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概況
《明天二十四號》是一部網路小說。幾個有點關係又有點無著的人,不約而同的進入了一家歌舞廳,等著他們的會是……
作者:曾離風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作品狀態:已完成
作品內容
聽到馬加爵在昆明被判處死刑的訊息,秋四隻用鼻子哼了一聲。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從馬加爵案一發生,他就很關注這事。他逃走,到A級通輯令發布,到在三亞被抓,到送回昆明,他都在關注。他知道法律對懲罰弱者的犯罪從來都是快的。除了這回哼過一回外,他還哼過兩回,一回是南方周末上說抓捕馬加爵是民眾路線又一勝利時他哼過,還有就是說他少年時,以為廣西的貴港有海而去看時他也哼過。秋四發現自己對馬加爵有種親近感,雖然知道他殺人是不對的。可他知道馬加爵的殺人和很多別的犯罪太不同了。在這樣一個物慾橫流的時代,居然有人不為當官,不為金錢,不為出名,不為情慾卻舉刀殺人,這是為很多聰明人所不能理解的。所以審理時還談到了馬加爵的精神病問題。因為在很多人看來這樣傻的事情只有精神病人才做得出。
秋四這時正坐在火車站廣場的鐵椅上。天色已暗了下來,四周的霓虹燈正起勁地亮著,廣場的人也越來越多。下了班,他本是要回家的,可在郊區教書的妻子說今晚不回了,他也就沒有急的什麼。他所在的大勝廣告公司在體育路,回家的話,他一般會從體育路穿過有銅馬頭的廣場和火車站廣場,在文化路坐46路車回。今日到火車站廣場時,有人在唱歌。唱歌的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年紀都有些大,男的有點黑,女的有點胖,不是那種讓人一看就是唱歌的人。但他們唱的的確是好,在秋四看來要比當下的很多歌星唱的好。聽著時心裡便有了種曖意,給錢的人不是很多,大家只是聽聽而已。他本想給十元錢的,但想想等會還要買包煙,就在那破塑膠桶里放了五元錢。
噴泉里的水,已忽高忽低的晃了幾回。秋四仍沒有走開,他也沒有什麼可想的。今天的工作不特別,上午在公司看了電腦里的設計,下午公司讓他去紅旗路,給一個叫紅顏的女人做了裝修設計。他去了,叫紅顏的女人也在,是個教師,丈夫在青海當兵。女教師長得美,不過,秋四沒太在意。沒有多少客套的,他就量好了他要用的尺寸,問了一些簡單的情況。這女人也提了一些個人的要求,秋四沒抬頭的,邊聽邊記。女教師說完了,一切就結束了。秋四覺得自己有些心不在焉,對結了婚的女人,他一般是很少注意的。在秋四看來,結了婚的女人太精細了。就象他的妻子九水一樣,從一個自然的女孩變成了一個精細的少婦。看起來很好時,人卻不可愛了。秋四就有些煩妻子九水,對生活每一處都要是精緻的要求。但出門時紅顏說了一句話,讓秋四理解成一句很有意味的話。她說:“你穿的這件短風衣很有味兒。”這不是問話,秋四聽了不知怎么說,笑了笑,就走了。其實他本想也說一句話。女人的頭髮很別致的,是馬尾巴,扎時卻沒有扎在髮根,而是扎在快到發梢的部分。這樣的扎法,便有了一種輕鬆感,整個人也有了一種婉約的味道。然而,最終他還是什麼也沒說的走了。
短風衣是昨天傍晚,在經一路的步行街買的。秋四的穿著一直很隨便,雖沒人說他會穿衣,可秋四覺得自己有藝術眼光。只這眼光被九水嘲笑了幾回後,秋四也就不說了。可看見這風衣時他就覺得好,那個叫毛妮的售貨員燦爛的笑臉讓這風衣更好了,所以他就買了。在這陰雨的四月里,能有那樣燦爛的少女的笑臉,是很動人的。風衣穿在身上一天了,也沒人夸。秋四知道在這個五光十色的世界,這件風衣沒什麼的。所以紅顏那話,讓他生了些想像。回到公司他沒用幾個小時就做好了設計。從女教師的頭髮上,他知道她喜歡的房子會是什麼樣子。這樣的設計她一定會喜歡。這樣想時,紅顏的樣子也到了他的眼前,自己也笑了。
