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妻》屬短篇小說,由作者朱墨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基本資料
作者:朱墨,寫過多篇短片小說《小賣部》 ,《盼望一場雪》 ,《六指家》 ,《表姐》 ,《倆位教授》 等。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書籍簡介:文化人與老闆,一個缺的是金錢,一個缺的是文化,為了一個女人,共同上演了一齣戲。
原文欣賞
朋友妻
文幫和沙老闆是朋友,但算不得鐵哥們。文幫是文化人,文化人大多缺錢;沙老闆是半文盲,半文盲當老闆的卻不少。文幫有時想從沙老闆處撈點好處,沙老闆有時想借用一下文幫的大腦,於是他兩就成了當然的朋友。
這天,文幫和沙老闆又有了一場小小的交易,在這場交易中,文幫充當的是勸沙老闆的妻子秋雲主動提出離婚的角色,這個角色很不光彩——甚至有些無恥,但經不住沙老闆言語的刺激和兩千快金錢的誘惑,最終文幫還是答應了下來。
這是星期六的下午六點來鍾,沙老闆請文幫在一家酒樓上喝酒,喝的是五糧液,而且是一人抱著一瓶喝。五糧液在沙老闆來說,算不得什麼好東西,在文幫來說,就是珍品了。顯然,沙老闆請文幫喝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文幫雖然也明白這一層意思,但他現在卻一門心只想喝酒,像是餓了幾天似的,又像是平生第一次喝五糧液——以後就再也喝不到五糧液似的。沙老闆因為心裡裝著事,酒沒下去幾杯,話就明顯地多了起來,而且說的儘是些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男人不醉,小姐沒有小費,女人不醉,男人沒有機會等等之類別人嚼來嚼去,早已嚼成糞草的混帳話。文幫只當他沒說,以免敗了酒興。沙老闆嚼了一陣,覺得無趣,便按住文幫的酒杯說:“老弟,你說說,老哥這人是不是有點犯賤,當年在農村的時候,我怎么看,秋雲就怎么順眼,而現在,有了幾個臭錢,卻又怎么看,秋雲就怎么的不順眼,你說,你老哥是不是真的有點犯賤?”
文幫終於不耐煩了,把筷子一放,黑蒼著一張老臉,存心要教訓人的架式:“你無聊不無聊?你是請我喝酒還是消受這些庸俗玩笑?喝著這么好的酒,你不用心去品,卻翻來覆去嚼這些陳芝麻爛穀子,嚼得文某的耳朵都灌滿了耳屎。有道是飽漢不知餓漢飢,禍莫大於不知足,你人模狗樣鑽了政策的空子,混到今天這個地步,本應感謝黨感謝你老婆,可你怎么把良心塞到狗肚子裡去了呢?”
沙老闆卻不惱,他知道文幫的脾氣,文幫沒幾個錢,卻要擺幾分知識分子的清高派頭,動不動就教訓人的樣子,這種人你只要滿足了他孔乙己似的虛榮,就什麼都好說。這就是為什麼被文幫罵了一通,沙老闆反而笑容兮兮舉了酒杯感激文幫教訓得在理的原因。沙老闆說:“文化人就是文化人,說什麼都在理,不像我們沒讀過幾年書,說什麼都是瘦狗拉屎。”文幫本來被沙老闆幾句好話說得有了些興致,舉了酒杯和沙老闆碰了一下,正要喝酒,聽到最後一句瘦狗拉屎的話,又覺得沒了喝酒的興趣。沙老闆喝了酒又說,“你個狗東西,杯都碰了,就別想拉稀。”文幫只得一口乾了,不乾,他又擔心沙老闆會說出更加倒胃口的話來。
沙老闆為文幫上酒,文幫說:“其實你肚子裡有幾節腸子老弟一清二楚。”這話恰撞在了沙老闆的心坎上。沙老闆乾脆攤牌:“你真的像你說的那般懂你沙哥,你沙哥也不再玩彎彎繞,這么說吧,你們文化人鬼主意多,你就為我出一下謀劃一下策,讓秋雲那邊主動提出離婚。”
文幫跳了起來:“你把我當作什麼人了?有道是君子可成人之美,哪有勸人離婚之說?”
沙老闆笑得地動山搖:“你看你看,還沒說你胖你就先哼了;還沒說你酸,你就一身酸溜溜的了。”
文幫說:“要離你自個兒離去,何必扯上我熏臭。”本來就有幾分窮酸氣的文幫,最忌恨別人說他酸了。
文幫動了真氣,沙老闆的臉上卻浮上了一層厚厚的笑來。
“老弟,你枉自多讀了幾年的書,反倒成了憨豬頭。”,沙老闆說,“我要是能離我還求你?當初秋雲死心踏地跟我從山溝里跑出來,我要是硬把她離了,別人豈不罵我忘恩負義,一闊臉就變,一變心就黑?背上這些惡名叫我如何在江湖上耍豪氣?”
