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學文庫:呼蘭河傳

世界文學文庫:呼蘭河傳

《文學文庫077:呼蘭河傳》是一部充滿童心、詩趣和靈感的“回憶式”長篇小說。全書七章:一、二章寫小城風情,三、四章談家中親疏人物,五、六、七章摹繪獨立旁枝人物。作者用舒展自如的巡視武藝術手法,以情感的起伏為脈絡,為“生於斯、長於斯的呼蘭河畔的鄉鎮作傳,為這個鄉鎮的風土人情,為各種各樣人的生與死、歡樂與悲哀作傳”。

基本介紹

內容簡介

《文學文庫077:呼蘭河傳》編輯推薦:魯迅先生最欣賞的女作家蕭紅的扛鼎之作,一部充滿童心、詩趣和靈感的“回憶式”長篇小說。

作者簡介

蕭紅,中國現代著名女作家,與張愛玲等並稱“民國四大才女”,是魯迅眼中最優秀的女作家。1933年與蕭軍自費出版第一本作品合集《跋涉》。在魯迅的幫助和支持下,1935年發表了成名作《生死場》(開始使用筆名蕭紅)。1936年,為擺脫精神上的苦惱東渡日本,在東京寫下了散文《孤獨的生活》、長篇組詩《砂粒》等。1940年與端木蕻良同抵香港,之後發表了中篇小說《馬伯樂》和著名長篇小說《呼蘭河傳》。

圖書目錄

呼蘭河傳

生死場

序言

蕭紅本名張迺瑩,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著名的女作家,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以表現東北民眾抵抗日本侵略者的中篇小說《生死場》震驚文壇,被稱為抗日作家。她以自己短暫的一生,在不到十年的時間裡,寫下了近百萬字的文學作品,涉及小說、散文、詩歌、戲劇等多種文體,留給我們一筆豐富的文學遺產,影響了中國當代文學的發展,至今仍然感動著讀者。

一九一一年六月一日,蕭紅出生在黑龍江省呼蘭城一個具有維新傾向的鄉紳地主家庭。他的父親張廷舉是呼蘭教育界的頭面人物,出任過國小校長等多種職務,是個兼容新舊善於變通的矛盾人物。蕭紅從小在祖父的溺愛中長大,和家族中其他的人感情上都很疏遠。她受惠於五四新文化運動婦女解放的思潮,呼蘭的國小剛一設立女生部,就被送進學校讀書。國小畢業的時候,因為升學和父親發生了最初的衝突。經過一年的持續鬥爭,她得以進入哈爾濱東省特立第一女子中學讀書。她在這裡接觸到有著新的知識結構與思想背景的教師,也接觸了魯迅等一批新文學作家的作品和域外左翼作家的許多著作,初步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觀。她在課外練習寫作,學習繪畫,參加各種體育鍛鍊,喜歡和有思想的男同學交往。她投身愛國學生運動,熱衷於各種社會活動。大都市中的經歷開闊了她的視野,對於資本主義的現代文明有了切膚的感受,獲得觀察社會的新視角。她立下獨立自主的人生理想,嚮往富於創造的藝術生涯。由於接受了更激進的左翼思潮而和父親發生了思想的分歧,終於因為婚姻問題爆發為不可調和的對抗。

一九三年秋,蕭紅離家出走,和表哥陸宗舜到北京,進北師大女附中學習。由於家庭的經濟制裁,被迫退回家中,在輿論的強大壓力之下,精神瀕於崩潰。一九三一年二月下旬,再度離家南下,希望恢復北師大附中的學籍,終因經濟等原因未果。三月,被追到北京的未婚夫汪恩甲帶回了哈爾濱。之後她被家族軟禁在阿城的張家老宅中近半年之久,趁“九一八”之後的混亂才逃了出來。經過一段寄寓的生活,在寒冬來臨的時候,她去找未婚夫汪恩甲,和他在旅館中同居。兩個人在旅館中住了多半年,欠下數百元的食宿費,汪恩甲說回家取些錢,回去即被家人扣下。旅館老闆斷絕了對她的供應,揚言交不上錢就把她賣到妓院。臨盆在即的蕭紅,在萬般無奈的處境中,投書《國際協報》,得到裴馨園和舒群等左翼文人的同情與幫助,由此結識蕭軍並和蕭軍迅速陷入愛河。趁著哈爾濱發大水,蕭紅在舒群等人的幫助下,乘一隻送柴草的小船逃出了旅館。她在醫院生下一個女嬰,旋即送人。出院後與蕭軍一起住進了歐羅巴旅館。為了紀念他們在艱難困苦中的邂逅相愛,朋友在《東三省商報》副刊《原野》上,發表了他們的愛情詩專刊。蕭紅從此走上了文學創作的道路,也走上了左翼文化的道路。