音樂噴泉邊的人圍的更多了,水柱也更高了似的。不過現在‘哇’的人少了,大家大都靜靜地看著。秋四看不出這有什麼好的,可這不好看了,他就沒什麼看的了,只能看周圍的人。他的座位旁已換了五個人。最初是個小伙子,坐下後把他的手機玩弄了好一會;走了後來的是個老年人,什麼不做的只孤孤地坐了好久;再坐下的是個孩子,手裡有本畫冊,翻看的很有興致,不過沒多久就跑了;這回坐下的是個看樣子要出遠門的人,他帶的行禮不少,表情有點豐富,也有點呆滯;他走後坐下的是個女人,一個比九水大一點的女人,收拾的齊整,看著溫順的那種女人。女人的目光向著不遠處在玩的女兒,沒有把臉向秋四側過一次,後來也走了,幾個人坐在秋四的身邊時,秋四感到自己對他們是不存在的,他就是他們坐的椅子,他們身後的樹和草。秋四就這么坐了很,天也已晚了。秋四這時有點餓了,想去吃些飯。他就穿過了經二路,向體育路那個自己經常吃飯的地方走去。到了那家西岐麵館,他要了一份吃了,還又吃了半份,這才給了錢向外走。步行街上熟人平日不少,可今夜卻沒碰上一位,也沒人扯了嗓門兒喊秋四。他就一個默默地向回走。過嘉年華夜總會時,他有些想進去。九水就愛到這裡來,秋四也是在這裡認識九水的。他最終娶九水的原因,現在想來有兩個,一個就是嘉年華的那種氛圍一下子符合了浪漫的諸多要素,包括他們見面的方式,當時兩人的對話;另一個就是當妻子說出她的名子夏九水時,秋四就知道這女人是自己的了。而後的交往沒有任何波瀾,九水唯一不相信的是他的名子怎會叫秋四。結婚那晚,秋四告訴九水,他原來叫‘秋志方’,後來改成‘秋四方’,到最後,把“方”也取了,只剩成“秋四”。秋四覺得自己就是個符號,無所謂“志”,也無所謂“方”的。這么想時,他已來到了文化路,46路車正好也來了,秋四要上時,看見紅顏一個人從後門下了車。
紅顏是紅旗路國小的音樂教師,六年前從師範畢業後就一直在這裡。她不是市上人,不過現在她將自己認同於這城市。結婚在兩年前發生,丈夫也是和她同一個縣,比紅顏大了六歲。結婚時是個副連長,現在已是指導員了。青海的共和城對紅顏很陌生,當初嫁給那個男人的原因,就是因為那份陌生.丈夫的生活與她太不相同了,這份不同吸引了她。可婚後長期的分居,讓她的心有些孤寂,雖然她覺得自己一直是個孤單的人。結婚對她只意味著另一種獨身生活的開始。一年中多數是自己一個人,突然有個男人會從陌生的地方回來,將她合法的占有。而自己還要盼著這種占有,對這種占有笑。她最初對這種一個男人會從陌生地方突然回來的生活十分懼怕。結婚那會,他們租了一個單元房,一年後她搬到了學校,她要和學生在一起。可今年丈夫要給她買套房子,她沒有反對的理由,房子就買了。丈夫本說裝修好後走的,可部隊有事,這裝修的事就落在了她的身上。這對她來說是件大事,也是件難事。
紅顏是那種長得很現代,而心很古典的人。所以她不張揚,雖然從各方面講她有張揚的資本。人長的好,琴彈的好,歌也唱的好,家裡也不缺錢。畢業時,好多有親戚當官的同學,很自信會留在市上。可最終不自信的她,留在了很多人羨慕的紅旗路國小。她的生活一直很被動似的,難有積極的表現。大家都覺得她好,她也與人為善,但生活總是靜悄悄地。這天下午她請了假,約好了要同廣勝公司的人談談。電話打過去來了兩個人,兩個在她看來不愛說話的人。問了她些情況,量了房子,就埋頭做他們的事。紅顏是很想同他們說說話的。特別是和那個穿風衣的人。他們量時,她跟著他們,從這個房子到那個房子。可一直沒太說什麼,問自己有什麼特殊的要求時,自己卻也說不了什麼。買來的兩瓶水,他們沒有打開。他們就要走了,紅顏覺得是該說點什麼了,再不說就來不及了。可說出來的話只是誇了他那件風衣。風衣在紅顏看來確是好,但“風衣”沒有說什麼,只是看了自己一眼,笑了笑,走了。那笑在紅顏看來有點單純。風衣們走後,紅顏坐在屋子裡三把椅子的一把上,把扎頭髮的皮筋抹下來,一個人發獃。聽別人說,這事很複雜的,可她沒想就么完了。整個的下午,紅顏倒不知怎么打發的好。回學校,對她來說不好,進了那門,她就沒事不出來,可出來了,就是沒事也不想進去。她就又坐了會,把頭髮一挽,從手提包里取出髮夾夾好頭髮,出了門,沿紅旗路向南走去。她不知道自己去乾什麼。商場、超市,如果沒有什麼非買的,她一般不去。走到勝利橋頭,渭河公園就在眼前了。看到園子裡有很多人,也就不由自主地進去了。進了園子,一個人走了起來。天有些陰,她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看園子裡走動的人們。她坐的地方前面是個大大的廣場,廣場另一邊是個遊樂場,孩子們的。廣場四周散亂地坐了一些人,有小孩在廣場上跑來跑去。看著孩子,她知道自己也該有了。買房子的一個目的,就是為了生孩子。這是丈夫的想法當然也應是她的想法。是她想法的一個原因,在紅顏看來,就是她很閒,也很孤單。