“我明白了,”文幫一聲尖叫道,“原來你是既要當婊子,又要立貞節碑了。”
“話不要說得這么難聽。”沙老闆一臉輝煌地笑道,“可現在的問題是秋雲打死也要跟我一同進墳墓呢。”說著話,沙老闆的手就進了口袋,隨之便抽出一疊錢往文幫的口袋裡塞。文幫本想把錢抽出,很男子漢氣地甩給沙老闆,但抽了兩次沒有抽出,沙老闆卻一聲罵開了:“狗日的再推推搡搡就真的是狗日的了。”
文幫只感到一口痰堵在嗓子眼,要發作卻又發作不出來。堵了一會,又想沙老闆既然已把話說到這份上,再推來推去就真他娘的酸了。這般一想,文幫的豪氣上來了,也回罵一聲:“狗日的可別後悔!”罵過,一口乾了杯中酒,嗓子便辣辣的通泰了。
於是,借著幾分酒興,文幫向沙老闆交待一聲:“你等著,老弟今晚不把她擺平了就不回來見你。”說罷,告別了沙老闆,出了酒樓,打了一張出租,只十來分鐘便到了沙老闆的家。
秋雲或許是獨個兒在家悶得慌,顯然把驀然而來的文幫當了上賓招待了。一會兒遞煙,一會兒上水,一會兒削蘋果,侍候得文幫一個勁地大發感慨:“有家和無家就是不一樣嘛!”秋雲免不了勸文幫有合適的也該成個家了。文幫就笑說:“小老弟我何嘗不想,只是到那裡去找一位像嫂子這般知人疼人的。”這話秋雲聽了自然高興無比,可文幫卻嘆口氣說:“只是可惜了,沙哥找到嫂子卻不懂得珍重,讓嫂子受冷落了。”秋雲的臉便凝重起來,籠上了一層陰影。文幫就朝著這層陰影穿插,大罵文幫人模狗樣卻沒個知足,罵著罵著乾脆把沙老闆在外面亂七八遭鬼混的老底添油加醋全都抖落了出來。文幫說,沙老闆心裡眼裡只認錢和女人,根本就沒什麼良心和愛情可言,更別說把嫂子放在眼裡了。文幫還說,沙老闆一年前就在外面和一個美容店的小妞泡在一起,還四處揚言說,他早晚要娶那小妞做老婆。文幫只顧自己說著痛快,全然沒有注意到秋雲兩眼已貯滿了淚水。待文幫發覺的秋雲的淚水,文幫又一下顯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安慰眼前這人淚人。但文幫想,作為男人,作為一個有同情心的男人,面對傷痛的女人都不可能無動於衷,何況這個女人還是受了他的挑撥離間?文幫想,自己應該而且必須極盡男人之能事,把秋雲從沙老闆那泯滅了良心的泥灘里拯救出來。這般想著,文幫自然地伸了一隻手落在秋雲的手上了。文幫兩眼望著秋雲一臉真誠地說:“不值得為沙老闆這種人流淚——太不值得了;犯不著吊死在沙老闆這棵空心樹上——太犯不著了。沙老闆既然已不要這個家,嫂子又何苦把自己拴在他的褲帶上討日子過呢?嫂子,四隻腳的男人難找,兩隻腳的男人遍街都是,離了他還愁找到到依靠?嫂子,你不知道你的動人之處,你溫柔賢淑美麗端莊正是男人們的嚮往呢。”
“你喝多了。”秋雲淒婉一笑說,“別拿你嫂子開涮了,我已是結了婚沒人要的女人。”
“不!”文幫馬上說,“嫂子,小老弟我要嚴肅認真地告訴你,愛是無條件的,別人又怎么在乎你結過婚呢?倘是我,縱使你嫁過多少個男人我也要說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話雖這樣說,但文幫還是覺得不過癮,不著力,沒有感染力,繼而又掀動激情:“嫂子——不!秋雲,愛一個人是自己的權利,向自己所愛的人打開感情的閘門也是自己的權利,如果你同意,我願用我的整個生命來愛你,我是認真的。我還要鄭重地告訴你,我願意愛你,而不是傷害你;我要讓你快樂,而不是悲傷;我要給你幸福,而不是痛苦……”文幫顯然進入了角色,自己被自己的一番滔滔言詞感動得眼淚水都出來了。
秋雲抬起頭,目睹了眼前這張激動人心的男人的臉,禁不住淚水滾滾滔滔,有了一種要哭要哭的感覺,和一種要把秋雲一攬入懷的衝動。這種衝動是他和別的女人沒有過的,他之所以時至如今還沒有找到一個合心的女人,就是因為在女人面前他還沒有產生過一種像現在這樣特有的衝動。
