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一個愛情故事

冤家,一個愛情故事

《冤家,一個愛情故事》是1982年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圖書,作者是艾薩克·巴什維斯·辛格。本書通過一個波蘭猶太人在二戰中的遭遇,成功塑造了一個陷於愛情和宗教漩渦中的猶太人形象。

內容介紹

冤家,一個愛情故事》則通過一個波蘭猶太人在二戰中的遭遇,成功塑造了一個陷於愛情和宗教漩渦中的猶太人形象,風格簡樸,文筆幽默,富於哲理。

作者介紹

一九〇四年七月十四日,當時在沙俄統治下的波蘭拉齊米恩,離華沙東北約摸十五英里,一個貧窮的猶太人家庭里生下了一個小男孩。他就是艾薩克·巴什維斯·辛格。他的祖父和父親都是猶太教的拉比,屬於狂熱的哈西德派。他四歲時,全家遷往華沙。他父親在這座城市的猶太區的會堂里主持一個聖壇。他外祖父在波蘭東部的盧布林省的一個小城比爾戈雷當拉比。辛格在那裡的猶太小鎮上住過三四年。他還在培養拉比的經院裡攻讀過。所以他對猶太教的經典和宗教儀式、猶太民族的風俗習慣、華沙的猶太區和外省的猶太小鎮的風光從小就非常熟悉。這一切後來在他的作品中一再出現,成為他作品的特色之一。

他父親希望他將來當一個拉比。但是比他大十一歲的哥哥,著名的意第緒語小說家,伊斯雷爾·約瑟夫·辛格對他的一生起了決定性的影響。當時他的父親和哥哥經常在家裡辯論。伊斯雷爾振振有詞地質問:“有什麼真憑實據可以證明全能的上帝在西奈山上向摩西顯靈過?基督徒有他們的經典,伊斯蘭教徒也有他們的經典;如果我們說他們的經典靠不住,那么我們怎么知道我們自己的是靠得住呢?”他還說:“住在猶太小鎮上的那些居民是多么貧困。他們除了《猶太教法典》以外,什麼也不學習。整個世界都在進步,而猶太人仍然在中世紀。”每一次辯論,艾薩克這個小孩子待在一旁,默不作聲,但是他哥哥的這些話卻深深地印在他的心裡。每一次辯論,他們的父親最後總是高聲喊叫,大罵伊斯雷爾不信宗教,是個邪惡的人。艾薩克認為,他父親的辱罵正好證明他理屈辭窮。

艾薩克終於勇敢地違背他父親的意志,脫下了猶太人穿的有穗子的斜紋布上衣,剃去了鬢腳,不去當拉比,而是走進了華沙的猶太人的文學界。十五歲,他開始用希伯來語寫作,但是後來他把這些少年時期的作品全部毀棄。十七歲,他開始用意第緒語寫作;兩年後,他為一個意第緒語文學刊物當校對。在華沙,他過著艱苦的生活,在此期間,發表了長篇小說《撒旦在戈雷》,還把托馬斯·曼的《魔山》和雷馬克的《西線無戰事》等作品譯成意第緒語。

二十世紀的三十年代,對猶太人來說,波蘭的天空已經密布著烏雲。一場浩劫正在陰森森地逼近。不少波蘭軍官已經變成排猶主義分子。報紙,甚至半官方的《波蘭報》都對猶太民族冷嘲熱諷。納粹黨的頭子經常到波蘭來打獵,同華沙政治界的一些頭面人物會談。波蘭已經有了一個法西斯政黨——納粹黨的前身。艾薩克預見到一旦希特勒的部隊開進華沙,猶太人不可避免地會落入悲慘的境遇。再說,當時意第緒語出版業普遍陷入不景氣。艾薩克工作的那家雜誌社也搖搖欲墜。整個情況朝不保夕。他在華沙連餬口也感到困難。