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奮鬥什麼。專科文憑三年前已拿到了,對於本科文憑,她沒太想拿的衝動。教書對紅顏來說是認真的,她的音樂課同學們愛上,而且她還是學校藝術隊的指導老師。應該說在學校中,她工作幹得很好。可這與努力無,好多事做起來不費勁,相反倒有不少快樂裡頭。就是這輕盈和快樂讓她有種不踏實。努力奮鬥似乎一直同“苦”聯繫著,同克服困難聯繫著,同沒黑沒夜的加班聯繫著,同生病了不能休息,照顧不了親人聯繫著,可紅顏沒有這些。一切對她似乎太順了。她應該很快樂,小時侯是這樣的,上了學也是。雖然在中學時學習不是很好,可她的文藝才能沒有讓她成為一個被人忘記的人。上了師範,包括工作後,她都是快樂的。就是對丈夫,她也應快樂。軍校的大學生,一表人才,英俊、魁梧,對她十分體貼、疼愛。但是,應該快樂的她,雖然找不到不快樂的理由,但她就是不快樂。如同此刻她坐在渭河公園的一條石椅上,周圍一片春意盎然,沒什麼可煩惱的,但心卻是空落落的,不知自己去想什麼的好。國小已放了學,到公園裡來玩的學生多了起來。這公園對城裡孩子們來說就是田野,看著孩子們在跑,紅顏知道這是很好的,一切都是這般的輕盈。沒有什麼事對自己是刻骨銘心的,家裡很祥和,無災無難,沒太難忘懷的老師和同學,也沒有鐵心的朋友,更沒有生死相許的愛情,也沒有需要獻身的所謂事業。那些形容一個人美好的詞,什麼善良,堅強,信仰,意志,奉獻,對紅顏都很陌生。她不知她缺少什麼,但她想要一種感動,一種為她的經驗所不能理解的生活。可她只能在這裡,同風在一起,但風都不碰她一下。看著飄動的柳條,她覺得人有時不如一棵樹,是樹的話,一有風它就動。
紅顏正要向回走時,手機響了。這響聲嚇了她一跳,她的手機很少響起,有時幾天裡沒有人給她打。即使響了,她總想能有些意外,可沒有,全是意料之中的人。很多時候是丈夫從青海打來的。但今天下午這鈴聲讓她意識到,是個自己想不到的人的電話,驀地她居然想到了那件風衣。她沒有馬上接,她就那么看著手機,聽著鈴聲,半天沒有動。接了,那邊的人一下子叫出了她的名字,是個女人的聲音。可她卻想不起來是誰。直到那人說,她是胡小青時,她才反應過來。胡小青是她師範的同學,上學時兩人還算說的來。她的歌唱的好,人也好,不過是那種精明的好。當年班上留在市裡的有三個人,除了一個男生外就她倆。但用胡小青的話說,紅顏在中心而她在郊區。胡小青所說的郊區,是渭河南最西頭的一個國小。剛工作時兩人還有些聯繫,但慢慢地都淡了,聯繫也斷了,直到今年過年時,在火車站廣場碰到她。她沒有胡小青表現的強烈,胡小青那聲“哇”引得周圍好些人看她們。走時,她要了紅顏的手機號,可幾個月過去了,也沒見她打來,自己也想不來給她打電話說什麼,也就沒打。不知她這會打電話會有什麼事。
六點鐘,紅顏坐在了胡小青的床邊。胡小青病了,中午打了針吃了藥,也沒見好。胡小青沒想到她會來,就說:“不是說不讓你來嗎?”紅顏:“我反正也閒著,就過來看看。”胡小青說:“我沒事的,只是嗓子啞得不象樣子,歌是沒法唱了。聽了你答應替我唱歌,我可要感謝你的。我已給迪廳的老闆打了電話,晚上九點半,你準時到就行。”紅顏說:“別的忙幫不了你,唱歌是咱們的本行,只不過,我怕唱不好。”胡小青說:“你放心,當年在學校你都行,這回應付那些人沒問題。”紅顏就笑笑,沒再說什麼。這時,也到吃飯時間了,胡小青非要帶紅顏吃頓飯,紅顏也沒推辭。兩人就離了學校,到鋼廠對面的市場去吃了些小吃。吃完以後,紅顏本想走走,可看胡小青有些虛弱的樣子,就回了胡小青的學校。紅顏知道胡小青是有男朋友的,那回沒問,這回就說起這事。胡小青笑了笑,說:“你看我人都住學校了,還會有男朋友。你說的他呀,剛畢業就散了。他以後還處了兩個,一個是中心醫院的醫生,一個是鋼廠的工程師,可都沒結果。”紅顏問咋回事。胡小青說:“不是一路人。”也沒多解釋,說:“不過,我也該結婚了,看你多幸福,要自由有自由,要丈夫有丈夫,還是青年軍官。”紅顏說:“你就別羨慕我了,我也不快樂。”胡小青說:“說說看,有什麼煩惱?”紅顏說:“不知道,說不清。”胡小青說:“你呀,用現在流行的話,是小資綜合症。最大的煩惱就是不知道煩惱是什麼。”紅顏說:“我還小資,你別笑我了。我是小資的話倒好了,小資一個特點就是單身,你才是呢。”胡小青說,不過說真的,看那些時尚流行的東西,看著時很動心。可進去了,卻也沒多大的意思。