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孽冤鏡》正是這樣的一部哀情小說。小說二十四回,最早在《民權報》與徐枕亞的《玉梨魂》隔日連載,1914年2月出版單行本。小說選用第一人稱的角度來敘述,描寫他的一個好朋友王可青的戀愛悲劇。姑蘇世家公子王可青先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一個鹽商的既醜且惡的女兒成婚,備受磨難,幸虧不久即死了。王可青解脫羈絆,與“我”同游常熟,泛舟尚湖,在湖濱巧遇了美麗的女子薛環娘,兩人一見鍾情,不久就私自訂了婚。王可青回家後,頓生變故,原來他父親又擅自代他訂了一位大官的女兒做妻子。其父知他在外自由戀愛,不禁惱羞成怒,執意要破壞他與薛懷娘的婚事,把他鎖禁在家。王可青費盡心機,在老僕王榮的幫助之下,和“我”潛通聲氣,托“我”帶信給薛環娘。再說薛環娘,等著心上人迎娶,但久盼不至,後來得到“我”帶去的信。不是由於她的過錯,也不是由於王可青的過錯,卻必須為封建的家長專制承受與愛永久分離的人間悲劇,薛環娘悲痛嘔血而死。王可青和大官的女兒結了婚,孰料又是一個悍婦。王可青不堪其虐,發瘋而死。全書就此結束。這不只是一個單純意味上的哀情故事,裡面蘊涵著對父權的聲討——父親的干涉使失去了愛情的兒子精神崩潰。故事是悲哀淒婉的,但由於堆積了過量的典故,裝飾了過量的辭藻——其意象的陳腐與熟濫在今日再也激發不起人們的聯想,而僅僅只能停留在對華麗的語句的欣賞上。筆者斷斷續續,毫無激情地讀完這部長篇哀情小說,悲哀感已被作者的表達方式蠶食盡淨。以現代的眼光看,他犯了一個缺乏性靈的作家慣犯的錯誤,由於作者屈服於對駢文文體的嗜好,致使典故和對偶毫無節制地堆砌,徹底攪壞了讀者的胃口。書評
不過,話要說回來。在小說刊出之初,《孽冤鏡》卻是極受歡迎的大眾讀物。那是民國初年,一方面,雖然辛亥革命之後中國的社會結構和文化生活尚沒有真正改變,知識婦女大多還緊閉在深宅大院,家庭的專制在全國很大範圍記憶體在著,但自由戀愛的空氣已經開始從牆壁縫隙吹醒男女青年情愛的萌芽;另一方面,中國文化內部最無生氣的陳詞濫調,在當時還是報刊雜誌上較通行的書面語言,無論報紙的社論,還是政客的通電,政府的法令都充斥著駢四儷六的古雅調子,那是即將到來的“文學革命”之前的中國古文體的最後一抹絢爛的晚霞,人們普遍喜好這種迴光返照式的亮麗:語句鏗鏘,回目平仄調和,研究對偶,多用典故委婉地優雅地表達意思,遣詞風華瑰麗,富有詞章氣味……以讀報刊連載小說為主要的文學生活的中國讀者,就不斷會為這種小說涕泗橫流。我們可以構想,一個青年男子讀起此書會對書中的薛環娘如何一掬同情之淚;一個閨中女子讀起此書會對作者的才情如何的仰慕而想入非非。這不是筆者的隨意渲染,在此不妨拈出一例:北京末代狀元劉春霖的女兒劉沅穎(字令嫻),讀了徐枕亞的《玉梨魂》小說,備至傾慕,作書附詩投寄枕亞,兩人由此唱和並交往起來,結果成就了狀元小姐下嫁小說家這件文壇佳話。因此,我們不能不說《孽冤鏡》的出現是順應了當時的潮流,並且由於融入了梁啓超的利用小說來改造社會的主張,因而取得了較大的成功。吳雙熱也因此成為鴛鴦蝴蝶派的兩大重鎮之一。作者介紹
吳雙熱,名光熊,字渭漁,取義渭水垂釣的姜太公的典故;後改名恤,號雙熱,取既熱心又熱血的意思;又有筆名一寒,與雙熱恰為一對,此公之熱莫非“寒熱”?(一笑)他很早就創作小說,刊於蘇州程瞻廬、楊壽人主辦的《吳聲》期刊,進而又作文言短篇《啞教員》,刊於上海《時報》,又撰長、短篇小說投到《民權報》副刊上,被主辦者周浩所激賞,邀他與徐枕亞等到上海主編《民權報》副刊《民權畫報》。一時間,舊派小說家會聚一堂,《民權報》儼然成了早期鴛鴦蝴蝶派人士的俱樂部。當時的上海,是一個生氣勃勃的發展著商品經濟的新興城市,都市型的文化導向和審美趣味決定了市民大眾的閱讀需要,使上海一度成了通俗文學的大本營。同時,由於科舉制度的廢止,知識分子不得不從廟堂移到了廣場,他們失去了安身立命的仕途經濟,更多沒有經濟實力的文人就只有憑藉辦報和寫作在現代社會中尋找並確立自己的崗位。晚年的吳雙熱文思遲鈍,江郎才盡。對此,吳雙熱自承:他的小說“靡論長短,大半為空中樓閣”,“比如一家雜貨鋪子,日惟出貨而無來源,則烏能繼其後乎?”話說得不錯,脫離了現實生活的向壁虛造,不但寫不出震撼人心的佳作,而且為了不一再重複自己,就只有廢然擱筆這一條路好走。為生活計,他離開了上海,赴南京正誼中學執教。吳雙熱於1934年病逝,享年五十歲。現在,他的小時已經有一些重新出版,只是可以想見,已經根本不可能得到往日那樣的呼應。我手頭有北方文藝出版社的《孽冤鏡》,是作為“五更的愛系列叢書”於1996年出版的,印數5000冊,六年後的今天(2001年)仍在古舊書店作特價三折的處理。吳雙熱身後的寂寞,我想,有一句話說得有點道理:上天不能永遠眷顧同一個人。確實如此。
鴛鴦蝴蝶派代表作家及作品
據1989年版《辭海》載:“盛行於清末至五四運動前後的文學流派。鴛鴦蝴蝶是指這派作品慣寫才子佳人的比喻說法。代表作家有徐枕亞、吳雙熱、李定夷等,大量發表的文言文描寫才子佳人的哀情小說。代表作有《玉梨魂》、《蘭娘哀史》、《美人福》等。”文學界一般認為,這是一個病態的消極的文學流派。但其中有些作家如包天笑、周瘦鵑、張恨水等,也曾寫過有積極意義的作品。 |