一九三五年,他哥哥伊斯雷爾從美國給他寄來一份宣誓書。他憑著這份宣誓書申請到一張去美國的旅遊簽證,就興高采烈地啟程赴美了,因為定居簽證有限額,需要等上幾年才能到手。誰知他居住在紐約以後,卻感到非常困惑和沮喪。原來猶太人在波蘭儘管遭受歧視和迫害,仍然有他們的根。他們在那個環境裡居住了六七百年,在那裡建立了自己的會堂,講自己的語言——意第緒語,有他們自己的風俗習慣和宗教信仰。在紐約,辛格充滿了身處異域的感覺。當時,他對英語一無所知,雖然懂得希伯來語、波蘭語和一點德語,但是他運用得最熟練的是意第緒語,而在美國講意第緒語的圈子卻非常狹窄。除了在意第緒語的《猶太前進日報》上發表了他隨身帶到美國來的幾個故事以外,從一九三五年到一九四五年,他足足有十年鼓不起熱情來從事文學創作,因此也沒有一篇文學作品問世。他靠為《猶太前進日報》寫一些特寫、評論和軍事評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之類的文章維持生活。他仍然過著窮困潦倒的生活,住在寒酸的供應家具的小公寓裡,吃的是小飯館裡簡陋的飯菜。一九四〇年,他同阿爾瑪結婚。他的妻子婚後不得不仍然去做店員,掙錢貼補家用。一九四三年,他入美國籍。

一九四五年,他開始用意第緒語創作《莫斯卡特一家》,全文在《猶太前進日報》上連載了三年。從此以後,凡是他寫的長篇小說,都先在《猶太前進日報》上連載。他說:“一個藝術家,像一匹馬,需要鞭策。我已經習慣於每星期交出一些篇章,這已經成為我的第二天性了。”他一直堅持用意第緒語寫作。作品由他的親友譯成英語,經他潤色後出版。他改動得多的就算是合譯。一九七九年起,他開始獨自翻譯自己的作品。

意第緒語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前有一千一百萬猶太人使用;眼下,大約只有四百萬人在使用,而且使用的人一年比一年少。這是一種將要死亡的語言。辛格為什麼偏偏挑中這種語言寫作呢?據他自己說,他“喜歡寫鬼故事,而任何語言都比不上一種將要死亡的語言對鬼更適合了。語言越是接近死亡,鬼就越顯得生動”。這當然是作者的偏頗之言。原來對猶太人來說,希伯來語是虔誠的語言;意第緒語卻是街頭語言,辭彙豐富,生活氣息濃厚。文學是語言的藝術。事實上,只有運用意第緒語,辛格才能夠得心應手地創造出他的獨特的風格。歐文·豪就明確地指出過:“任何譯文,甚至索爾·貝婁翻譯的那篇《傻瓜吉姆佩爾》,都不能表達出辛格的意第緒語原著中豐富的成語和活潑的句法。辛格捨棄了意第緒語文學中好用格言警句的傾向,撇開了意第緒語文學中所謂‘猶太小鎮節奏’的從容不迫的流暢筆調,發展了一種既迅疾又凝鍊、既簡潔又雄渾的文體。他的句法簡短而突兀;他的節奏曲折、緊張、急促。”看了上面這段引文,我們就不難理解,辛格擱筆十年後重理舊業時仍然採用意第緒語的原因了。

三十多年來,他寫出了八部長篇小說、七部短篇小說集、兩個劇本、三部回憶錄、十一部兒童故事集,一共三十多部著作。雖然今年已經七十五歲,他仍然沒有放下筆。他是一位多產作家,但是絕不粗製濫造。恰恰相反,他的創作態度非常嚴肅。他曾經概括地指出,他必須具備三個條件才能夠寫作:

