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丹鳳吟·賦陳宗之芸居樓
麗景長安人海⑴,避影繁華,結廬深寂。燈窗雪戶,光映夜寒東壁。心凋鬢改,鏤冰刻水,縹簡離離,風簽索索。怕遣花蟲蠹粉,自采秋芸薰架⑵,香泛纖碧。
更上新梯窈窕,暮山澹著城外色。舊雨江湖遠,問桐陰門巷,燕曾相識。吟壺天小,不覺翠蓬雲隔。桂斧月宮三萬手,計元和通籍。軟紅滿路,誰聘幽素客?
注釋譯文
⑴景:一作“錦”。
⑵此句一無“自”字。
創作背景
“陳宗之”,名起,吳文英的詞友,即在睦親坊開書店的陳道人。睦親坊就是現在杭州的弼教坊。陳起是“江湖派”詩人之一。由其刊印有《江湖集》、《江湖前集》、《江湖後集》、《江湖續集》、《中興江湖集》等多種詩歌總集,收載戴復古、劉過等浪跡江湖的文人詩,故以此名其派。
吳文英結交陳起約在公元1251年(淳祐十一年辛亥),時詞人五十二歲,此詞應於此年之後在杭州作。因為趙師秀贈賣書陳秀才詩注云:“陳起字宗之,睦親坊賣書開肆,予丁未(1247)至行在所,至辛亥(1251)凡五年,猶識其人,且識其子;今近四十年,肆毀人亡,不可見矣。”以此考之可知矣。
作品鑑賞
《丹鳳吟》,雙調,一百十四字,上片十二句四仄韻,下片十一句五仄韻。
“麗景”三句。言臨安乃是當時的南宋首都,其繁華的鬧市人流似海,而芸居樓卻是避繁趨靜,開設在這環境幽靜的睦親坊內。陳起書肆往來無白丁,故環境幽靜,更顯其高雅。“燈窗”兩句,化用“囊螢映雪”、“鑿壁偷光”的典故。言陳起結交了很多貧苦的讀書人,由於他開設了“芸居樓”,就能方便這些清貧士子來這兒尋求知識,這就像似古人能借得光明苦讀詩文一樣。“心凋”四句。“鏤冰刻水”,喻徒勞無功也。“鏤冰”,意思是在冰上雕刻,雖極盡工巧能事,一旦融化,終化烏有。所以《史通》說:“鏤冰為璧不可用也。”黃庭堅也有詩:“鏤冰文章費工巧”,都可證之。“縹”,淡青色。“離離”,剝裂貌。《楚辭·九嘆·思古》有“曾哀淒唏,心離離兮”。“風簽”,指一般的俗書。此言陳起為芸居樓的存在而費盡心血,以致鬢髮斑白,然而因是文人經商,書肆呈現衰敗的景象。樓中收藏的淡青色的竹簡古籍,因年代久遠已經剝裂;而一般通俗的讀本,也已是所剩無幾了。“怕遣”三句。言陳起為了維持生計,雖則書肆中已是藏書不多,但恐怕招來蠹蟲毀掉這些僅存的書籍,所以親自去山野採集芸草,熏洗書架,驅趕蠹蟲。香氣瀰漫滿室,滲透進套著青綠色書套的藏書中。芸香滿室,“芸居樓”由此得名。上片重在敘述陳起慘澹經營書肆的艱難情景。
“更上”兩句,一轉而繪書肆周圍環境。言詞人登上書店新設的小巧的扶梯上樓,臨窗極目遠眺,也可以望見城外蒼茫暮色中淡淡的山景。“舊雨”三句。“舊雨”、“燕”,可釋為江湖派詩友。《齊天樂·會江湖諸友泛湖》詞中“重集湘鴻江燕”句可互證之。此言芸居樓獨處僻巷,舊日那些“江湖派”詩友們恐怕已經淡忘了住在這桐蔭深處的芸居樓主人——陳起了。這種“門庭冷下車馬稀”的描述,也是與上片的“心凋鬢改”相吻合。“吟壺”兩句,承上。言雖是如此,陳起仍舊我行我素以詩酒自娛,一時天地為小,不知不覺中時已至暮,門外桐蔭模糊已望不見天上的雲色。“桂斧”兩句,述芸居樓中的日常工作。“桂斧”句,用吳剛月宮斫桂的神話傳說喻陳起編輯詩文精而多。“三萬手”,即言其數之多。“元和”,唐時元和體詩文的總稱。這裡借指陳起刻印的“江湖派”各種詩集。“通籍”,記名在官方的記錄中。此言陳起在芸居樓中也曾刊印出像《江湖集》那樣的不少詩文集,所以他的名字在官場上也有所聞。“軟紅”兩句,承上而嘆。詞人為主人嘆惜:“你雖然編校刊印了很多詩文集,而受到書肆的好處,現在已經功成名就的文人也非常多,但是你自己卻仍舊困居芸居樓,無人提攜相助。”結句也是呼應上片,點明陳起雖慘澹經營。卻是回天無力,書肆日見衰敗。
作者簡介
吳文英,字君特,號夢窗,晚號覺翁,宋代詞人,四明(今浙江寧波)人。原出翁姓,後出嗣吳氏。一生未第,游幕終身,曾任吳濳浙東安撫使幕僚及榮王府門客。知音律,能自度詞。詞風密麗,詞名極重。有《夢窗甲乙丙丁稿》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