沒意思多了,覺著自己也該穩了,可穩幾天卻又去尋找更有意思的東西,可越是尋找人越空落。真是跟著感覺走,可這感覺也是別人的,自己象河灘里的草,風來了就會動。動時以為是自己在動了,可動過了會發現不是自己在動,是風在動。自己什麼也不是。紅顏說,你說的好。我的煩也是這樣的,你說為什麼嗎,也不為什麼,你說不為什麼嗎,又是為什麼。走出校門,想往哪兒走由你,可往哪兒走呢。結果還是回去了,回去了也不知做什麼,能想到的事都做了。想不到做什麼才出去,可又回來了。學生在了煩,不在了,連煩都沒有了。胡小青說,聽了是讓人有些同情,可現在能這樣讓人同情的人真是幸福的。我還是想多掙些錢,不管咱樣我都要謝你的。這個迪廳給的錢多,可要求也苛刻。紅顏說,別這么說,我還要謝你呢。你讓我今晚有了個事,只怕我唱不好。胡小青說,快別這么說。這么說我今後可不敢再麻煩你了。紅顏說,好了,也八點了,我回去換身衣服,準時趕到,不誤你的事。還有什麼要注意的么?胡小青說,你也老歌手了,不用我提醒什麼。只那種地方,你能想來的,多注意點也沒什麼。紅顏笑了笑就離開了胡小青。
離九點半還有時間,紅顏就一個人在廣場走走。從接到電話,她一直沒想這事。可離開胡小青後,她明白自己今晚是要做一件自己過去沒做過的事。這種心情讓她有了一種激動,換衣服時手都有些抖。現在站在廣場自己居然有些緊張,如同小時候自己第一次凳舞台。想想自己上過的舞台不少了,好些舞台還是大場面。自己唱歌一直很專業的,台姿也好,對於舞台生活自己早就很熟悉了。這份緊張其實就是自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才讓自己有了緊張,有了一份激動。時間要到了,她懷著那份莫名的激動向玫瑰夜總會走去。身後不遠處跟著一個人。
紅顏沒想到在門口會被人叫一聲“姚老師”。這聲‘姚老師’讓紅顏有種秘密被人發現的感覺,不由得有了種尷尬。她看時,不大認識。一個女孩說,我是毛妮,她是本本呀。紅顏才想起來,她們是自己四年前帶的兩個學生,跟自己學過唱歌和跳舞。兩個女孩正向外走,她們對見到自己沒有了過去的拘謹反有種驚喜。她們問她也來玩,又說她們早來了,現在去買飲料,夜總會裡的太貴了,還問她要不要。姚紅顏有了一種儘快擺脫她們的想法,就說她不要什麼。又說了一句“再見”,就有點逃似的走進了夜總會的大門。毛妮看著姚紅顏的背影對本本說,姚老師更漂亮了,不過她怎么一個人來了。本本說,有人在裡面等著吧。兩人也就沒再去想姚紅顏,而去買她們的飲料了。
毛妮和本本從國小到國中,都是十分要好的同學。國中畢業後,毛妮沒有考上高中,不想復讀,也不想按父母的想法上個技校。在她看來,上學不也是為了一份工作,所以能早點工作是重要的。就這樣,她成了經一路上一個服裝店的雇員。當上雇員沒多久,她想什麼時候自己也能開這么一家店就好了。日子對毛妮來說算是挺好的,除了缺錢外,心中一片陽光燦爛。每月的底薪三百元,中午管一頓飯,別的錢就看生意好壞了。她最多的一個月拿到了八百元。這些錢除了每月給家裡一百五十元外,就全由自己來支配。買零食,衣服,化妝品,交手機費,上網後也就沒有多少了。光一個手機她就勒緊褲帶三個月,才買到手。當然從目前看來,快十八歲的她是個已可以自立的人了,只還住在父母哪裡。毛妮一天到晚沒什麼太煩惱的事。早上可以睡到八點,起了床,吃了飯,收拾好,九點鐘穿過引渭渠向經一路走去。老闆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一般也會九點到。開了門,打掃了衛生,就算開始了。老闆人不錯,對毛妮似乎更是,所以一年下來兩人倒有些姐妹的味道。毛妮叫她莉姐,她叫毛妮小妮子。剛開始,很少讓毛妮單獨賣東西,不過現在毛妮既取得了莉姐的完全信任,人也練得能說會道,對衣服的布料,款式,特點都可以說出個所以然了。而且有時會根據不同客人的不同要求,可以自行定價。莉姐剛開始還有些不放心,但後來發現這小姑娘在錢上心倒直。時間長了發現毛妮是個做生意的料,兩個人的關係也就更默契了。慢慢地,毛妮居然也拿了把店裡的鑰匙,當起了二老板。每月莉姐也總給毛妮一些好處,比如:一同吃晚飯,給幾件衣服。毛妮按理說身上多了份責任,可對她,生活卻似乎更輕鬆了。一日裡體會不到什麼累的,無非是和人聊聊天,話說好了,會在很親切中達成交易,以致在別處見了,還打招呼。當然,有時會很背氣的,一連幾天會沒有一樁生意。