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豹——心靈朝聖之旅》

《雪豹——心靈朝聖之旅》

馬修森對雪域風景的文字駕馭是絕妙精湛的,三言兩語便躍然紙上,令人宛置尼泊爾的山中,氣息純冽。這風光背後又漫溢著思緒,或沉鬱,或輕快,寂慢旅途在起伏磨合之後,竟皆歸於靜謐通透的修悟中。

基本信息

信息

封面封面

一部真實記錄靈性探索的自然經典,一段遠離世俗探尋意義的生命旅程。

1973年,彼得·馬修森和野生動物學家喬治·夏勒前往尼泊爾研究喜馬拉雅藍羊,還想一窺稀有、美麗的雪豹。對於研究禪宗佛教的馬修森而言,這也是一場靈性的探索。任何行程對旅者的人生都是一場試煉,這一回尤其重要。書中除了描述他們艱深困頓的跋涉,以及細緻的動物觀察外,也充滿他在靈性上的探索所悟出的警言智語。《雪豹》一書,將敘事者和他的世界展露無遺,對這場“心靈朝聖之旅”作出最燦爛動人的描述。

作者簡介

彼得·馬修森(PeterMatthiessen),兩度美國國家圖書獎得主。1927年出生於紐約,1950年畢業於耶魯大學,開始寫作生涯。現已是美國大名鼎鼎的旅行作家兼小說家,著有《影子鄉村》(2008年美國國家圖書獎)《雲霧森林》《非洲沉默》等名作,多次獲得各項文學大獎。

試讀

被遺忘的桃花源(1)

日出時分,小遠征軍在博克拉城外的一株巨大無花果樹下集合——包括兩個白人、四個高山嚮導、十四名挑夫。高山嚮導來自尼泊爾東北部南奇市集附近著名的山地部落夏爾巴族,他們常陪伴登山隊攀登大雪峰;他們是最近幾個世紀由西藏東部下來的佛教徒牧人——夏爾巴在藏語中是“東部人”的意思——他們的語言、文化、外貌和西藏的一脈相承。挑夫中有一位也是夏爾巴人,有兩位是藏人,其他都是雅利安人和蒙古族的混血。挑夫們大抵赤足,穿著破破爛爛的短褲或者大褲襠、馬褲腿的印度長褲,裹著各種舊背心、披肩和頭巾,正對著高高的簍子挑三揀四。除了自己的食物和毛毯,他們必須背負重達八十磅的擔子,用一根繩子套在額頭上,然後吊掛在佝僂的背上。各種登山行程起步前,總有人一再拿起行李掂掂重量,指責負擔過重之類,並且尖聲討價還價。挑夫們大多是職業不固定、習性也不太穩定的當地人,以惹麻煩出名。但他們的工作確實很辛苦,酬勞也少得可憐——每天一美元左右。他們陪伴遠征,通常離家不超過一星期,再下去就得換人,估量行李和嫌東嫌西的過程又將重演一次。今天將近兩個鐘頭過去了,直到烏雲密布,十四名挑夫才全部安撫妥當,一支潰不成軍的隊伍往西前進。
我們很高興動身出發。博克拉的外緣地帶簡直就像所有熱帶的郊區——小破寮搖搖欲墜,到處是瓦礫、泥巴、雜草、臭水溝、噁心的香味、鮮艷的破塑膠片、等待豬來吃的髒果皮堆,亂糟糟的;加上小孩無精打采,大人心不在焉,狗垂喪著頭,雞隻剩皮包骨。豬狗因為沒有更好的東西吃,只好吃散落在路邊的人糞。天氣好的時候,這種情形還能忍受。在雨季的末尾,這些卑微的小人物每天早晨蹲在雨窪中抹肥皂洗身子、擰衣服,人生的泥淖活像溶進他們發黃的皮膚里了。
我們走過時,一雙雙棕色的眸子盯著我們瞧。面對亞洲的苦難,我們不敢正視卻也無法挪開眼睛。在印度,人們普遍都很可憐,所以我們只注意到個別的情況:有人瘸了一條腿,有人瞎了一隻眼睛,一隻生病的印度野犬正在啃枯草,一位乾癟的老婦人掀起莎麗在路邊大便。但瓦拉納西卻有加爾各答等都市已放棄的人生希望,加爾各答對溝渠中的死人和垂死者好像已安之若素了。破壞之神“濕婆”在辛辣的食物中,在蜂擁的腳踏車喜滋滋的鈴聲中,在憤怒的公車喇叭聲中,在寺廟猴子的唧唧喳喳中,甚至在河邊火葬場燒焦的人肉氣味中瘋狂跳舞。人們滿面笑容——這是最大的奇蹟。瓦拉納西酷熱難當,臭氣衝天,吵鬧聲尖得刺耳。火紅的日出時分,燕子像亡靈飛越浩瀚沉默的河面,但我們看到一個被人牽著走的盲女卻笑容可掬;戴白頭巾的印度紳士藹然含笑望著罵他的公車司機;吹笛子的乞童笑眯眯的;一個行動遲緩的老太婆將河流中掬來的聖水澆在一尊塗紅的石象身上,她也是笑眯眯的。我們好喜歡他們的笑容。
在火葬場附近,有座河邊宮殿畫了幾隻帶有紅白條紋的巨虎。
博克拉郊區有位老印度教徒撐坐在簍子裡,由四名僕人用竹竿抬著,他一定是要去瓦拉納西——看來像是最後一次到恆河“聖母”那兒,最後一次到火葬場四周的黑暗廟宇,到那些招待所去,等著加入河邊白衣屍體的行列,等著被放在柴堆上燒:服務人員會把這一隻黃黃的腳、那一隻乾縮的手肘推回火里,然後將遺體耙下火燒台,鏟進流水中。剩下的肉層仍足以養活出沒在灰燼邊的長頭食屍犬,而悶不吭聲的白色大聖牛則把擔架上綑紮遺體的草繩吃得一絲不剩。
老人的內部早已被吞噬了。由他那失明又貪婪的目光、凹陷的眼睛、顫動的嘴巴,可以看出現在進駐他體內的是誰,往外瞪視的又是誰。
我路過時向“死神”頷首,耳中聽見自己踩在路上的足音。老人已消失在鬼魅世界,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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