一九三三年,蕭紅在朋友的鼓勵下寫作《王阿嫂的死》,是為公開發表的第一篇小說。一九三四年中秋節之後,她和蕭軍出版了合集《跋涉》,很快就被日偽法西斯當局查禁。在精神的大恐怖之下,他們逃離偽滿洲國,投奔時在青島的朋友共產黨員舒群。在他們離開一周以後,他們的朋友共產黨員羅烽被捕,在此後殘酷的鬥爭歲月里,不少朋友為國捐軀。

蕭紅在青島參與編輯《新女性周刊》,並且完成了《生死場》的寫作(原名《麥場》)。不久,青島的黨組織被破壞,舒群全家被捕,蕭紅與蕭軍再次陷入精神的大恐怖之中。他們懷著僥倖的心理投書魯迅,在迷惘中請教革命文學的方向。魯迅很快回了信,這對於他們是極大的鼓舞。年底,他們坐在四等艙的雜貨堆里,離開青島奔向上海。

蕭紅與蕭軍初到上海的日子是貧困的。在魯迅的幫助下,他們逐步叩開文壇的大門,並結識了茅盾、聶紺弩、葉紫和胡風等一批左翼作家,和他們保持了終身的友誼。一九三五年,在魯迅的支持下,他們和葉紫組成了奴隸社,自費出版了《奴隸叢書》,包括蕭軍的《八月的鄉村》、葉紫的《豐收》和蕭紅的《生死場》。兩蕭一躍成為著名的抗日作家,他們的作品是抗日文學的經典。魯迅為蕭紅的《生死場》作序,胡風為《生死場》寫了後記,高度評價了她的思想與藝術。在魯迅身邊,蕭紅受到了多方面的薰陶和啟迪,思想和藝術更加成熟,完成了記敘自己在哈爾濱艱難生活的《商市街》。她結識了馮雪峰、史沫特萊和鹿地亘等左翼文人,增進了對中外文化的了解,對於文學觀念的發展有著重要的作用。

由於和蕭軍的情感糾葛,一九三六年夏天,蕭紅獨自一人東渡日本。她在東京安頓下來,一邊學習日文,一邊堅持寫作。她受到了日本刑事的無理騷擾,對於這個民族有了更切近的觀察。不久她又經受了魯迅逝世的巨大悲痛,這是繼至愛的祖父去世之後,最大的精神打擊。西安事變的爆發,又使她驚惶了一天。由於和蕭軍“沒有結果的戀愛”,她改變在日本居住一年的計畫,於一九三七年一月離開日本回到上海。由於和蕭軍的關係惡化,她一度出走,進一家猶太人開辦的畫院學習,很快就被蕭軍的朋友找了回來。春天到來的時候,她又獨自到北京小住。她和在北京搞學生運動的老友舒群一起,登上長城,被雄偉的景物和精美的藝術震撼,緩解了個人的悲傷情感。回到上海之後,她和蕭軍的關係有所改善。時局的迅速變化,也使她很快從個人的情感創痛中解脫出來。“七七”事變的爆發,拉開了全民抗戰的歷史帷幕。上海“八一三”抗戰開始的第二天,她就寫下散文《天空的點綴》。為了援救日本友人鹿地亘,她置生死於度外四處奔走。她和朋友們一起,支持胡風創辦以抗日為宗旨的文學刊物《七月》,這個名字就是她起的。在組稿會上,她結識了東北來的青年作家端木蕻良。

由於戰火的不斷蔓延,蕭紅和蕭軍九月底離開上海到達武漢。在這裡,蕭紅在各種社會活動和家務的間隙中,開始寫作《呼蘭河傳》。一九三八年一月下旬,他們應山西民族革命大學的聘請,乘坐簡陋的鐵皮車駛向臨汾,擔任該大學的文藝指導工作。不久,丁玲帶領西北戰地服務團到達臨汾,兩個傑出的女作家便歷史性地在此會面。二月,太原失陷,臨汾局勢吃緊,民族革命大學決定撤退,作家可以留下跟學校走,也可以和丁玲的戰地服務團一起走。在去與留的問題上,兩蕭蓄意已久的離異,爆發為激烈的爭吵。最後是蕭紅獨自跟隨丁玲走。她原打算到運城之後去延安,後來又改變了主意。她和同行的藝術家受丁玲的委託,在行進的列車上集體創作了一個以抗日為主題的三幕話劇,到達西安後演出,場場爆滿,轟動一時。不久,蕭軍從延安到西安,兩蕭在這裡徹底分手。蕭紅此時已經懷了四個月的身孕。四月,蕭紅和端木蕻良乘火車回到武漢,並且在這裡結婚。蕭紅想打胎,因為財力不支而作罷。他們的結合幾乎受到所有朋友的非議,帶給她的感受是不愉快的。六七月間,武漢形勢也危在旦夕,端木蕻良先去重慶,蕭紅等到九月中旬才起身。

