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原文
你曾經是我的舞伴
我們踏著水一般清澈的華爾茲舞曲
在冰一般平滑的地板上旋轉
那時,我像女孩子一樣羞怯
你,又比男孩子還要大膽 你曾經是我的舞伴
紛揚的彩色紙條飄下來
纏住了我們的雙肩
我想把它撥開
你說:纏著吧
直到永遠,永遠
啊,我真悔恨
悔恨我竟把舞步踏亂
那一聲聲溫暖的節奏
敲碎了我心上平靜的水面
我多么希望那樂曲再重複演奏一次
那樂曲里有一個音符
曾把我們的心弦撥顫
而最後
那纏繞著我們的絢麗紙條終於裂斷
當旋律隨夜風徐徐飄散
我悔恨又為什麼分別得這樣倉促
競沒有來得及說一聲再見
只把那一個音符
留你心中一半
留我心中一半
鑑賞
這首短詩雖然只寫就於一個春天的早晨,但它在詩人的心靈中早已經徘徊了二十年。這首詩的旋律在詩人的生命中環繞了二十年。二十年的風風雨雨,在無名河畔的勞改農場,詩人的一切哀怨,都來自那個失去的“舞伴”。現實生活是複雜的,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的人們很難預測以後的日子會怎樣發展。而人們能感知到的,是那美好的舞曲旋律,是綻開著青春笑容的美麗面孔,是飽含著希望的年輕的心,是充滿陽光的日子。直到後來是突來的風暴,是轉瞬間就失去的一切,是嚴酷的現實人生中孤獨的自己,是刑罰和屈辱。這樣就孕育了詩的生命,從感覺世界升華到情感世界,從擁抱人生到發揚自我,最後從主觀高度,或者是稱之為主體意識上成熟為藝術形象,於是才完成了一首有一定感染力的詩篇。
一位偉大的詩人曾經呼號:“人們啊,我愛你們,你們可要警惕!”最初聽到這一呼喚時,還不理解一顆愛人類的心何以要告誡人類警戒,那時認為有了可信賴的一切,人類便從此永遠得救了,然而詩人和舞伴正就是被失去警惕的自己“出賣”了,留下來的只有一顆愛人類的心。這首小詩向人們展現的,正就是愛和警惕。
在人類歷史的長河裡,人都將消失;在文學史、詩史的輝煌長卷中,人們的出現也不會盪起太久的漣漪。苛求於自己的,不外只有真誠二字而已。真誠是藝術的生命,唯於真誠中才有自我價值的真實實現,也只有真誠,即使是一點一滴,也有自己的重量。
作者簡介
林希(1935~),天津人。中共黨員。1952年畢業於師範學院。歷任開灤煤礦林西礦工人業校教師,《新港》雜誌編輯,天津作協專業作家。1950年開始發表作品。1982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文學創作一級。著有長篇小說《北洋遺怨》、《愛、恨、仇》、《愛的荒原》、《桃兒杏兒》、《買辦之家》,詩集《無名河》、《海的誘惑》、《柳哨》、《高高的白楊樹》,中篇小說集《林希小說精品集》、《天津閒人》、《天津百年》、《林希小說選》(譯有英、法文版),發表中篇小說40餘篇。《無名河》獲1981年全國中青年詩人優秀作品獎、全國第二屆新詩獎,中篇小說《小的兒》獲第一屆魯迅文學獎,《醜末寅初》、《高買》均獲《中國作家》優秀作品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