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情況
余洪信,此前曾是63軍187師師長,因打仗勇敢,中蘇軍情緊張時被提為63軍副軍長。北京軍區各軍1969年秋增援內蒙後,余還兼任巴彥淖爾盟的前指負責人。據說大權在握後,在當地為非作歹,姦污婦女。眾多百姓把狀子告到總理處。查實後紀登奎和北京軍區受命給予他嚴厲處分,其中一項是軍職連降三級。
1972年5月,中央軍委批准,北京軍區在6月底以前撤銷北京軍區內蒙古前線指揮部領導小組及其辦事機構,各盟、市、旗、縣除參加“三結合”的人員外,其他各軍管部隊人員,均歸部隊。
余洪信的被閒置。他在等待一個對自己的處理結果,人們在遠遠近近里議論他的作風問題,當他走過時,他們裝作什麼都沒說,只用異樣的目光偷偷打量他,男女作風問題使一個人的從前和以後都變得不光彩。而他自己,開始有一些直覺里的慌慌然。於是當他聽說“北京軍區的張政委要來”的時候,他亂了。他滿腦子都是張政委來究竟是乾什麼?他認為軍區的張政委來一定與他的事有關。他知道63軍黨委提出過一個處理意見,他的事是軍里研究,然後報北京軍區批,但北京軍區沒同意。那么,北京軍區會把他怎么樣?
余洪信的這一天,過得混亂而又漫長。回到家,老婆和女兒都在,可是沒人理他。他落寞地想睡覺,可是覺得很受傷的老婆怎么能容忍他像沒事兒人似地倒頭就睡呢,她還在氣頭上。她睡不著,她也不讓他好睡。
被攆趕著起來的余洪信,可能心裡覺得,在外面發生天大的事兒,還有一個家可以退守,可是,看著惟一尚能容身的家也不安穩了,他真的絕望至極了。明天,一切都還未卜,他不知等著他的明天到底會是什麼,他心中還有一個解不開的結兒,那就是,北京軍區的張政委到底為什麼來?會對他怎么樣?
余洪信惆悵煩悶地走出了家門。
沒有人知道走出去之後的余洪信想了些什麼。只是,當他再次推門回到家裡時,他手裡有了一把槍。老婆詫異地問,你的槍不是收回了嗎?你怎么又有槍了?你這是怎么回事?他女兒警醒得比他的老婆快,他什麼都沒回答就朝著他老婆開槍了,但因為他女兒搶先一步攔了他一下,子彈沒打中他老婆。他喜歡他的這個小女兒,所以也就沒有朝女兒再開槍。
或許他也並不想真的把他的老婆打死,因為以他的槍法,在那樣的距離里,他完全可以要了老婆的命。他也沒有再補槍,那么他回到家,放這一槍,或許就算是他以這樣一種特殊的方式跟他的親人作最後的告別?
也或許,他離開戰場已經很久了,他不知他還能不能像從前一樣開槍?最重要的是,從前都是朝敵人開槍,現在,今晚,他要朝著自己人開槍,他們跟他一起征戰過,一起工作,一起相熟,一起共事,他不知他是否下得了手,他要回家試一試,能開第一槍,就能開第二槍第三槍,第一槍開了,他的殺戒就開了。
殺戒一開,他的眼睛就紅了。射出的子彈是收不回槍里了。他的身體好像已由不得他本人控制,而是另有一個困獸奪取了控制權,困獸命令他從軍部大院裡最大的官開始下手,最大的官就是軍長了。所以先去軍長家。
他就提著槍去了軍長家。他敲軍長家的門,裡邊沒人應,沒人開燈,也沒人開門。他在軍長家的門外站立了一會兒,等著有人給他開門,誰給他開門,誰就將是他槍下的第一個鬼。子彈就在膛上。等待的那一會兒,比一生長。軍長家人是睡熟了,還是有警覺?抑或是這樣的敲門根本就不合軍長家的規矩,大半夜的,不可能是誰敲門都給開的。而沒給夜半敲門的余洪信開門實在是軍長家的幸中之大幸。
余洪信並無在軍長家死磕死打的意念。他轉身就往政委家走。因為在自己的家中已經開了第一槍,他知道他不能在軍長家的門外戀戰,過不了多長時間,軍部大院就會亂起來,就是他的老婆和女兒不張揚著把他的事鬧出來,也一定有很多人聽到了槍聲。軍部大院裡的人,軍人出身,對槍聲當然是最敏感的。他很快就會被發現,在被發現之前,他要做點什麼,他一定要讓自己做點什麼,他握槍的手已經難耐頭腦里那一股又一股無法令自己安定的熱浪了,那熱浪海嘯一般將一個人沖頂到昏天黑地之中。
政委家也黑著燈。他敲門,屋裡的燈亮了,余洪信在暗處,透過敞開著的窗子,看見是政委的老婆開的燈,他等不及政委的老婆走到門口給他開開門再開槍,透過敞著的窗子,他從窗外就朝里打了幾槍,把政委的老婆打死了。
