事活動發布維護治安秩序通告，要求觀眾做到“十不準”，包括不準在場內高聲喧譁、怪叫、起鬨、喝倒彩、吹口哨，不準投石拋物、辱罵和毆打運動員、裁判、工作人員，不準聚眾鬧事。“誰也沒想到，通告中所禁止的後來還是發生了。”市公安局順慶分局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退休警察說。
事件發生前賽區秩序良好
“誰也沒想到後來會出事。整個比賽過程中，應該說秩序良好。”20年後，退休在家老有所樂的市老年體協秘書長劉永貴客觀評價當年這次賽事活動。
當年5月10日上午8時30分，全國青年足球聯賽南充賽區開幕。賽區組委會主任、南充行署副專員向陽致開幕詞：“三總”家鄉1000萬人民向參賽的體育健兒們，表示最熱烈的歡迎和最親切的問候。
開幕當天上午，進行了兩場比賽。第一場由天津冶金隊戰雲南隊，天津1比0勝雲南；第二場由四川隊對甘肅隊，四川以4比1勝甘肅。當天下午，也進行了兩場比賽。
當年觀看比賽的市民劉大強回憶，在川隊與甘肅隊的比賽中，眾多球迷瘋狂吶喊，為川軍助威。“坐在我身旁的幾位甘肅老鄉很生氣，他們恨在場的甘肅人太少，無法與陣容強大的川隊球迷抗衡。”這時，在一片吶喊聲中，一個大個子男子突然從看台座位上站起來，操著甘肅口音，對著賽場上的甘肅隊隊員高喊了一聲：“歡迎來自絲綢之路的遠客！”
比賽進行中，南充球迷協會也為賽事活動加溫，積極籌備資金，懸賞獎勵獲得賽區第一名的球隊。獎品為一面燙金錦旗。當時的《南充日報》更是對此賽事予以全程報導，每天辟出版面刊載有關賽事活動的訊息，並對每支球隊予以介紹。
四川隊與廣東梅州隊的比賽，可圈可點。兩隊的交鋒被業內人士稱為“兩雄對壘”。梅州早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就有“足球之鄉”的美稱。組建於1986年的梅州青年隊，臨場經驗豐富，曾多次參加全國大賽，在南充賽場上，第一輪比賽就以5比1大勝安徽隊。
比賽一開始，廣東隊就採取全攻全守的打法，運用一連串快速靈活的撥、晃、帶動作，把南派風格展現得淋漓盡致。上半場，廣東隊的幾次射門，雖有驚無險，卻讓全場的觀眾著實捏了把汗。很快，四川隊適應了這種打法，採取貼身逼搶，迅速簡練的傳切、轉移，遏制了對方的進攻。下半場，四川隊首進一球，全場歡聲雷動。緊接著，川隊再進一球，廣東隊反擊奪回一分。最後，四川隊以2比1勝廣東隊。
從10日開賽以來，南充賽區的比賽秩序良好，“國家體委有關人士曾表示，南充賽場可以在此次聯賽中獲獎。”劉永貴說，首次爭取到如此重大賽事活動的南充，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事件，完全能夠藉此次賽事進一步提高自己的美譽。
遷怒裁判引發事端
當年南充賽區的比賽一切正常，良好的比賽秩序堅持到最後一場。那么，是什麼原因打破了這一良好秩序，並最終引發打砸搶事件呢？
採訪中，記者明顯感到這既是一個敏感話題，又是一個沉重的話題。面對當年事件起因的真相，一些知情者到今天都諱莫如深。
當年5月21日，聯賽南充賽區戰罷第六輪，局勢稍稍明朗。山東、天津、四川、廣東隊當天都各自戰勝對手，而南充賽區只有兩個出線名額。這意味著這4支球隊之間，還有一輪廝殺。
兩天后，南充賽區最後一場比賽，在四川隊與天津隊之間拉開。當天下午，兩支球隊經過激戰打成平手。
也就是這場賽事，成為“5·23”事件的發端。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市體育局健身氣功中心主任、當年南充地區體校武術教練敬樹生回憶說，那場比賽讓觀眾感到裁判偏心，對四川隊不公。“在比賽中，觀眾的不滿情緒不斷升溫。”敬樹生當時在比賽現場觀球，“比賽結束，川津兩隊戰平，觀眾席上人們情緒激動，對此結果表示不滿。”
敬樹生說，當時，兩方的隊員都還沒離開賽場，觀眾席上有人開始向裁判起鬨，場面一時顯得較亂。這時，一名小青年越過看台欄桿來到場內，徑直朝川隊隊員走去。“據當時的情況分析，他可能是想慰問一下川隊隊員。”就在此時，一名身穿制服的人見狀，追趕過來採取了行動。其舉動立即激起觀眾們的反感，全場吼聲一片，“××打人”的叫聲在賽場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拖鞋、寶特瓶等，事件就這樣發生了。躁動的人群與現場維持秩序的武警及公安人員發生對峙，而外面的個別人則採取了過激行為。體育場門前停放的一輛警車被人推翻後，點火燒毀。
“我親眼看到，那輛警車被激怒的人們當街推翻，車上的汽油開始流出來，這此，一名男子將一隻塑膠拖鞋點燃後，扔向汽車。”敬樹生說。
