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體的理想》

《肉體的理想》是wanlinxu所作的一部網路小說,已完結。

章節簡介:
書記和水仙同聲同氣地呼吸,溫柔地勸慰:“不要怕,事出已經出了,怕有什麼用呢?總歸有辦法的,這年頭死一個人算什麼?只要上面有人,什麼事也沒有,這個我見得多了。何況是她上門打你,又不是你上門打她,你完全是自衛,又有什麼關係呢?”…

13、血染的情慾
銅皮孤寂的生活中增加了一個人,讓他死水一樣的心靈有了一竄竄的火花,左鄰右舍、四方親友紛紛前來看望,羨慕不已:“政府好啊,當孤兒好啊,有救濟,有照顧,還發個老婆。可憐自己哥哥弟弟不是孤兒,命不好啊。家裡擺個老鬼,死不死,活不活,又要吃、又要穿,沒有出頭日子。”
分梅的哥哥分田35了,幾個妹妹早已走光,可他依然沒有女人,看見一眼銅皮的老婆以後,眼紅得偷偷哭了幾滴眼淚,回到家裡,父親叫他吃飯,他賭氣不吃,父親氣得把碗一摔,罵道:“你就指望我死,你就指望我死,死了我你就成了孤兒,你就和銅皮一樣有老婆分了,我這就去死,死了成全你。”說罷,拿根捆柴的繩子就要出門去上吊,分梅一把抱住,分桃、分米一起撲了上來,全家人哭成一團,滾在一地,驚動了半個箬山。
分梅家祖上窮,只有一間低低的房子,兄弟三個都住在一個房間,沒有一個女人肯嫁給他們兄弟。自己也想做房子呀,但做房子要磚,可是整個村,磚頭都找不到一塊啊,各家都藏起來了,準備以後有用。再說,請人做房子,吃糧食要翻倍,可是自家飯都沒有吃,到閻王家去討吃
但他們並不是沒有努力過。
前年一個冬天,父子三個到山上挑了半個月泥,打了一個冬天的泥磚,可是沒有柴燒磚,山已經封了,燒磚的樹木從哪裡砍來?村里人沒得吃,就天天上山割草,煮菜水湯吃,把山上草都割光了,只剩一棵棵光光的樹。自家村里的樹不敢偷,只有去鄰村偷了,可一偷,鄰村就打過來。沒有辦法,把泥磚堆成碉堡那樣,胡亂燒了燒就用起來。偏又砌牆的時候天天下雨,泥磚房幹不了,被春天的一場山洪沖為平地。
父子三個哭了一夜,終於決定:到山上去挖沒有人家的老墳,把老墳磚弄回家存著,慢慢再做房子。
然而,銅票這裡卻喜氣洋洋。
鄰居、一個生產隊的婦女們帶來各種菜蔬、霉乾菜、苷豆角等等,使得銅皮貧窮的生活一下子豐富起來,勤勞的吳小美捨不得一下吃了,她有計畫地取用,把它們藏好,收拾的清清爽爽。
這一切使得銅皮的心裡產生了一個錯覺,生活變得美好,一切都已改變,從此以後自己至少再也不愁吃、不愁穿,至少自己再也不需要自己燒飯、洗衣,這是多么快樂的日子呀!他逢人就說在貴川的日子,快樂的旅行,吃了不曾見過的好東西;還有書記對他的好,為他花的錢,幾乎是再生父母也難以相比呀。
人問:“是誰做的媒呀?”
“水仙!”銅皮幾乎脫口而出。
“水仙和你們在一起?”村里人起了疑心。
“這……”銅皮不知如何回答,他為自己的大意和遲鈍懊悔不已。
許成輝和水仙在貴川為銅皮做媒,娶回吳小妹的訊息,象風一樣頃刻傳遍了小小的箬山村。人們逢人便問,嚇得銅皮和吳小美不敢出門。他們想像著許成輝和水仙知道以後的震怒,心裡直打哆嗦。
父親走的時候,問母親要了五百塊錢,父親回來了,交給母親一頭細瘦的小牛。母親萬分的喜悅,吩咐我和弟弟趕上山去,找最好的草,將他快快養肥。我和弟弟歡欣鼓舞,搶著要放這頭可愛的貴川牛,母親規定:上午天氣涼快,由弟弟牽,下午天熱,由我來牽,這樣兄弟兩的爭執才告以平息。弟弟暗暗地附在我的耳邊說下午他還和我一起去,我很大度地答應了。
可是,好心的鄉親們不讓母親安寧,她們一見到母親就神神秘秘地湊了上去,添油加醋地說著父親和水仙的風流韻事。
“聽說兩個人在一個大車子裡面,和牛睡在一起,又髒又臭啊,書記就把水仙按在牛身上操她,哎喲,真是喲,不得了喲……”
“賣牛的錢都到了水仙口袋裡,她發大了……”
“雅娥,你不能太老實,一定要抓住他的錢,你給他生了四個兒女,不能白白又給他養著,可不能吃這個明虧。”
母親說:“兒女是我的。”
人就說:“你真痴呀,命苦呀!”
