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型:言情小說
作者:回聲
內容介紹
陽光一如往常從教室的玻璃窗溢進來,她在眼底收穫了溫暖,於是,目光久久不願離開。
“你在看什麽呢,遙遙?”同桌李靖揉揉眼睛,不願再看著永遠做不完的高三複習題,於是放下了手中的筆。
路遙沒有說話,還是靜靜的看著窗外,但是,目光很散漫。在她看來,眼前的一切都如馬賽克處理過的一樣模糊。對於世界,總是那樣充滿誘惑地瀰漫著迷茫的氣息。在她年輕的心中,世界不過是大大的盒子,裝滿了各式各樣、會哭會笑的玩偶娃娃而已。她只是一個小小的,沒人注意的那一個。
她想起了童話中那個每天擁有43次落日,43次朝陽的小王子,對於王子的幸福或不幸,她從不去深究。“你曾擁有43縷朝暉的,你還曾擁有滿園的玫瑰…所以,你是幸福的。”她常常對著天空中並不存在的小王子這樣說。
李靖常常說路遙是最不快樂的人,就如擱淺的魚兒,本來就被高考折騰得缺乏氧氣,卻硬生生地用感傷剝落自己身上地鱗片,故意讓自己血跡斑斑。每當這個時候,路遙總是淡淡一笑,就如說的總是陌路人而已。所以,李靖在感嘆過後,都會齜牙咧嘴的大叫:“你怎麽一點感情都沒有啊!”路遙總是微揚唇角:“是啊,你才知道我是冷血動物啊!”
今天,望著窗外發獃的她又被李靖好好地挖苦了一通,非說她是看見白馬王子收不回眼睛了。其實,大家都是這樣度過短暫而又漫長的備考時光的:說一些言不及義的話,拚命的吹牛,在補習班周圍聚會,然後一大群一大群的遊蕩。來不及了解什麽是愛情,就把自己的心交付給對方,然後,受傷。只等7月的天空降下不知名的黑雨,再談論自己的喜悅和悲傷。
望著面前厚厚的書山題海,想著夢中千百次的天堂之門————-大學,望著找不到太陽,卻浮現月亮的白晝,她時常幻想自己背後張有雙翼,卻在最接近光明的時候,以光速跌落,遍體鱗傷。
她用手圍成方框,淡然地望著那扇明媚的玻璃窗。就像剎那間時間停止了一般,靜止了很久。
“喂喂,你的白馬今天遲到了呢!”李靖指著窗外跑來的一個人影古怪的笑道。
李靖所說的白馬,就是班級里的名公子周子彥。他有高高的個子,烏黑的短髮,健康的體魄和微揚的嘴角,特別是清澈的眼睛總是閃閃發光。成績優良的他不但功課拔尖運動也發達,加上風聞他的家庭挺有權勢,自然而然成為班級中的焦點。男孩子羨慕他與喬丹一樣的籃球鞋,女孩子總是愛慕地回顧他,老師也少不了有事無事地讚揚他一番,好像他就是班級中的太陽。
既然是太陽,總有他的冷漠和驕傲。你可以在他身邊讀懂一種叫隔閡的距離,冰涼地回應著周圍人的好意。就連女孩子們情深意切的情書,往往也變成他折飛機時慣用的廢紙。別人只得送給他四個大字:“不解風情”。
路遙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用目光追隨他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混入了他的崇拜者隊伍。只是她心裡裝了太多的事情和煩惱之後,就不再把這個當作小女生的幻想了。她知道,她的生活里沒有這些關於感情的篇章等她去譜寫了。因為,她的生活里有太多事情了,太多了,以至於她不能像同齡人那樣單純的生活。
李靖曾經問她為什麼會在第一次見到周子彥就說那樣的話,該不是一見鍾情吧?她似乎也不太記得了,只是淡淡的笑著想了想:“那個啊,不記得了。”可能,那時候起,她就開始留意他了吧?她默默的想。
那是高一入學的時候,班級里坐滿了前來報到的學生,互相認識的同學就熱鬧開場,不認識的就“從陌生到了解”,只有她靜靜的坐在自己的坐位上,面無表情地沉默。每次聽到這裡,同桌李靖就會大咧咧地說:“呵呵,當時我在想,怎么攤上這么一個主,裝什麼淑女啊!”在走廊很遠傳來一陣熱鬧的談話聲,路遙尋聲望去,看見一幕感人的場面:一個男生一手挎著媽媽,另一隻手搭著爸爸,得意地笑著,他的父母也滿面春風地噓寒問暖,叮囑他要好好學習:“乖兒子,要好好學習,給你那些親戚看看,為咱家增光。”“寶貝,沒忘帶什麼吧?”“卻什麼就讓張姨去買知道嗎?”“別心疼錢,我們不怕花錢,就怕你受委屈。”男生點著頭,眼睛笑得彎彎的……路遙喃喃地說:“那不是月亮,是太陽。”從此,她記下了那個男生的名字——周子彥。