一、首先,他得有意圖,有情緒,然後需要情節——像亞里斯多德所說的那樣,一個有開頭、中部和結尾的故事。他認為故事就是有懸念的情節,因為生活中也是這樣充滿了懸念的。

二、他必須要有激情寫這個故事。他有時候有很好的情節,但是缺乏寫故事的激情。遇到這樣的情況,他絕不動筆。

三、在他看來,這是最重要的一個條件。他必須相信,或者至少自認為,只有他才寫得出這個故事或者這部小說。

在表現手法上,他強調作品的故事性,表示他相信講故事,而不喜歡在作品中發表議論;聲稱必須讓情節說話。他認為一個小說家試圖從心理學和社會學的觀點去解說作品,會使作品短命。他主張寫得明確,不喜歡流行在當今西方文壇上的晦澀文風,反對意識流。在他看來,一個世紀中有一個詹姆斯·喬伊斯就夠了;還說兒童不想了解卡夫卡。對於馬塞爾·普魯斯特和威廉·福克納也不無微辭。他推崇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果戈理、巴爾扎克和狄更斯,甚至毫不掩飾地說:“二十世紀在套用科學上有偉大的成就。人上了月球——他們有什麼辦不到的呢?但是在文學上並沒有超過十九世紀。”

在人物的塑造上,他一貫採用真人作模特兒,甚至在作品中就用他們的真姓名。他自稱“在生活上是個內傾者,在寫作上卻是個外傾者”。他觀察人生,在現實生活中物色適合於他故事中的人物。但是他不像“照相”似的描寫他們。有時候,他把兩個真人合併起來,變成一個人。他可能把一個在美國遇到的人搬到波蘭,或者作相反的處理。反正他一定要活人做模特兒。

由此可見,他在藝術手法上主要是繼承了十九世紀的現實主義傳統的。

西方有的評論家說,他有些作品近似善寫陰森可怖場面的美國短篇小說家埃德加·愛倫·坡;有的說,他的鬼故事和納撒尼爾·霍桑的描寫新英格蘭的清教徒的神秘主義作品有異曲同工之妙;有的說,他以屠格涅夫的文筆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題材;有的說,他的豐富的想像力和卓越的刻劃性格的才能可以同托爾斯泰媲美;有的說,他的有些取材於民間傳說的短篇小說,敘事寫景的手法使人想起果戈理的《狄康卡近鄉夜話》。真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但是辛格的作品和那些十九世紀的藝術大師一個也不同。他寫的是獨特的題材和環境。他的早期作品大都取材于波蘭猶太人的生活和猶太民間傳說。近年來,美籍猶太人的生活面貌也有所反映。他的長篇小說大致可分兩類。一類篇幅巨大,如《莫斯卡特一家》、《莊園》和《農莊》(後面兩部作品屬於他未完成的三部曲《莊園》),描寫波蘭猶太社會在現代科學日益發達和排猶主義日益猖獗的情況下分崩離析的過程。另一類篇幅較短,如《撒旦在戈雷》、《奴隸》、《冤家,一個愛情故事》、《肖夏》等,大都寫糾纏在愛情和宗教信仰的漩渦中的猶太人。經常出現在他作品中的是:拉比和罪人、知識分子和傻瓜、理性主義者和神秘主義者、企圖拯救世界的人和宿命論者、虔誠的猶太教徒和瀆神者;另外還有不屬於現實世界的鬼怪幽靈等。所以有的評論家說:“通過辛格的故事,活人和幽靈方便地來往著。”他的兒童故事也寫得相當成功,文筆雋永,富於哲理,曾經獲得美國全國圖書獎。

辛格自認為他的短篇小說比長篇小說寫得好,但是他把這看作普遍現象。他說:“不只是我,人人都是這樣。短篇小說的布局容易得多,所以它可能比長篇小說更完美、更出色。如果你有一篇短篇小說要寫,你可以反覆推敲,創造出一篇從你自己的觀點來說是完美的作品。但是一部長篇小說,尤其是一部篇幅巨大的長篇小說,即使在作者自己看來,如果他能夠自我批評的話,也不可能是完美的。……托爾斯泰的《哥薩克人》或者《伊凡·伊里奇之死》的缺點比《戰爭與和平》少。”平心而論,他的這番話不無道理。但是長篇小說和短篇小說畢竟不能偏廢。正如《哥薩克人》和《伊凡·伊里奇之死》不能代替《戰爭與和平》,辛格的那些精彩的短篇小說不能代替他那些動人的長篇小說。