不過,平均算下來,還算不錯的。毛妮今天的心情就好,莉姐昨天到武漢定貨去了,只她一個人守著店,這兩日居然做了11樁生意。她們店裡的衣服,平均每件的利潤在三五十元,好點的會冒得更高。昨天賣掉的那件短風衣,就有75元的利潤。那個人似乎太好說話了,在價格上沒說一句多餘的話。不過,這會兒毛妮想起時,心裡倒覺得有點對不住他。這衣服進價60元,要了150元,自己隨口說了,實心要買的話,135元就可以了。結果,在自己的微笑中,那人掏了錢,也沒要袋子,穿在身上就走了,走時,還回頭看了自己一眼。這樣的人,現在實在是不多了。毛妮沒想到,自己正這么胡想時,那件風衣這會迎面走來了。毛妮仔細看時,果然是那個現在不多見的人。他走得很急促,沒等毛妮指給本本看,他已從她倆的身邊走了過去。
本本見毛妮停了下來,追隨那個人的背影望了半天,就說:“你看啥?你認識秋四?”本本這話讓毛妮有些驚訝,她沒想到本本居然一下子說出一個名字。就問:“誰是秋四?”本本說:“就是剛才過去的那個人呀!”毛妮問:“你認識他?”本本說:“認識倒認識,可從來沒打過交道。”毛妮問咋回事。本本說:“我家和那個人在一個樓上,兩家之間,隔著一個天花板。不時有人找五樓的秋四,卻跑到四樓本本的家。第一次被人問時,本本就記住了他的名字:秋四。本本不知一個人怎么會用這樣的名字,就無意間觀察了幾回秋四。這個人在本本看來有些怪,怪的一點就是鍛鍊身體時,會打坐般地坐在住宅區的花壇旁,坐好久。他的妻子,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就站在他的身旁。特別是,本本知道她的名字叫九水以後,對這夫妻兩就有一種神秘感,只是從沒有機會接近他們。
毛妮聽本本這么說起那個叫秋四的男人,心裡倒有了份嚮往。毛妮說不清是一種什麼嚮往,但總不住地問本本有關秋四的事。本本說:“我也不太清楚,只大體知道秋四在一家廣告公司,他的妻子在一個學校教書,平時很少在家,看樣子,離市上有些遠。”本本又說:“毛妮,你可別神往,他可是有妻子的人。”毛妮打了一下本本說:“看你想哪兒去了。走,咱們快買點飲料進吧,等會兒就沒位子了。”本本沒再說話,就向前走。
本本姓“慕”,家裡就她一個女兒。她問過好幾回,為啥父母給她起這么個名字。父母兩都不說,問急了,就說隨便起的。有時父母會說,是想讓她做個本分人的意思。慕本本不太喜歡自己的名字,可每個第一次聽到她名字的人,都先是不解,而後會說,是個好名字。她問好在哪裡時,別人卻也說不上來。不過,慢慢地叫著,本本也沒有非要改名字的想法了,聽得也有些順耳。可有時,本本覺得這名字如同悟空頭上的金箍一樣,對自己是種約束。慕本本覺得其實自己比毛妮更不愛讀書,可不知怎的自己的學習成績就是差不了。在中學時,這很讓自己泄氣,似乎拚命的不努力,故意地不認真聽講,可結果一考試,她的成績還是在前面。她的成績讓她在中學時,隨年級的升高慢慢同毛妮分開了,而且也同別的學習好的同學分開了。別人總是用功的,可考試也就那樣,所以有好多回,老師讓她介紹學習經驗,她沒法說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但她討厭自己被當成一個學習好的學生看待,討厭別人對自己寄予希望。
然而,生活有點令慕本本失望,雖然她竭力改變自己,去做一個優生不做的許多事情。穿奇裝異服,惹老師生氣,令同學討厭。可很多次結果卻相反,她非但沒被批評,反而被說成是有主見,有個性,人坦率,不虛偽,敢愛敢恨的的學生。這讓她有些不自在,更讓本本不自在的是,她做了那么多與學習無關的事,可生活對她還是很單調。在別人的眼中她仍是個學習好的乖孩子,只不過有時有點任性。但這任性讓她似乎更可愛了。慕本本不知怎么打理自己的生活,到了高中這種局面沒有改變。今下午考試,卷子發下來,她很快就做完交了。晚上也沒事,也不知到哪兒去,就跑來找毛妮。
慕本本喜歡同毛妮在一起。她覺得毛妮是那種天性自然的人,毛妮不需要做什麼,也不需要穿時尚的衣服就會成為另類的人。雖然她學習不好,可她周圍總有一幫人圍著她。其實她也說不了什麼,可大家就愛跟她在一起。包括本本這樣學習好的學生,當然本本知道毛妮也愛她,喜歡同她在一起,一起遛馬路,逛大街。兩人很多時候也沒什麼事,可只要兩人湊在一起,那種煩悶,無聊的感覺就不見了。