她總是喜歡安靜地看著坐在自己斜後排的他,看他認真做功課的樣子,和男生打鬧的樣子,為了糊弄老師而撒謊的樣子,還有在自習課上睡覺後睡眼惺松的樣子,在體育課上耍帥灌籃的樣子……他是那樣生活著,路遙總是透過人群看著他——那個她認為是太陽的傢伙,那個有點酷,也很普通,並且被譽為班草的男孩。她自己卻是班裡可有可無的一個女孩子,沒有老師的特別關照,也沒有朋友的重重包圍,就是那么無聲無息地存在著,只是那么無聲無息地來去匆匆。
有時候她也會在腦海里計畫和他說上一兩句話,然後能夠面對面的微笑。可是,每次推開教室門,見到他正在和別的同學說話的時候,她就低著頭默默地走過。因為,她覺得她根本找不到任何話題來開始。如果沒有話可以溝通,自己衝上去的後果只能換來尷尬。再說,怎么應對其他同學詫異的目光?所以,儘管是同學,她和他竟然沒有說過一句話。一開始,她的心也格外的難過。可是,久而久之,她已經習慣如此地遠遠望著他。看著他的光芒蔓延到她的眼眶。
在高一的下半學期中,幾個班裡的積極分子沉浸在對春的無限嚮往中,於是,想通過集體建議的形式給老師施壓,讓老師同意進行一次美名其曰增進同學間友誼的春遊活動。其實,說穿了,也就是想出去透氣,合情合理地玩一把。班級組織者其中就有周子彥。那天,他拿著一張聯名表,遞到她的面前:“喏,簽下名。”她看著他如此走近,握筆的手微微抖動了幾下,寫了名字,然後就慌張地起身離座。
“喂!”身後傳來他的一聲喊。
“嗯?”
“誰叫你寫我的名字的,有毛病啊!”周子彥皺著眉頭說。
路遙張大了嘴巴,慢吞吞地說了聲:“抱歉。”她慌裡慌張地拿出橡皮擦,用力地擦那她注意了很久的名字。耳邊傳來周子彥的小聲嘟囔:“腦經真是秀逗了!你怎么考進來的啊,我們班怎么還有你這種人……”路遙又重複了一遍:“抱歉!”
周子彥揚了揚手中的聯名紙,呵呵樂了:“真是笨瓜。”就轉移到其他課桌前:“來來,簽個名。”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路遙躲在棉被下,偷偷地重複那一句:“真是笨瓜。”
“哈,真是的,第一次談話的評價竟然是這樣。唉,真失敗啊。”她自己報著枕頭偷偷地樂。似乎忘記了“笨瓜”的原意是貶義的。她只是想,能不能繼續和他說上幾句話呢?
第二天,她還是沒有勇氣和他說話,依然靜靜地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她只自己的同桌或者坐在四周的女生隨便說說一些趣事。周子彥似乎仍然是那樣,永遠都不會把目光投射到自己的身上。而她,依然默默地看著,他和其他女生融洽談話的樣子。似乎他身邊圍繞的朋友,永遠沒有安置自己的位置。
日子總是如流水一樣滑過,侯鳥也習慣了牽徙。雲的出現,雨的哭泣,風的細語,都沒能挽留成長的腳步,轉眼選科分班,她和他都選了文科。她原本以為他會選擇理科的,但是似乎他對那些邏輯性強的知識也不是很感興趣。而她,因為媽媽突然性的病倒導致成績下滑,為了保險起見,她選擇了比較適合她的文科。可能是天也知道她的心意,她和他竟然又分到同一班級。然後,她得到了同桌李靖這個好朋友,她覺得自己還是受到命運的眷顧的。每次想到自己還能夠每天看到他,就覺得生活的壓力減輕了不少。路遙升高二的九月,母親的病情加重了,父親四處籌錢。而醫院的帳單似乎永遠都付不清。終於在中秋節的早晨走了。那天,她提著一筒豆沙餡的月餅,暈倒在醫院的走廊上,隨即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父親的臉抽動著,每天酗酒。家裡的經濟狀況也變得朝不保夕。
可是,這些,路遙從來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她依然保持一貫的舉止,靜靜地坐在高三(3)班的一張課桌前,偶爾也會露出笑容。把自己做的紅豆小餅說成是媽媽特別為她做的,一定要她帶在身上。引來了某些同學的羨慕,誇讚她媽媽的手藝真不是蓋的。於是,她沉浸在自己編織的虛假母愛里,得到了稍許安慰。
她也還是在孤獨的時候寫下周子彥的名字。但是,她沒有任何的行動來會意他:她是喜歡著他的,至於為什麼喜歡他,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一種喜歡,或許,只是……她不想思考下去了。所以,風平浪靜地過了兩年,轉眼就面臨高考了。
李靖曾經示意她寫份情書遞給周子彥,但是她仍然保持固有的姿態,笑著擺擺手。心裡平靜的想:我只要看著你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