不管是辛格的長篇小說還是短篇小說,其中有不少以鬼和性愛為題材。他甚至聳人聽聞地說,他並不對描寫性愛感到羞恥。“在《聖經》和《猶太教法典》中充滿了性愛故事。如果那些聖人對此都並不感到羞恥,我不是個聖人,為什麼要感到羞恥呢?”他還認為:“接觸人的最好的方式是通過愛情和性愛。你確實在其中學到人生的一切,因為在愛情和性愛中比在任何其他關係中,人的本性顯露得更充分。”事實上,他並不像有些西方作家那樣耽於色情描寫,而只是在探索和揭示(當然有時候不無誇張)激情,主要是男女之情,對個人命運的影響。至於那些鬼故事,看來好像情節荒誕不經,其中卻大都寓有褒貶,看得出作者的愛憎。

辛格雖然並不尊重猶太教的儀式,卻自稱相信上帝的存在,相信一切無不由上帝安排。但是他心目中的上帝是一個以強權即公理為準則的“有力而殘酷的上帝”。這位老人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了七十多年,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在青年和中年時期自己也在飢餓線上掙扎過,親眼看到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猶太人在二千年以前離開埃及以後遭受到的最嚴酷的歧視和最悲慘的迫害。他自己雖然僥倖逃脫了納粹德國在波蘭對猶太人的大屠殺,他在華沙的家人卻個個罹難,無一倖免。他在大西洋彼岸看到華沙猶太區化為一片火海。他曾經悲憤地說:“事實上,肉體和痛苦是同義詞。如果選擇了邪惡而得不到懲罰,選擇了正義而得不到酬報,那怎么可能還有什麼自由選擇呢?在所有這一切苦難的後面,是上帝無限的仁慈。”讀了上面那段話以後,就不難理解辛格為什麼不相信人類會有一個比較美好的明天;也不難理解他塑造的人物為什麼大都是一些被激情所驅使和折磨的受苦受難的人。在他看來,那些人光顧貪圖眼前的歡樂,就像撲火的小蟲,不但得不到溫暖,只能落得個燒死的結局。但是他並不一概排斥人生的歡樂,墮入苦修主義和禁慾主義的泥沼。相反地,他說:“世界是一座巨大的屠場、一個龐大的地獄……世界上有這么許多苦難,唯一的補償是生活中小小的歡樂、小小的懸念。”他作品中的人物儘管遭受命運的播弄,歷盡艱辛,結局悽慘,往往始終對生活採取執著、嚮往和追求的態度,一種百折不撓的態度。他對故事中的人物總是抱著既嘲諷又同情的態度,或者說,通過嘲諷的筆調流露出同情的態度。他嘲諷,因為他相信一切努力無非徒勞;他同情,因為他讚賞這種鍥而不捨的精神。所以他的作品大都染上詼諧的色彩和閃爍著哲理的光輝。辛格說,藝術家是夢的創造者——既是神秘主義者、象徵主義者,又是深刻的現實主義者。從這個角度來看,有人說辛格的作品含有浪漫主義的成分,確實不無見地。

辛格不但善於刻劃激情,他自己就是滿懷激情的。他筆下流露出來的他對那些苦難的猶太人的強烈感情,從某種意義上說,也反映了他對世界上所有不幸的人的態度。一九七八年,諾貝爾文學獎金委員會在授予他的獎狀中提到:“他的充滿了激情的敘事藝術不僅紮根於猶太血統的波蘭人的文化傳統中,而且反映和描繪了人類的普遍的處境。……”