今天晚上,慕本本要拉毛妮到夜總會去。同毛妮先在服裝店裡,嗑了一會瓜子,就鎖了門到了外面。毛妮請本本吃了飯,本本說要到夜總會去,毛妮沒有說話,只用她一貫的動作打了一個響指。毛妮知道本本又覺得這生活太平靜了,她需要聲響,自己也要。雖然毛妮知道聲響也是靜悄悄地。不過一天天的過,是人總要問問這過得是什麼呀。沒有答案,只有動作了。如同她們對待周圍的男孩子,一起運動的玩玩可以,她們卻沒有興趣同他們談什麼。用毛妮的話說,同男孩兒一談話會讓生活變得更無聊。
這晚迪廳的人不少。毛妮和本本返回時,她們原來的座位上已有了別人。她兩就轉到另一側坐了下來。坐下後,毛妮張了眼在尋找,本本問,找什麼。毛妮說,找姚老師。本本也找,但沒找見。卻看見秋四在另一邊坐著,他正一個人喝酒。本本指給毛妮看,毛妮說,他好象在等一個人,該不會是姚紅顏吧。毛妮這話給本本以十足的想像。她說,不知道,不過他的妻子看樣子沒有來。姚老師不會出去吧?毛妮說,不會的,姚紅顏是來這兒的,不會這么快走的。兩人也就不再尋找。這時有人點了歌在唱。本本說,咱們也唱吧。毛妮說,我點你唱。本本說,還是你唱,你會給人以希望的。毛妮瞪了本本一眼,過去點了歌,回來說,一人一首,而且是登台演唱。本本‘哇’了一聲,說,真有你的。
秋四已喝了一瓶酒,正打開第二瓶時,那個燦爛的笑臉,在昏暗的燈光下,出現在他的眼前。那女孩讓他買了那件風衣,這風衣在另一個女人的眼中很有味。他就是隨這個女人來到這夜總會的,沒想到女人沒碰到,卻碰到了那個燦爛的笑臉。女孩的歌唱得很有味,秋四有些驚訝,唱歌好的人真多得是。秋四就睜了眼看,女孩側身對著他,但頭回過來好幾次,秋四發現那目光是射向自己的,便不由地又喝了一杯酒。女孩唱完後,大家鼓掌,要再來一首時,女孩說,下面又請慕本本小姐演唱。秋四沒聽清是誰,可上來的女孩,秋四發現自己認識,就是住在自己樓下,愛看自己在花壇練功的女孩。他大體知道她的名字叫什麼本本。女孩人長的說不上漂亮,但身段好,又有特點,反而比漂亮的女孩更耐看。秋四沒想到她會在這兒出現,她是個學生。更沒想到,她會唱歌,而且唱的好。但是最沒想到的是,她在唱前和唱完後,都朝自己笑了笑。秋四知道,本本是向他專門打招呼的。所以,在她第二次朝他笑時,他也笑了笑。等她回到座位上時,秋四發現,燦爛的微笑和她坐在一起,正望著他。他端起酒杯朝她兩晃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秋四正想著下一步該怎么著時,蹦迪的音樂響起。
這音樂把秋四嚇了一跳,他很少聽這樣的重金屬,一陣陣地刺向耳膜,鑽入肺腑,讓你的身體會不由地動起來。跳進舞池蹦迪的年輕人很多,閃爍的燈光讓人有些難以睜眼。秋四知道蹦迪就是要閉了眼,讓身體隨了音樂,隨了忽明忽暗的燈光,隨心所欲地搖晃。迪廳的地板,好象是鐵皮做的,幾十人一齊地蹦跳,發出的音響,似乎要把場外的人也彈起來。秋四也閉了眼在場外搖晃起來,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也下場一蹦。
毛妮和本本自然下到舞池蹦了來。她們是學過跳舞的,所以雖然蹦迪是隨便的蹦,可她倆蹦起來,動作協調一致,不由的引了別人的注目。她倆也就一起站在蹦迪人群的前面,後面的人無形中,就有模仿她倆動作的。毛妮問本本看見秋四沒有,本本搖了搖頭。毛妮一拉本本,兩人一下子就站在了前面的台上,踩著紅地毯跳了起來。她們倆剛才唱過歌,現在又這樣,好多人以為她倆是領舞的,就邊跳邊看著她們,整個迪廳混亂的場面,在她倆的帶領下,居然前移後跳的有了一種秩序。毛妮這樣的目的並不是為了醒目,她知道這樣的場面,怎樣表達都是一種個性,她是想和本本尋找秋四,或者讓秋四看見她們。然而,朝秋四的座位望去時,發現並沒有人。整個舞場人頭晃動,很難發現一個熟悉的面孔。本本說,他不見了。毛妮沒有說話,繼續跳她的舞。隔了會兒,毛妮說,他不會離開迪廳的,他可能在某個角落正看著咱們。
毛妮說錯了,秋四沒有在什麼角落,他也在跳。好多年,沒有這樣跳過舞了,上大學時,跟同學們跳過幾回。以秋四的性格,他不善於如此狂奔地表達情感,這回要跳,恰恰是沒什麼情感可表達。音樂一響,人就動了,人動了,心跳停了,思想也停了。他是在兩個女孩登台跳時,他跨進舞池的。毛妮和本本,是他算有點印象的人,可跳起舞來,頭髮四射,讓他有了一種陌生和衝動。兩個人在燈光下忽明忽閃,若隱若現,讓秋四有種時間的變化,認識九水就是這么認識的。正在他的思緒支離破碎時,音樂戛然而止,人們向四周的座位四散開,秋四在右側的最後找到了一個座位,他又要了一瓶酒,可還沒打開時,歌聲響起,從舞台左邊的一個小門洞裡走出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是姚紅顏。