當年的《南充日報》以《南充市發生5·23嚴重事件》為題，報導了此事件。報導說，5月23日下午6時40分，全國青年足球聯賽南充賽區最後一場比賽一結束，3萬名觀眾無不為津川戰平，四川隊未獲出線權而惋惜，部分人認為比賽中有不正常現象而對結局表示強烈不滿，有人跳下看台，跑進場內，開始出現騷動。
社會各界譴責肇事者
記者援引當年媒體的報導：
7時10分，市體育場正門外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極少數人在人群中亂扔磚頭、石塊和炸響的鞭炮，擊碎體育場主席台臨街面的大部分玻璃窗，燒毀大會宣傳橫標，砸毀大門前兩塊宣傳櫥窗，掀翻3輛三輪機車。接送運動員的兩輛客車車窗玻璃被砸碎。
8時2分，一些人將武警停放在體育場門前的一輛1.5噸卡車推翻後點燃。9時許，數以萬計的人涌到南充市公安局和團結旅館門前。極少數人藉機打砸搶，他們先是打爛水銀燈，然後衝進市公安局交警隊值班室、出入境管理科辦公室，將桌子、沙發、吊燈、門窗砸壞。還用石頭砸開消防用品門市部大門，搗毀貨架、玻璃櫃，搶走電警棍、手銬、照相機等物品。
少數人衝進團結旅館後，公然點燃電線放火，搶劫小賣部。
在民眾的支持下，至次日凌晨1時，極少數人的打砸搶行為被制止，圍觀人群漸漸散去。
據當時的工作人員張強回憶，事件發生次日，全部運動員離開南充。
事件發生後，為維護正常的秩序，南充市公安局強行將40多人帶離現場，其中12人被收容審查。
“5·23”事件給果城罩上了一層陰影，廣大市民對此事十分關心。時任南充市市長的劉永焰就此事在媒體上公開答記者問。
劉永焰認為，事件的起因是一部分觀眾和球迷因川隊未獲得出線權，以及川隊個別隊員在比賽中受傷而產生出一種激憤不滿的情緒，企圖與客隊天津隊糾纏磨擦。當在場幹警進行阻止，維護秩序，保護運動員安全時，少數人利用部分球迷的不滿情緒，乘機煽動鬧事，搞打砸搶。
事發後，南充地委、行署以及南充市委、市政府多次研究，並妥善做好工作，使事件得到圓滿處理，南充市區正常的社會秩序得到恢復，受到省委、省政府肯定。
少數人的過激行為，引起南充社會各界人士的強烈譴責，當年7月23日至28日，部分此事件中的犯罪分子受到法律制裁。
南充人不變的體育情結
1989年4月，全國四強男籃邀請賽在南充舉行，南充市、蓬安縣和營山縣分別承辦了此次邀請賽。參加此次比賽的有四川隊、遼寧隊、廣東隊和北京隊。
同年8月，四川省業餘體校田徑（甲組）比賽在南充市體育場拉開戰幕。來自甘孜、萬縣、雅安、德陽、攀枝花、綿陽、瀘州、達縣、自貢、成都、宜賓、重慶、涪陵、遂寧、樂山、內江、涼山以及東道主南充在內的代表隊，300多名青少年選手，分別參加了22個項目的比賽。南充隊獲得4枚金牌，同時，男、女隊還獲體育道德風尚獎。
這一年，南充還承辦了省中學生男子足球決賽、省第五屆毽球比賽、省橋牌比賽、省晚霞杯老年橋牌賽。而這些賽事活動，都在南充市體育場進行。
敬樹生說，從積極意義上看，“5·23”事件從另一個方面反映出南充人對體育活動的熱愛，對體育的情結。事實上，此事件發生後，許多全國性的重大賽事活動仍選址南充舉行，南充人從“5·23”事件中汲取教訓，變得更加成熟，理智觀賽，理解裁判，尊重比賽結果。從這個意義上說，壞事變成了好事。
1990年5月13日至25日，“5·23”事件兩年後，同樣在南充市體育場，南充承辦了全國足球乙級聯賽。南充賽區參賽隊有四川隊、廣東二隊、陝西隊、廣西隊、北京二隊、火車頭二隊、南京部隊隊、青海隊。無論是比賽的級別，還是比賽的水平，都遠遠高於青年足球聯賽。此賽事中，南充觀眾及球迷表現出的高素質，給各參賽隊留下了良好印象。
當年，《南充市體育年鑑》這樣記載：無論四川隊或輸或贏，觀眾都狂而不亂，從而使整個比賽精彩、激烈、秩序井然。挽回了兩年前震驚全國的“5·23”事件所造成的影響。
市體育局副局長李雙認為，當年的“5·23”事件確實曾帶給南充一定的負面影響，“僅從球迷不滿角度理解，亦正常。”事實上，縱觀眾多大型足球賽事，球迷鬧事事件不少，都與球迷不滿比賽結果或對裁判賽場執法有關。“關鍵是要從事件中反省，以此提高市民素質，將文明新風帶入賽場。”李雙說，這一點被以後的事實證明，南充人是好樣的，南充的觀眾也是好樣的。
這些年來，南充成功承辦過多起全國重大體育賽事活動。同時，向國家和省輸送了不少體育人才，南充籍運動員參加了全國及世界級比賽，為南充人爭了氣。
就在“5·23”事件後的1989年，南充籍運動員張山參加了在義大利舉行的世界飛碟錦標賽、李春蘭在紐西蘭克賴斯特徹奇參加了第二屆南太平洋女壘精英賽，分別取得好成績。
一年後，南充籍運動員張山、任蓮春、馮小曄、朱華麗、馬勤、彭燕、馮超分別參加全國射擊錦標賽、全國室外射箭錦標賽、全國跳傘錦標賽、全國青少年射箭賽、全國射擊達標賽、西部協作區射箭賽等，成績喜人，為南充爭了光。
“5·23”球迷事件始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