到達重慶的時候,蕭紅的臨產期已近,就住到江津的朋友白朗家。十一月,蕭紅在醫院中產下一個男孩兒。幾天后她告訴朋友孩子死了,可是所有的人都沒有看到死嬰,很可能是悄悄送人了。她回到重慶,在這裡完成了《紀念魯迅先生》等一批精彩的文章。一九三九年的五六月間,日軍加緊了對重慶的轟炸。在頻繁的警報聲中,蕭紅堅持寫作,但體力和精神都有些不支,迫切希望有一個安靜穩定的創作環境。

一九四年一月十九日,蕭紅和端木蕻良飛到香港。這裡是她人生的終點,也是她創作的又一個高峰期。她參加了文化界的各項活動,用自己的筆呼應著民族解放的偉大鬥爭,寫下了一生中許多重要作品。她為紀念魯迅先生,創作了啞劇劇本《民族魂魯迅》。發表了長篇小說《呼蘭河傳》和《馬伯樂》的第一部和第二部,寫出了短篇小說《小城三月》、《北中國》、《後花園》,還完成表現哈爾濱一九二九年十一月九日學生維護路權的反日愛國運動的長篇小說《晚鐘》。正當創造力旺盛的高峰期,她卻被病魔纏身。《馬伯樂》的第二部剛剛寫完,她就一病不起。她輾轉病榻,住在英殖民地的醫院裡,備感被人冷視的淒涼。而戰爭的炮火又催逼而來,使她的精神也飽受驚嚇和折磨。太平洋戰爭爆發後,她在炮火中仍然和照看她的友人駱賓基探討文學,計畫著勝利以後約上幾個朋友,重走紅軍長征的路線,完成馮雪峰表現長征而沒有寫完的“半部‘紅樓’”。可惜法西斯的戰爭魔爪撕碎了她的文學之夢。由於日軍占領後的軍管,她顛簸在頻繁遷移的路途中:從自己的家到醫院,從醫院到旅館,從旅館到朋友家,再到另外的旅館;從英國的醫院到法國的醫院,從私人醫院到臨時的醫療站……終於她死於庸醫誤診,終年才三十一歲。臨終前的遺言說:“半生盡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蕭紅的一生是逃亡漂泊的一生,也是反抗戰鬥充滿創造精神的一生。她逃避法西斯的迫害,最終還是死於戰爭的戕害;她反抗父權制的精神奴役,但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陷落在男權文化的話語陷阱中,感嘆作為女人的不幸。她把自身的解放匯入民族解放的洪流中,用自己的筆書寫著人民的苦難、屈辱、悲憤與抗爭。她在遍布荊棘的不歸路上跋涉一生,生命轉換在神奇的語言文字中,煥發出超越時空的灼人藝術光彩。

蕭紅是一個有著獨立思想的作家。她生活的二十世紀上半葉,正是中國歷史上的多事之秋。階級壓迫的慘烈與民族危亡的緊迫,法西斯戰爭的巨大災禍,都影響著她的生活與創作。她回應著時代的要求,以戰鬥的姿態進入民族乃至人類爭取解放的行列。

蕭紅開始寫作的三十年代初,正是左翼文學方興未艾的時期。革命文學基本的宗旨是從社會學的角度,以階級論為基礎,關懷底層民眾的苦難、促進社會的變革。她感應著這樣的潮流,一起步就是一個左翼作家,對於底層民眾的關注貫穿她的一生,用自己的筆揭露社會的黑暗也是她創作中的重要部分。她主要是以鄉土為基本視角,表現普通農民悲慘的生活,他們的反抗、失敗與屈辱,他們麻木的精神狀況,他們在嚴酷的自然力與社會政治結構的雙重壓迫下卑微的生存。這一點使她和激進的左翼思潮保持了心理的距離,也自覺地和民粹主義區別出來,思想的源頭更接近五四開創的啟蒙理想。

