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唐 高適
詩詞正文
昔余涉漳水,驅車行鄴西。遙見林慮山,蒼蒼戛天倪。
邂逅逢爾曹,說君彼岩棲。蘿徑垂野蔓,石房倚雲梯。
秋韭何青青,藥苗數百畦。栗林隘谷口,栝樹森回谿。
耕耘有山田,紡績有山妻。人生苟如此,何必組與珪。
誰謂遠相訪,曩情殊不迷。檐前舉醇醪,灶下烹只雞。
朔風忽振盪,昨夜寒螿啼。遊子益思歸,罷琴傷解攜。
出門盡原野,白日黯已低。始驚道路難,終念言笑暌。
因聲謝岑壑,歲暮一攀躋。
注釋
宋中:古地名,在今天的河南省商丘市睢縣附近。高適在開始仕途之前就居住在這裡,早期的很多詩寫於宋中,宋中也是高適詩歌創作開始的地方。也就是在這裡,他遇到了來自林慮縣的老相識楊十七。
楊十七:在唐詩中一般說到稱呼的時候多為按照人物在當時家族中的排行稱呼,這個楊十七,就是林慮縣一戶姓楊人家排行十七的男子。
山人:一般也叫隱士,或者說山野之人的自稱,或者是算命、卜卦的人。在這裡,山人是對楊十七這個和高適同為文人墨客同道的稱呼。
作品鑑賞
第一聯:昔余涉漳水,驅車行鄴西。這聯很直白,當年我涉水度過漳河,坐車前往安陽西面。昔日,應該在公元730年之前,因為這首詩是高適的創作初期,也就是他還沒有形成邊塞詩派的時候,天寶二十年之前是他的創作初期,那么當時高適應該是不到30歲的青年,他從河北渡過漳河,坐車從鄴城前來林州。車當然不是賓士寶馬,也不是現代本田,極有可能的是牛車和毛驢車。可見,在當時高適同志還是很喜歡旅遊的,林州在唐代就是個旅遊目的地。
第二聯:遙見林慮山,蒼蒼戛天倪。坐在車上,高適先生遠遠的就看見了林慮山。林慮山綿延百里,橫亘於林州西部,最高海拔1600多米,從鄴城海拔200多米的地方,逐漸西行,到林州市區後海拔也才300米,不用抬頭向西望,就可以看見高高的林慮山。蒼蒼,指林慮之高,“戛”讀音jia,指類似於戟的兵器,意思是林慮山如戛一樣聳入天際。
第三聯:邂逅逢爾曹,說君彼岩棲。邂逅是個現代常用詞,表示第一次見面,偶然相遇。也就是說,在林慮山,高適偶遇了楊十七一班人,楊十七指指山上的某個地方,說,我就住在那邊的岩石下。
第四聯:蘿徑垂野蔓,石房倚雲梯。這聯描寫當時林慮山的自然生態環境。蘿徑是指路邊垂下樹蔓的小路。石頭房子就在高高的石梯旁,枝枝蔓蔓的小路,高高向上的石頭台階,勾勒出了一幅當時的林慮山居圖。
第五聯:秋韭何青青,藥苗數百畦。這聯點名了高適先生來到林慮山的時間是在秋季,也描繪了當時林州的農業生產情況。地里的韭菜青青的,一望百畝的都是種植的中藥材。林州自古野生中藥材資源就十分豐富,八十年代初期,中藥材普查時候發現,林州野生藥材品種800多個,常用品種160多個,由於地處太行山區,土壤、氣候適合中藥材生長,所產中藥材品質好、藥效高,就是現在也備受全國各大藥商、藥廠的青睞。
第六聯:栗林隘谷口,栝樹森回溪。板栗樹是林州西部山區的特產,自古就有,林州城郊鄉桑園村西,至今還有數百年樹齡的大板栗樹。栗樹林邊山谷口。“栝”,讀音guā,栝樹,古書上指檜(guì)樹。也稱柏葉松身,樹型非常美觀,且春綠、秋黃、冬落葉,多姿多彩。這兩句說明了當時林慮山峽谷隘口的植被情況和林木樹種。
第七聯:耕耘有山田,紡績有山妻。這是一種文人心中理想化的田園生活畫卷,不僅在唐代,就是在當今也是很多人心中的夢想。“紡績”不是紡織,但和紡織是個近義詞。“紡績”就是把絲麻等纖維紡成紗或線。古代紡指紡絲,績指緝麻。
第八聯:人生苟如此,何必組與珪。“組與珪”,亦作“組圭”指組帶及玉制符信,是古代達官貴人的服飾器物。理解了組珪,也就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人生要是能住在林慮山這樣的地方,有山田耕耘,有妻子紡績,何必再去當什麼官,這樣就足夠了。
第九聯:誰謂遠相訪,曩情殊不迷。“曩”讀音nǎng,字義是以前,過去,曩情就是過去的情誼吧。誰說這么遠來訪問,過去的情誼特殊不能迷失呀。
第十聯:檐前舉醇醪,灶下烹只雞。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林州人很好客,高適先生一到,楊十七就殺雞炒菜,在房檐下擺開桌子,倒上美酒來招待客人。醇醪,讀音chúnláo,味厚的美酒。
第十一聯:朔風忽振盪,昨夜寒螿啼。秋季太行山的夜晚是很涼爽的,也是很寂靜的。夜晚的時候突然刮來陣陣北風,秋蟲在靜謐的夜晚不停的鳴叫,更增添了秋夜夜宿林慮的韻味。
第十二聯:遊子益思歸,罷琴傷解攜。“解攜”,別離的意思。住了幾天,高適先生漸漸的越來越想家了,彈琴一曲之後對於即將到來的別離非常傷感。這種感情我們能體會,同道之人惺惺相惜,還是那句老話,多情自古傷離別啊。
第十三聯:出門盡原野,白日黯已低。終於到了告別的時候,出門是茫茫的原野,白天了,天空還暗淡無光,給離別增添了些許惆悵。
第十四聯:始驚道路難,終念言笑暌。知道這個時候,才看見下山的道路是這樣艱難,真是那句老話上山容易下山難呀。但是,還是在笑語聲中注目著告別了。
第十五聯:因聲謝岑壑,歲暮一攀躋。“岑壑”指高峰深谷。“躋”指登,向上,“攀躋”就是攀登。結尾兩句意思,在告別聲中也告別這些高峰深谷,告別楊十七,在這年快要結束的時候終於攀登了一次林慮山,一次非常難忘的林慮之行,在若干年後在宋中遇到楊十七,依然能清晰的回憶起當時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