姚紅顏不想碰到熟人。她把這次行動看成一次秘密,可沒想剛到門口居然被兩個學生認了出來。這讓她對這次行動有了一種不完滿的感覺。進了迪廳,在吧檯說了情況,有人把她領到了後台,讓她見了經理。經理沒說什麼,只禮節性的握了下手,說歡迎。就讓她自己準備歌,說到時有人會來叫她的。屋裡還有幾個人,大家各忙各的,沒人注意她。她緊張的情緒倒緩了下來。自己就想要唱的歌。不一會有人來問她唱什麼歌,她說了一首歌的名子。那人說要兩首,她就又說了一首。問完後,那人說,她的歌在蹦迪後唱,讓她做好準備,到時聽音樂就上場。時間大約在十點半,姚紅顏知道自己還要等快一小時。到她出場前再沒有人和她說話。屋子裡有瓶裝水,有一次性的杯子,她想喝點水,可沒有倒。本不太緊張的心緒讓這氛圍給搞得又有了一份緊張。別的人看起來都很忙,另一個看起來也是歌手的男青年和她一樣,只靜靜地坐著。外面的響聲會傳到裡面來,不過裡面在姚紅顏看來卻靜的出奇。
就在她發愣時,有人進來說,她該上場了。
站在場子上,一開始唱歌,那種專業的感覺就來到她的身上,人也沒了緊張。這種專業通過她的歌聲和肢體語言傳達給了聽眾。她的歌聲便被一陣陣掌聲所打斷,這掌聲讓她感到熟悉。一曲完後,有些群情激昂,歌聲的纏綿和動作的奔放給人以想像的空間。姚紅顏深鞠一躬,以表示對大家掌聲的感謝。她再抬起頭來時,一件風衣在她的面前飄動。風衣拍著手,望著她,朝她笑著。這景象給姚紅顏以感染。她說了好幾次‘謝謝’。再來一首的呼聲響起時,全場燈光暗了,人們也靜了。再次的音樂是伴隨著一個身披紅綾的女人來到場上的。那首西域的民謠被姚紅顏的歌聲演繹的絢爛動人。大家聽得很動情,沒有掌聲,只有歌聲。
毛妮和本本沒想到姚老師是來這兒唱歌的,這和她們了解的姚老師,好像有些不同。但台上的姚老師,十分專業的演唱,讓毛妮和本本感到老師又和過去一樣。蹦迪完後,場上走了不少的人,但留下的卻鼓掌不停,她們也是。隨了姚紅顏的歌聲,毛妮和本本也看到了秋四。本本用手一指說,他在那兒。秋四站在台子的正對面,看著姚紅顏,臉上的表情,讓本本覺得秋四和姚紅顏很熟。本本說,秋四也許真是為姚老師來的。毛妮說,或許是為一個故事來的。毛妮突然拉了本本,也在那首西域民謠中站了起來。
秋四坐下來是在男歌手出場後。他又端起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姚紅顏的歌,讓他覺得今下午做的設計,需要修改。有種東西,在姚紅顏身上,漂移不定,很不易被發現。那頭秀髮下,有秋四能感覺到卻抓不住的東西。他品味著那種感覺,一種飄忽不定的感覺。男歌手的歌唱得也好,但離開的人也不少,時間已過了十一點半。這時,姚紅顏從門洞中鑽了出來,借著昏暗的光向門口走去。秋四喝下最後一杯酒,站起來離開了座位。毛妮和本本也站起來,在男歌手的〈〈吻別〉〉中,離開了迪廳。
四月的寶雞,快凌晨的夜晚,已十分地寂靜。經二路上的燈照著沒有行人的大街,皮鞋打擊街面的聲響十分的清脆。姚紅顏穿過馬路,走在空曠的車站廣場。她好象不太急於回家一樣,走得並不急促。事實上,姚紅顏正在想今晚的事。她唱完後,在房子裡休息了一下,一個工作人員說,她現在可以回家了,再沒有人和她說話。她似乎一直有種期待,什麼卻也沒有發生。但當她穿過經二路時,眼睛的餘光告訴她,風衣跟在她身後。但風衣並沒有追上來,她又不能停下來,只能走得很緩慢。姚紅顏發現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厲害,這份厲害加劇了她對一種東西的期待。她不敢回頭,也不敢停下來,只有走。她從廣場走到車站,又從車站走了下來,然後到了永嘉市場,從永嘉才向紅旗路的方向走去。那件風衣如影相隨一般的跟著她,不緊不慢的。深夜的經一路上,皮鞋敲擊水泥地面的聲響,十分刺耳。姚紅顏突然有了一種恐懼感,而風衣的皮鞋聲後面,似乎還有別的聲音。她不由地放快了腳步,風衣的腳步也突然快了。恐怖的念頭這時一下子抓住了她,姚紅顏都有點想跑了,可她告戒自己不能跑,絕對不能跑。好在已到了紅旗路,她的家就在紅旗路西側的一個巷子裡。進了那巷子,快到家時,她突然回過頭來。風衣沒有跟來,站在巷子口望著她。姚紅顏不知自己該不該轉身走開。但身子沒有動,兩人就在黑夜中互相望著,直到風衣轉身離去。看著風衣消失在夜色里,姚紅顏的心也跌了下來,一個人默默地走到了自己的樓下。抬頭一看,她又驚呆了,房子裡的燈居然亮著。