蕭紅同情革命,在早期的小說《看風箏》中就涉及了職業革命家,《生死場》出版的時候署名蕭紅,也是為了和蕭軍聯名隱喻“小小紅軍”的意思。但是她不願意參與黨派鬥爭,不肯進入任何主流話語的腹地。在政治上更接近自由主義的立場,這和“五四”個性解放的思潮相通,而區別於一般的革命文學主張。特別是在抗日戰爭全面爆發之後,面對法西斯暴力的摧殘,蕭紅明確提出作家不是屬於階級的,而是屬於人類的,不管是過去還是現代,作家都要對著人類的愚昧。這樣的思想深度,是她得以超越時代的重要原因。

蕭紅成長在一個文化震動的時代,戰爭的炮火也搖撼著嚴密的體制,這使她可以在新的意識形態背景中洞察歷史與文明。她的主要作品中,都表達了對於父權制文化所體現的價值觀念的懷疑乃至嘲諷與批判。對於鄉土社會所維繫的傳統文化價值是她主要審視的對象,如:生命的沉寂、卑瑣,情感價值的荒涼,以及迷信、保守、自私、勢利、愚昧到殘酷的程度等,《呼蘭河傳》是典型的代表。對於近代資本主義文化締造的現代大都市,她的批判也是犀利的,《生死場》中的盲目受孕的鄉村女性金枝,丈夫破產之後,在暴怒中摔死了未滿月的女兒,為了生活勇敢地走進城市,在令人恐怖的底層,得到的是更難堪的被強暴的屈辱。馬伯樂的洋奴家庭是以基督教為背景,體現著殖民文化的特徵,而自私、虛偽與吝嗇則同樣表現了精神的空虛腐朽。蕭紅通過他一路逃亡的遭遇,寫出了都市社會中各種無恥之徒的醜惡嘴臉。她在日本寫給蕭軍的信中,陳述了自己對於日本的印象,認為是比中國還要病態的民族,沒有“健康的靈魂”。她揭露著封建文化薰陶出來的男性,也嘲笑了外來文化教育出來的新式知識者,發現了他們共同的虛偽。這些都屬於她所謂“人類的愚昧”的範疇。

蕭紅的思考因此超越了種族與文化,達到了人類性的高度。所有這一切,又是基於性別的立場。蕭紅是從女性的經驗洞察歷史,追問女性生存的價值與意義。她作品中感人至深的是女性的文化處境及其命運,所有的女性人物幾乎都是悲劇的結局。在階級壓迫下的鄉村婦女是最悲慘的一群,《生死場》中的王婆就是一個典型;處於進步文化陣營中的女性,仍然要受到主張維新的朋友嘲笑,這是蕭紅自己的切身感受。她的女權思想是明確的,來自她從小到大的艱難抗爭。這也是她至今啟發著女性文學的走向,影響著不少後來人的重要原因。

蕭紅寫作之始,就經歷了摯愛的祖父的死,生產的痛苦與失去孩子的悲傷,這使她特別敏感生殖與死亡的問題。可以說這個問題是她創作的母題,一以貫之地存在於階級、民族的表層敘事中,體現著她獨具的女性敏感。她早期的短篇《王阿嫂的死》,就是寫一個貧苦的傭工孕婦,丈夫被地主燒死,獨自帶領一個養女生活,被地主毆打之後,在地頭早產身亡,五分鐘以後,剛出生的嬰兒也隨即死去。《生死場》中為鄉村女性的生殖專門設了一節《五月的刑罰》,幾個不同的場景順序出現,表現了女人像動物一樣悲慘的境遇。儘管如此,在民族解放的鬥爭時代,蕭紅始終都在尋找民族精神的健康力量。《呼蘭河傳》結尾的第七章,在一個承受著苦難命運的磨難、無聲地抵抗著惡俗世風的壓迫,又滿懷希望地生活著的貧窮磨倌身上,發現了平實的生命力量。這是蕭紅在接近生命終點的時候,傾注一生尋找的結果。

蕭紅在藝術上也是一個拓荒者。

她忠實於自己的體驗和感覺,對於漢語的神奇魅力具有獨特的感悟。她的語言生動單純而又形象飽滿,具有生命的質感。她以兒童般的想像力,創造出非她莫屬的靈活句式,完成自由的表述。《生死場》中“老馬走進屠場”一節,以一個簡單的陳述句,概括了底層民眾像動物一樣任人宰割的悲慘境地。以身體的隱喻為中心的修辭手法,推動著敘事的發展,這是蕭紅以詩歌的任意性原則,突破了一般性的語法規則,也是她的作品具有詩性效果的原因。從現實主義以人物為中心的美學原則出發,可以批評她的人物面目不清性格不明,但是正是這種模糊性有效地傳達出一種蒙昧的生存狀況,暗合於世紀之交的美學潮流,體現出她前衛的藝術姿態。