《盧布林的魔術師》出版於一九六〇年。西方評論家都認為這是辛格的最佳的長篇小說。著名的英國小說家兼評論家安東尼·伯吉斯甚至推崇它是一部傑作。

故事發生在十九世紀末葉,沙皇俄國統治下的波蘭,一八六三年波蘭人民起義失敗以後。波蘭已經進入工業革新時期。華沙在重建:電話的安裝、室內自來水管的鋪設,說明科學在逐步進入人的各個生活領域。另一方面,在盧布林,長期建立的猶太區還保持著穩定性;六、七百年來,猶太人在波蘭形成的自己的社會雖然受到新思潮的衝擊,還沒有開始崩潰。這是一個新舊交替的時代。

主人公雅夏·梅休爾是個以魔術師為業的猶太人。他出生在盧布林一個宗教氣氛濃厚的家庭里,七歲上失去母親,只在猶太國小里讀了幾年書。他從小缺乏人關心他的生活和教育,依靠他自己的勤學苦練,當上了一個“帶著一個手風琴、牽著一隻猴子的街頭藝人”,經過多年艱苦而辛酸的賣藝生涯,好不容易熬出了頭,終於成為大名鼎鼎的盧布林魔術師。他在盧布林有了一個安寧的家和一個忠貞的妻子埃絲特。但是他生性好色,同許多女人明來暗往,結識私情,不惜拿冒著生命危險掙來的錢換取片刻的歡樂。他供養瑪格達一家,在澤茀特爾身上揮霍大量的錢財。最嚴重的是,他迷戀上了埃米莉亞,一位教授的未亡人。埃米莉亞願意同他結合,但是提出他必須先同埃絲特離婚,改信天主教,才能同他結婚,並且要求他婚後帶著她前夫的女兒一起到義大利去生活。換句話說,埃米莉亞要求他犧牲一切:他的家、他的宗教信仰,而且還需要他去弄一筆巨款。但是,雅夏哪裡來這筆錢呢?在情慾和野心的進逼下,理智節節敗退。惡一時戰勝了善。雅夏鋌而走險,走上犯罪的道路。他黑夜裡闖進人家去撬保險箱,結果偷竊未遂,反而跌傷了一隻腳。出國的美夢化為泡影。接下來是瑪格達的自盡和澤茀特爾的沉淪。雅夏陷入了走投無路的絕境,只得回到故鄉盧布林,把自己禁錮在小屋裡,懺悔自己的罪孽,由他的妻子供應他一日三餐。魔術師雅夏變成了懺悔者雅夏。善最後戰勝了惡。

辛格筆下的雅夏這個人物的性格是塑造得相當成功的,具有鮮明的時代特點和生活烙印。跑碼頭、走江湖的賣藝生涯使他眼界開闊,使他有機會接觸科學著作,儘管只是通俗的著作吧。他知道康德和拉普拉斯的太陽系理論;懂得他能夠在繩索上走,是因為設法使重心始終保持平衡。科學知識動搖了他對猶太教的信仰,但是不能解答他現實生活中的一切謎。因此,他儘管生活放蕩,始終不能徹底擺脫猶太人的傳統和宗教信仰對他根深蒂固的影響。作者深刻地描寫雅夏在人面前經常擺出一副不信上帝的架勢,但是在心底里始終不敢同上帝決裂的種種情景,是令人信服的,也為他最後的懺悔安下了伏筆。同時,作者刻劃了雅夏的善良和慷慨,樂於助人,這也是符合這個出身於社會底層、深知人世艱辛的藝人的性格的。儘管情慾和野心逼得雅夏淪為小偷,害人害己,甚至斷送了瑪格達的性命,作者沒有把他寫成一個十惡不赦的惡棍,而始終認為他是一個遭受種族歧視的、被七情六慾擺布的、不由自主地幹了蠢事的可憐人,對他寄予同情。在作者的心目中,雅夏同瑪格達和澤茀特爾一樣,甚至也可以把埃米莉亞包括在內,都是受害者。總之,辛格從各個方面刻劃了雅夏的複雜的性格,使他筆下的這個藝術形象顯得更飽滿。