秋四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追出來,可出來,看見姚紅顏的背影,秋四有了一種渴望。這渴望隨著姚紅顏的腳步放慢,變得越來越真切。姚紅顏在車站廣場繞了一個大圈,給了秋四很大的想像空間。可在經一路上,他要追上時,姚紅顏卻加快了腳步。而秋四正要加快時,後麵皮鞋的急促聲,讓他有了警覺。憑直覺,秋四知道,後面的人是燦爛的笑和慕本本。這讓秋四有了一種猶豫,他不知該加快腳步還是放慢。就在這種猶豫中,秋四來到了紅旗路上,看見姚紅顏拐進了一個巷子口。當秋四在那巷子口,看著姚紅顏狂奔時,毛妮和本本站在經一路和紅旗路的交叉口。秋四沒有跟上前去,站了好一會兒,面對著突然轉過身的女人。女人沒有馬上走開,讓秋四又有了想法。不過他知道女人已經到家了,自己該走了。他穿過鐵路橋洞,向長青路的家走去。秋四發現,那兩個姑娘,在這深夜裡跟在他的身後。秋四走走停停,兩個女孩也走走停停。其實秋四已沒有了別的想法。在這深夜,又同住一個家屬院,秋四突然覺得有責任護送本本回家。這么想時,就突然停了下來,並且轉過了身。然而秋四沒想到,自己的舉動,卻嚇得兩個女孩向後退去。這也讓秋四嚇了一跳。他只有轉過身來,再向前走。一步步走到家屬院,他本想回頭看看,可又怕嚇了她倆,就沒有再回頭。不過,他知道她倆在後面。一層樓,又一層樓的向上,再向上,到了五樓,他沒有立刻掏鑰匙進,而是用耳聽著樓下的動靜。先是敲門聲,再是開門聲,最後是關門聲。秋四知道,一切過去了。時間剛好過了凌晨,四月二十三日就這么地結束了。他打開門,換了鞋,返身鎖好門,向臥室走去。發現床上躺了一個人。
姚紅顏睜開眼時,天已亮了,她一看自己的身旁有個赤身的男人。男人的一條胳膊和一條腿在被子外面,半個屁股也在。看著時,姚紅顏心裡有些不舒服。她這才想起,昨夜的燈是自己的丈夫打開的,他給自己沒打招呼就突然跑回來了。說是要給自己一個驚喜。丈夫的回來,對紅顏來說驚喜是談不上的,但是可以讓自己的心安靜下來。丈夫問她這么晚了不回是乾什麼去了。她淡淡的說,唱歌去了。丈夫問真得么?姚紅顏知道丈夫問什麼,一笑說,你是對我沒信心。男人說,不是的,關心你么。姚紅顏說,關心我?昨夜回來,什麼也不問,就做那事,你說你關心我什麼。男人問,你不願意?姚紅顏說,這同願不願意沒關係。有些事是我應該做的。若早知你回來我就不唱歌去了。說完沖男人笑了笑。男人也笑笑。她說該起床了,說著就去穿衣服。新的一日來了,多了個男人的生活不知會讓這日子改變些什麼。
秋四是被九水弄醒的。九水光溜溜的爬在他的身上,弄他的眼睛。九水是那種水蛇腰般的女人,滿頭秀髮蓋住了她的頭,也蓋住了秋四的肚皮。九水是個很隨性的人,本說不回了,可開完會,出來碰上了一個便車就又回來了。秋四說,你知道不,你嚇我一跳。九水笑笑說,除了我還會有哪個女人,脫光了衣服等你。秋四也笑笑。他知道九水不會問他咋回來的那么晚。這是九水讓人愛的一個原因。她嫁給了你,她就徹底把自己給了你,相信了你。她不會再有別的想法的。用九水的話說,問什麼問。你又不是個小孩子,還怕丟了不成。秋四總會愛撫的摸摸九水的頭,把她象個小女孩的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腿上。秋四看著九水想,有這么個妻子,生活要出現些別的事情還真是不容易。
毛妮那夜沒有回家,睡在了本本的家。本本的父母不在家,家裡只有個姥姥在。回去以後姥姥自然說了幾句。可本本她們只要不出聲同姥姥頂就沒事。兩個女孩洗了,脫得只剩下內衣後就鑽進了被窩。不過這會,她們不能象小時候一樣,一個抱著一個。只是將手放在對方的身上。本本問,男人摸這身子真的和女人摸不一樣么?毛妮說,想想都是手該是一樣的吧。可看人們總想讓別人摸的樣子怕又不一樣。兩人就笑笑,人也困了,心思便全被瞌睡趕跑。兩人躺下沒說幾句話就呼呼地睡著了。
明天24號,晴天。溫度16——23度。風力三級,空氣品質良。(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