蕭紅是一個自覺的文體探索者。她曾經一再地對朋友說,有一種小說學,說小說一定要寫得像契訶夫,像巴爾扎克;我不相信這一套,有各式各樣的生活,有各式各樣的作家,就有各式各樣的小說。就是對她崇拜的魯迅先生,她也懷有超越的藝術抱負。她認為有出息的作家不應該屈從於權威,藝術上要走自己的路。她以自己的艱苦實踐,完成了文體的創造性建造。《呼蘭河傳》是一個典範,她綜合地運用了各種文體。從電影、風俗畫、自敘性的抒情詩,到可以獨立成章的短篇小說,以互相勾連的場景與人物,傳達出整體的文化氛圍,使分散的細節獲得內在的聯繫。她的散文也以文體的自由見長,像《回憶魯迅先生》這樣的長文,全部以瑣瑣碎碎的細節和斷斷續續的一些場景組織起來,卻生動地寫出了魯迅作為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寫出了他的家庭氣氛,以及所有成員的性格。蕭紅運用過各種文體,也可以看出她駕馭文體形式的超群能力。而且,目前發現的九十七篇文章,幾乎都是哀祭文,不過,主題變了,祭悼山川靈物變成了祭悼尋常鄉土;內容變了,祭悼偉大的人物,變成了祭悼尋常百姓;語言形式變了,“嗚呼哀哉”一類套話,變成了感覺化、個性化的詩性語言,但是哀祭的功能沒有變。這對於漢語寫作的現代轉型做出了傑出貢獻。這種充分個性化的文體自覺,成為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國小說文體革命的重要理論依據。

蕭紅早期的作品明顯受到域外前衛美術的影響,珂勒惠支版畫是一個明顯的源頭,《生死場》《生產的刑罰》一節,三個女人毫無關聯的生產場面,是以身體的裝飾性強化著女性獨特的苦難,前鋒美術的構圖特徵是一個重要反文本背景。蕭紅具有詩人的氣質,不僅創造出了一些詩篇,就是在敘事性的作品中,也富於抒情的節律和復沓的節奏感。比如《呼蘭河傳》的第四章,從第二節起,開頭的第一句話都是“我家是荒涼的”或者“我家的院子是很荒涼的”,形成復沓的節奏,以一唱三嘆式的情感旋律,強調基本的語義,將各種細節關聯在統一的語義場中,使以前和以後的敘事都滲透了悲涼的意蘊。它因此常常被論者當成抒情小說,有的研究者甚至極言《呼蘭河傳》是不可分析的。以荒涼為主題,以悽美的情感為基調,幾乎是她晚期小說創作的一個顯著的特點,體現在所有的作品中,使寫實的風格中滲透了抒情的詩魂。這種風格化的詩性特點,體現著她古典文學的深厚修養。

蕭紅是二十世紀漢語寫作的典範作家,她對於中國新文學發展的影響是深遠的。她的探索被一代一代的讀者接受理解,她的著作不斷地再版,她的思想成為重要的資源。特別是近二十多年來的女性文學,受到她啟發與影響的作家不乏其人。她所開闢的女性話語空間,她所創造的女性表達方式,她所發揮的漢語魅力,都在激發著新的跋涉者的精神光芒。她的血肉融進了中國文學的悠久歷史,同時也成為新文學的傳統之一。

竭力保持經典作品的原始風貌,這是一個學術潮流,也是文學經典化的趨勢。這個版本的校勘以初刊、初版本和作者手稿為底本,同時參考其他權威版本,作品中的部分字詞、數字、計量單位、標點符號等,與現代漢語規範用法不盡一致,為保存作品原貌,不作改動;對明顯訛誤的字句、標點,作了訂正。

是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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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紅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雖然從未被忽視或冷落,但多少都被低估了。至少她的作品如《商市街》、《呼蘭河傳》、短篇如《後花園》、《小城三月》等,無論從藝術成就、內容層次或社會內容的涵涉面來說,絕不遜於同代的丁玲或張愛玲。

——香港中文大學 陳潔儀博士

當許多民國時代(1920-1940)的作品,因受時間限制而遭受讀者唾棄時,蕭紅的力作將因它們歷久常新的內容及文采,終究會使她躋身於中國文壇巨匠之林。

——美國學者 葛浩文

蕭紅的文學成就一點也不比張愛玲遜色。

——夏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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