值得注意的是,辛格並沒有把雅夏關進小屋,就此了事。他淋漓盡致地描寫,即使砌在小屋裡,雅夏的心境仍然是不平靜的;情慾仍然時時刻刻在折磨他。作者告訴我們,禁慾主義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這無疑是正確的。但是怎樣才能解決問題呢?作者卻沒有回答。

作者致力於描寫雅夏徘徊於善與惡、理智與情慾、科學與宗教之間,反覆展開劇烈的思想鬥爭,有時候把這種鬥爭寫得達到驚心動魄的程度,使《盧布林的魔術師》一書具有相當強烈的感染力。這是他在藝術上的成功之處,也是本書受到西方評論界普遍讚賞的原因吧。但是他似乎一心從事心靈的探索,以致使他的作品局限於道德和哲學的範圍內。雅夏所處的時代是一個新舊交替的時代,而波蘭人民正遭受著亡國的慘痛。雅夏作為一個猶太人,當然會遭到更嚴酷的歧視和虧待。但是作者只是簡略地提到他不能在薩克松尼公園裡演出和劇場老闆對他待遇苛刻;對於他早年艱苦的賣藝生涯也只有三言兩語的交代。這樣,特定的時代背景只成了一片淡墨的渲染,沒有充分起到烘托的效果。在《盧布林的魔術師》中,辛格關心和同情的是他筆下的人物的遭遇和命運,較少注意他們所處的時代給予他們的影響。這不能不說是本書的不足之處。

儘管這樣,《盧布林的魔術師》仍然不失為一部動人的作品。辛格在書中所寫的時代雖然已經過去,所寫的社會也不再存在,但是他所寫的人物和他們的激情仍然吸引著我們,這應該歸功於他出色的敘事藝術。

辛格的《冤家,一個愛情故事》脫稿於1966年,1972年英語本問世。這是辛格以一個波蘭猶太移民在美國猶太人生活圈子內的活動為主要情節的作品。書出版後,頗得好評;後來,搬上銀幕,也大受歡迎。

本書主人公猶太人赫爾曼,靠他的女傭,非猶太人雅德維珈幫助,在波蘭農村的草料棚躲過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納粹德國對猶太人的大屠殺。他的全家人都已喪失性命,傳聞他的妻子塔瑪拉也已同他們的兩個兒子被德國人槍殺。故事開始時,赫爾曼已同對他有救命之恩的雅德維珈結為夫婦,橫渡大西洋,來到美國。他為一個猶太教拉比寫書稿,以此為生,同時瞞著妻子,同一個漂亮的女人瑪莎來往,在紐約的摩天樓的水泥叢林和曲折盤旋的高架鐵路網中間來回奔走,欺騙妻子他是個圖書旅行推銷員。不料塔瑪拉的死訊不確。她受傷未死,也歷盡艱險,來到美國。赫爾曼周旋在妻子、前妻和情婦之間,被這種尷尬的局面折磨得焦頭爛額,但是又捨不得割捨哪一方,不能從三個女人提出的不同的解決辦法中作出選擇。任性的瑪莎受到她母親自殺的刺激,步她母親的後塵,用安眠藥了結了自己的生命。塔瑪拉和雅德維珈生活在一起,撫養雅德維珈和赫爾曼生下的女兒。赫爾曼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無影無蹤。人像飛蛾;情慾像火。人心甘情願地向火撲去,燒成灰燼。

辛格說:這一男三女“不但是納粹的受害者,而且是他們自己的個性和命運的受害者。”誰都無法違個性和命運。辛格以出色的藝術手法敘述了書中人物受個性和命運擺布不由自主地做出種種蠢事,讓讀者分享他們的歡樂和苦惱。

1991年,辛格與世長逝。《冤家,一個愛情故事》是他生前最後一部成功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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