“不可能了!不可能了!”秋雲的聲音淒婉而慘切。文幫的心靈受到了強烈的震顫。文幫恨起沙老闆來了,沙老闆也算是人嗎?娶到這們一位真正懂得愛,為愛而不顧一切的女人卻不懂得珍惜,沙老闆也配做人嗎?這般的想著,文幫又覺得,此時對秋雲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了,秋雲需要的是他付諸行動的安慰。文幫就被這種神聖的念頭牽引著,左右著,乃至近乎狂熱地一抱抱住了孤苦無助的秋雲。秋雲似乎呻吟般地驚叫了一聲,這種驚叫又給了文幫某種鼓勵,文幫就伸了自己的舌頭吮吸著秋雲滿臉的淚水。秋雲害怕了,她努力地要掙脫這個男人的控制。可是越是掙扎,她越是被這個男人控制了。“別這樣。這樣不好。放開我。”秋雲苦苦哀求道。文幫卻在秋雲的哀求中更加肆無忌憚地捉到了秋雲那張動人的小嘴並小鳥銜食般把它銜住了。秋雲顫慄了,她有一種被吞沒的死亡般的快感。“求你了,別這樣。”秋雲的哀求聲好像是從幽深的隧道里出來。文幫卻什麼都聽不到了,文幫已不滿足於秋雲的小嘴,他的手在秋雲身上開始了實質性的行動。在緊張而又慌亂的摸索滑行中,文幫忽然想起了某篇小說里的一段話:安慰一個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請她上床,然後做愛,並讓她滿足。文幫就被這段話鼓舞著把秋雲抱了起來。秋雲明白文幫要做什麼了,但秋雲已無力反抗,不想反抗,她真的想給了他,她要報復沙老闆,因為她知道作為一個女人報復丈夫一個最好的手段就是讓他戴綠帽子。想當年,她國中畢業,因為不安於農村清苦的生活,她狠心離開了父母,跟著沙老闆從山旮旯里跑了出來,在城市像無頭的蒼蠅,到處亂闖亂竄,什麼苦沒吃過?什麼難沒遭過?可她和他相親相愛,一步步挺過來了。這些年來,她一心指望守好家,讓他放開手腳賺大錢,可錢越多他越不把她當人看了。他要她陪客人喝酒,她不喝,他就不高興:“陪一杯酒怎么了?不傷皮不傷肉。”晚上在家搓麻將夜深了,她有攆客人的意思,他不耐煩了:“哥幾個難得在一起湊個熱鬧,你陪著上轉水遞根煙也圖個熱鬧,怎么就受不了了?”湖南人當作他的面對他動手動腳,她給了湖南人一耳光,他竟然也給了她一耳光,還一臉討好地向湖南人陪不是。他帶別的女人來家,她不給臉,他就拉下臉來罵:“待客的規矩都不懂,都什麼年代了,還封建?”
傷心的往事一幕幕撕咬著她,吞噬著他。她真的想報復,而要達到報復的目的,她就必須把自己給了文幫。而且,她也真的想給了文幫,她太需要男人的愛了。秋雲就在這咱報復的欲望和性愛的欲望雙重驅使下,任文幫抱著上了床,脫了衣服,並且配合著文幫近乎瘋狂地做完了性愛的過程。
文幫臨走的時候,給了秋雲一句話:“對不起,我喝醉了。”這是人話嗎?躺在床上的秋雲恨不得跳起來給他一耳光,但秋雲顯然是有氣無力了,只淡淡說了聲:“你走吧,我已經知足了。”
文幫覺得自己簡直是畜牲了。文幫猶豫了一下,有了一種罪惡感,文幫就在這種感覺的壓迫下,倉皇地逃離了秋雲。
沙老闆回來的時候已近深夜。沙老闆見秋雲淚漬斑斑蜷縮在床上,一張臉痛苦地扭曲著,心裡便以為文幫已把事情辦妥。看著可憐兮兮的秋雲,想想這些年的夫妻生活,以及以前秋雲跟他受盡的種種磨難,沙老闆終於坐不住了,於是對秋雲一臉討好起來,問秋雲哪兒不舒服,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請醫生。並且,破天荒地為秋雲煮了兩個雞蛋,沖了一杯牛奶,一臉討好地送到秋雲面前,要秋雲趁熱喝了。但秋雲總是用一雙仇人的眼睛兇惡地對著他。沙老闆討了幾次無趣,終於失去了耐心,忽亂洗了腳,上床便躺下了。一夜,沙老闆無法入睡,秋雲似乎也睡不著。沙老闆以為秋雲要提出離婚的事來商量,所以在心裡企待著。如果秋雲一旦提出來,那么,他肯定要做出一種舊情難不捨但又得不捨的表情,然後,給秋雲一筆不小的錢,至於給多少,就要看秋雲的態度了,十萬八萬的,那是沒問題,多了估計秋雲也開不了口,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是了解秋雲的,再從另一個意義上來說,他對秋雲也是不忍的,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有些事並不是一句兩句說得清楚的。秋雲則在心裡鬥爭,要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訴沙老闆,告訴吧,她不敢想像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不告訴吧,又無法排解心頭的仇恨。就這樣,倆人都為自己的心事清醒著,輾轉著。最後還是秋雲睡不住了,從床上豎直身子,告訴沙老闆她有話要說。沙老闆在心裡說,你終於忍不住,但表面卻裝出一幅漫不經心的神態問,“什麼大不了的事,明天再說吧?”