這時的余洪信已經拔腿往副政委家那兒去了,楊副政委一聽見槍聲就出來了,可是楊副政委高度近視,黑暗中,他根本看不清提著槍的余洪信,而余洪信看見楊副政委就開了槍,一槍就把楊副政委就給打趴下了。好在黑暗中子彈是從楊副政委背部的皮膚底下穿過去的,楊副政委只是受了傷,生命無虞。余洪信撂倒了楊副政委好像就大功告成了,他就從首長住的小院往外走,這時候,負責首長小院保衛的保衛幹部聽見槍響正一路循著槍聲跑過來,他一看迎著他的面過來了一個人就趕緊問:“誰啊?”他的話到,子彈也到了,余洪信舉手就朝著那保衛幹部開了槍,把保衛幹部給打傷了。這個保衛幹部是最後一個看見余洪信的人,自此,余洪信就在人們的視線里消失不見了。
耳聞目睹
1968年開始,由於康生的操縱,作為內蒙古自治區革命委員會主任的滕海清錯誤的開展了整個自治區境內的深挖“內人黨”(民主革命時期進步組織,後與共產黨合併,全稱內蒙古人民革命黨),致使全區上下怨聲載道、民不聊生。到1969年11月,內蒙境內積壓兩千多輛火車車皮,工農業生產停頓,商業網點癱瘓,人民民眾生活受到了極大威脅。1969年12月19日,中共中央發文決定,對內蒙古全境實行分區全面軍管,時稱“一二.一九決定”。決定要求,自治區和四盟二市(巴彥淖爾盟、伊克昭盟、烏蘭察布盟、錫林郭勒盟、呼和浩特市、包頭市)分別成立兩級前線指揮所,縣級成立軍管會,對地方和軍隊實行軍管。內蒙古“前指”由北京軍區司令員鄭維山(後為尤太忠)執掌,巴盟、包頭由63軍負責,伊盟、呼和浩特由27軍負責,錫盟由65軍負責,烏盟由69軍負責。12月中旬,我們坦克七師由姚靜副師長帶隊配屬63軍進入巴盟,組建巴盟“前指”。開始,巴盟“前指”主要負責人是63軍副政委田蔭東,當時盟革委會駐地是磴口縣城巴彥高勒,1970年根據國務院決定移駐臨河。記得磴口縣軍管會負責人是坦克25團副參謀長朱森林,臨河縣是坦克28團副參謀長李國祥,烏拉特前旗是坦克27團副團長王大賓,五原縣是坦克26團副參謀長徐天禎,潮格旗是坦克獨一團後勤處長***,烏拉特中後聯合旗是巴盟軍分區科長伊鈞華(蒙族,後在內蒙古自治區政府副主席位子上退休),杭錦後旗是該旗武裝部政委***。
1970年春,田蔭東調回部隊,巴盟“前指”迎來了新負責人、本文的主角63軍副軍長余洪信。
余洪信已成為歷史,如何客觀去評價他的一生 ,是本文作者的初衷。應該說,余洪信作為軍人是稱職的。
他是許世友式的人物,性格暴躁,善打硬仗、惡仗。46歲時已是63軍副軍長,在187師和63軍也是有名氣的人物。戰爭時期,不論是抗日戰爭還是赴朝作戰,他在槍林彈雨中出生入死,立下了赫赫戰功,為此受傷無數
。請看通緝令中所描述的:頭頂稍後有拇指大的一塊傷疤沒頭髮(內有彈片),喉嚨下方偏右有子彈傷痕,右肩有傷痕,比左肩低。大家有所不知,他頭中的彈片一直未能取出,伴了他大半生,每當陰天下雨的時候就會頭疼。這些都可以說明他為了新中國的建立,立下的汗馬功勞。
余抓工作穩、準、狠,對其所屬稍不滿意毫不客氣,輕則訓斥,動輒責罵,頗有點軍閥作風。所以,在部隊和地方,許多人都怕他,無事不見面,碰頭躲著走。1970年7月底,石家莊地市代表團(63軍原駐石家莊)到巴盟慰問解放軍。臨河縣因組織不力,在火車站當著歡迎民眾的面
,革委會主任、武裝部政委張興旺被余當場大罵,民眾反映很壞。
“余洪信事件”之後,熟悉他的人們在議論一個問題,1971年“林彪事件”之前,並未發現余有作風問題,什麼原因讓他一反常態,突然墮落?一些人認為,余是個粗魯人,也是個軍事幹部,平時對政工幹部就看不起,他一直是軍事主官,有與其搭檔不協調的“前科”。林彪能打仗,一直是他崇拜的的偶像,林的失勢是否粉碎了他的夢想抑或堵死了他晉升的道路?
余無疑是個人物,他的錯誤,他的死令人扼腕。
(余洪信殺人後,居然在戒備森嚴的63軍軍部大院逃出,至今是個謎,稍後探討。)
註:
“余洪信事件”發生時,63軍軍長是閻同茂,政委是曹歩墀。被余殺害的是曹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