又有人悄悄問母親:“雅娥,你那頭牛多少錢呀?”
母親說:“500,怎么了?”
人就嘆氣:“呀,你的牛還要錢呀?那頭牛,在我們這裡也不過這個價,姓許的心也太黑了,你要吃苦呀,雅娥,你?”
母親的臉上失去了歡笑,童年的我在鄉親們奇怪的眼神中,看見了我現在的、未來的不幸。
偏偏這個時候,養蜂的痴子鳴也回來了,同時,回娘家的水仙也出現在眾人的視線。
我的姨媽風風火火地闖進我家,姨媽是我外婆抱來的女兒,她是一個簡單直爽的婦女,看見我的父親,便破口大罵起來:
“你好快活,你是個人嗎?我妹把你生下四個兒女,你還要不要?她天生苦命,就該是洗衣做飯,挑水擔柴,侍侯你?你給了她一個什麼東西?你倒好,賺了兩個錢,不想著給兒女添件衣裳,反倒和別的女人風流快活,你不是人,你是畜生。我活了幾十年,也沒見過你們這樣不要臉的男女,我妹妹怎么了?什麼地方不如那個婊子?還是缺嘴、還是少眼?你這么迷她,把我妹妹往死里逼,你還是人嗎?今天你看我就拿這條命和那婊子試一試,看看她有什麼三頭六臂不成?”
說罷,象風一樣一腳踏出大門,往隔壁水仙家闖去。
只聽聲聲怒罵接連飄了過來,竟是非常悅耳動聽:“婊子,婊子,臭婊子,你沒有老公呀?你沒有老公呀?你新嫁的不是老公嗎?你怎么不知足,又偷別人的老公?你這不要臉的臭婊子,你一個逼還要幾個老公?臭婊子,你老公能吃能拉能賺錢,你還不知足呀,臭婊子?人家老公會賺錢,你眼紅呵,臭婊子,錢是好東西呵,臭婊子,新嫁老公沒一年,你就要賣要緊了嗨,你也太急了一點了哇,臭婊子,你賣的日子有喂,你急什麼呢,臭婊子……”
只聽“吱扭”一聲,一扇沉重的木門打開了,一個更清脆、更響亮的聲音象劍刺進了我的耳膜:“神經逼,神經逼,你只神經逼,我賣逼管你什麼事?你眼紅你也去賣唄,你這老逼,你怎么不去賣呀?”
我和父親忙著趕了出去。
只見大姨和水仙已扭打在了一起,大姨身高馬大,手腳麻利地抓住了水仙的頭髮,把水仙的頭拔在了一邊,水仙也抓住自己的頭髮,奮力往自己的方向扯,兩個似乎是勢均力敵,不相上下。
大姨鬆開右手,掄起漏風巴掌,一掌扇了過去,水仙的臉立刻生出幾道紅印,大姨得勢,更不相讓,扯過水仙的頭,又是一個巴掌。
說時遲,那是快,只見水仙突然往下一蹲,大姨甩過來的大手就掄了個空,抓住頭髮的左手不由的鬆了,好個水仙,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趁大姨站立不穩,雙手將大姨一推,直向後面倒去。
大姨媽的後腦勺“砰”的一下撞在後面門前壩的一個有點凸起的大麻石上。
大姨“唿”地坐了起來,她想站起來,可是卻站不起來,只見她的後腦勺上“汩汩”流著鮮血,大麻石上塗著大姨的血,紅紅的是那樣的怵目驚心,我感到眼前一黑,渾身顫抖起來,眼淚不爭氣地“嘩嘩“流淌,踉踉蹌蹌朝表姐家跑去。
表舅媽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後面跟著她的兩個女兒,大姨被父親背著上了衛生院,表舅媽聽說自家大娘出事,氣急敗壞,破門而入,把水仙拖了出來,脫下布鞋,就朝水仙的臉上抽去,左一下,罵一聲:“婊子!”“右一下,又罵一聲:“婊子!”直抽了十幾下。兩個女兒也不是等閒之輩,一左一右,抓住水仙的頭髮和手,水仙的臉高高抬起,不能動彈,鮮血順著面頰一行行流了下來。
絕望之中,水仙淒悽慘慘地悲呼起來,:“救命呀,救命呀!”她的聲音尖亮,聽起來竟是十分的磣人,飄蕩在鄉野的山村,不啻是一種野獸的哀鳴。
痴子鳴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他更象一頭野獸,撲了上來,兩手一撥,就把我的兩個表姐撥開了,救下水仙。他的臉扭曲著,十分的猙獰、可怕,哪知表舅媽毫不畏懼,又撲了上去,要和痴子鳴拚命,兩個表姐見母親哭著就象瘋子一樣,也捨生忘死,一起撲了上去,抓住痴子鳴又撕又咬,哭天喊地起來。只聽表舅媽邊哭邊打,一邊大罵道:
“畜生,畜生,婊子,婊子,你老婆偷人,你就躲起來數錢,你這不要臉的畜生,你,你這不要臉的畜生啊!世上那有你家這一對不要臉的畜生啊!老婆討來沒有一年,你一個男子漢竟慫恿她去偷人,你生兒子也用不著出力,你還是男人嗎?你這個痴鬼獸呀!你害了我家大姑娘,我和你拼了!”