秋雲乾脆說:“今晚文幫來過。”
沙老闆試探性地問:“他來不會有什麼好事吧?”
秋雲說:“對你可能是好事,他勸我和你離婚。他還說了你很多的壞話。”
沙老闆說:“他說我壞話這是最自然不過的事,問題是,他為什麼要勸我們離婚?”頭已經伸出了被子裡,但一顆心卻在被子裡跳開了。
秋雲賭氣把文幫來家所說所做的一切,向沙老闆全盤端了出來。未了,秋雲又硬梆梆甩出一句:“要離就離吧,我也守活寡夠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沙老闆早已驚得掀翻被子,坐了起來。秋雲說完,沙老闆已是目瞪口呆了。他簡直不敢相信秋雲所說的一切,文幫會是這種不要臉的人嗎?不管怎么說,未離婚之前,秋雲還沙某人的老婆。常言道,寧穿朋友衣,不嫖朋友妻,可狗日的文幫卻做下了這等不要臉的事,世間竟有這種不要臉的雜種,叫沙某人算是開了眼界了。叫他更無法容忍的是,在他面前一貫溫柔本分的秋雲竟然乾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而且還有臉把它端出來……
沙老闆越想鬼火越綠,終於醋意上來了,開始一點點地盤問秋云:
“文幫真的親了你?”
“嗯!”
“文幫真的摸了你!”
“嗯!”
“文幫真的幹了你?”
“嗯!”
“你讓他親,你讓他摸,你讓他乾?”
“我沒有!”
“那是來硬的了?”沙老闆一聲尖叫起來。“這就是說,你被這雜種強姦了?我告狗日的蹲班房。”
“你不能。”
“什麼什麼我不能?”沙老闆跳了起來。“我老婆被人強姦了,我還得強作歡笑,打掉大牙往肚裡吞?”
“他沒有強姦!”秋雲固執地說,“他是醉了酒,一時昏了頭。”
“醉了酒就可以把強奸說成是一時昏了頭?你這不要臉的還為他說話。”沙老闆一把把秋雲揪下床來,兇狠地說。“現在你必須和我去報案。”
秋雲說:“我不去!”
沙老闆說:“你敢不去!”
秋雲賭氣說:“實話告訴你吧,是我要他的。”
一個巴掌落在了秋雲的臉上。
秋雲說:“你打吧,你不是要離婚嗎?我成全你。”
又一個巴掌落在了秋雲的臉上。
沙老闆說:“是狗日的文幫讓你動心了?我偏不成全你們這對狗男女。”
秋雲紅腫了著臉,陰陰地說:“你以為世間就只有你們這號男人?我早看透了,全都是人面獸心,沒一個好東西。”
“狗日的文幫確實不是一個好東西,”沙老闆忽地又恨起文幫來了。他向秋雲咬牙切齒地說:“你等著,我先找狗日的文幫結了這筆帳,再回頭和你算。”
“你嚇唬誰呀?你有膽量,就乾脆把他殺了。”秋雲從背後冷冷地給沙老闆送來了一句。
沙老闆狠狠地出了家門,未加思考,就用手機撥打了某個人的電話,於是就出現了黎明前最悲慘的一幕:文幫赤條條被人殺死在自己的家裡。兇手是一美容店的小姐,已主動投案自首。據說是死者把她挾持到家裡,並企圖強姦她,她為了自衛,給了他幾刀,沒想到的是這人就這么不經事,幾刀下去就死了。兇手是一絲不掛跑到派出所投案的,滿身沾滿了鮮血,像是一個女魔頭,很是可怕。
(全文完)
參考資料
[1]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