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其一
雨意欲成還未成,歸雲卻作伴人行。
依然壞郭中牟縣,千尺浮屠管送迎。
其二
楊柳招人不待媒,蜻極近馬忽相猜。
如何得與涼風約,不共塵沙一併來!
創作背景
據宋人胡墀為陳與義(簡齋)編訂的年譜,公元1122年夏,簡齋為母 服喪已滿三年,七月被任命為太學博士而入京,途經中牟(今屬河南)而寫此詩。詩人是喪滿之後再登仕途,官位又有了提升,因而心情是舒暢而興奮 的。《中牟道中》正是以這種心情來寫途中之所見所感。
作品鑑賞
第一首從大處遠處落筆,首句寫氣氛,滿天烏雲正醞釀著雨意;次句寫雨前天空浮雲遊動,詩人名之曰“歸雲”,可見時近黃昏,該投宿了,不過中牟已近在眼前,雨意又“還未成”,所以詩人並不擔心中途遇雨使人“斷魂”,反而以閒適自在的心情感到飛渡的“歸雲”在伴送自己行路。第三句寫中牟縣城,那城郭雖殘破,但“依然”二字表明是舊地重來,所以還是給詩人以親切之感;末句寫高高的千尺寶塔迎送著過往行人,三年前它送自己回鄉,而今又迎接自己重返仕途。
第二首從細處近處著眼。首句寫雨前微風,楊柳搖曳多姿,象是不等待媒介就來向行人討好;次句寫雨前蜻蜓低飛,當它飛近過往人馬時,又象有所猜疑,遠遠飛開。涼風也捲來塵沙,涼風雖適意,塵沙卻惱人,於是詩人展開異想,怎能與涼風約定,不要挾帶塵沙同來。
兩首各有描寫側面,但又是一個整體,其內含的情感相同自不待言,在結構上也是統一的。前首的首句為全詩鋪設了將雨未雨的背景,為以下的寫景提供了依據:浮雲遊動、蜻蜓低飛為夏季雨前所特有,清風拂動楊柳、裹帶塵沙也與欲雨有關;次首末句與前首的首句形成關聯與照應,如果雨意已成,涼風自不會裹挾塵抄而來了。
二詩作於途中,頗富動感,但其節奏卻是徐緩的,好象感到詩人紆徐前進的步伐。歸雲伴行,浮屠送迎,固然明寫出了在“行”;蜻蜓近馬而又飛去,可見是緩緩而行;中牟縣那殘敗的城郭不也是隨著絕離的縮短而越來越清晰,才使詩人辨認出還和舊時一樣嗎?一切都在徐緩的旋律中活動,唯獨中牟縣城依然象過去一樣雄踞前方,顯示著它的古老與凝重。動與靜的和諧統一,使詩歌所構成的意境動而不流於浮,活而不趨於亂。
二詩的突出處在於幽默風趣的情調。這自然和詩人此刻的心情直接相關,但從詩歌的表現手法來說,這種情調與擬人手法的運用分不開。此詩的擬人不是簡單的敘人擬物,而是在比擬中斌予物以不同的性格,並使物與人進行交住。雲能“行”能“歸”,已是擬人,而伴人行路,更顯出對行人殷勤體貼的情意;浮屠之迎人送人本是人的感覺,而著一“管”字,送迎不但變成浮屠發自內心的行動,而且顯示出它對人的熱情與誠篤;楊柳之在“招人”,主動地表現出親昵的情意;蜻蜓“近馬”又“相猜”,活潑而又頑皮。這種種事物各自以不同方式與行路的詩人進行著交往,於是喚起了詩人也要與景物進行交往的要求,想與涼風訂約了,於是更添了詩的清趣。這頗縣特色的擬人手法的運用,使兩首絕句風趣幽默的情調油然而生,別具風情。後來楊萬里詩歌的“奇趣”與“活法”,恐怕是受到簡齋詩的啟發。
作者簡介
陳與義,字去非,號簡齋,洛陽(今屬河南)人。其詩出於江西派,上祖杜甫,下宗蘇軾、黃庭堅,自成一家。宋室南渡時,經歷了戰亂生活,詩風轉為悲壯蒼涼。著有《簡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