只見表舅媽雙手上下翻飛,直向痴子鳴臉上抓去,頓見一道道血影現了出來,痴子鳴袖手一甩,表舅媽便撲倒在地,表舅媽在地上抓了一把,又奮不顧身地撲了上去。兩個小表姐見勢不妙,抄起一根棍子,就朝痴子鳴頭上揮去。
痴子鳴大叫一聲,拎起一個小表姐就朝遠處丟去,表舅媽飛身一撲,大叫一聲:“我今天也死在你們這對畜生手裡!”張嘴就朝痴子鳴咬去,又伸出一雙瘦骨嶙峋的手,去摳痴子鳴的眼珠。
只聽“哎喲”一聲,小表姐丟在聞訊趕來的我母親身上,兩人一起跌倒在地,小表姐“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母親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天呀,作孽呀,天呀,作孽呀,我前世沒有做什麼壞事,老天為什麼要給我這樣報應呀!”
只見一片哀哀的哭聲,
痴子鳴的父母趕了過來,直挺挺地跪在大門口的兩邊,哭道:“不要打呀,不要打呀,是我們前世做了壞事,生下這個痴鬼兒子,丟人現眼呀!不要打呀,隔壁鄰居,鄉里鄉親,不要打了呀!”
大姨夫忽地斜刺里穿了出來,怒喝一聲:“婊子,拿命來!”掄起一把大斧,向站在一邊的水仙劈去。
痴子鳴迎上來奪大斧,被大姨夫用手一擋,大斧直奔水仙腦門而去。
恰恰此時,痴子鳴的母親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說了聲:“擁茂,你不要……”
正是夜色朦朧,氣怒攻心的大姨夫根本不曾料到眼前會站起一個人來,只見黑影一閃,便用大斧一磕,大斧依舊直奔水仙而去。
痴子鳴就勢死死抓住了大斧,和大姨夫翻翻滾滾奪了起來。
圍觀的人黑壓壓的擠成一片。有人驚呼:“不好了,沙老太遭斧了。”眾人一起圍了上去。痴子鳴怒急攻心,奪過斧子,就要殺人,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上來,按住兩人,奪取斧子,說:“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兩家一家一條人命,正好抵消,不要打了!”把痴子鳴捉住,往門裡一推,把大門“咣當”一下關住。
痴子鳴不服,奔騰著上前找自己母親,村長來了,說道:“不許瞎鬧,你媽抬去醫院,沒什麼大事,你不要鬧;你一向放蜂再外,丟下老婆、父母不管,這會兒一來家,就想殺人嗎?”
幾句話終於把痴子鳴鎮住。
大隊部大門緊閉,民兵荷槍實彈,把擁茂團團圍住,押在大隊部,等待上面來人。水仙作為特殊的當事人,在另一個房間,由書記許成輝單獨陪護,抽抽答答地哭著。
書記和水仙同聲同氣地呼吸,溫柔地勸慰:“不要怕,事出已經出了,怕有什麼用呢?總歸有辦法的,這年頭死一個人算什麼?只要上面有人,什麼事也沒有,這個我見得多了。何況是她上門打你,又不是你上門打她,你完全是自衛,又有什麼關係呢?”
水仙恐懼得縮成一團,說不出話。
村里哭哭鬧鬧,亂成一團,遠遠近近,嘈雜不斷,時高時低的悽厲呼喊,延續著這一場血腥的恐懼。
母親牽著妹妹、抱著弟弟,和我,小表姐,表舅媽,紛紛向衛生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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